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黑暗的裂隙盡頭,發現了這個洞穴,它如愛斯基摩人的冰屋大小,卻精緻非凡,洞壁上長滿了晶石,散發的白光填滿整個洞穴,洞內的水潭之下,平躺着一副水晶的骨骸,這一切都超出我的見識,即使在外太空,我也很難將這些事物與平平無奇聯繫到一起。
裂縫盡頭的洞穴、散發白光的晶石、水晶質地的骨骸、後媽之怒的秘密,一切具有神秘色彩的事物都擺在眼前,換做是誰,都會很自然地將它們聯繫在一起。
賈凱看向我,“你也這麼覺得?”
他的話將我的思緒打斷。我突然對眼前的事物感到欣喜,這不正是我所期望的奇妙體驗嗎?我的新生也會因此沾染上更高的意義。我高興到手舞足蹈,賈凱也似乎忘記腿上的傷勢,與我相擁在一起,慶祝這傳奇般的發現。
我二人把目光投向水晶骨骸,我覺得它不再恐怖,而是無比美妙,想到拓荒部隊在草薙星上付諸大量人力物資,用盡幾十年光景去探索的東西,如今卻近在我眼前,此刻的心情,中了頭彩也不過如此吧?
歡喜之餘,我問道,“既然找到了後媽之怒的本源,怎麼才能操控她的力量呢?”
賈凱朝我攤手,“不知道?”
“那位老首長沒說嗎?”我問。
賈凱搖頭,“拓荒部隊只是確定了後媽之怒是真實存在的,同時也找到了它的方位,但並不瞭解如何掌控這種力量,至少我並不知道他們能否掌控。”
我的心情從天上跌落谷底,這感覺就好像,你走在馬路上,突然一輛豪車駛到你的面前,從車上下來一位高富帥,恭敬地說道,“爸爸,這輛車給您了。”說完拂衣而去,留你一人在風中凌亂——因爲他他娘地沒把鑰匙留給你。
賈凱開口說道,“來都來了,無論怎樣都要試試。”
我十分同意他的觀點,但毫無頭緒,“先從哪裡下手呢?”
賈凱拖着下巴,眉頭擰成了結,端詳那副骨骸,
我靈機一動,得意地問道,“你平時看電影嗎?”
賈凱搖頭。
我繼續說,“我看過的電影當中,喚醒神力的方法有很多,總結起來分爲三種:第一種是召喚,也就是用法陣、咒語或是獻祭等方式召喚神力,通過制定契約控制這種力量。第二種是融合,以軀殼作爲力量的載體,吸收力量爲我所用。第三種是臣服,作爲力量的崇拜者,服從於這種力量,從而獲得力量的使用權。”
賈凱聽後目瞪口呆,撲哧一下笑出聲來,“你看的是動畫片吧?”
“嗯。”我脫口答應道,然後又尷尬地補充,“也有真人電影。”
“要我說,還是要從事物的本質出發,不要搞得那麼玄幻。”賈凱表情嚴肅,似乎有了頭緒,繼續說道,“我覺得首先要做的,是確認這具骨骸是否真的跟後媽之怒有關,如果有關,我們再想辦法控制這具骨骸。”
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連連點頭,對比我剛纔提供的幼稚方案,他的想法明顯成熟不少。
“我們先嚐試用外力刺激它,如果能引發後媽之怒,說明他與後媽之怒有關。”賈凱說完,抽出我留給他的那把軍刀。
我看到軍刀的一剎那,覺得他的辦法也許太過極端,連忙阻止他,“你要幹什麼?”
“當然是試探它啊!”賈凱詫異地看着我。
“你要怎麼試探?”我追問道。
“朝那骨骸砍上一刀,如果觸發後媽之怒,那麼它肯定就是後媽之怒的本源。”賈凱解釋道。
我覺得這個辦法太危險,“用這麼極端的辦法嘗試,如果真的引發後媽之怒,我們就得葬身於此,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這樣不行,肯定不行,還是用一些溫和的辦法比較妥當。”
賈凱冷笑一聲道,“即使我們不觸發後媽之怒,在這裡也是死路一條,你有出去的辦法嗎?”他似乎道出了一個殘酷的現實。
我立刻反駁道,“我們可去另一面找出路,沒準可以找到出口。”
“沒準?就是你也是不敢保證,對吧?這裡是地下近千米的裂縫底端,兩側是垂直的石壁,你要怎麼出去,飛出去嗎?”
面對他的質問,我無話可說。
“一個見證奇蹟的機會就在我們眼前,不論結果如何,哪怕是一死,也應該試一試。”賈凱試圖說服我。
“我們死在這無所謂,如果真的觸動了後媽之怒,2號礦井的救援人員也會因此喪生,這不是我們想要的。”我說道。
“擺在你面前的,可是這個星球上最大的秘密,是無數人朝思暮想的東西,是凌駕於金錢和權力之上的神力,爲此付出一點犧牲又算得了什麼?難道你不想了解如何控制它嗎?”賈凱再次質問我。
他的話令我毛骨悚然,我悚然的是,即使是敢於捨生赴死的真漢子,當面對新的誘惑時,怎麼會顯露出這樣一副不堪的模樣。
“想,特別想,但是以犧牲他人的生命爲代價,你能心安嗎?不行,絕對不行。”
賈凱對我的回答很不滿意,無奈道,“我也不願意,但是隻有通過這種方法……”
我高聲打斷他道:“肯定還有別的辦法,先不要這麼極端,我們先冷靜冷靜。”我壓住怒火,試圖終止無謂的爭執,
“好啊,那你說說來聽聽,是什麼好辦法,可以不觸發後媽之怒,又能測試出這具骨骸跟後媽之怒有關?”賈凱揶揄道。
我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作答。
“我們也只是猜測它與後媽之怒的關係較大,並沒有斷定它必然能觸發後媽之怒。”他想要說服我,想要讓我覺得心安理得。
“哪怕是萬分之一的機率,我們也不該賭上他人的性命。我們可以把這裡的發現報告給作戰部隊,讓作戰部隊的專人部署防禦措施,派遣專業人員進來測試,最大化減少後媽之怒造成的傷害,這樣既不傷及無辜,也能證實我們的發現。要知道,後媽之怒造成的毀滅性災害,不是我們兩個人能應對的。”
賈凱大笑道,“哈哈哈,別傻了,把我們發現的成果分享給拓荒作戰部?能換來什麼?一個破銅爛鐵的獎牌?還是一次公開表彰?”
他根本聽不進去我的勸說,我也無心在規勸他,於是說道,“總之,我不能讓你這麼幹。”
“好,你去做道德先鋒吧,我去拿我的神力。”此時賈凱對神力的渴望已經到了極致,好似一頭貪婪的野獸,而眼前的水晶骨骸則是肥美的羔羊。我與他爭執不過,只得出手阻攔。
他舉起軍刀朝水晶骨骸劈去,我厲聲喝止,與此同時,我竄上前去攥住他的手腕,這纔沒砍在水晶骨骸上,他抽回手又刺過去。我再去攔他時,他已對我做出所防備,於是虛晃一式翻身躲過我的阻攔,好在他腿上有傷,閃躲動作不夠迅敏,我撲上去反手扣住他的腕子,制止他道,“別做傻事,把刀給我。”
沒成想,我好心勸阻卻遭他敵意。此時他已紅了眼,竟對我起了殺心。他順勢將手掙開,我再去奪刀時,他不再閃躲,而是直直地將刀刺來,狠狠地紮在我的胸口。霎時間,鮮血噴涌而出,我二人頓時傻眼。
軍刀原是我留給他用於自我了結,可如今卻插在我的胸膛。我相信他不是大惡之人,只是對神力的渴望讓他昏頭。他鬆開手中的軍刀,愧疚不已,“宋歌兄弟,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癡愣愣地杵在原地,不住地道歉。
我無心聽他悔過,只覺得胸口劇痛渾身無力,隨即摔在水面之上,我看着鮮血浸紅了水潭,水面的紅光耀在晶石上,洞穴中原本柔美的白光耀成了烈焰般的紅色,我眼前的景象漸漸暗淡,直至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