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些,他心中一緊,不由脫口道:“且慢。”
這一聲喊出,奚言長庚等人眼中皆有得意之‘色’,紀十卻是臉‘色’一變,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忍住了,竭力按捺住心底的不安,靜觀事態變化。
擡手示意那執刀之人暫停,奚言長庚微傾身,一臉和藹地問:“子萬少爺還有何吩咐?”
明知此人心懷叵測,子萬仍不得不跳進套子,忍住心中氣惱,微笑道:“不知這位奚言兄做了何事要受這等毒罰?”
“這本是我族內之事,外人是不得詢問干涉的。”奚言長庚‘摸’着‘花’白的鬍鬚一臉矜傲地道,但在看到子萬似要變臉,立時呵呵笑了起來,“不過子萬少爺你嘛,自又另當別論。”
“老賊,要說便說,羅嗦什麼!”紀十不耐煩地道,極有默契地罵出了子萬心中的想法。
任是奚言長庚老‘奸’巨滑,被這樣一個小丫頭訓斥,仍不由臉‘色’難看起來,與此同時,站在他身後的年青男子見家主受辱,自也忍耐不住,紛紛喝罵起來。
“放肆!”
“大膽!”
“賤人,不得無禮!”
……
眼見着子萬神‘色’漸漸不對,奚言長庚擡手製止了己方的罵聲,一副寬宏大量的作派,老氣橫秋地道:“算了,小孩子不懂事,你們也跟着不懂嗎?”眼看到被間接指責的紀十小嘴一撇,似要反‘脣’相譏,生怕她再說出什麼讓自己下不來臺的話壞事,他不敢再繞彎子,直接說出了奚言豫受如此懲罰的原因。
“奚言豫身爲奚言家的人,不思爲家族出力,反而行背叛之事,‘私’自放跑仇人,致家族損失巨大。”
見他眼中‘露’出惱怒之‘色’,顯然這條罪名並非杜撰。子萬沉‘吟’了一下,沒有說話。但是他不說話,不代表紀十能忍住。
“什麼仇人,像子萬哥哥那樣的麼?無端端地被你們騙了,‘逼’着跟個死人成親,真是好不要臉。依我看呀,奚言哥哥不肯與你們同流合污,這便成了他的錯處。”紀十並不是想幫奚言豫,只是直覺若讓老賊繼續說下去,會發生她不想見到之事,因此想用言語惹得對方失去理智,攪‘亂’局面。
於是這一番話自然又引來一陣怒罵,反倒是奚言長庚沒有開始的震怒,只是神‘色’‘陰’沉,眼中隱着一抹殺意。
“是梅六姑娘和十一兄。”就在這時,一個虛弱卻堅定的聲音響了起來,在紛‘亂’的喧譁聲中仍然清清楚楚地傳進所有人的耳中。
子萬和紀十的心臟同時一緊,周圍驀然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同時聚集往廳心。
奚言豫醒了過來,那雙眼睜開後,果如紀十所臆想的那樣似藏了江南空朦的煙雨,整個人都靈動起來。對於周圍人或鄙夷或恨怒或炙熱的目光似若不覺,他看了眼神‘色’複雜的紀十,目光最後定在看上去似乎有些‘激’動又有些緊張和期待的子萬臉上。
“我早被驅逐出族且被囚禁,已算不得奚言家的人。”他淡淡道,“偷放種了情蠱的梅六姑娘和十一兄,只不過是想若有一日子萬兄得知,或能承這個情,爲奚言家留點血脈。”
“住嘴,這裡還輪不到你這孽障說話!”一直表現得從容淡定的奚言長庚終於剋制不住神‘色’劇變,厲聲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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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言豫呵地一聲笑了起來,臉上無悲無喜,無恨無怒,連眼珠都沒動一下,只是看着子萬,輕輕吐出三個字:“對不起。”對不起當初的不靠而別,對不起再相見不敢相認,對不起那時冷眼旁觀他的落難……太多的對不起,只是想告訴他不值得。
子萬臉上仍帶着微笑,只是握着椅子扶手的手背青筋暴突,坐在旁邊的紀十看在眼裡,心漸漸沉了下去。她不怕子萬喜歡男人,也不怕他厭惡她,但是如果他心中早已有了那麼一個人,一個連她看了都會忍不住心動的人,她還憑什麼去爭?
“若只是這個罪名,便要將人剝皮剔骨,未免太過了吧。”子萬沒有迴應奚言豫,而是對着奚言長庚輕笑道。
見他似無意深究己方囚禁梅六並十一郎的事,奚言長庚面‘色’微緩,也不遮遮掩掩,冷聲道:“再者,他明知二位‘欲’來尋仇,卻不阻截於路,眼睜睜看着家族陷入絕境而袖手旁觀,只此一罪便是將之碎屍萬段亦不足以平族人之心。而況其不知廉恥,甘以男子之身雌伏人下,且不思悔過,**悖德,如此孽障若不剝其皮剔其骨,如何敢令其去九泉之下見列祖列宗?”
原來報信還報錯了,不思自己無能,卻將所有過錯都推到別人身上。即使見慣了各種‘陰’‘私’污穢之事的紀十此時也不由咋舌,爲對方的厚顏無恥。
子萬卻想得比她深,見對方並沒有立即行刑,還極有耐心地爲自己解釋,他已有些明白其意圖。然而就算明知又如何,哪怕對方明擺着說我要坑你,他也得往下跳,只因爲那人對他的意義與旁人不同。雖然心中已有決定,他臉上卻絲毫不‘露’想法,漫不經心地笑道:“說起雌伏人下,我記得令公子少華當初也曾……”
“咳!還不開始,等什麼!”一聽提到奚言少華,奚言長庚臉都綠了,趕緊截斷他的話,語氣不善地喝道。
“急什麼。”子萬手中飛出一塊碎銀,打落行刑人正要刺入奚言豫頭頂的剔骨尖刀,依然笑眯眯地道:“我與奚言兄一見如故,族長何不賣我一個面子。”
“我奚言巫族眼看將滅,什麼人情面子啊對一腳邁進棺材的老朽可沒啥用處了。這孽障做了那麼多的惡事,如不嚴懲,讓老朽如何對已下以及將下九泉的衆族人‘交’待。”奚言長庚‘摸’着鬍子開始裝死。
奚言豫看向子萬,似想說什麼,卻終於沒說出來,他總不能勸對方繼續屠戳自己的族人,哪怕已寒透了心。
“老賊給臉不要臉,子萬哥哥,跟他廢話什麼,直接殺了便是。”紀十眼看着事態漸漸滑向自己最害怕的方向,騰地一下站起大聲道,同時雙手中一直未曾放下的雙劍一挽,人已撲向老神在在坐在那裡的奚言長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