“你怎麼過來了？”楚慈從蕭塵揚屋裡退了出來, 臉色緋紅，一轉身便見到迎面而來的常壽，頓覺詫異。
常壽端着一碗黑乎乎還冒着熱氣的湯藥遞了上來, 道“你方纔被蕭大哥和言老闆猛塞食物, 我擔心食滯中滿, 所以熬了些湯藥給你平胃。”
楚慈頓時感動不已, 接過湯藥, 撫着常壽的腦袋，由衷讚道“就數你最貼心了！”
常壽仰着粉紅的小臉蛋，笑若那晨間沾着露珠的花骨朵。
“言際睿走了？”楚慈吹着那藥湯, 問道。
“嗯，已經走了, 當時他看起來臉色似乎不太好。”
楚慈聞言心中一悸, 面上卻無波動, “他留了什麼話嗎？”
常壽搖頭，“只是說他還會再來的, 便沒說什麼了。”
楚慈嘆了口氣總覺心底不是滋味，望着那黑乎乎的湯藥眉頭皺得更緊，無論在何處都希望親朋好友圍繞，尤其這個陌生的地方更渴求人與人之間的真情。雖說一直對言際睿心存芥蒂，但不可否認在相處中, 楚慈仍幻想對方乃真心, 希望兩人能成爲知己, 可如今一切如雲裡霧裡, 棄之可惜, 留着令人心驚。
這番一去，又不知那言際睿會有何動作。
“言老闆今天對老大似乎與從前有所不同。”常壽意有所指道。
楚慈挑着眉笑道, “你看出什麼了？”
常壽摸着下巴一臉認真道，“說不上來，反正就是不一樣了，瞧着蕭大哥對他的態度就知道了。”
“小孩子家家的成天胡思亂想什麼。”楚慈一巴掌拍在常壽腦門上，搖頭笑道。
常壽撅着嘴，甚是不服氣，“你又小瞧我了，把我當孩子看了。”
楚慈輕笑道，“不把你當孩子看，難道當老頭看？”
“你又在奚落我了，藥都快涼了，趕快喝掉。”常壽更爲不滿，瞪眼催促道。
手中的湯藥已經變溫，雖說此時已不那麼難受，可這番情意怎好拒絕，對重要向來敬謝不敏的楚慈思想鬥爭半天終於忍住噁心把這看起來甚爲駭人的湯藥一口灌下，霎時苦得能把人的膽給吐出來，舌頭都發直了，一瞬間楚慈甚至覺得常壽是故意整她的。
楚慈正欲發感慨，常壽便遞上了蜜餞，連忙結果含在嘴裡甜味化開這才舒坦不少。
“今後誰要是嫁給了你，那幸福的找不着邊了。”楚慈調侃道。
常壽粉着臉滿是羞澀，“您又說笑了。”
“這可是大實話，看你這模樣今後必是錚錚男兒，人又聰明體貼，到時候姑娘家絕對是爭破頭皮要入門，那時你可莫要挑花了眼哦。”楚慈眨巴眼道，話說回來，還真不知常壽長大會是如何模樣，不會還是這般粉嘟嘟的，那可跟個小白臉似的了。
常壽的臉更紅了，這世小孩子早熟，常壽這般年紀已是半個大人了，“姑娘家纔不會喜歡我這樣的呢。”
“那是人家沒眼力不識貨！”
常壽雙眼盈盈道，“老大也這麼認爲的嗎？”
“嗯？”
“老大覺得我如何？”常壽不依不饒追問道。
楚慈含笑，一臉真誠道，“我當然覺得你好啦，乖巧聽話，聰明伶俐。”
“那蕭大哥呢？”
“那傢伙勉強算合格啦。”楚慈語氣頗爲勉強，可面上卻透着難掩的喜歡，蕭塵揚的惡劣表現在眼前浮現，可此時看來卻是可愛有趣，偶爾的親熱場面更是讓楚慈面紅耳赤，正這胡思亂想便被常壽下面的話嗆個不清。
“那老大也會要了我嗎？”
“咳，咳——”晴天一霹靂，楚慈被蜜餞卡住了喉嚨，呼吸不暢，臉色發白。手忙腳亂半天才把那玩意給摳了出來，撫順着氣許久才平復。
應該，應該是她理解錯了吧？
“老大，你會要我嗎？”常壽焦急的追問道，眼底藏不住的焦急擔憂。
“你……”楚慈被震得不知如何話語，只覺腦子暈眩。
常壽緊緊握拳，身子微微顫抖，“蕭大哥可以，我也可以的吧？我們都是你買來的呀！”
“那個……”楚慈捂住胸口，欲哭無淚，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
“您是嫌棄我曾經在小倌院待過嗎？”常壽低着頭哭喪着臉道。
楚慈連忙擺手搖頭，“沒……”
“那爲什麼我就不行？！”
“這不是行不行的問題。”楚慈終於擠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那是什麼？”常壽悲愴道，淚花在眼眶中閃動。
楚慈堅定有力斷定道，“這壓根是沒譜的事嘛！”
“因爲我沒有蕭大哥好嗎？”常壽的臉色更爲灰暗，眼淚盈盈欲滴落。
“你怎會有這番想法？”楚慈甚爲不解道，朝夕相處，她行事並未藏着掖着，任意而爲，而且又與蕭塵揚這番曖昧，還以爲常壽已意識到她乃女兒身，果然她是在混雜的環境待久了誤以爲誰都是明眼人了，壓根沒想到常壽其實是往這面想，把她當成了斷袖！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常壽抿着嘴不滿道，淚終於忍不住滑了出來，彷彿受到了莫大委屈。
“你先回答我，爲什麼會想……呃，跟着我呢？因爲我曾對你有救命之恩？”
“老大不也是因此而喜歡上蕭大哥的嗎。”
楚慈終於明白爲何突然有這麼一說了，笑道，“這兩者之間根本構不成因果關係！”
常壽一臉困惑，甚爲不解，楚慈又道，
“這個事確實是讓我與你蕭大哥連在了一起，但是僅因此是遠遠不夠的，那只是恩情而不是愛情。”
“那還有什麼？”
楚慈笑道，“我也說不來，這就是緣分吧，會幫助你的人很多，總不能每個都嫁了或者娶了吧。”
“可是……”
“說實話有段時間蕭塵揚極其欠扁，別說看上了我都快忘記他曾經救過我這回事，所以這跟他救了我一命沒有必然關係，只是處着處着，覺得挺喜歡跟他在一塊，感覺挺樂呵挺高興的，跟別人在一起的感覺不一樣，然後就處一起了。”楚慈笑道，這倒是大實話，喜歡一個人並無那麼多理由，可以一條條數出來，別人或許也可以對她這般，但是卻不一定會動心，感情這玩意就是個很玄的東西。
“日久生情？”
“可以這麼說吧。”楚慈撓了撓頭，隨即又補了一句，“不過這兩人若是沒緣分，哪怕從生下來便在一塊也湊不到一起的。”
常壽若有所思，又道“那你喜歡我嗎？”
“我當然喜歡啊，不過那感覺是不一樣的，我把你當弟弟看，當家人看，我希望你也如此。”
“原來根底出於此啊。”常壽勾起笑眼底透着光亮仿若明白了什麼。
“什麼意思？”楚慈不明所以，湊上前問道。
常壽未回答，只道“那言老闆呢？”
楚慈頓了頓，想了想道“他那人琢磨不透，也不知道心底打的是什麼主意，否則能與他能做朋友也是好的。”
說到此楚慈甚覺惋惜，如此極品男在身邊卻是不敢靠近，真是暴殄天物，若非這般糾葛，她能結交這般能人拿出去炫耀也是很有面子的。
“我明白了！”常壽笑顏如花，於黑夜中綻放，眼中深幽不知何物。
可這下反倒是楚慈頓住了，這事就這麼解決啦？
若是言際睿還有一杆子人也這般容易糊弄，那天下便是太平了！
一想到身邊漩渦藏，茫然不知路，楚慈心底甚是惶恐。
當夜，楚慈做了一個夢，夢裡朦朧一片，隱隱約約看到一個身影迎面而來，卻怎麼也看不清切，不可抗拒的震懾力圍繞，只覺對方氣勢壓人，透着威嚴霸氣，輕撫着她的臉頰，她仿若被定住動彈不得。耳邊低沉之聲響起，蠱惑霸道不容拒絕，如同宣誓一番，“你是我的。”
突然驚醒，屋內卻是空蕩無物，可那真切的感覺在心縈繞，久久不散。
一種不祥的預感盤於心頭，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