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這片亮光發自胡麗麗身上,剛剛她不知隱身到哪兒去了,光暈全消失了,突然間就又亮開,原來她已經站到馬奇和甄惠蒔身旁。
但再仔細一瞧,我認出光暈裡的影子不是胡麗麗,而是王三娜。
王三娜就站在馬奇和甄惠蒔的右側,身上的光暈一點點膨脹,就像個大汽球在吹得更大,並且亮度也在一點點增強,直到將馬奇和甄惠蒔也納入了光暈,裡面就像一個透明的房間,被日光燈照得亮如白晝。
這一來,馬奇和甄惠蒔是秋毫畢現,他們的身姿神態讓我一覽無餘。不過由於馬奇的後背斜斜地對着我,我無法審視到他臉上的表情,只有甄惠蒔的左半邊臉對着我,使我約略能窺出她的神態。
她已經閉上眼睛,像是發了什麼病一樣,呼吸正在一點點急促。
那半邊白皙的的臉頰上,浮滿了紅暈,那是激動的紅暈,幸福的色澤。
濃濃的甜密,讓她已經深深地爲之沉醉了。
她的兩手無力地垂着,搖搖欲倒的樣子,馬奇的兩隻手扶着她一隻胳膊。
臥槽,這是個什麼樣的節奏呀?好像是一對演員正在配戲呢,而王三娜是個燈光師在給他們製造場景燈光。
我對馬奇這個混賬東西充滿了懷疑,腦海裡翻卷着一個惡毒的詞彙:美女和野獸。
如果是以往,馬奇即使再醜成一頭豬樣,我作爲同室也不會有惡感,相反還有惺惺相惜之心,如果他能追到一個漂亮女生,也值得我由衷地替他高興。可現在情形不同,他不是個正常的同室,他已經是個變異者,渾身每一個毛孔裡都隱藏着不知什麼級別的邪惡之氣。
我馬上悟到,壞事正在開始,馬奇在針對甄惠蒔佈施着愛情陷阱,而甄惠蒔正在越來越深地陷入。
接下來會怎樣?馬奇一定使用催眠術,誘引甄惠蒔去跳樓吧?
而深深陶醉於情意中的甄惠蒔,一定毫無自主地走向深淵……
是時候了,我必須上去拉開他們,中止他們這種險惡的擁抱。
我當機立斷,正要往外衝,卻被一隻手給拉住。回頭一看,身後站着胡麗麗。只不過,她身上的光暈已經相當黯淡,一定是主動收斂的,難怪我沒有注意到她站在我身後。
“睦睦,我不是說過,讓你來欣賞一場盛宴嘛,你現在的身份是觀衆,不是救世主哇,別想着要救什麼人了。”她輕聲細語地提醒着我。
我喘着粗氣,焦慮地說道:“那個甄惠蒔,馬上要跳樓了吧?”
“究竟會怎樣,你靜靜地觀賞就行了。”
“不行,我要去阻止她。”
“你怎麼能阻止呢?一切都是計劃好的。”
我對她的話既覺得明白又覺得糊塗,什麼是計劃好的?是誰計劃的?聽她的意思她也有份,究竟這種跳樓慘劇的後面存在着什麼樣巨大的背景?
是什麼樣的因果關係?
我一時也搞不清楚。仍不顧一切地向外衝,鼻子卻撞在一道無形的屏障上。
面前如同豎着一堵無形的玻璃牆,將我阻擋住了。
鬼打牆?我出不去的。
我朝着馬奇大喊一聲:“馬奇,快放開她,放開甄惠蒔,你不能害了她呀……”
然而喊出嗓的聲音,卻細得像蚊子叫,只有我自己能聽得清,肯定穿不過那堵無形的牆。
看馬奇毫無反應,只顧着對甄惠蒔傾吐着綿綿情話。
甄惠蒔閉着雙眸,臉帶笑意,粉臉桃腮,呼吸也是越來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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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麼就沒感覺到旁邊站着個能發光的怪物呢?
她難道沒意識到她已經被罩在古怪而陰險的光暈中嗎?
她的甜醉之意是如此之重,恍然快要靈魂出竅了……
我猛然似乎醒悟了,好像明白艾恩麗她們爲什麼會跳樓,她們是被情的誘惑剝離了靈魂,就像一具活殭屍般毫無自主性,甚至不需要咒語就可以讓她們自己跳下去。
我相信馬奇使用的方法,無非是張加力和簡桐的翻版,張加力當初就是這麼幹的,簡桐曾經也這麼幹,兩個女生先後跳樓,今天輪到馬奇了,他要害的人就是甄惠蒔!
可憐的甄惠蒔,正在邁向死亡之淵,卻渾然不覺,反而沉醉在面前這個男生拼命編織的甜言蜜語中。
但有一個更大的問號浮在我面前,那就是張加力他們這麼幹,又到底爲了什麼?
誘騙女生到樓頂,甜言蜜語灌醉她們,然後誘使她們跳樓自殺,是什麼用意,什麼目的?
殺人取樂?
或者,是某種見不得人的教派?
每一種可能性都有道理,卻無法確定哪一種的可能性更大。
我正想詢問身旁的胡麗麗,卻聽得她輕輕叫喚一聲:“注意,盛宴正式開始了……”
我慌忙將注意力投向平臺的光影。
而光影裡的劇目,似乎正在走向高潮。
只聽馬奇對甄惠蒔輕聲說道:“讓我看看你的舌頭,你可以伸一伸嗎?”
馬奇在誘惑甄惠蒔伸舌頭!這意味着什麼呢?
我死死地盯着馬奇和甄惠蒔,難道,所謂的盛宴就是這種樣子?其實我似乎料到結局是什麼,只不過想看看過程而已。
可我還是想得那麼簡單。
甄惠蒔在馬奇的詢問下果然伸出她的舌頭。
那是一條多麼可愛的舌頭,紅紅的,鮮鮮的,玲瓏嬌小,標準的小女子舌頭。
這時我猛聽到旁邊響起輕微的咂嘴聲。
那是胡麗麗在咂嘴吧。
雖然聲音很輕,但我心裡不由一顫,因爲這種咂嘴聲是那麼熟悉,像刀子般劃過我的耳腔。
而與此同時,我的視覺裡也出現了極爲可怖的景象。
只見站在馬奇和甄惠蒔旁邊的王三娜,忽地伸出了她的舌頭。
長舌!
那是一條長長的舌,就像一條領帶拖出來,顏色卻是白色,上面似乎還沾有某種渾濁的黏液,滴滴嗒嗒要往下掉。
我一看到這條長舌就全身發涼,張着嘴卻喊不出聲。
太可怕了,原來王三娜跟武媚娘一樣,擁有一條惡毒的長舌。只不過王三娜的舌頭是白的,跟武媚孃的血舌有顏色上的區別。
她要幹什麼?一定會露出她嘴裡的獠牙,一口咬住甄惠蒔的脖子,然後拼命地吸她的血!
原來她們是一羣兇猛的吸血鬼,吸血的女鬼呀!
我閉上眼睛,不敢再看王三娜會露出怎樣尖厲的獠牙。但胡麗麗卻在一邊慫恿我:“關鍵時刻,注意看啊。”並且還碰了我一下。
這一碰逼得我睜開眼睛,驚人的一幕出現了,只見王三娜那條長長的舌頭朝上一揚又一扭,嗖一下蓋在了甄惠蒔舌頭的表面。
確實是蓋住,不是絞住。王三娜也沒有露出嘴裡的尖牙,她的舌頭翻了過來,用舌面貼在甄惠蒔的舌面上。
甄惠蒔依然閉着眼睛,發出沉醉的唔唔聲。
她並沒有注意到,貼住她伸在外面的舌頭的不是馬奇的舌頭,而是王三娜的舌頭。
王三娜是一個女鬼,一個吸血女鬼!
甄惠蒔要完蛋了!
而幾何同時,我腦子裡劃過驚天的一道閃電,彷彿那個奇怪的謎團終於有了答案。這個答案就是以這樣險惡的方式呈現給我的。
我都忘記什麼叫害怕了,緊緊地盯着那兩條粘貼在一起的舌頭。很快就發現,兩條舌頭的顏色在急驟變換,甄惠蒔的舌頭顏色由紅變白,而王三娜的舌頭顏色由白變紅。
可甄惠蒔似乎全無感覺,嘴裡依然發着沉醉的聲息,眼睛閉着,但朝向我的半邊臉頰上,原先那一層嬌羞的紅暈已經消退了,臉變得越來越白皙。
然後王三娜的舌頭往上一揚,脫開了甄惠蒔的舌頭,舌頭的表面那些粘粘乎乎的東西,都變成了紅色稠液,欲滴不滴的樣子。
王三娜並沒有像武媚娘那樣飛快地將舌頭縮回去,反而還拖在嘴外,晃來晃去,半閉眼睛,顯得極其甜醉。
然後她的長舌舔舔兩邊的嘴角,這才慢慢地縮回嘴裡,動作很是從容不迫。
“啊啊,好鮮,好香,好吃啊……”王三娜發出滿足的哼哼聲。
這時只聽馬奇在悄聲問道:“吃好了嗎?”
“吃好了。”王三娜回答。
“味道怎麼樣?”
“好得不得了。”
“很滿意吧?”
“當然滿意。”
“我有功勞是吧?”
“嗯,你有功勞,大大的功勞。你真是我的小心肝……”
可馬奇兩手還緊緊地扶着甄惠蒔呢。
馬奇嘿嘿地傻笑幾聲,又問道:“現在怎麼做?”
王三娜反問:“你難道不清楚嗎?”
“不清楚呀。”
“張加力和簡桐沒教過你怎麼做嗎?”
“沒有呀,他們只對我說過,到時王三娜會在現場親自教我怎麼做的,因爲他們當時也是女友臨場指導他們的。”
王三娜聽得高興極了,聲音格外爽朗了:“好好,他們說得可真好,看來你們都是貼心好男友,武媚娘、古大琴,還有我,我們都沒有看錯自己的男朋友。”
“那你快告訴我,現在我怎麼做?我這麼摟着她好累啊,怎麼感覺她好像越來越沉了……”馬奇聲聲央求着。聽得出他有點氣喘吁吁。
只見王三娜擡手一指:“讓她跳樓吧……”
這句話傳進我耳中,讓我如聞驚雷。
果然要讓女生跳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