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姐很慌,慌的任何人都能看出來,一點也不想多待,吩咐少爺伺候好我們,轉身便離開了。
我下意識的跟了出去,將沙姐堵到了樓梯拐角,只是看着她的眼睛,一個字也不想說,我不想心寒。
她那滿臉都寫着愧對我。
沙姐低着頭,用手微微捂着她眼角的紋理,終於繃不住我的眼神,蹲下身子,失聲痛哭起來,“我以爲。我再也看不到你了,我以爲我看到你不會在愧疚。”
我的頭好暈,想到與她分別那一晚她說的話,心裡一“咯噔”,莫名的有些揪心,我不禁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不是她。”
王輝不知道何時出現在我身後,輕輕拍了我脊背,“如果是她,我早就說了。”
“那你查到是誰?霍寒煜?”我苦笑了一聲,“是啊,他默認過的,沒什麼,心裡早就明白。我只是傷心。我對她這麼好,我對她還不夠意思嗎!”我也繃不住熱淚盈眶,關注點只在沙姐這一塊,沒有絲毫的埋怨霍寒煜的意思,一場大火把一切都燒沒。
“如果我查到是霍寒煜,也會秉公辦理。”王輝忽然又道。
“你是說,不是霍寒煜嗎?”我回頭很認真的看着王輝。
“你需要和沙姐聊聊。”王輝拍了拍我的肩膀,轉身離開回去了剛剛的包廂。
我的頭有些暈,倘若不是霍寒煜,我自然是很渴望知道真相的,倘若不是霍寒煜,那對他豈不是有了什麼誤解,那誤解推動了,我想放棄的念頭。
沙姐這才站起身來。擦乾了眼淚,伸手將我拉到一個單獨的小包廂,讓少爺拿了幾瓶酒,“沙姐對不起你……”說着便開始喝酒。
她告訴我,是她的那個男人,那個我遇到過的,想給她從家裡扔下樓的那個男人。
他叫于斌,比沙姐小兩歲,是一個有家室的男人。
我去找沙姐那時候,她和于斌只是認識不足三個月。
她們本是客人和媽咪之間交易的關係,一次偶然的機會,沙姐手裡沒有女孩,便玩笑的說了句,不然她陪他算了。
結果於斌便同意了,倆人在一起纏綿了一個晚上,竟互相有了傾訴,大概那方面太和諧,沙姐也喜歡他高大威猛的,儘可能的伺候他。
沙姐很喜歡于斌,本是隻想做個小三,沒奢求那麼多,賺錢竟也經常給於斌買昂貴的禮物,倆人平靜的過了三個月,沙姐發現她懷孕了。
沙姐好高興,以爲好日子要來了,年過四十,還能有孩子,于斌總會負責的吧。
在她眼裡,于斌是很愛他的。
當她把懷孕的事情告訴于斌,于斌卻說了很傷人的話,“孩子是我的嗎?”
“我只跟你不帶套!不相信,生下來做親子鑑定!”沙姐很惱怒,畢竟對於她來說懷孕好難的,是一定要生下來的。
于斌爲了哄沙姐,只好說老婆不同意離婚。生下來沒好處,又沒什麼經濟實力養孩子。
沙姐明白于斌不想要,于斌自己都有個兒子了。
她很不甘心,便上門找了于斌老婆,告訴她老婆她懷孕了。
于斌的老婆,果然什麼都不知道,知道後,便什麼都沒說,簽了離婚協議,帶着兒子和所有的錢走了。
沙姐以爲自己贏了,可醫生卻忽然告訴她,診斷錯誤,她並沒有懷孕。
于斌瘋了似得來找沙姐算賬,剛好被我上門碰到了,如果那天不是我和洪洛宇,于斌真的會殺了她。
“這些和大火有關係嗎?”我心軟,自然有些同情沙姐,但不想表現出來,吸着煙喝着啤酒,冷冷的問道。
“我看到是于斌放火了,可是我不敢說啊,他是衝我來的。”沙姐十分痛苦,雙手抓住了自己的髮絲,“都是我牽累你……”說着,她嗚嗚的哭了起來。
“沒關係。”我不知道怎麼說了,事已至此,我只能面對現實,這真的是點背不能願社會。方方面面的,不一定哪裡就會來災難,我當初還一味的認爲霍寒煜發瘋,不敢追究,也不想追究。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的,當初你給的那幾萬塊錢,也都被那混蛋搶走了……”沙姐可憐巴巴的望着我。
“那個于斌是誰的人?他現在在哪裡?”我下意識的追問。好像總想在找些藉口,在找些理由埋怨某些人,不甘心自己的命這麼苦,很希望是有人指使。
“于斌已經被抓了,是王輝查到親自下的命令,他背景很簡單,我都瞭解的,他那晚喝多了。找到我要錢,可是我沒有錢給他,他在我辦公室生氣直接把帶來的酒精灑的滿屋子都是,一個打火機便點燃了……”
聽到沙姐這個回答,我不得不相信這一不爭的事實。
“你怎麼會在這裡工作了。”我又找了一個很弱的問題,但有勝無,倘若這個都很自然被回答,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老闆娘原來是我姐妹,也都做小姐的,可能看我可憐,也可能是覺得我有經驗吧。”
沙姐的話好像一語雙關似得,我下意識的也迴應了句,“好好工作吧。”
沙姐沒在說什麼,靜靜的坐了一會兒。我的手機忽然間響了,見是三哥打來的,我好生歡喜,現在霍寒煜在這裡,會不會我可以偷偷去看祈君了?
我拿着電話,走進小包廂內的洗手間,“喂,三哥,霍寒煜跟我在一起呢,我想辦法牽制他,你能不能把祈君偷偷帶出來,或者跟我說兩句話也好。”
“祈君已經睡了啊。”三哥下意識的迴應,“我是想打電話告訴你,都是彭學東那傢伙搞的鬼。霍寒煜從頭到尾不知道。”
“你怎麼能確認呢?”我無力的回聲問道。
“我問過霍少啊,他不小心說的,原話是,我他嗎的沒有閒心!”三哥繪聲繪色的模仿霍寒煜,惹的我不禁想笑。
放下電話的我,心莫名的沉了,這算什麼呢……
回到了王輝和霍寒煜的包廂。倆人已經在桌面上喝開了,甚至都喝了不少,但還好,不算有醉意似得。
身邊,還有兩個女孩子,一個在霍寒煜懷裡,一個離王輝很遠。
我好像看到了什麼故事似得。
我坐到王輝身邊,王輝身邊女孩便悄悄對我說,“給我臺費,讓我走吧,我稍微做近點,你朋友都會讓我離遠點,太尷尬了。”
我給那女孩拿了錢,讓她離開了。
王輝這才放鬆似得。鬆了口氣。
音樂這時候停了,霍寒煜將他懷裡的女孩也推開了,任由她坐在身後,“至於這麼檢點嗎?我又不會拍照給你放上報紙。”
“女孩是你叫的吧?你故意的吧?”我下意識的質問霍寒煜。
“是啊。”霍寒煜輕笑一聲,很是自然的迴應。
“霍寒煜,我知道你不是壞人,你做不了壞事。不要在這樣了。”我不禁起身,憤恨的衝他吼着,這一刻不是偏袒王輝,竟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氣惱,他這樣子不放下仇恨無非就是折磨他自己!可是站在他的角度,他又怎麼能放下,可不放下。真的做什麼也是害了他自己……
我的心好痛,爲他而感到痛。
“早就說過,別以爲你多瞭解我。”霍寒煜根本不在乎我的吼聲,不禁擡手拿起酒瓶,咕咚咕咚的幹了一整瓶子下去。
我繃不住大步上前,將酒瓶從手中奪過來,二話不說。將酒瓶摔倒了地面上。
他愣住了,好像忽然間剛剛的酒氣全散了似得,坐在沙發上仰頭看着繚亂燈光下的我。
“今天太晚了……”王輝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咱們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想給你唱首歌。”霍寒煜沒有理會王輝,“單獨給你唱一首。”
我的身子不禁發抖,僵硬的王輝輕輕拽了下,也沒有拽動似得。
“娜娜,有事給我打電話。”王輝看穿了我的心思,他知道我很想留下來。
“哥,你開車慢點,我一會給你打電話,我有點事跟他確認下。”我盯着霍寒煜的眼睛,並沒有回過頭去,任憑王輝的身影落寞的在我眼角餘光模糊的視線裡離開了。
“還有你。”我看了看霍寒煜剛剛叫的女孩,很理直氣壯道。
那女孩沒動,嘟着嘴,用手比劃着錢的手勢,臺子也不能白坐。
霍寒煜微微笑了笑,從衣兜裡拿出錢包,從裡面抽出幾百塊錢扔那女孩。那女孩才高興的離開。
跟包少爺也離開了,房間裡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我正要開口說些什麼,霍寒煜猛地站起身,險些將我撞倒,他突然的動作讓我嚇了一跳。
“我先唱首歌,你聽着。”霍寒煜又好像帶着些許醉意似得,雙手放到了我的肩頭。將我的身子搬倒在沙發上,他俯身吻了下我的臉頰。
我的身子頓時僵了一下,又抖了一下,好像又抽搐了一下。“你要幹什麼。”
“唱歌啊,不然能幹什麼?”霍寒煜輕笑了一聲,站直了身子,繞過茶几,走到點歌臺,修長的手指在點歌臺觸摸了幾下,音樂聲響了。
熟悉的旋律,彷彿帶着一股哀怨的悽鳴。
那是他第一次給我唱的歌兒,歌兒老的年輕人早就不聽了,但卻意義深長久遠似得,比時下的流行歌曲更來的有穿透力。
他的聲音,已經不像從前唱的時候那般,清澈好聽而已,帶着好似說不完的情感……
我哭了,哭的好難過,鼻涕眼淚都凝聚到了一起,雙手杵在這和當年如出一轍的沙發上,不由的握緊了拳頭。淚珠掉落在手背上,又滑落滲進沙發海面墊子內……
我分明已經放下了,分明已經做好放棄他的準備,就被他這麼輕而易舉的又勾起了回憶,還有一生都沒辦法抹去的對他的愛。
歌聲停的那個剎那,我的心顫了一下。
霍寒煜扔掉了麥克風,走到沙發邊坐下來,獨自喝着酒,半響才從某些複雜的情絲裡走出來似得,“好聽嗎?”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擡頭望着他,用那雙沒辦法止住落淚的眼睛望着他,“你沒有想過對付王輝,沒有想過利用我對付王輝,對嗎?”
霍寒煜根本不理會我的問題,微微挪動屁股到了我身邊,“在醫院的時候,聽說你受傷了?哪裡受傷了?”
我本能的將雙腿微微靠攏,本就很亂的情絲被他搞的徹徹底底都亂套了。“回答我!是不是受不了我和王輝走的近,幼稚的來搗亂!因爲你還愛我?因爲你從來沒忘記過我?因爲你還想和我在一起?”
我受不了這種折磨,雖然折磨到現在僅僅只有一天!
如果他還愛我,還想和我在一起,那意味着仇恨,已經在他心底淡化,什麼都可以化解。只看未來,不看過去……
我怔怔的望着他,期待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