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霽知道了你這麼多事,我不可能什麼都不管,任由其如此。”
徐書華一愣:“爹爹什麼意思?”
徐承裕定定地盯着她,彷彿要將她的心思看透:“書華,你是未出閣的女兒家,無論是方子歸糾纏於你,還是險些令你失身,顧雲霽都知道的、參與的太多了。他是外男,不可不防,所以我想知道你的意思。”
說到這,徐承裕頓了頓:“你若對他有意,那還好說。你若無意,我便封了他的嘴,廢了他的身,將他丟得遠遠的,一輩子都出不了頭,讓你永遠無後顧之憂。”
“爹爹不要!”徐書華心中一急,頓時脫口而出。
迎上徐承裕意味深長的目光,徐書華反應過來自己的心思已經暴露了,於是羞怯地低下頭,耳尖紅得要滴出血來:“顧雲霽他,他很好。他處處爲我着想,行爲從不曾有半分逾矩,和方子歸是截然不同的。他是個真正品行端方的君子,我,我……”
見狀,徐承裕心中瞭然,微微一笑:“好了,你不用說了,爲父都知道。”
其實無論是從徐書華的敘述中,還是平日裡的相處中,徐承裕都看得出來顧雲霽確實表裡如一,他剛纔那麼說,是故意要嚇一嚇徐書華。因爲他需要確定女兒的心意,他不可能將親生女兒的未來,輕易交予他人。
徐書華回頭望了一眼仍跪着的顧雲霽,躊躇道:“那爹爹還罰他嗎?”
“他救了你,我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會罰他?”徐承裕眼含笑意,語氣和緩,“你放心,爲父知道怎麼做,你先回去吧。”說着,他安撫般地拍了拍徐書華的肩,隨後轉身朝顧雲霽所在的位置走去。
在顧雲霽身前站定,徐承裕低頭掃了他一眼,神色淡淡,聲音聽不出喜怒:“起來吧,跟我去個地方。”
雖不知他是何用意,顧雲霽還是依言站了起來。他跪了許久,雙腿有些僵硬,站起來的時候身形不穩,險些摔倒,幸而被蘇旗給扶住了。
蘇旗擔心徐承裕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上前一步擋在顧雲霽面前,不放心地道:“山長要帶雲霽去哪?我們能跟着一起嗎?”
徐承裕道:“你們不用跟着來,我就是和他說兩句話,不會將他怎麼樣的。”
聞言,蘇旗只好側身給顧雲霽讓開一條道,眼睜睜看着他被徐承裕帶走了。
徐承裕帶着顧雲霽一路無話,徑直來到自己休息的單人帳篷裡,他吩咐左右侍從走遠些,不用在此伺候,又將帳篷簾子拉得嚴嚴實實,確定外面聽不到裡面的聲音了,這才轉回身來坐下。
徐承裕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對着顧雲霽道:“坐吧。”
顧雲霽不知徐承裕爲何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一路上心裡都忐忑不安,此時摸不透他的用意,更是萬萬不敢坐下,索性撩起袍子跪了下來:“弟子有錯,不敢落座。”
徐承裕輕笑一聲,好整以暇地問道:“那你倒是說說,你犯了什麼錯?”
聽得此話,顧雲霽更不清楚徐承裕在想什麼了,只能吞吞吐吐道:“弟子,弟子錯在不該與同窗大打出手,不該在答應老師之後,仍然重傷方子歸,實在是,實在是……”
說到這,顧雲霽有些卡殼了,正思考該怎麼措辭,就聽見徐承裕聲調陡然提高,洪亮地接了下去:“實在是做得好!”
顧雲霽訝異地擡頭:“老師,您……”
徐承裕長舒一口氣,面色柔和了下來,起身將顧雲霽從地上扶起,和緩道:“雲霽,書華都已經告訴我了。你沒有錯,是我誤會你了。方子歸他活該。”
顧雲霽喉頭滾動,心中涌起酸澀:“您都知道了?”
徐承裕對顧雲霽而言,亦師亦父,在他心裡佔據了很重要的地位。雖然是顧雲霽自己不願意解釋,但被自己的老師誤會責罰,他心裡依舊不好受。
他不是沒想過將一切告訴徐承裕,但一是因爲牽扯到徐書華的清譽,他一個外男不好開口;二是因爲方子歸是徐承裕看着長大的,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顧雲霽不敢賭二人之中,徐承裕一定會選擇相信自己。
徐承裕嘆了口氣,神色黯淡下來:“都知道了。從前是我太疏忽,竟沒發現方子歸是個表裡不一的小人,對書華抱有那般妄念,還暗害你們二人至此!今日但凡稍有不慎,你們就……”
如果方子歸的計劃真的成功了,如果衆人真的撞見顧雲霽侵犯了徐書華,不僅顧雲霽要被扭送官府,科舉盡毀;徐書華從此也無顏面活在世上,最後走到投河自盡的地步並非不可能。
一想起這些,徐承裕就一陣後怕。
他閉了閉眼,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擡頭看着顧雲霽道:“拋開這些,今日我找你來,主要是想問你:雲霽,你對我的女兒徐書華,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
“如果說,那日方子歸前去糾纏她,你只是碰巧撞見了隨手一助。那今日呢?還是隨手嗎?”
聞言,顧雲霽直視着徐承裕的眼睛,正色道:“不是隨手,而是有意維護。因爲我對令愛,是男女戀慕之情。”
徐承裕臉上神色不明,目光深深:“顧雲霽,我現在不是以老師的身份和你說話,而是以徐書華父親的身份在和你說話,你要想清楚再告訴我。”
顧雲霽起身端端正正地朝徐承裕拜了一下,堅定地說道:“我想得很清楚。我顧雲霽,確對令愛徐小姐,心生愛慕。”
“好!”徐承裕讚了一聲,“大方承認,毫不扭捏,是個君子。”
他站起身來,拍了拍顧雲霽的肩:“總算沒看錯你。你讀書的天分不錯,家世也好,人品相貌樣樣佳,的確是個女婿的好人選。”
“若明日回去之後,我讓你稟明父母,請他們親自前來提親,就此定下你與書華的親事,你可願意?”
聞言,顧雲霽突然眸子一暗,艱澀卻又清晰地說:“我不願意。”
“你說什麼?”徐承裕幾乎懷疑是自己聽錯了,一臉的難以相信,“你不願意?你難道不想娶她嗎?”
顧雲霽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想娶她,做夢都想。但現在,我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