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章
她淚眼迷濛地凝望着他,哽咽着說道:“這就是你一直以來冷落我的原因嗎?這就是最近你對我不理不睬的原因嗎?你對我欠坦白,你不夠坦白!”她越說越激動,像在吼。
他呆呆地望着她一言不發,然後坐起來靠着牆壁,低頭沉思着,沉默了良久,她也坐起來盯着他,他的沉默讓她更加懷疑他有什麼事情瞞着她,可是,她知道她永遠也不會撬開這張嘴,知道她想要的答案,她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他擡頭凝視着她,說道,“我說過你不要胡思亂想,這些天我們不是一直很忙嗎,我只是想讓我們冷靜一段時間。”他停了一會兒又說道,“不管怎麼樣,你相信我,我愛你,我永遠愛你,有些事情知道了只能是徒增煩惱。”
她盯着他的眼睛,用穿心透肺般探詢的目光盯着他,企圖從他的臉上尋找她想要的答案,他偏過臉避開她,面無表情的望着一處,她頹然搖了搖頭很無奈地徒然一笑,她知道,他不想說,無論怎樣他都不會告訴她,這個人真是可惡。
她忽然覺得心裡空空落落的悵然若失,那種曾經心心相印的親密的感覺變得遙遠而模糊,他和她之間始終有一層難以說清楚的隔膜,他對她來說一直是一個若隱若現難以猜透的謎,她發現她從來沒有透徹的看清楚過他,他把自己隱藏的很深很深,這讓她非常的惱火,又對他無可奈何。
他扭回頭來看到她沉默不語,悽惻地恍恍惚惚的樣子,伸手攬她入懷,她只是機械地聽任他的擺佈,她躺在他的懷裡,木然的像失去了感知力,他的吻落在她的頭上,臉上,脖頸,她沒有一點感覺,沒有一點熱情迴應他,她忽然覺得很厭惡這一切。
她粗暴地推開他,盯着他的眼睛問道,“你說愛一個人應該是什麼 樣子,倆個欠坦誠的人之間的愛情到底能夠持續多久,能夠走到多遠?”
他因爲突然被她推開而很吃驚地望着她,隨後皺了皺眉,微微笑了笑說:“怎麼又來了,我對你不夠坦誠嗎?我的一顆心只屬於你,你這種多疑的個性最終受害的只能是你自己。”
他不再吻她,一副索然無味,沮喪失落的樣子,他皺着眉頭說道:“我們不談論這些話題好不好,我信任你,你信任我,我們之間沒有第三者就足夠了。”
“可是你剛纔還在懷疑我和尹雲飛之間有什麼事情。”她氣惱地大聲說道。
“我現在不懷疑了,我有一點懷疑也很正常吧,畢竟他甩給你家一萬元錢,這是事實,對不對?”她聽到他提起這一萬元錢着急的又要辯駁,他用手止住她,又說道:“你不要急,聽我說,我知道這件事情是他一廂情願,我相信,你根本不知道這回事,我們現在不是已經解釋清楚了嗎?我完全相信你,可是,你不是也曾經懷疑過我嗎,爲什麼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因爲別人的一個玩笑你糾結了那麼久,你把我所有的舉動都能和這件事情聯繫在一起。”
他頓了頓,摟緊她又討好似得柔聲說道,“我們很久沒有這樣親密的在一起了,你知道嗎?你知道這段時間我過得有多麼難受嗎?我想你,又剋制着自己不去找你,我憋屈的很難受,我在下鄉的每一天夜裡都在想,爲什麼你動不動要誤會我,我們將來結婚了,是不是也要不斷地被誤會而不斷地做解釋,你每次生氣我都得像狗一樣小心翼翼的去討好你,去求得你的原諒,我真害怕過這樣的生活,後來我想,你之所以這樣也是因爲愛我,等我們結了婚真正屬於了彼此,你會改變的,對不對,你會改變的,是不是?”
她張大眼睛吃驚地望着他,心想,他平時的確對自己百般的寵愛,他總是遷就她,讓着她,包容她,可是她認爲這是他做爲一個她準備託付終身,把自己完全交給他的男人理所應當爲她做到的,她沒想到她平時的小任性,小脾氣會令他如此的掛懷,他想的真是長遠啊,他竟然推測到結婚之後的種種。她又想,是呀,因爲性格不合導致婚姻破裂,最終勞燕分飛的夫妻也爲數不少,這的確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問題,他考慮的竟然這樣長遠,這樣周全,他的思想很成熟,甚至超越了他的年齡,他對待愛情婚姻比自己理性,審慎的多了,她從來沒有考慮過將來的事,她認爲雙方只要有愛便順理成章走入婚姻,至於婚姻裡發生的種種,那不是現在要考慮的問題,她想,如果是因爲這點小事令他掛懷,她可以改,她可以不任性,她完全可以做一個大大方方的女人,爲了他,這點犧牲算不了什麼,想到這裡,她心平氣和了,她把倆條臂膀環繞在他的脖子上,嬌柔地說:“人家只是宣泄了一次,一次而矣,你卻冷落了人家那麼久,我們現在扯平了,是不是?”
他噗嗤笑了笑,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說道:“再不許生氣,再不許瞎猜疑,好不好。”
她破涕爲笑,說道:“我真的有你說的那麼任性嗎,你幾時像狗一樣討好我了,你也太誇張了吧?”
他呵呵笑道,“我像狗一樣對你忠誠。”
她咯咯咯的大笑,她感覺自己好久沒有這樣暢快的大笑了,胸中的積鬱,氣惱,憂悒頃刻間煙消雲散,他們又和好如初,此刻,她閃爍的熱情,流動的喜悅溢於言表,他也高興的笑着,但是他的笑容顯得有點牽強,像隱着一絲難以覺察的被某種東西抑制後的喜悅。
過了一會兒, 他笑道:“尹雲飛那一萬塊錢你打算怎麼處置?”
她笑道:“這還用說嗎,當然是還給他了。”
“你要專門去找他?”
“我匯給他不就得了,我纔不去找他呢。“
“你怎麼向你的家人解釋這事?”
她想了想這的確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她該怎麼向父母解釋清楚這回事呢,說之前那個男朋友是冒充的?他們一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若是實話告訴他們,他們一定會擔心的,哦,這個可惡的人給她製造了一個麻煩。
她向他求教,讓他幫她出個主意,他想了好一會兒說:“只能實話實說了。”
這個主意等於沒有出,她瞅了他一眼笑道,“你的聰明才智總是在關鍵時刻發揮不了作用。”
他笑了笑說:“那你說該怎麼辦,你若這次編個謊言,矇蔽過去了,保不準,他還去,下一次他再去,你該怎麼解釋,倒不如告訴他們真相,讓他們拒絕他,讓他無計可施,讓他徹底的死心。”
她想了想,也只能如此,可是她的父母是一些膽小怕事的人,他們天生怕官,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大人,在他們眼裡就是無所不能隻手遮天的皇帝,他們面對官的時候本能地小心翼翼,誠惶誠恐,他們絕不敢對官有半點的不敬,更何況要得罪他們,一個小小的村官他們都得罪不起,這樣一個大官他們更是得罪不起,這不是無形中給他們製造恐懼嗎?現在他們這個能夠吃上皇糧而引以爲榮的女兒沒有給他們一點幫助卻惹來了禍事,不,她不能實話實說,她絞盡腦汁也要編出一個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