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歌心煩意亂地將手中的稻草丟開,氣恨恨的將旁邊堆着的稻草扒開,抱了滿滿一捧,向天上撒,這種充滿孩氣的舉動,若不是此時只有一個人,她是絕對幹不出來這事的。
當乾枯的稻草從空中紛紛揚揚落下時,她忽然發現,在之前被稻草遮住的地方,刻着許多字。
竟然用得還是大恆國的文字?
不知哪位不幸的同胞也被關在此處,鳳歌趴在稻草堆上,前兩行的內容很好懂,這個人自己追尋着自己的愛人來到這裡,可惜愛人翻臉不認人,還因爲攀上了高枝,所以命人將他關在這裡,他有能力可以馬上離開,卻又幻想着愛人會到這裡來審問他,這樣起碼還可以再見上一面,在漫長的等待中,他閒着無聊,決定將自己畢生所學刻下來,留待有緣人。
再往下看,卻滿篇的奇門遁甲,五行八卦,雖然鳳歌在太學中只學過一些些皮毛,但是架不住同學杜書彥對這種神叨叨作怪的事情特別有興趣,總是有事沒事就拉着她一直試驗自己的理解對不對。
被逼無奈之下,鳳歌對這些東西,竟也能出個一二三來。
牆上所刻的東西,無論是用在武功上、排兵佈陣上,或是房屋搭建上,都會有極大的幫助。
可惜她現在只會一點點基本功,那還是母后硬從她的睡眠時間裡擠出來一點點時間,強逼着她學的。那會兒鳳歌可反感學功夫了,父皇親口對她過,學武功沒什麼用,如果需要皇帝親自下場了,那就代表皇位已經玩完,還不趕緊一死以謝天下,還打什麼打。
唉唉,現在悔之已晚,果然還是不能聽父皇的,要不是因爲臨走時母后把天水碧和金絲護甲硬讓她穿着,只怕她都走不到這裡來,難怪母后平時不發話,她的話,連父皇都要聽,母后纔是真理!
想到這裡,她又嘆了口氣,繼續看下去,大概是因爲能偷偷寫字的地方不多,所以,每句話都很簡單,必須是有相當基礎的人才能看懂,否則就算是認識字的過來,也只會每一個字都認識,卻不知道整句話在什麼。
寫這個東西的人很有才華,用詞精煉,沒有一個多餘的廢字,鳳歌讀着的時候,心中就已經構建起了龐大的框架,計劃好了將這些理論運用到實處的方法。
等回去,就讓工部的那些死宅們給她修一個別苑試試,要以鮮花池塘列陣,讓人輕易進不去,也輕易出不來。
想到別苑,鳳歌心中又是一涼,罷了,一定會被戶部和內務府聯名投訴亂花錢,最後還得連累父皇被御史諫官們噴一臉唾沫星,算了,身爲一個孝順的女兒,不能這麼做。
一口氣將所有的內容都看完,已是黃昏時分,鳳歌揉了揉痠痛的脖,閉着眼睛,將方纔所看見的一切在腦中又迅速的過了一遍,每一個重要的內容,在她的腦中都不僅僅是文字,而是可以直接拿來使用的方法。
在她還想在腦中想想應該這些內容還可以有怎樣的用處時,聽見有腳步聲由遠及近,竟是向自己這間走來?
鳳歌站起身,迅速用腳將稻草撥向那面牆壁,將所有字跡擋了個嚴實。然後,她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靜靜的站在囚室中,看着來人停在自己這間牢房門口,拿出鑰匙開門,是剛纔那個胖胖的女獄卒。
“大人要見你。”除這五個字之外,女獄卒再沒有多一個字,鳳歌在前面走,她緊跟在後面,不用回頭,都能感覺到她那雙冷冰冰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生怕她這個人犯會平空在她面前消失似的。
待到了大廳,鳳歌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一旁喝茶,薛其銳對他話的態度,客氣了許多。
“王爺?”鳳歌看見李雲清,知道是救兵來了,一下放鬆許多,可是下一刻,她卻聽見李雲清:“不錯,就是她,她就是母后爲我選定的王妃。”
驚喜陡然變成驚嚇是一種什麼體驗,鳳歌的心臟猛跳個不停,臉上卻是毫無波瀾,連個表情都沒有。
薛其銳起身上前,向鳳歌一揖到底:“原來是寧王妃,實在抱歉,下官不知此事,職責所在,行事魯莽,萬望王妃見諒。”
“薛大人的官腔打得十足,真不愧是一品大風堂的掌事呢。”鳳歌的話語中滿是譏誚之意,薛其銳擡眼看了她一眼,那凌厲的眼神,讓鳳歌心中猛然一驚,這樣的眼神,對她這個“王妃”,哪裡有半點尊敬之意,方纔那通套話,只怕也是礙着李雲清的面兩句,就算她是個真王妃,今天落在他手上,只怕也沒個好。
“呵呵,今日之事,完全是個誤會,王妃爲何不好好在王府裡,爲什麼會在藥廬與那些人混在一起?”薛其銳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鳳歌。
鳳歌瞥了他一眼:“原來堂堂王妃去哪裡,也要向你彙報了?”
眼見着兩人之間的火藥味越來越濃,李雲清忙上前打圓場:“嗨,她的一個遠房親戚受了點傷,女人家麼,總是大驚怪的,明明已經好了,卻還將來會留疤不好,於是去藥廬,想去買一些祛除疤痕的藥膏。薛大人你,一個大男人,留疤有什麼要緊,偏生她非得折騰,結果還給薛大人添麻煩了。”
“嗨,王爺哪的話,大風堂也是爲皇家做事,誤會解開也就好了,什麼麻煩不麻煩的。這些新抓來的,都要挨個審問,下官就不留王爺久坐了,來人,送王爺。”薛其銳話音剛落,兩個高大威猛的男就站在鳳歌與李雲清身邊,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鳳歌忙:“我的那個遠房親戚,還被你們關着呢。”
“王妃放心,剛纔王爺一吩咐,已經將他放出來了。”薛其銳低頭看着手中的卷宗,竟是頭也不擡一下,看都不看鳳歌一眼。
鳳歌看着他這般的傲慢,心中不快,有心要與他再槓上幾句,轉念一想,一個敢在大親王面前如此驕橫跋扈的人,一定有其背景靠山,在事情未明的情況下,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免得給李雲清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也沒再什麼,轉身大步向門口走去,果然,關林森就站在門口。
回到王府,李雲清往椅上一癱,好像脫力似的,毫無坐相,他先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公主殿下,你也太能玩了吧,怎麼招惹上那個邪魔。”
“邪魔?爲什麼他可以在你面前都這麼囂張?”鳳歌不解。
李雲清疲倦的閉上眼睛:“因爲,他就是有這個資格啊,現在陛下還沒有親政,別我了,如果母后要廢了他,換一個人做皇帝,陛下馬上就不是陛下了。大風堂,只忠於皇權的實際擁有者,而不忠於任何一個人本身。這也是他們能從前朝一直留存下來,而沒有被太祖幹掉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