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熠的事暫告一段落,殷落晚始終放心不下慕景白,如果沒有慕景白,燔照和南宸的仗非打不可,所以自己必須要去找慕景白,就算是求也得求他回去,只有他回去,一切纔會變得好起來。
如果慕景白不回去,三年以後,南宸和燔照只有稀少的人,滿地的墳,有無數的疾病和悲痛蔓延在人們的身體和心裡,那是水深火熱,是生靈塗炭,她來這世上一遭,就算豁出命去也得盡力去挽救。
木府上下,一片安寧,除了跟隨慕景白一起逃難的那幾個人願意留下的留下,其餘人等全都給了高昂的遣散費遣散了,這套宅子他已經讓人告訴中介,自己隨時都可以賣,價格不是問題。
他已經準備去另外一個地方避難,離得越遠越好,他已經想好了,他這一生恐怕就是無盡的流亡,帶着自己的孩子一起,以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孩子,他們從一出生,便帶着犯人的血統。
皇室高貴的血統其實不過是罪惡的血統,他會走得很遠很遠,天涯海角,等到老了,孩子們問起來的時候,他便告訴他們故事裡有一個國家,富饒美麗,山清水秀。
可父親爲什麼不去那兒呢?因爲那裡被野獸守着,只有勇士打敗了野獸,大家纔可以奪回家園!可惜他不是勇士。
殷落晚的到來讓慕景白心裡有些緊張,但還是鼓起勇氣去前廳見了殷落晚,殷落晚見木府冷冷清清的,人來人往,手上都拿着包袱,又見門外有許多人,心中立刻就明白了慕景白是要逃走。
“你是要走嗎?去哪兒?”殷落晚問。
“天涯海角,處處爲家。”慕景白道。
“天下百姓呢?”殷落晚問。
“不管。”慕景白冷冷的說,心裡卻有些動搖,他以前是那樣的愛護百姓,可是現在他不能這樣了,他現在是一個父親,一個丈夫,是一個小家的頂樑柱。
“好,如果你忍心看到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如果你忍心看到血流成河,屍體堆積如山,那好,你儘管做你的自由人,做最逍遙的人,總有一天,無論你跑得多遠,戰爭也會蔓延到你的身邊,你將和所有百姓一樣。”
殷落晚狠狠的看着慕景白,她說的是實話,慕景白明白,無論自己跑多遠,總有一天,戰爭的火焰總會燒到自己的身邊,自己的子孫都無逃脫。
慕景白看着殷落晚久久的說不出話來,木夫人抱着孩子走了出來對慕景白說:“殷姑娘說得不錯,總有一天,我們也無法逃脫,老爺,無論你做任何決定,你走到哪兒,我都跟着你走,可我希望你能做回曾經的你自己。”
“那你和孩子呢?”慕景白問,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面前的人也是他最關心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抉擇,至少現在,他只是一個丈夫,一個父親,而不是讓萬人景仰的太子殿下。
“如果你回燔照,嫂夫人和令郎將會交由我來照顧,我妹妹落雪和秦盛之子跟令郎差不多大,兩人倒可以做伴,而且我知道一個很安全的地方,這個地方不會有任何危險,只要戰火不會燒過去,就不會有問題。”殷落晚特別強調。
“我相信你。”木夫人對殷落晚說,殷落晚點了點頭。
三方商議後,慕景白決定北上回去燔照,跟自己的父親談判,木夫人則會帶着孩子和殷落晚等人一起離開,殷落晚想,這一下自己一定要被葉晟睿鄙視了,可是如果自己不能照顧好這兩人,慕景白就會一直猶豫不定。
殷落晚帶着木夫人和孩子先去蕭玄燁租下來的地方,那裡有影衛人員守着,是最安全的,接下來就是等着蕭玄燁一起回國,另一邊,殷落晚等人剛走,慕景白就覺得胃部有些不舒服,最後竟吐出一口黑血。
黎明鈺對慕景白說:“殿下,我去找夫人。”
“不,不要去,我不要緊。”慕景白撐着力氣對黎明鈺說,黎明鈺雖然想不通,但自從上次自己貿然行事後,就變得聽話了,慕景白說什麼,他就聽什麼。
“殿下,要不要去找個大夫來看看?”黎明鈺問,慕景白依然搖頭,這毒由來已久,是自己的弟弟慕梓瀧的傑作,之前一直用藥壓着,這也是他一直不動武的原因,一旦用武功,毒性就會蔓延。
但上次被人偷襲,他雖然沒去打,卻不得不利用功夫去躲閃,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發作了,雖說這病由來已久,但這還是第一次發作,而且他從未告訴過任何人,是在自己當太子那年就已經被下毒了的。
當年虧得金谷子給了藥,可惜金谷子人在哪兒,他根本不知道,也許自己的日子就要到頭了,這短暫的歲月,他要讓燔照百姓明白和平比戰爭要重要,現在的燔照人民生活在仇恨中,所以他們是不怕死的。
之所以無謂是因爲無知,他們不知道戰爭有多麼的殘酷可怕,他們以爲燔照是最強大的,以爲出戰,吃虧的一定是別國,所以他應該讓他們看到災難,讓災難更明確的擺在他們的面前。
國內傳來消息,燔照即將攻打南宸,蕭玄燁本來打算三天後出發,卻不得不趕早離開,殷落晚在秦盛等人的護送下到了城門口等着蕭玄燁的到來,殷落晚放心不下雀晏,便讓人去找雀晏,但因爲時間來不及,只能先行離開。
殷落晚給雀晏留了書信找人送過去,緹麗莎親自將蕭玄燁送到城門口,在看到緹麗莎的盛裝打扮後和依依惜別後,殷落晚明白緹麗莎對蕭玄燁的感情並不比自己對蕭玄燁的感情淺。
緹麗莎對蕭玄燁和殷落晚說:“等到戰爭結束,你們來鈷藍,我一定盛情招待。”她似乎在等待什麼,等待蕭玄燁或者殷落晚對她說:“跟我們一起回南宸吧!”可蕭玄燁沒有說,殷落晚也沒有說。
幾次話到嘴邊,都被殷落晚嚥了下去,自己要是一開口,緹麗莎一同意,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到時候蕭玄燁肯定要責備自己,落雪肯定要嫌棄自己,就連秦盛也會說自己笨。
殷落晚一直死死的將自己的牙齒縫關閉着,直到最後一刻,說了句:“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