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郎中,救人之事,切不可操之過急啊!”
張殿在一旁擔心地道,只要朱萸還有一口氣在,他們就不能放棄。他這樣說是怕許郎中會不願再給朱萸醫治。
許郎中雙脣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
眼見着朱萸一日比一日消瘦。許郎中和張殿的心裡,那叫一個急呀。再這樣下去,恐怕朱萸真的要命不久矣了。
離許郎中家不遠的地方,張殿蹲在一塊墓碑前,燒着紙錢。
“芹兒啊,朱萸兄弟快不行了,這可如何是好?你是想把他也帶走嗎,好去陰間陪你?放心吧芹兒,他很快就會去了,你很快就可以見到他了,此後,你們夫妻倆再也不會分開了!”
“芹兒,我真的很羨慕你們,祝你們在陰間過的幸福!至於彩妮和小松,你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他們的!”
張殿對着那塊無名墓碑自言自語着,心裡頭甚是難受。
突然一片女兒香飄來,他竟有些恍恍惚惚地以爲,是方小芹來了。這是她身上特有的女兒香味。
他有些自嘲地搖了搖頭,莫非是太想她了,出現了幻覺。屍骨無存的她,哪裡還會殘留有女兒香呢!
“張殿哥哥,你在給誰燒紙錢啊?咦,怎麼是一塊無名墓碑呢?”
身後嫋嫋柔柔的聲音響起。張殿仍是輕輕地搖了搖頭,嘴裡不停地嘆息着,幻覺啊,是幻覺!
“張殿哥哥。你怎的不理我?”
感覺肩膀上略微一重,似是她的素手搭在了上面。
“芹兒,你是不是知道朱萸兄弟快要死了,特地來接他來了?朱萸兄弟也在等着你呢!快去吧,他見到你定會非常歡喜的!”
張殿一邊喃喃着,一邊燒着紙錢,即使知道後面有隻鬼,他也一點也不害怕。無論方小芹變成什麼,變成什麼樣子,他都不會有所害怕。
“張殿哥哥,你說什麼,我相公快要死了嗎?怎麼回事?他在哪裡,你快帶我去見他!”
傷心的哭聲響起,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落進了張殿的後脖頸。莫非鬼也會掉眼淚嗎?
他緩緩地回頭,卻見方小芹正站在他的身後,卻已是淚流滿面。
“芹兒!你……你還活着,你沒有死!你沒有變鬼,你是人,活生生的人!”
張殿驚訝至極地看着她,又有些不敢相信地,顫抖着伸出一隻手來,輕輕地在她的小臉上碰了碰,都說死人的臉是僵硬的,但她的臉卻是柔柔的,軟軟的,而且她如今的樣子,與從前無異。
方小芹眼中含淚地道:“張殿哥哥,你快告訴我,我相公到底怎的了?”
她最關心的。還是朱萸的事。一聽張殿說他快要死了,她都快要急死了。
張殿總算是接受了方小芹還沒有死的事實,他長舒一口氣,穩了穩心神才道:“朱萸兄弟正在許郎中那裡,傷的很重,原是可以治好,但他卻是自暴自棄,一心求死,怕是熬不了多久了!”
聽罷,方小芹轉身便飛快地朝許郎中家跑去。
“相公,相公,我來了,我回來了,你不要死,不要死啊!”土陣系巴。
還沒進院子,方小芹就激動地大喊着。
“二姐!”
“小女娃子!”
方小松和許郎中見到她,驚詫的合不攏嘴。
“你還活着?”
他們異口同聲地問道。
“老人家,稍後再說我的事,我相公呢,他在哪裡,我要見他!”
方小芹焦急地道,她來不及去顧及太多,她只想見到她的相公。
“你活過來了,興許他就死不了了!小女娃子,來!”
許郎中自然也是非常的激動,若朱萸知道方小芹沒死,定會重新燃起求生的欲、望。
他帶着她來到了朱萸的炕前。
“相公,相公你這是怎麼了,怎會變成這副樣子……”
看着朱萸奄奄一息的躺在那裡,眼窩深陷,臉頰凹陷,顴骨突出,臉色蒼白,她有些不相信,這樣一個骨瘦如柴的男子會是她的相公。她的相公儀表堂堂,身強體壯,一頓能吃好幾碗飯。而眼前的這個男子,卻像是死了很久一般,死氣沉沉。
才幾天的時間而已,他怎的就變成這樣子了呢,人不人,鬼不鬼……
方小芹心痛至極的撲在了他的胸膛上,痛哭不已:“相公,你醒醒啊,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是你的芹兒啊……你怎的不理我了呢,莫非你不要我了,想拋棄我不管……你怎麼可以如此的自私……你要是走了,我也不想活了……讓我跟着你一起去死吧……”
許郎中和張殿皆皺着眉在一旁看着,連連地搖頭,心中都這對苦命的鴛鴦嘆息不已。
“相公……”
方小芹差點哭暈過去。
“芹兒,許郎中,你們快看,朱萸兄弟哭了!他定是聽到了芹兒的聲音了!”
張殿突然驚奇地道。
方小芹往朱萸的眼角瞧去,果然看見一滴眼淚正從他的眼角滴落。
“太好了,有救了!”
許郎中捋了一把鬍子,欣喜地道,“小女娃子,你不要放棄,多跟小兔崽子說說話,他聽到你的聲音,知道你還活着,就不會再一心求死了!”
“真的嗎,他能聽見我說話?他還能再醒過來?”
方小芹破涕爲笑,緊緊地握住了朱萸枯瘦的一隻手,動情地道:“相公,我已經沒事了,你也要快點醒過來,我等着你!”
我等着你,等着你……醒來……
此後,許郎中再給朱萸喂藥的時候,他也不再排斥喝藥了,甚至不用半竹導引也能喂他喝下。
只是緊握在朱萸手裡的那隻鞋,卻還是無法拿下來。
“這隻鞋又髒又臭的,你還當寶貝一般的緊緊地攥着!快給我吧,等我洗乾淨了再拿給你,你再當寶貝一般的藏着掖着去吧!”
她的話說完,再去拿他手中的鞋時,卻能輕鬆的拿出來了,她便開心地笑了:“這才乖嘛!相公,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聽到我說的話,快點醒過來吧,好想聽到你的聲音啊,我們真的有太久沒有說過話了!”
方小芹伏在他的胸膛,聽着他越來越有力的心跳,脣角噙滿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