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的葬禮,季雲冉問了沈涵榮的意見,葬禮是否完全遵循殷汌市的風俗來。
沈涵榮說,就照着殷汌市的風俗來。
葬禮是要在家裡停棺三天的,請了50個和尚日夜誦經超度,還請了戲班子,唱大戲。
季家的親戚朋友來了不少,還有周圍的鄰居也來了。
幾個做飯的女人圍在一起,說說笑笑的。
“你看到季家的姑爺了嗎?”
“看到了,哎呦,長得那叫一個俊,比那韓國明星還帥氣。你說季家是怎麼找來的這麼一個姑爺,我們家女兒怎麼就碰不到。”
“你也不看看季雲冉的容貌,要不是她看不上我們家兒子,我都想讓我家兒子來給她當上門女婿了。”
“你們家兒子醜成那樣子,給人當上門女婿,人家都不要。”
權赫走了一圈,看到說說笑笑的人,是看得目瞪口呆,他一直搞不懂殷汌市的風俗。
葬禮不是應該悲慼的,肅穆的嗎?爲什麼這熱熱鬧鬧的像是在辦喜事似的?
“季雲冉,這不是葬禮嗎?他們嘻嘻哈哈的,像什麼話?”
“……”
“你就不怕周太太生氣嗎?”
季雲冉正抱着君安跪在靈臺前,看到戴孝的權赫,說道,“周先生去世的時候八十多歲了。老人活到八十多歲,是福氣,葬禮上是要笑的。
我們這裡叫‘笑葬’。”
“你們這裡的風俗真是詭異。”
季雲冉笑到,“我覺得挺好的,若是我死了,我希望參加我葬禮的人,都是開開心心的。比起哭聲,我更想聽到笑。”
“你若是死了,我恐怕笑不出來。”
“權赫,我們的好日子還長着呢。”
這種好日子,權赫想要長長久久的。
權赫看了一眼季雲冉,又看看他懷中的兒子,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做錯了。
壞人不會被感化,他不應該想着爲了他們積福,就少造殺孽。
心慈手軟的最後結果就是他的寶貝女兒差點死掉了。
如果,當初在死亡島的時候,他能夠不顧念舊情,放了X博士和賈讓一命,就不會有今天的麻煩。
“你想什麼呢?”季雲冉見權赫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奇怪的問到。
“覺得你披麻戴孝的樣子很美。”
季雲冉一身的白衣,沒有化妝,卻依舊脣色豔麗,漂亮的眸子靈動,多了一絲柔弱。
“這裡是靈堂,你正經點。”
“你不正經,還是我不正經,我不過誇你漂亮,你想哪裡去了?”
季雲冉不搭理着男人,替周先生守孝。
……
周宏新被葬在了公墓裡。
下葬的那一天,一直保持淡定的沈涵榮像是到現在才反應過來,愛人死了似的,抱着棺材不讓落葬。
“周太太,請節哀順變。”
“不!不!”
他們沒有孩子,也沒有親人了,只有彼此,如今愛人走了,天地間只剩下孤單單的自己,沈涵榮悲傷難抑。
“大小姐,再不落棺,要誤了時辰的。”
結婚有吉時,下葬也要挑時辰的,否則逝者不得安寧的。
季雲冉和阿華把沈涵榮強行拉開,棺木落下,一杴杴的土蓋在棺材上,以後就是真的陰陽兩隔了。
沈涵榮儀態全失,大哭着。
季雲冉看了一眼身旁的權赫,說道,“若是我死了,你不要這麼哭泣,我會捨不得去輪迴的。”
“那就化成鬼纏着我吧。”
……
周先生的葬禮過後,季雲冉帶着孩子去拜祭了父親,想到現在還在停業整頓的東明製藥廠,季雲冉有些無臉面對父親。
“爸爸,看這是你外孫。是不是很可愛?……卷卷本來也要來的,但是她病了,最近天氣轉涼,我就沒讓她來。”
這是季雲冉第一次帶着君安來看父親。
墓碑前擺了水果和燒雞之類的貢品,君安伸着手去夠,季雲冉不讓,君安嚎啕大哭。
把林子的裡的鳥都給驚飛了。
權赫摘了一個葡萄,放到了兒子的手裡,說道,“你給他吃一個就是了,爸爸不會那麼小氣的。”
“他太小,吃不了。”
君安不領情,把葡萄往地上一扔,繼續哭。
權赫知道他不想要葡萄,又給他拿了幾樣,都不要,最後只剩下一隻燒雞了。
“兒子,這雞油乎乎的,不能玩。”
君安可不管,得不到就哭,反正他拼命哭,肯定會有人滿足他的。
“爸爸,君安要吃雞,你給他一隻雞腿吃。”
季雲冉撕了一隻雞腿,給了君安,君安立刻不哭了,季雲冉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說道,“小壞蛋。”
君安沒有牙,抱着雞腿舔,吃的滿嘴都是油,季雲冉也沒有管他。
“媽媽和小雪都很好,奶奶也很好。前幾天搶了她的棺材,現在每天追着我要棺材呢。
果然是老小孩,老小孩。”
季雲冉陪着父親說了一會兒話,見天色不早了,離開了。
暮色四合,墓園冷清。
季雲冉回眸,不由溼潤了眼眶,“權赫,若是爸爸還活着,該多好。”
權赫摟住季雲冉的肩膀,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你想開點。”
“權赫,你不能死在我前面。”她自私的說道。
“嗯。你不是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嗎?我要努力當一個禍害,活千年。”
“你以爲你是那王八?”
“我是王八,你是烏龜。王八配烏龜。”
季雲冉:……
……
經歷了這場病毒的考驗,季雲冉突然意識到什麼事情都沒有家人重要。
所以,被查封的東明製藥廠,她也沒有去管,每天就在家裡陪着孩子和權赫。
“媽媽,我覺得直髮漂亮也。”
卷卷沒有了頭髮,是個小光頭,一直很沮喪,季雲冉給她買了好多假髮。
因爲自己就是捲髮的緣故,卷卷偏愛各種直髮。
權赫看到卷卷一頭長直髮,齊劉海,差點沒有認出來。
“爸爸,我漂亮嗎?”
“漂亮!”
“我和媽媽誰漂亮?”
權赫:……
季雲冉笑道,“你又欺負你爸爸。”
“哼,爸爸沒有眼光。明明我比你年輕貌美,她居然還回答不出來。”
權赫:……
卷卷把小怪獸給抱過來,往他的頭上試戴各種假髮。
嬰兒本來就不容易看出來性別,戴上假髮,不知道的還以爲君安是個女孩子。
“媽媽,快點給小怪獸拍照。”
“爲什麼?”
“我要告訴大家,我有妹妹了。”
“你想要妹妹,媽媽給你生一個就是了。”
權赫:……
“我要兩個妹妹。”
“那就生兩個。”
母女兩個熱情的討論着,權赫在一旁聽的直皺眉,這種事情,就沒有人問問他的意見嗎?
作爲提供精~子的一方,他覺得自己很有發言權。
……
沈涵榮在季家很快就適應了。
後宅裡,三個沒有了丈夫的女人,倒也其樂融融的。
季雲冉看着權赫說道,“看來我們要多生兒子,我們季家陰盛陽衰太嚴重了。”
“讓你兒子多生兒子不好嗎?”
“權赫,你這個當父親的,怎麼能夠推卸責任?”季雲冉嚴肅的說道。
權赫轉移話題道,“你最近怎麼回事?公司一堆的爛攤子,你都不去管?這不符合你的作風。”
“我突然覺得你們比工作重要,所以想多陪陪你們。公司的事情就那個樣子吧。反正這幾年賺了不少的錢,一時半會倒閉不了。”
權赫鼓掌說道,“季總,我真是對你刮目相看,你變得我都認識了。”
季雲冉不理睬他的揶揄,說道,“今天晚上,我們烤全羊吃,好不好?”
“好。”
只要說肉就好。
……
他們從山裡運過來兩隻黑山羊,本來季雲冉想要請師傅宰殺的,權赫非要自己上。
卷卷吵着要去看殺羊,頭上帶着小兔子的方巾。那些假髮戴了幾天,卷卷就不喜歡了。
喜新厭舊的丫頭。
君安看着地上咩咩叫的山羊,瞪圓了眸子。季雲冉有的時候挺羨慕君安的,對這個世界保持着好奇心。
“權赫,君安這麼小,你讓他看殺羊,不會嚇到他吧?”
“又不是個娘們,殺羊還能被嚇到?”
君安才三個半月!
權赫屈膝壓住了山羊的身體,黑山羊似乎預知了自己的命運,咩咩的叫着,聲音裡都帶了一絲悲慼。
“等等!”眼見匕首就要插進山羊的脖子裡,季雲冉阻止了。
“做什麼?”
“你那個匕首乾不乾淨?”
“當然乾淨!我洗過了。”
這個匕首,季雲冉可認得,權赫用這個殺過人了,季雲冉閒膈應,讓人去廚房拿了一把匕首過來。
“用這把刀,這把刀沒殺過同類。”季雲冉委婉的說道。
“真羅嗦!”
權赫手起刀落,黑山羊慘叫一聲,沒有了動靜。
季雲冉用乾淨的盤子接羊血,權赫問道,“你接這個做什麼?”
“做羊血吃。”
季雲冉看着盆子裡的鮮血,給權赫說道,“我們可以做炒羊血,涮羊血吃……很美味。”
“你們中國人有不吃的東西嗎?”
“有,我們不吃人!”
“要是你們中國人連同類都吃,全世界的人都得繞着你們走。”
權赫突然想到報紙上形容中國人是“蝗蟲”,這比喻還真是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