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小心!”
敵人攻勢太過兇猛,隨着時間推移,江面上的濃霧越來越濃,這對顏霖而言真是雪上加霜。
不知何處飛來一支箭矢,護衛的將士剛開口,顏霖頭也不回地揮劍將其打落。
“軍師,敵人戰力過於迅猛,我軍又無法確切找尋他們的方位,恐怕、恐怕抵擋不了”
顏霖道,“抵擋不了便下令撤兵,命令受損嚴重的戰船斷後,儘可能拖延他們。”
“可、可若是撤兵,我軍慘敗,主公那邊如何交代?”
“我一人擔責,無需你擔心。”顏霖冷聲對那位將軍道,“敵人顯然是有備而來,我等不敵還不退,難不成還要將帳下士兵性命都斷送了再懊悔?下令,撤兵,即刻回營寨救援。”
儘管顏霖叮囑主公楊濤注意敵人偷襲,但顏霖說的偷襲與實際上的偷襲不是一個力量級別。按照顏霖先前的推測,偷襲營寨的敵人數量不多,還都是殘兵,根本不足爲懼。如今卻是他們被敵人算計,敵人派去偷襲的水寨的敵人多是精銳,輜重充足,主公那邊怕是守不住。
顏霖太瞭解楊濤的脾性了,楊濤酷似楊蹇,看似熱情疏闊,實則執拗固執。
若是不派兵回去支援,顏霖真擔心楊濤會帶人死戰到底,白白送了性命,那就得不償失了。
“什麼主公那邊也有敵人”
顏霖冷漠道,“不然呢?豐真利用秋氏誤導我等,佈局這麼久,不就是爲了這麼一個機會?”
明知道秋氏暗藏禍心,豐真他們也能忍得住暴脾氣,一直等到今日才動手,真是難爲人了。
不過,豐真等人的付出也是有收穫的。
顏霖帶出來的戰船被摧毀近半,水師死傷無數,江面上的浮屍都能拼出一塊兒小島了。
“速速回去,莫要耽擱!”
顏霖說罷闔上眼眸,看似平靜的表象下隱藏着慌亂和擔心,生怕自己趕不及回援。
他果斷拋棄了殘破的戰船,藉此阻攔敵人戰船,倒是爭取了撤退的時間。
因爲濃霧的關係,能見度很低,楊思這邊也是打着打着發現敵人火力不對勁了才發現他們跑路了。楊思嘿了一聲,咋舌道,“統兵的人是誰呀,說走就走,居然也不打個招呼?”
裨將苦笑着用手摁住手臂的傷口。
混戰之時,他不慎被敵人的箭矢射中了手臂,儘管流了不少血,但性命無礙。
“他們要撤退逃命,哪裡會專程派人跟軍師知會一聲?”
“爲何不能知會我一聲?”楊思居然振振有詞地道,“你知道逃跑的是什麼人嘛?”
裨將懵了一下,順着他的問題問道,“什麼人?”
楊思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說道,“全是軍功啊!屬於我的軍功逃了,還不許我過問?”
裨將:“……”
不知該心疼被物化爲軍功的敵人,還是感慨自家軍師的厚臉皮和無敵的邏輯。
他顫巍巍地問,“軍師,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楊思道,“怎麼辦?追啊,煮熟的鴨子在你眼前飛了,你能忍?”
裨將搖頭,“不能忍。”
說追就追,奈何理想與現實隔着一條名爲“次元”的溝壑,理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
“軍師,江面上全是敵我雙方戰船的殘骸,嚴重阻礙我軍前行。”
楊思道,“將那些殘骸清理掉!快!”
裨將又道,“那、那連接兩船的繩索要不要也砍斷了?”
若是不砍,哪怕將殘骸清理乾淨了,呈現“人”字形連接的戰船也不能一塊兒通過。
楊思道,“解開了,先追上去再說。”
儘管楊思等人的動作很快了,但仍舊沒有追上顏霖大軍的尾巴。
論對水域的熟悉,他們肯定比不上顏霖帳下水師,此時濃霧尚在,多少也影響掌舵艄公辨別方向。再者,顏霖等人撤退是順着水域往下流行駛,張開船帆,戰船速度不要太快哦。
楊思等人能趕上才叫奇怪呢。
瞧着煮熟的鴨子飛了、到手的軍功沒了,楊思一拍大腿,遺憾長嘆。
他還指望這次大功能朝主公多討一些賞呢,沒想到功虧一簣。
難道,他真要安安分分吃軟飯,等着姜校尉養家餬口奶孩子麼?
楊思遺憾的事情還未完,等他聽到敵軍指揮統領是顏霖的時候,眼睛都要掉了。
他這二兩肉,居然真的將大魚顏霖釣來了?
可惜可惜!
大魚是來了,奈何他沒將人家釣上來。
“虧大了!”
楊思的怨念幾乎要實質化了,顏霖卻是歸心似箭,越是靠近,前方的火光越是清晰。
他沒有帶人跟符望大軍硬碰硬,反而選擇另一處岸口登岸。
此時,楊濤兵馬明顯不行了。
江邊浮滿了密密麻麻的屍體,一眼瞧過去,大半都是楊濤帳下兵馬,剩下一部分纔是敵人的。顏霖將火把靠近水面,瞧見江水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一顆心越來越沉。
“帶人尋找主公,若是遇見敵人,記得示警。謹記,保命爲上,不可逞強。”
顏霖等人的運氣倒是不錯,一路上碰見不少敗退逃跑的己方殘兵。幾番追問,他從這些人口中問到了楊濤的下落。當機立斷,顏霖帶上大半兵馬趕去支援,剩下一部分人則將戰船開到指定的地方。今日之後,漳州是守不住了,顏霖要爲楊濤謀劃好後路,不能落日敵人手中。
若能護送楊濤登上戰船離開,前往南盛境內地盤,日後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顏霖的打算自然是好的,但也要看看他的敵人給不給機會。
這個敵人,不止是姜姬,還有佔據南盛大半土地的諸侯安。
顏霖帶人擊退幾波零散的敵人,費了一番功夫,終於在天亮之前找到往南撤退的楊濤。
“罪臣顏霖參見主公。”
找到楊濤的時候,顏霖手中的長劍已經飲滿了血,鎧甲不復原先的鋥亮乾淨,渾身浴血。
“少陽!”見到顏霖,楊濤憔悴的神情舒展些許,上前將人扶起,“你沒事就好,其餘不說。”
顏霖道,“罪臣未能窺破敵人奸計,致使主公陷入危機,將士遭難……”
楊濤連忙打斷他的話,“這事兒怎麼也扯不到你身上,怪只怪我輕信了小人。”
顏霖一直在外練兵,秋氏的事情都是由楊濤拿主意的,怎麼也怪不到他身上。
顏霖道,“罪臣在洹口留了戰船,那裡還駐紮三萬精銳,肯請主公立刻啓程,撤離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