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
冷冽中蘊含着濃濃怒火的聲音,劃破了一室的寂靜。
“父親。”林芷珊站起身,一臉恭敬地行禮道,只是那低垂的眼眸裡卻掠過一抹譏諷:這林昱哲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於此刻來,爲的是何事,根本就無需細思了!而若她猜測無誤的話……
林芷嫺和林蕊燕兩人也站起身,行禮道:“大伯。”
只可惜,此刻的林昱哲滿腹怒火,只是隨意地擺擺手,連眼神都沒有施捨一個給林芷嫺和林蕊燕兩人,徑直瞪着坐在主位右下手的林芷珊,冷聲問道:“你祖母去哪兒了?”
“祖母奉太后口喻入宮了。”林芷珊眉頭微蹙,淡淡地瞥了眼立在林昱哲身後的三個油頭粉面、眼珠亂轉、尖嘴猴腮、賊眉鼠眼的混混。
怨不得林昱哲會將蘇姨娘拋到一邊去,想來定是被這三個混混給引到了青樓裡。而若她未猜錯的話,這三個混混定得了林老夫人的吩咐而行事,只爲讓林昱哲徹底忘記蘇姨娘,然後在她的侄女來到盛京後,才能迅速地佔據林昱哲整顆心,成爲候府繼夫人。
只要不將蘇姨娘扶正,那麼,誰當候府女主人,對她都沒有任何的影響。只是,林老夫人和林昱哲倆人能忍受這三個粗鄙的混混整日在自己面前晃盪,可不代表她能容忍!
這些人頭一次看見擺設萬分精緻典雅的梧香院,所以滿臉貪婪之色也就罷了,畢竟,被惦記的是林老夫人的東西,又不是她的東西,而林老夫人可從來都不是省油的燈,又豈需她杞人憂天?
可,千不該,萬不該,這些人不該用色迷迷的眼睛看着她!
“啪!啪!!啪!!!”
連續三鞭,每鞭抽中一個混混,只令那些乍不及防的混混再也忍不住地痛呼出聲。
“啊……你這個賤人,竟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誰?”
“啊……竟敢打你爺爺我,你這*子養的……”
“小娘皮,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連你爺爺我都敢打……”
林芷珊柳眉倒豎,手裡的鞭子用力了幾分,揮舞得更快更急了,只將這三個混混抽得哀叫連連,使出渾身解數都無法碰到她的一分衣角。這樣的林芷珊,看在衆人眼裡,倒是猶如闖入羊羣的狼王般,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冷冽的氣質……
林昱哲慌了,忙不迭地喝斥道:“珊兒,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你快給我住手!”
林芷珊手裡的鞭子沒有絲毫放鬆,嘴裡則回道:“父親,什麼時候後宅可以容許男子隨意出入了?更何況,這些人剛纔竟然拿色迷迷的眼睛瞧我們幾姐妹,父親覺得我不應該懲罰他們?”
林昱哲雙眼微眯,冷聲道:“珊兒,你這說的都是什麼話!他們是爲父的朋友,又豈會做出不該做的事情來?更何況,若非他們告知,爲父還不知家裡發生了這般大的事情……”
林芷珊嗤笑一聲,也懶得再繼續和林昱哲就此問題辯駁了,手裡的鞭子沒有絲毫停歇地抽向三個混混,只令剛纔聽得林昱哲爲三人說情,腳步下意識地停頓了下的三人一個不察,當頭就又捱了更重的幾鞭,只將他們抽得連連慘呼出聲,再也無法堅持地哀泣求饒起來。
“啊……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小姐饒了小的這條賤命……”
“小的上有八十的老母親,下有剛剛出生嗷嗷侍哺的幼兒,還望小姐發發善心,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這次,小的往後定當痛心悔改……”
“咳……”田嬤嬤清咳一聲,以眼神示意林芷珊適可而止。
林芷珊轉了轉眼珠,腳步往後挪動了幾下,像一隻翩飛的蝴蝶般又重新落了座,端着春桃遞上的一杯清茶,抿了幾口,潤了潤嗓子後,才道:“錢嬤嬤,找人將他們擡出去。”
“是。”錢嬤嬤忙上前幾步,語帶感激地應承道,心裡對林昱哲今日此種沒有經過大腦而做出來的行爲也生出了一絲鄙夷和不屑,更有着濃濃的牽怒。
若說最初她得了林老夫人的吩咐,透過層層關係找了三個混混來yin*林昱哲,對無辜被牽連的林昱哲還心生同情的話,那麼,此刻,這些同情和憐惜的情緒就全部一掃而空了。
真是一個扶不起來的阿斗!
與此同時,早就侍立一旁的丫環,忙不迭地爲林昱哲奉上茶水。
溫婉的笑容,彎彎的眉眼,嬌弱的身姿……
林昱哲的目光在丫環那高聳的胸脯,不足一盈而握的纖腰,以及挺翹的臀部處停留了許久,心裡的那些惱怒的情緒也慢慢地消失,眼眸裡的癡迷和愛戀之色一閃而逝,卻被林芷珊瞧了個一清二楚。
一襲月白色廣袖的白色拽地長裙,一頭青絲隨意地挽了一個隨雲髻,零星點綴着幾顆珍珠,身上就再也沒有其它的飾物了。
這模樣,活生生是蘇姨娘的翻板啊!
早在林老夫人離開,林芷珊就注意到了這個跟在那些送上糕點茶水的身後,一襲白衫,一點也不像丫環的丫環。
那時,她就疑惑這個丫環突然前來的用意,直到此刻,她才恍悟:原來蘇姨娘一直都未放棄透過林昱哲之口解除她的禁足令的念頭,只不過,之前林老夫人一直待在定國公府裡,故蘇姨娘使出渾身解數也都未能成功,而今日因爲林依雲闖下的禍,倒是令定國公府一向戒備的防禦有了一絲鬆懈,而蘇姨娘也就抓住了這絲機會,派出了這個丫環進行試探。
不得不說,蘇姨娘確實懂得如何抓住林昱哲的心,就比如此刻,只是一個像極了她身姿的丫環,就勾得林昱哲一臉恍惚,神不守舍。
而這個奉了蘇姨娘命令的丫環也極爲聰明,只是在林昱哲面前晃悠了下,然後就和幾個收斂碗碟的下人一起離開了。
林昱哲一直直愣愣地盯着白衣丫環,直到丫環離開許久後,纔回過神來。
“珊兒,今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爲何大街小巷都在傳雲兒爬上了太子的牀?雲兒是什麼性子,我還能不知曉,這件事情定當有其它的人設計陷害!你這個做姐姐的,爲何不提前阻止此事?若非如此,雲兒又豈會落人別人的圈套,我們定國公府又豈會成爲衆人茶餘飯後的笑料……”
林芷珊挑了挑眉,聲音裡有着毫不掩飾的譏諷之意:“父親,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不是天上的神仙,沒有任何未卜先知的能力,又如何知曉三妹會未經通秉就入宮,然後爬上了太子的牀,做下這等丟人現臉的事情!”
“啪!”
林昱哲右手重重地拍在桌上,衣袖翩飛間,將桌上那個才沏好茶水的杯子也都震飛了,重重地砸在紅色牡丹花地毯上面,爲其再添了幾分不同的顏色。
“你竟然還覺得自己有理了?啊!今日我不好生教訓教訓你,你就不知何爲尊敬長輩,愛護幼妹……”林昱哲劍眉倒豎,看着林芷珊的眼眸裡滿是陰霾。
可,話雖如此說,但林昱哲卻依然靜坐不動,只因他一想起剛纔林芷珊拿鞭子抽人的那股狠勁就毛骨悚然,也只能喋喋不休地叫罵着,並在心裡安慰自己:他是斯文人,不和林芷珊這個不懂琴棋書畫的粗鄙女子多作計較!
只可惜,林昱哲這番行爲,看在林芷珊眼裡,還真覺得他和街上的潑皮相差無幾,只令她忍不住暗自嘆了口氣。
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成日裡和混混攪和在一起的林昱哲,早就失去了那曾吸引過蘇姨娘等一衆小妾的文人特有的儒雅斯文的氣質。
不得不說,林老夫人這招斧底抽薪之策確實高明!
一邊是越發墮落,和混混無二,空有候爺之爵位,卻只知遊手好閒,對大梁百姓沒有盡到自己應盡的責任和義務的林昱哲;一邊是越發上進,憑着自己本事高中,又從最普通的七品小官一路做到目前的三品大員,曾受到任地百姓發自內心愛戴和尊敬的林遠兮,這兩人中間,誰最易得到陛下青睬,最能擔下定國公府往後的榮耀,除了林遠兮之外不作他想!
因爲林芷珊一言不吭,倒令林昱哲以爲自己的計策成功了,遂毫不猶豫地誇誇其談起來,那話語裡的針貶之意,只令靜坐一旁的林芷嫺和林蕊燕兩人都滿腹不安了,看向林芷珊的眼眸裡流露出濃濃的同情和憐惜。
唯有依然在軟塌裡裝暈的林依雲嘴角微勾,臉上露出一抹得意萬分的笑容……
若說入宮前,林老夫人還用定國公府的爵位是老定國公爺在邊疆征戰幾十年辛苦打下來的,而定國公府也是世襲的爵位等理由來說服自己,太后定不會因此事而過於發難,並且會看在她的誠懇態度上而徹查此事,還定國公府一個公道,也洗清林依雲身上的污名的話,那麼,待到見到太后,還沒來得及進行申辯,就迎來了一番劈頭蓋臉的訓斥話語,只令她心裡的最後一絲期盼和希翼也都不翼而飛了。
是的,因爲毀了林依雲清白身子的人是太子,故,從另一方面來說,林老夫人心裡還抱有太子會以側妃之禮將林依雲納入太子府的美夢。畢竟,林依雲可是有着“貴不可言,母儀天下”尊貴八字的貴女,並不是普通的貴女。
可,眼下發生的事情,卻讓她深刻地明白了一個道理——天家之人最是無情……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