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相愛最實在

天棄忽然懊惱地嘆了一口氣,道:“白忍耐了。”

紫蕊不說話。

傻子也看得出,這不是忍耐就可以解決的問題。根本就是存心要欺辱,這裡忍下了,別處還是會挑起來。所以天棄懊惱不如早點打個痛快。

真心想欺負人的人,不會因爲忍讓就罷手。

天棄和紫蕊只是有些奇怪,鐵風雷這麼囂張?當真一點也不在乎景橫波的面子?

黑水女王麾下每日無數人來投,勢力極速膨脹,本身一身神術,更有高手如雲,換誰家勢力都要掂量幾分,輕易不肯樹敵。這王座還沒坐熱,還要對付兄弟們奪位的三王子,當真一點也不當回事?

他們卻不知道,關城的守城官,根本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只以爲他們是鐵星澤的護衛。

他急於討好新王,有意羞辱挑釁鐵星澤。如果能將鐵星澤擒下送交御前,大王一定很高興。

關城前早已備好數千兵士,鐵甲寒光將人的視野染成一片蒼青色,不容分說便出手,鐵星澤和天棄避無可避,也只有一戰。

兩個男人看一眼洶涌的人羣,再互看一眼,毫不猶豫將紫蕊向外一推。

“走!”

“回去向女王報信!”

紫蕊踉蹌跌出,看見兩個男人,已經被黑壓壓的大軍淹沒,一個關城一般只有百人隊,此刻卻有數千人立即涌出,顯然早有準備。

“天棄兄,你輕功無雙,你也走!”鐵星澤向外推天棄。

天棄卻如雙足生根於地,穩穩站着笑道:“人家想知道,沉鐵的大牢,待遇會不會比玳瑁好?”

“你何必?”

“人家還想知道,女王陛下到底把不把人家當閨蜜啦。”天棄又羞澀又不滿又傲嬌地哼一聲,“她爲紫蕊可以闖上元,就不能爲我闖一次沉鐵?”

鐵星澤被他一口一個人家,麻得渾身過電似地一顫一顫……

僞娘笑聲嬌媚,身姿卻矯健如鷹,張開的雙臂如巨翅,一掠便掠過了黑壓壓的人羣,直奔軍中主將而去,“擒賊先擒王!”

“保護將軍!保護將軍!”士兵們驚慌大喊。

一聲慘叫,半空裡拋出一隻血淋淋的耳朵,似要將曙色染紅,天棄快意的大笑響徹雲霄,“叫你欺負人家,人家打你了啦!”

“拿下!拿下!”叫嚷聲驚動全城。

鐵星澤嘆口氣,轉頭看了看紫蕊離去的方向,撲入戰團。

這場戰鬥按說沒什麼懸念,向來萬人敵並不存在,再高的高手,面對千軍萬馬,個人能發揮的作用也有限。兩人對千軍,一人一槍就足夠累死人。

但鐵星澤和天棄這一戰,愣是將千軍殺了個對穿又對穿,一條血路從人羣中犁過去又犁出來,滿天裡濺開紅紅白白。遍地泥土染血粘膩,靴子踏進去一時都拔不出。

這一戰,從黎明戰到中午,鐵星澤和天棄固然成擒,但沉鐵軍,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帶兵的副將給天棄撕去一耳,其餘衆隊長多半有傷,士兵死一百餘,傷三百餘,遍地屍首和在血泊中呻吟的傷者。

死傷慘重,守關副將牙關咬得格格直響,如果不是大王下令,不得殺鐵星澤,他早就下了死手。

被擒後的兩人,被捆了個五花大綁,卻神情淡定,站在屍首堆中聊家常。

一個說:“人家今天殺得好痛快,早該如此!”

一個說:“都是因爲我,天棄兄才受了委屈。回頭定還天棄兄一個痛快。”

一個說:“我想殺了鐵風雷,那才叫真痛快。”

一個說:“我念親情,奈何親情不念我。真要狹路相逢,請天棄兄不必顧忌。”

一個說:“當真?”

一個說:“我願兄弟敦睦。這兄弟,親兄弟算,義兄弟也算。他人若不以親情相念,我便只能以恩義權衡。天棄兄弟爲我赴湯蹈火,我萬萬沒有讓你再爲我委屈的道理。”

一個哈哈大笑,“先前我還怨你毫無男子血性,此刻才知你原來心中清晰分明。好,你這朋友,我交了!”

一個從容微笑,“共酒肉只能是朋友,共患難才能成知己。”

兩人腳踩屍首,相視而笑,瑟瑟冬風下,萬軍不過等閒。

千軍靜默,一時凜然。士兵們並不太懂他們在說什麼,只覺得這般從容風采,令人肅然。

士兵們也不是沒見過在戰場上,故作豪氣的人,但那些人狂言亂語時,說不定偷偷尿溼了褲子。倒是面前這兩人,不色厲內荏,從容談笑,更令人不敢小覷。

何況還有腳下這許多屍首,告訴他們誰纔是強者。

軍中崇拜強者,因此此刻反而沒有人再呵斥他們。

倒是被撕掉半邊耳朵的那名副將,陰陰地笑了。

“七王子說大王沒有親情?”他呵呵道,“話怎麼能這麼說呢?大王可是很記掛七王子的,一聽說七王子抵達沉鐵,立即就派了親人來迎接您了呢。”

鐵星澤目光一凝。

那副將裝模作樣一拍額頭,“我這健忘脾氣,怎麼忘記這一着呢?啊呀呀這要早點把人請出來,也許就沒這場誤會了……”轉頭呵斥,“還不趕緊請夫人?”

天棄眉頭一皺,心想不會是鐵風雷挾持了鐵星澤的娘吧?此刻他纔想起鐵星澤忍讓的原因,他的母親還在王城呢。

看鐵星澤神情,似乎也有這樣的擔憂,天棄不禁暗暗後悔。

唉,都怪跟着女王,太順風順水,已經受不得任何委屈了。

一乘小轎悠悠擡來,轎子華麗精緻,一看就是女用轎子。

鐵星澤和天棄都有些緊張,眼看那停在三丈之外的轎子,被人輕輕掀起轎簾。

掀簾的手雪白纖細,天棄正想着鐵星澤的娘保養得真好,就看見那手指上,一枚鴿血寶石戒指,豔紅到驚心。

他感覺到身邊鐵星澤,身子一震。

他擡頭,一霎間竟似見鐵星澤眼底水光一閃。

天棄一震,幾疑自己眼花。

身邊鐵星澤似乎在緩緩呼吸,敏銳的天棄聽見他氣息有些雜亂。

剛纔一番拼殺,都沒能讓鐵星澤亂了呼吸,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關城之下,一地斑斑血跡之中,轎子無聲,凝望着轎子的鐵星澤也無聲。

片刻,轎子裡有人輕輕咳一聲,又咳一聲。

聲音嬌弱,果然是女子。

鐵星澤身子又是一晃。

天棄看一眼那陰笑的副將,心中若有所悟。

他記得當初聽說,鐵星澤有個指腹爲婚的未婚妻,卻還有個一直在等他的愛人。

如今來的,只怕便是其中之一了。

果然,輕咳之後,那轎子裡的人,輕輕道:“賤妾奉大王令,前來迎接七王子。王子遠道而歸,路上辛苦。”

那雪白手指,慢慢掛起簾上金鉤,隱約可以看見轎中人烏髮雲鬢,是已婚女子裝扮。

鐵星澤便如再被打了一拳。

天棄心中暗叫不妙,和鐵星澤有瓜葛的兩個女子,無論哪個以已婚女子形象出現,都不大對勁。

而且那女子孤身前來,號稱夫人,卻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還要自己掛金鉤,這又是什麼意思?

那女子手指一直擱在窗邊,指上寶石熠熠,似提醒,又似刺激。

天棄卻以他的女性心理,注意到那手腕上還有金鑲玉翡翠手鐲,非常沉重華麗,和指上寶石顏色相沖。

這女子給人感覺清雅荏弱,實在不像是會做這樣濃豔打扮的人。

鐵星澤凝視着那手指,半晌緩緩道:“你如何換了鐲子?”

那女子靜了靜,答:“大王賜了賤妾金鑲玉鐲,更配賤妾身份。所以當初那個白玉鐲,取下來了。”

鐵星澤閉了閉眼睛,又問:“如何鴿血寶石戒指不取?”

“本來也取下來了,不過大王說,”女子聲音柔婉,“今日既然前來迎接七弟,不妨也將當初七弟所贈之物戴上一件。你我如今也是一家人,原不必分什麼彼此。”

“那,”鐵星澤緩緩道,“還未恭喜琇瓏姑娘,受封王妃。”

“七王子誤會了。”女子柔柔地道,“賤妾只是大王第十二房妾,不敢當王妃之稱。”

鐵星澤袖子微微顫抖,天棄轉開眼睛,麻木地看路邊一具屍首,他覺得屍首比此刻鐵星澤臉色好看多了。

那屍首身上十幾道刀痕,他想着鐵星澤此刻感受,也和那屍首死前差不多吧……

半晌鐵星澤纔開口,聲音第一次出現微微顫抖,“琇瓏,關琇瓏……你縱不能再繼續等我,也不該這麼……自甘下賤……”

“七王子又誤會了。”轎中人又輕咳一聲,“賤妾完全是自願。賤妾嫁給大王,心中十分歡喜。大王待賤妾溫柔體貼,日日相伴。”她忽然笑了笑,道,“賤妾是女人,心志脆弱。賤妾早年太過幼稚,年華漸漸老去時,卻有所醒悟。終於明白,和千里之外渺茫無期的虛無溫柔比起來,相伴身邊的良人,纔是最實在的。”

鐵星澤踉蹌一步,足跟靠住了一具屍首,才勉強控制住沒倒下。

那女子猶自不放過,還是那麼輕輕柔柔地道:“七王子年紀也不小了。可早些把親也成了吧,只是聽說大王想讓七王子回帝歌,促成帝歌與沉鐵永世和平。也不知道萱亭小姐,願不願意背井離鄉,隨七王子永居帝歌?不過她今日既然沒來接你,想必也……”

“她不接,有我跟。”忽然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轎中關琇瓏愕然擡頭,便看見一個女子,從一棵樹後轉出,緩緩步來。

夏紫蕊在千軍注視下,在鐵星澤舊愛的注視下,一步步走得挺直。

腰背筆直,裙角不動,每一步步距相同,精準得似乎用尺子量過。

這樣走出來的步子,翩然又莊重,最是宮廷上佳氣度。

她相信自己,雖然走在屍首之中,但此刻的步態,爲一生最美最高貴。

她就是要走出最美最高貴的步伐,好撐起那男子踉蹌的自信。她要讓關琇瓏看清楚,被她棄如敝屣的那個人,依舊有人願意跟隨。

哪怕此刻她並沒有完全想好,但那幾句對話,讓她決定必須這麼做。

心底有火在燒,她臉容卻平靜,昂起的脖子最優美和驕傲的弧度。

晨曦裡,士兵們讚歎地看着走來的女子,他們不明白什麼是久經錘鍊的宮廷禮節,只覺得這女子很美。

關琇瓏那種荏弱裡的凜冽,遇上這樣的高貴,也不禁有些慌亂,咳嗽一聲,問:“你是誰?”

夏紫蕊卻根本不理她,只上前,挽住了鐵星澤的胳膊。

“夫人在問你話!”有人呵斥她。

夏紫蕊看也沒看對方一眼。

“良家子,何須理會賤妾。”她答。

關琇瓏挽簾的手一顫,咳嗽轉烈。

有時候,言語的刀,才最狠。

鐵星澤此刻完全失了先前的從容,木木的,夏紫蕊挽住他,他也沒有反應。

夏紫蕊此刻倒比他自然,伸手向一邊的士兵一招手。

“把我也捆上吧。”

士兵拿着繩索,一時愣住了。

“他下獄,我也下獄,他不走,我也不走,他離開,我也離開。”夏紫蕊仰臉看着鐵星澤,一臉存心要氣死關琇瓏的款款深情,“背井離鄉沒關係,零落天涯沒關係,哪怕淪落地獄也沒關係。我是女人,心志脆弱,無論是年輕幼稚還是老來通透,都只知道,女子該從一而終。和出賣尊嚴換來的富貴榮華比起來,和踏實牢靠的那個人在一起,纔是最實在的。”

鐵星澤臂膀微微一顫,霍然轉頭看她。

轎子裡關琇瓏臉色慘白,似一張鬼面具,浮凸在一片黑暗裡。

夏紫蕊原本是故意要氣人,說的時候只當說臺詞,然而說到後來,感覺到挽住的那個男人的顫抖,心中忽然也似有輕顫。

那些詞句太過灼熱,灼着了他也灼着了她。

風將掛簾的金鉤吹落,掩住了關琇瓏失色的臉。四面一片靜寂,半晌,副將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拿下!一起拿下!”

喧囂聲裡夏紫蕊微笑,身邊天棄擔心地問:“你也來自投羅網,沒人報信給景橫波怎麼辦?”

“無妨。”夏紫蕊眼眸裡光芒閃耀,“我已經讓鴿子報信,我想……”她笑一笑,看着上元方向,“沉鐵要有麻煩了……”

……

半天之後,沉鐵新任大王,已經聽說了這裡發生的事。他摟着新娶的第十三房小妾的腰,滿不在乎揮揮手,“那就關着好了!”

又不耐煩地道:“要不是當初老頭子可能告訴他大王印在哪,我早殺了他!”

摸了幾把小妾的腰,忽然又道:“那個忽然出來,給他撐面子的女人是誰?帶來我瞧瞧美不美。”

最後才問:“對了,那一男一女是誰?”

屬下面面相覷,一場亂戰,竟然都忘記了問天棄和紫蕊的身份。

但這樣的失誤,不能在殘暴的大王面前展露,回報的人便道:“是七王子的護衛。我等定會嚴加審問。”

“那便好好審問。”鐵風雷一揮手,推開身邊女子,那女子猶自想要貼上來,他擡手便是一個巴掌,重重扇開,看也不看那婉轉倒地嬌啼的女人,大步走出了宮殿。

院子裡,有個全身灰斗篷的人,在陰影裡等着他,一見他便道:“恭賀大王!”

“哦?”鐵風雷眯起眼睛,“何喜之有?”

“在下爲大王帶來了一封信。”那人從懷中取出信,交給鐵風雷,“大王看了,便知道喜從何來。”

鐵風雷一眼掃過,濃眉一聳,“成孤漠請求和我結盟?”

……

“砰。”一聲,景橫波的巴掌重重地拍在桌案上,驚得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呔!”女王橫眉豎目地道,“大膽鐵風雷,竟然敢打傷天棄,扣押紫蕊,將我的人打下大牢!這是在打我臉的節奏啊!來人!隨我兵發沉鐵去也!”

無人應聲,一堂的人眼珠子圓溜溜地瞧着她。

“陛下三思。”老成持重的常方瞿緹等人,急忙勸解,“您根基未穩,外有玳瑁武林虎視眈眈,內有明晏安拼死掙扎,不宜多方樹敵,或者由我等先出面向鐵風雷交涉……”

“不行!等你們交涉,黃花菜都涼了!”景橫波一陣風般捲了出去。

衆人面面相覷——女王最近很不正常啊很不正常……

……

不正常的事兒還在後頭。

明明天棄紫蕊被擒的事件是突發事件,而且消息剛剛纔傳過來,可不知道爲什麼,女王剛剛發飆衝出去,轉眼麾下精英已經集齊。

這段時間,景橫波一路搶地盤,降伏收納麾下者已有兩萬餘。她麾下本就有最精英的中級軍官,封號校尉和裴樞手下,打散了分到這兩萬人中,都是帶兵的好手,轉眼就成了建制周全的軍隊。景橫波搭配管理,一個封號校尉搭配一個裴樞手下,再搭配一支軍。誰正誰副?自己爭;每支軍隊誰高誰低,配給如何?自己爭。隊比試、營比試、軍比試,不斷的競爭促使所有人不斷地鍛鍊,不然就地位低下,吃不飽穿不暖,惹人嗤笑。最出衆的就編入精兵營,一流配給待遇,務必讓每個人都如踩籠子的松鼠一般,動個不停。

兩萬人要養活,是個大開支,那就以軍養軍,開田闢地,自耕自產。另外這裡還有黑水澤,富饒而危險的黑水澤,成了士兵們的探險地。有了天星寶舟,人人聞之色變的黑水澤,也變得不再那麼不可接近,景橫波控制着寶舟的生產數量,以免衝擊市場,就算自己麾下軍隊,也是根據表現來配給。從黑水澤裡得來的產出,無論是賣往內陸還是周邊各國,都是價格高昂,足夠維持兩萬軍隊的開支。

景橫波自己則以三縣之地的稅額,在大荒各地開始籌備自己的女子商場。她認爲無論什麼時候,女子的錢都最好騙。她要讓自己的美容理念,風靡於大荒土地。女子商場和她在帝歌時設想得差不多,服飾首飾美容齊上,連面膜都準備好了,有營養液麪膜,蔬菜瓜果面膜,以及招牌經典產品:黑水沼澤泥面膜。後者是景橫波親自去了一趟黑水澤,在黑水澤盛產名草名藥的一處區域挖回來的泥,一般這種礦物泥都含有很多微量元素,現代那世也是高端面膜產品來源之一,景橫波親自試驗,又加入了一些營養液,效果極好。這東西除非動用軍隊,一般人根本拿不到,景橫波定位爲高端產品,專門推銷於六國八部的王族,價比黃金,務必要賺他們個屁滾尿流。

因爲暫時沒有戰事,很多人被景橫波派出去,籌備商場,開荒闢地,黑水澤尋寶。平常在營中只有五千人左右,然而此刻衆人一跟着出去,赫然發現足足一萬人已經在校場等候,而且全部是排名靠前的精英隊伍。

不等衆人表達疑惑,景橫波快步上了閱兵臺,她今天一身紅色騎裝,黑色馬靴,黑色長髮扎個大馬尾在身後一甩一甩,手中黑色馬鞭也一甩一甩,俏麗英爽,帥得令所有人眼前一亮。

景橫波很懂得利用年輕士兵對出衆女性的愛慕心理,每次軍前出場,從來都精心打扮,務必回回保證驚豔效果。這也是爲了她的女子商場做準備,她是大荒的明星,她要用自己的明星效應,最大推動自己的商業王國,她的每一種妝扮,每一件出場的衣裳,乃至髮飾髮型,將來都會是她商場的主打產品,利用女人的虛榮從衆心理,狠狠賺上一票。

她站在臺上,本身就是最美的旗幟,所有士兵仰臉望她,眼神發亮。都覺得她在看自己,都覺得她這麼對自己笑一笑,爲她去死也可以。

美的力量無遠弗屆,據說很多人投軍,就是爲了看一眼傳說中豔名遠揚,人生跌宕的女王。

她的軍隊,叫“橫戟軍”。

“親們!”女王向來對自己軍隊都這麼稱呼,大家也習慣並喜歡——這麼一個美人,紅脣白齒,笑吟吟對自己說“親”,這感覺真他孃的好!

“陛下!”萬人轟然相應。

“人說主辱臣死,如果有人辱我,你們打算怎麼辦?”景橫波開門見山。

“讓他死,他不死,我們死!”

“很好。”景橫波一指沉鐵部方向,“沉鐵大王,驕狂暴虐,竟然敢公然向我挑釁,將天棄將軍和夏女官下獄,你們說,怎麼辦?”

“打他孃的!”

“很好。”景橫波跳下高臺,“開拔!”

萬人隊嚓地一聲一個轉身,似一片齊整的稻田,嘩啦一下被風翻過方向。

看着軍隊源源不斷開出轅門,景橫波纔回身,看看自己的屬下們。

連七殺在內,所有人都還維持着目瞪口呆的造型。

女王這是怎麼了?

她以前從來不獨斷專行,今天怎麼這麼大的事,商量也不商量,說出兵就出兵了?

沉鐵部大王雖然過分,但因此就二話不說出兵,這是要鬧哪樣?

還大軍傾巢而出,這背後的上元,要是乘虛而入怎辦?

伊柒撲過來,抱住景橫波腦袋左瞧右瞧,喃喃自語,“腦子被門擠了?看不出來呀。”

“你才被門擠了,你全家都被門擠了!”景橫波一巴掌拍開他。轉頭對正在喝酒的英白笑道:“這是我橫戟軍第一次出戰,務必打個頭彩,震懾十五幫和周邊諸部,我不懂軍事,還請大統領偏勞了。”

“不妥。”伊柒又道,“現在軍中中級軍官多半都是裴樞手下,你讓英白去管算個什麼事兒,好歹你等裴樞回來啊……”

“就你話多!”景橫波又一巴掌把他拍回去,笑看英白。

英白目光一閃,揚揚酒壺,“行啊,不過出門之前,可得讓我打滿酒。”

“這點小事哪用大統領親自幹。”景橫波手指一彈,來了幾個中級軍官,當即簇擁着英白去了,景橫波囑咐,“你們幾個,在出門這段時間,務必好好跟隨照顧大統領,好好和大統領學學,隨時準備聆聽他的指示,明白了?”

“明白!”

一衆幕僚面面相覷,隱約覺得不對勁,七殺開始奸笑,互相搗胳膊。

“你說波波在玩什麼把戲?”

“這還不簡單……”

“啥?啥?”

“……不知道謝謝。”

“蠢貨,用腳丫子都能看得出,她這不是軟禁英白嗎?弄那麼一大堆人跟着英白,撒個尿都有人看大統領尿得遠不遠,你說英白還有什麼自由?”

“英白咋了?偷看她洗澡了?”

“哎呀呀也許?我要去找他,問問他小波兒身材到底怎樣?”

……

“女王大軍忽然出三縣?”幽暗的室內,白衣如雪盤坐的人,忽然擡起了頭。

這消息令他也震驚,以至於他瞬間手背繃緊。

“是。”護衛回答得簡單,“我們發現時,軍隊已經出了三縣,因爲精英盡出,也因爲女王出兵太快,周邊三門四盟七幫等,都來不及反應,眼看着女王的軍隊,就要抵達沉鐵部關城了。”

“有無聯繫大統領?”他立即問。

“大統領聯繫不上。”護衛答,“據說此次領軍的就是大統領,但我們的人根本無法接近。”

“天棄呢?”

“天棄被派去護送鐵世子,沒有回來,我等懷疑就是天棄在沉鐵出了事,才導致女王出兵。”

他默然。

黃昏的夕光打在他眉尖,濃眉墜着沉沉的心事。

直覺和分析告訴他不對勁,關切和心情讓他不能安坐。

半晌,他擲卷而起。

“去沉鐵。”

……

從玳瑁到沉鐵,抄個近路的話,其實比玳瑁東部到南部還近。

景橫波大軍出轅門時氣勢洶洶,卻在一出三縣之地就分散而行,直到臨近沉鐵部關城附近,才集聚軍隊,直撲關城。

所以當關城守門官,忽然看見城下出現一片黑壓壓人頭時,直接傻了。

之前派來擒下鐵星澤的軍隊,已經撤走,現在關城上數百人,哪裡是大軍的對手。一刻鐘,大軍便碾壓過了關城,將那個守城官脫光了吊在城頭。

шшш ●ttkan ●C ○ 景橫波連關城都沒登,甚至也沒去大牢尋找鐵星澤三人,她知道三人一定已經被押解去王城。她好像就是來騷擾的,把關城打了個稀巴爛,甚至沒派人駐紮,抽身就走。

她維持着這種速度,連下沉鐵部邊境三城,每次都是打垮了城門,就轉身離開。她在沉鐵大地上一路疾走,拖一把閃亮的刀,一路哧哧剖開沉鐵毫無準備的城防,所經之處,人仰馬翻。

軍中一些老成持重的將領,原本不贊成她這麼貿然專斷地出兵,如今看她兵鋒所指,侵掠如火,算着照這速度,完全可以打沉鐵一個猝不及防,還可以在上元有所動作之前,迅速打一個來回,也便稍稍放了心。

誰知道景橫波連下三城,在接近沉鐵中心的東寧城城頭,她破例上城,在欣賞了一番沉鐵士兵的狼狽之後,對那抖抖索索的城主道:“點燃求援煙火。”

這下別說那被俘的城主不敢相信,連將領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女王瘋了?

孤軍深入敵國,身後還有虎視眈眈的敵人,唯一的勝算就是以閃電戰快速打個來回,讓別人來不及鑽空子,眼看女王也是這個打算,怎麼在這關鍵地方,竟然要對方點燃烽火?

狼煙一起,四面告警,戰略意圖立即被發現,閃電戰從容進出就成了夢想。這支孤軍,會被沉鐵軍和其餘想要趁火打劫的軍隊,堵死在沉鐵內部!

衆將覺得不可思議,紛紛勸阻,勸阻無效之後便寄希望於總統領英白大人勸阻,但讓人更加掉下巴的是,不懂軍事的陛下犯傻,百戰統帥的英白也犯傻,他竟然一言不發,捧着酒壺,眯着眼睛看那烽火無可阻攔地被燃起。

滾滾黑煙上衝雲霄,在深藍天幕上寫一道如劍如驚歎的警告。

英白眼底的神情也很奇怪,有人隱約聽見他喃喃道:“這回可算是下了決心了……”

------題外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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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給宮總裁賠罪第68章 打臉第48章 他和她的情人節第84章 女神第71章 大神VS錦衣人第87章 抓胸龍爪手第47章 私奔?第80章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第22章 景肥婆第30章 拉郎配第59章 暴龍的告白第七十九章第11章 編個花環娶大神第59章 擦背第63章 並肩作戰第59章 轟動帝歌第39章 快到我碗裡來第10章 他用一生來愛你第33章 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第30章 拉郎配第24章 爭寵與宮鬥第76章 我已歸來,不死不休第55章 山雨欲來第9章 相見第1章 相認第69章 大神唱戲第107章 鬼火第1章 相認第36章 小白臉和大男人第70章 登基第18章 引誘與殺機第5章 兵變與反兵變第89章 奪位第八十七章第21章 銷魂第29章 恩怨與抉擇第13章 被擄第25章 這樣真的好嗎第33章 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第87章 今日帝歌換我旗!第25章 宮伯虎點秋波第97章 龍家主母第74章 攜香入夢第49章 心事第20章 要不要嫁我?第58章 蒼天饒過誰?第40章 玩大了第80章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第三十四章第7章 辨珠第七十九章第65章 抉擇第36章 小白臉和大男人第70章 真情第8章 天授風情第95章 實習賢妻第47章 糾纏第45章 誘惑的代價第8章 你壓我來我壓你第60章 愛你的人,該給什麼第42章 逛街奇遇第48章 捨不得第4章 解衣覆懷第96章 醜媳婦見婆家第44章 遇見那個人,再活這一生第19章 宮胤的未婚妻?第47章 未來王夫第19章 你薰到我了第28章 他和她的人間煙火第5章 找吧找吧姐不累第八十七章第65章 誘惑與扮鬼第30章 信任第7章 做個交易!第59章 擦背第84章 設局第66章 要,不如搶第40章 愛與情義的選擇第58章 都是雞湯惹的禍第39章 好酸,好酸!第77章 走火第12章 坑爹的第三次第55章 洗顏第21章 捨身第106章 滿滿惡意的世界第56章 美人計第76章 勇闖盤絲洞,暴打蜘蛛精第48章 我吃醋第71章 大神VS錦衣人第86章 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第78章 獻吻第74章 舊日風流第82章 呼應第66章 神一樣的男人第56章 鬧洞房和聽壁角第38章 打翻的宮醋罈第16章 追妻第54章 同心第54章 雙修第55章 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