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華國來使
“南宮家…信得過麼?”等到霍姝帶着南宮翼和容泱離去,沐清漪方纔所有所思的道。南宮家和莊王府的關係太過親密,讓人不得不防。
顧秀庭淡淡道:“南宮家能否信得過,端看莊王如何處置。南宮絕一代名將,除了北漢哥舒翰,無人能出其右。可惜哥舒翰正當壯年而南宮絕卻已經年過七十。但是…既便如此,除了他西越也找不出來能獨當一面的大將了。”
沐清漪點頭,明白大哥這是在提醒他雖然莊王府棘手,但是南宮家若是能留還是要留下來的。她和容瑾果然都是一路人,遇到阻礙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除掉,而不是懷柔。但是一味的殺戮是不可能成大事的,。他們可以以詭計奪天下,卻不能以詭計治天下。詭者,鬼也。終究是難登大雅之堂。
思索了片刻,沐清漪點頭道:“多謝大哥提點,清漪明白了。”
顧秀庭點點頭,“明白就好。過善則懦,過厲則暴。王者之道,惡毋忘善,當生則生,當死則死,儒法相兼,方是長久。”
沐清漪點頭,含笑道:“多謝大哥指點,清漪謹記在心。”
顧秀庭搖搖頭淡笑道:“清漪聰明得很,從來不用大哥擔心,便是大哥不說,你遲早也會明白的。”
沐清漪瞭然,大哥既然不是擔心他,就是擔心容瑾了。不過容瑾那性子,只怕就是他自己知道,也未必會忍耐。顧秀庭瞭然的看着她道:“正是因爲他那脾氣,你纔要多加管束。你既然選了他,大哥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大哥不希望有一天你被他連累了讓大哥一個人傷心。”容瑾的脾氣心性實在是不得不讓秀庭公子感到憂心。
“大哥…你放心。”沉默了片刻,沐清漪輕聲道。
顧秀庭嘆了口氣,“若以選擇明君的標準,就是下輩子顧家人也斷不會選容瑾的。不過…他對你的心思倒是還不錯,若真是個做明君的料子,我反倒是不放心了。罷了,不管怎麼樣,還有大哥在。”當真是心懷天下的明君,顧秀庭也不能相信他對清漪一心一意了。所謂的明君,不就是愛江山不愛美人麼?爲了天下什麼都能犧牲。這樣的人,若是以往顧秀庭就算不欣賞也能理解,但是現在,他還是更喜歡爲了他的妹妹可傾國傾城傾天下的人。
“大哥。”沐清漪眼睛微袖,投入顧秀庭懷中沉默不語。
顧秀庭有些好笑的看了看某處,含笑拍拍她的背心道:“罷了,都是一國丞相了還要哭鼻子不成?你把畫收起來吧,我去看看錶哥。”
“嗯。”沐清漪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往日裡可沒有這般的多愁善感。顧秀庭拍拍妹妹的肩膀,含笑轉身往後院去了。
他肯定知道本公子在偷聽!走廊的拐角處,容九公子神色扭曲的盯着秀庭公子瀟灑而去的背影磨牙。他是故意說給本公子聽的吧?!一定是!說人壞話都不用背對着人的麼!
“大哥的話你都聽見了吧?”沐清漪一邊低頭收拾畫卷一邊淡淡道。
容瑾撇撇嘴,漫步走了出來,“聽見了,不就是不能殺南宮絕和容瑄麼,不殺就是了。”
沐清漪嘆了口氣,淡淡道:“你心裡都明白罷?九公子聰明絕頂,哪兒還需要人講什麼道理?”顧秀庭說的這些容瑾不是不明白,他只是不想那麼做而已。想殺的人爲什麼要留?
看着她秀眉輕蹙的模樣,容瑾不由得心裡抽疼起來。原來清清一直都在爲他擔憂麼?想起顧秀庭剛剛的話,容瑾拉起她的手柔聲道:“我知道大哥說的對,以後我會注意的,這次我不是沒殺人麼。本公子還要稱霸天下呢,怎麼會弄得半路上翻船?”
沐清漪默默的看着他,你確實沒殺人,你只是故意縱容他們,等到他們鬧大的時候纔好一鼓作氣全部給殺乾淨了。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望着自己的俊顏,沐清漪不由得莞爾一笑。傾身靠在他懷裡低聲笑道:“也怪不得你,我明知道…不是也沒勸你麼?我們……”無論外表在如何霽月風光,他們的心底都隱藏着一股殺氣。大哥說的沒有錯,這樣他們憑着聰明才智和出其不意,或許可以奪得西越,卻未必能奪得天下。奪得天下也未必守得住天下。人都殺光了,他們總不能什麼都自己來。至少…南宮家是可以留下的,雖然原本他們是打算斬草除根的。
感受到懷中的溫香軟玉,容九公子頓時滿足的笑了起來,“那麼…現在就讓本公子看看清清收服人心的手段如何?如果他們聽話,本公子也不介意做個明君的。不過這個可以以後再說,清清今天要跟我回宮去哦,。”
沐清漪撲哧一笑,容瑾只怕是下輩子也不會有明君的樣子。不過不要緊,她也不是賢臣麼。
“不成,我答應了大哥,他在西越的時間我都要留在家裡陪他。”沐清漪無奈的拒絕道。
“大哥到底對本公子有什麼不滿意!”容九公子咬牙切齒。沐清漪暗暗發笑:總不能告訴他,大哥就是單純的看他不順眼吧?
“莫問情。”
顧府後院一處幽靜的院子裡,莫問情正坐在樹蔭下的石桌邊上擺弄着桌上的藥材,旁邊還放着幾個模樣各異的藥瓶和幾本古舊的書卷,顯然是在專研醫術。沐清漪原本不想打擾,但是看莫問情專注的模樣若是她不出聲,只怕弄到晚上他也不一定能夠弄完。莫問情雖然不是藥王谷谷主的嫡系血脈,但是論起對醫術的專注,只怕就是前代藥王谷主本人也要甘拜下風。
其實沐清漪走進院子的時候莫問情就已經聽到想動了,畢竟她的腳步聲再輕也還是個沒有練過武的人。只是不知道爲何,莫問情並沒有如往常一樣停下手中的事情轉身跟她說話。
“何事?”莫問情擡頭,淡淡問道。
被他如此一問,沐清漪反倒覺得爲了這件事專程來道謝的自己有些太虛僞了。只是,莫問情這樣的人總是會給人一種必須要慎重對待的感覺,不願輕忽了他。
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方纔…莊王府的事情,多謝你了。”
莫問情垂眸,漠然道:“舉手之勞罷了,回頭將靈柩交給我處置即可。”
沐清漪沉吟了片刻,靈樞是魏無忌的人,不過…倒也無妨。點頭道:“好,等到京城的事情了了,我保證將靈樞帶到你跟前。你…是打算回藥王谷麼?”如今藥王谷羣龍無首,若是莊王府執意要追究的話藥王谷自是難逃一劫。如果說有誰能收拾這個爛攤子,大約也只有莫問情了。莫問情如果當真對藥王谷毫無感情,也不會關注靈樞的事情了。畢竟他已經不是藥王谷主,靈樞如何也與他無關了。
莫問情沉默了一會兒,點頭道:“藥王谷裡是義父畢生心血。”
沐清漪明瞭,莫問情看似冷酷無情,實則是極爲重情重義的。他若真的冷血無情,當初完全就可以不管慕容煜的死活,只怕也不會有後來被逼出藥王谷的事情。更不用說,還千里迢迢專程跑來京城提慕容煜收屍了。
“我明白了,我會跟容瑾和莊王府商量的。只要處置了靈樞也算是給了莊王一個交代,絕不會牽連藥王谷。”沐清漪輕聲道。
“多謝。”莫問情道。
沐清漪笑道:“原本是我來道謝的,這會兒倒是你跟我客氣起來了。不必如此。”
“你也一樣。”莫問情淡然道。莫問情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不必道謝。
沐清漪一怔,倏爾才莞爾一笑不再多說什麼。
莊王府
容瑄看着放在跟前的瓷瓶和藥方半晌沉默無語。容泱肅手恭敬的站在書案前方,小心的問道:“父王,這藥…用麼?”
容瑄沉聲問道:“莫問情就在顧家?”
容泱點點頭道:“雖然沒有見到莫問情本人,但是看顧流雲的意思,莫問情肯定就在府中。”不然也不會那麼快就能拿回藥和藥方。
容瑄嘆了口氣道:“這個顧流雲果然不簡單,就連冷心冷情的藥王谷主也對他另眼相待。”容泱皺了皺眉,有些遲疑的道:“父王,您中毒的事情跟藥王谷也脫不了關係,這事兒…九叔……”雖說這事是容琰的算計,但是很難說容瑾到底有沒有在心中插一手,其他書友正在看:。
容瑄搖頭道:“不會,我雖然不瞭解九弟,但是…以他的能耐武功和心性,是不會用下毒這種法子的,若真是下毒,只怕也不會留下半點餘地。”
即使不瞭解容瑾,但是容瑄也能夠看出來,容瑾不下手則罷,一出手就絕不會留下餘地。
“莫問情已經離開藥王谷,這個消息想必不假。”
“但是我們到現在也還沒有找到給父王下毒的人。”容泱有些憤怒的道。雖然慕容煜已經死了,但是誰都知道出生華國皇室的慕容煜沒有那個本事,下毒的人自然還是藥王谷衆人。最有可能的便是藥王谷那個叫靈樞的女人,但是自從慕容煜死了之後那個女人也不知所蹤了。
容瑄淡然道:“總會找到的,不用着急。”
“那這藥……”
容瑄拿起藥瓶握在手中,道:“用,藥王谷主親自開的方子怎麼不用?”何況,現實也由不得他不用,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雖然莫問情說不可能在完好如初,總也比現在這樣苟延殘喘要好得多。
容瑄倒出一粒藥丸,就着手邊的茶水服下,方纔望着兒子問道:“你也去見了那顧流雲,感覺如何?”
容泱一怔,一時躊躇着半晌也沒說出什麼來。容瑄看着有些心煩,揮揮手道:“罷了,以後跟着你表舅多學學吧。顧流雲此人,就算不能跟他深交也絕對不可得罪。你明白麼?”得罪了顧流雲就等於得罪了容瑾,這些日子下來容瑄冷眼旁觀,倒是越發對這個弟弟的手段感到心驚了。
“兒子明白了。”
轉眼間登基的日子將近,各國的使臣也陸續趕到了西越。西越帝駕崩的突然,葬禮自然是趕不上了,但是新皇繼位的大典卻是必須參加的。各國收到西越帝駕崩的消息的同時也就開始準備啓程去西越參加登基大典了,如此一來前後一個半月的時間倒也足夠了。
身爲丞相,百官之首說難自然是難,說易也易。至少沐清漪接手了朝政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有容瑾的幫助和顧秀庭慕容熙暗地裡指點,倒也上手的極快。看在外人眼裡竟當真像是這位少年丞相無師自通天生的相才一般。即使是跟容瑾和沐清漪不對盤的容琰等人,暗地裡也不得不嘆一聲果真是少年英才。同時又咬牙切齒這樣一個厲害的人物竟然讓容瑾捷足先登了。
這些人自然不會知道,沐清漪夜夜拉着容瑾顧秀庭慕容熙批摺子,每天一有空就抱着一堆摺子請教顧秀庭和慕容熙的模樣。沒辦法,陰謀陽謀或可無師自通,但是論起處理朝政,無論是容瑾還是沐清漪都是實打實的新手,偏偏朝堂上的事情有的時候是重不得輕不得,若不是有秀庭公子和曾經有過監國經驗的慕容熙在,兩人少不得還要焦頭爛額一段時間。
所以,想要震懾世人,若不是真的多智近妖無師自通,那就必須有極其強大的後援。
這次西越新皇登基,各國也很給面子派出的使臣身份都是不凡。身爲丞相的沐清漪自然免不了要親自接待這些貴賓了。只是讓沐清漪有些沒想到的是,這一次華國派出的使臣竟然是皇長子慕容恪和安西郡王趙子玉。慕容恪倒是好說,但是趙子玉卻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只是一照面沐清漪便知道趙子玉認出了自己了。
“張公子,去年華國一別,別來無恙?”華國使館裡,趙子玉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沐清漪,以及她身後的夏修竹,冷峻的容顏上眼眸微微縮了一下,最後將目光落到了沐清漪身上。
好銳利的眼,不過數面之緣而已竟然記得這麼清楚。
“安西郡王好記性。”沐清漪笑道,顯然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安西郡王稱呼在下顧流雲便是,當時胡鬧讓郡王見笑了。”
趙子玉淡然道:“顧相的胡鬧當真是…讓在下大開眼界,。”
沐清漪丹斂眉淡然一笑道:“安西郡王客氣了,郡王和福王殿下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若是有什麼招待不週的地方,還請見諒。”
趙子玉挑了挑眉,並不在說話。
慕容恪同樣也在打量着沐清漪,張清當初在華國京城他自然也見過,但是如果不是趙子玉說破的話,慕容恪也未必想的起來眼前這個氣度天成的少年丞相就是當初華國京城那個俊美少年。因此,對沐清漪的態度也就更加慎重了起來。
“顧相年少有爲,本王佩服之極,若有機會還想向顧相討教一二,還望顧相不吝賜教。”慕容恪朗聲笑道。面上雖然親切和睦,但是實際上慕容恪還是感到有些尷尬的。全天下都知道顧流雲是華國顧家的人,顧家在華國被華皇弄得險些滅門,在西越顧家的子孫卻以未及弱冠的年紀登上丞相之位。這擺明了就是昭告天下人華國皇室枉害賢良,華皇無法容納能臣麼?
沐清漪大方的笑道:“福王殿下客氣了,在下不過機緣巧合得陛下看中,實在難當殿下的稱讚。”
“顧相客氣了。”福王笑道。
對於眼前這個白衣少年福王還是頗有些好感的。不管是顧流雲還是張清,當初華國京城的事情確實是有些聳人聽聞,但是說到底,跟他並沒有什麼關係。與之相反的,去年那一場可稱得上是華國皇室浩劫的紛爭,最後得利的還是他這個一直都不受寵愛也不受重視的皇長子。若不是好幾個華皇看中的皇子死的死傷的傷,這次出使西越的事情也輪不到他。
同樣的,沐清漪對這位福王殿下也沒什麼惡感。畢竟這位也算是這些年唯一一個跟表哥關係還不錯的皇子了。素來都不受重視跟顧家也沒什麼仇怨的。或許是因爲從小到大的環境關係,這位王爺身上並沒有其他皇子那樣高高在上的模樣,倒是難得的平易近人。
“王爺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流雲就不打擾王爺了,就請王爺稍作歇息明日一早再入宮覲見陛下。”沐清漪含笑起身道。
知道她事情多,福王也不多留,跟着起身笑道:“如此,本王就不送了。”沐清漪笑道:“王爺留步。”
“在下送顧相出去。”趙子玉沉默的起身,淡然道。福王也不以爲意,笑道:“如此也好。”
沐清漪淡淡一笑也不在意,只是道:“那就有勞安西郡王了。”
告別了福王,三人沉默的往使館外面而去。出了門趙子玉也完全沒有要回去的打算,沐清漪側首看了看跟在自己身邊的夏修竹,心底嘆了口氣,。趙子玉既然能一眼認出她又怎麼會認不出從小一起長大的夏修竹?上前一步走在了兩人前面,漫步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郡王?可是有什麼話要說?”走到一處僻靜的小巷,沐清漪放在停下來看着趙子玉問道。趙子玉挑眉看着沐清漪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張清還是顧流雲?或者…都不是?”別人不知道,趙子玉久居華國京城,當初趙家與顧家的關係也不差,怎麼會不知道顧流雲夭折的事情?
沐清漪淡然一笑道:“如今在下身在西越,到底是什麼身份安西郡王又何必在意?郡王,你說是麼?”
趙子玉冷笑一聲,突然一掌朝着沐清漪拍了過去。身後夏修竹一把拉開沐清漪,只是單手與趙子玉拆招,卻並不還手。一時間竟然被趙子玉逼得節節後退。但是趙子玉卻不急追,在一掌將要拍到夏修竹的心口的時候險險的停住了,盯着夏修竹冷聲道:“果然是你。”
夏修竹嘆了口氣,擡手取下了臉上的面具。俊美的容顏看着趙子玉帶着一絲複雜的神色。見到夏修竹的容顏,趙子玉眼中閃過一絲安心,很快卻又染上了怒色,冷笑着看着夏修竹道:“好的很,堂堂華國御前侍衛統領,前代安西郡王的嫡傳弟子,跑到西越來給人家當侍衛,其他書友正在看:。當初人也是你故意放走的吧?”
夏修竹有些無奈,“師弟……”對此,夏修竹也有些愧疚。當初他放走了沐清漪一行人,還讓趙子玉爲他擔了不少心。
趙子玉盯着他道:“我倒是忘了,你現在可不只是隨身侍衛了,你還是西越的京畿守備統領,西越新皇用人倒真是不拘一格。你若是還認我是師弟,登基大典之後便跟我回去。”
夏修竹搖頭道:“不成。”
他既然答應了容瑾保護沐清漪就絕不會失言。何況華皇的恩情他還了,華皇的行事他無法認同。比起在華國皇宮做着受人忌憚的侍衛統領,他更喜歡留在西越過自己喜歡的生活。無論是沐清漪還是容瑾都沒有真的將他當成侍衛,也給了他最大的自由。即使是寄人籬下,夏修竹卻感受到了從小到大從未有過的自由和安寧。只是…卻是有些對不起教導自己的師傅和一直關心自己的師弟。
趙子玉怒極反笑,“好一個不成,那就動手吧。”
“你不是我的對手。”夏修竹垂眸,淡然道。
趙子玉冷哼一聲,隨手抽出軟劍就朝着夏修竹刺了過去。夏修竹側身讓過,兩人再一次交起手來。看着兩人在小巷裡你來我往的打得激烈,沐清漪有些無聊的靠着牆壁邊上觀戰。
“喲,這是怎麼打起來了?”這世上從來不缺無聊的人士,速來神出鬼沒好些日子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的文華公子太史衡笑眯眯的從房頂上躍下來,剛好落在了沐清漪身邊。
“……”
“哎呀,沐姑娘,好久不見。”太史公子一點兒也不感到不好意思,熟稔的跟她打招呼。沐清漪無言,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還穿着的白色繡銀色雲紋衣衫,“太史公子,太聰明的人都活不長。”她好像沒有告訴過太史衡她的身份,但是看太史衡這幅理所當然的模樣,絕對不是剛剛纔知道的。
太史衡摸摸鼻子笑道:“這個…沐姑娘前些日子還有意招攬在下,怎麼這會兒就翻臉無情了?難道我就不能考慮一些時候麼?”
沐清漪挑眉道:“太史公子的考慮就是去將我的身份翻個底朝天?”
“呵呵。”太史公子傻笑。不翻怎麼行,跟着天闕城主和跟着西越皇帝,雖然同樣是爲人做牛做馬,但是待遇和前途卻是天差地別的啊。太史衡當然不會說,他辛辛苦苦花了兩三個月好不容易將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想明白了,先寫被這兩個傢伙給嚇死。最後考慮到萬一有一天這兩人知道他已經翻了人家的底了,還不揮揮手滅了他。於是文華公子閉門苦思了三天三夜,還是決定識相一點的主動投誠比較好。
沐清漪淺笑道:“其實我本來想說,看在你跟表姐的交情的份上,太史公子若是實在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但是…誰讓太史公子好奇心太重了呢?正好,我手裡還有一個位置,太史公子一定會有興趣的。”
太史衡眼睛一亮。“史官?”
史官好啊,史官的妙處不在於可以記錄現在的事流芳後世,而是可以挖到很多原本以他的身份絕對不會知道的秘聞,以期讓他江湖百曉生的名頭晉升爲天下百曉生。
沐清漪脣邊綻出一個清冷的笑意,“監察御史,以後就麻煩太史公子了。”
太史衡俊臉頓時就垮了下來,以爲他混江湖就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麼?監察御史雖然也掛着個御使的名頭,卻是個從八品的小官兒。每天的事情就是明察暗訪,然後給皇帝打小報告。官職不高,地位沒有,還招人嫌。至於那些代天巡狩的監察御史,如果不跟地方官員同流合污,八成就是要被人一路追殺的倒黴催。
沐清漪懶洋洋的道:“太史公子游歷天下,想必各地的風土人情都是十分熟悉的,。這個職位…應該是再合適不過了。”
太史衡幽幽的看了她一眼,明白了,就是要本公子替你收集消息麼?你直說呀,消息麼本公子多得是!
無論太史衡怎麼折騰,沐清漪都不再搭理他。送上門來的人不用白不用,原本以爲太史衡遛了,他既然又自己跑回來了就別怪她不念往日的交情了。
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副鐵石心腸的模樣,太史衡只得無奈的認栽,自己送上門來的還能怪得了誰?
“咦?聶雲怎麼會打不過趙子玉?”看着不遠處被趙子玉打的節節敗退的夏修竹,太史衡不解的道。雖然聶雲趙子玉的武功都是前任的安西郡王教的,雖然趙子玉纔是安西郡王的親生兒子,但是實際上聶雲纔是安西郡王的武功的真正傳人。趙子玉學的最多也就五六成,居然能將聶雲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沐清漪無語的瞥了他一眼,太史衡的武功是有多差纔看不出來夏修竹是在讓着趙子玉?
太史衡當然沒那麼差,他只是沒話找話說而已。看着趙子玉一掌打在夏修竹的肩膀上,太史衡有些百無聊賴的道:“不去幫忙麼?趙子玉雖然打不過聶雲,但是如果聶雲一味的退避的話,還是有可能被趙子玉弄死的哦。”聶雲的武功肯定比趙子玉高,但是趙子玉殺的人絕對不聶雲多得多。萬一一個不小心一劍戳過去,說不定聶雲就一命嗚呼了。
沐清漪瞥了他一眼,問道:“幫忙?誰去…你還是我?”
“…算了,聶雲好歹是天下五大高手之一,哪兒那麼容易受傷啊。”太史公子擡頭看天。
沐清漪倒是不擔心聶雲,趙子玉出手確實恨,但是卻並沒有殺氣。顯然並不是真的想要殺了夏修竹。至於想要發泄怒火之類的,沐清漪覺得也可以理解。只是…“安西郡王,你想要打得整個京城都知道華國使者一到西越就挑釁京畿守備統領麼?”
聞言,趙子玉冷哼一聲飛身退開。他主動停手夏修竹自然也就立刻停下來,垂手站在小巷裡望着趙子玉,“師弟……”
雖然一直是趙子玉壓着夏修竹打,但是這會兒反倒是趙子玉臉色更加難看一些。趙子玉收起劍走過來,盯着沐清漪道:“顧相好本事。”
沐清漪抿脣淡笑,“過獎。”
趙子玉輕哼一聲,轉身看着夏修竹道:“既然是你自己選的路,你好自爲之。不管怎麼樣…你還是我師兄。”說完,趙子玉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被留下來的三人沉默了一會兒,太史衡有些茫然的問道:“這位到底是幹什麼來的?”一言不發就開打,打了一半又跑了。
沐清漪輕嘆一聲,淡笑道:“安西郡王倒是有些意思,不愧是修竹的師弟。”這樣的人才…只可惜卻是華皇的人,不過若是想要拉攏趙子玉,短期內是不可能的了。
夏修竹沉默不語,顯然剛剛見到師弟的事情讓他的心情有些沉鬱。
“公子,華皇…。”夏修竹皺眉,如果華皇知道他留在了西越而且還跟着顧流雲的話……
沐清漪搖頭道:“只要華皇還沒傻,他不會動趙子玉的。”如今各國名將凋零,如同西越只有南宮絕一樣,華國真正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趙子玉。這樣算下來,其實西越還不如華國和北漢,趙子玉和哥舒翰都正當盛年,南宮絕卻已經年事已高,一旦真的再起戰事,南宮絕能不能撐得住還要兩說。而下一代年輕一些的將領卻都缺乏歷練,這些年,西越過得太過安逸了。
夏修竹點點頭,不會連累趙子玉就好。他並不在意自己的名聲或者別的什麼人,卻決不願連累了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