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找根小樹枝刮一下好了。這種廉價的清潔方法畢竟以前可是經常用的,在對衛生紙還沒有認知的地域,這種東西是多麼方便,多麼豐富,信手拈來,甩手而去,主要的,對環境不會留下任何污染。
要是有秸稈更好,起碼裡面的瓤很軟,還很吸水。像快餐盒上的泡沫一樣,不至於刮傷任何地方,不光滑的表面更接近皺巴巴的衛生紙,也能擦得更乾淨些。
可是,附近連根粗壯一點兒的枯草都沒有,更別奢望豪華的秸稈了,還是籬笆牆上的小樹枝更現實些。撅斷幾根,用手擼一下,保證上面沒有尖刺,毛刺也不行,儘量選取比較光滑的地方,畢竟它要接觸的地方皮膚很薄弱,很容易劃傷……。
“嘿!”
聲音不是很大,好像不經意間在害怕與好奇的驅使下不自覺噴出的,雖然聲音有些顫抖,但是,也能分辨出是個孩子。
他還是被嚇得一激靈,聲音劃破之前的寧靜,撕碎他緊張又有些羞恥的心。好像是從天上發出來的,難道這麼點小事兒還會驚動我的那個神了?又好像從地獄裡鑽出來的,陰深深的。眼前明明是真得不能再真的山村小院,這種淒涼的院子,富貴一點兒的鬼都不喜歡來這種地方嚇唬人吧?是不是有無數雙鄙視的眼睛透過籬笆牆的縫隙盯着他的腚眼子不懷好意的笑?
“誰?……”
聲音也很顫抖
即使尷尬的要死,這種行爲在沒有三哥生活的任何地方都不會成爲風俗習慣,是被人認爲是戳脊梁骨的不道德行爲,又有什麼辦法?拜那些惡狼所賜,總比餓死在深山老林變成狼糞好的多吧!
“拉屎……幹嘛不去茅房?”顫抖着總算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以爲不會被人發現,他雖然很慌張也搜尋過四周了,連聲狗叫都沒有,老的走不動路的母雞靜靜的像化石一樣在雞窩裡趴着。籬笆上栓着的那頭驢子,也出了奇的安靜,看不見他燈泡一樣的黑眼睛,只能看見它沒幾根毛的尾巴和棱角分明的腚,也不知道它是在閉着眼睛睡覺,還是睜着眼睛發呆。
蹄子上的白毛被它的尿液和糞便弄得髒兮兮的,幸虧不是夢寐以求的踏雪。身上也沾着些雜草和黃土,這些一點兒都不奇怪,驢打滾先是驢子的一種習性,而後纔是一種非常好吃的美食。
籬笆牆上面出現個胖乎乎的腦袋,頭髮凌亂得像一團荒草,黝黑的皮膚並不是天生的,山裡的人都懂,這是珍惜水源的後果。乾旱的年代粘稠的洗腳水都要留下來飲牲口,要不是每天需要那雙粗糙的腳在山路上奔波,它也會像毫無用處的臉一樣得不到清水的滋潤。這樣做還能一舉兩得,既解決了牲口的飲水還補給了身體不可或缺的鹽分。
該!真應了一句老話,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沒想到真的會被人看見,他更希望那個胖嘟嘟的腦袋不是屬於人類,魔鬼,魔怪,鬼狐,只要不是人類什麼都行,甚至他都能接受一隻虎視眈眈的狼正在垂涎他白白鮮嫩的腚。那一刻的尷尬無以言表,幸好是個男的,幸好是個小孩,他可沒有欺負弱小的心思。
他趕緊把褲子提上,紙啊樹葉什麼的都不是問題了,用棍子刮幾下乾淨不乾淨都不重要了,本來這種東西也不擅長做這種事情,更沒有時間考慮玷污炕上的狗皮褥子後會怎麼樣。
“鬧肚子,憋不住了”
他能想到的只有這句話還顯得體面些,小孩也應該通情達理吧?如果你瞭解我之前都吃了什麼,你肯定會理解我的,甚至會同情,會關切的遞過來一沓衛生紙。
“你是誰,怎麼在徐瘋子家?”好像不怎麼害怕了,說話利索了很多。
既然是個孩子,有必要和他詳細訴說這幾天傳奇的經歷嗎?離奇到自己都以爲是在做夢,別人怎麼可能會相信。他甚至以爲現在還在那個不靠譜的夢裡遊蕩,寧願相信他不是人,是上帝派來虐待他的魔鬼。
“我是……他家親親”
“親親?什麼親親?”他竟然窮追不捨,完全沒有害怕的意思了,表情還很怪異,將信將疑中帶着些詭異,本來他胖嘟嘟的髒臉和電影裡的惡靈一樣嚇人,再加上這種讓人心裡發毛的神情。逼問之下讓他心裡一陣陣的發寒。
“我……我是他外甥”
他扒在籬笆牆上左右的搖晃着腦袋看了看,“你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沒見過你”看樣子在心理上他完全佔據了主動。
林洋用腳踢了踢地上的土,試圖把他的排泄物蓋上,可是太分散了,加上他腿腳不方便,要做到那樣是個不小的工程。
“今天——怎麼了?”
他調皮的一笑,更看不透他的心思,開始的恐懼也許是他裝出來的吧!林洋此時已經沒心情從他胖嘟嘟的臉上尋找詭異了,心裡越發的害怕。
“沒什麼,隨便問問”
“哦”
他並沒有停下腳上的工作,也沒有再和他說話,只到他以爲把所有的都蓋上了,才扶着柵欄門轉過身。籬笆牆上面的腦袋已經不見了,林洋雖然安慰自己不要太在意,只是個孩子,看見就看見吧!人有三急,相信他會理解。
不論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現在只想趕快回到屋裡去,一瘸一拐的兩條腿勉強執行着他的控制。
“是個男的,不是女孩子,你不是說瞅見的是個女的嗎?”
籬笆牆外面有人小聲的嘀咕
“是啊!我明明瞅見徐瘋子用驢馱回來的是個女的呀!還挺漂亮呢”
“剛纔你沒瞅見呀!明明是個男的,說是他外甥”
“靠!這是咋回事兒?”
“準是你丫的瞅錯了”
“沒有,對了,是長頭髮的,油亮油亮的長頭髮在驢背上耷拉着”
另一個人突然提高了聲音
“尼瑪,小點聲”
他停下來用眼睛掃了一下,籬笆牆的外面有人影在動,他猛然想起點什麼,剛要開口問。那張胖胖的惡靈一樣的臉又出現在籬笆牆上面。
“你小心點,他家鬧鬼,哎呦——!”
撲通一聲,胖臉消失了,隨後是雜亂的腳步聲漸漸的遠去。
他在原地愣了一會兒,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心跳的很快,好像有一部分是驚喜,可又不知喜從何來,想喊幾聲叫住他們,明知道他們已經走遠了,只好忍住要發出的聲音。
腦袋裡全是佳佳的樣子,和她訣別的那一刻清晰的記得她當時不捨的表情。要知道以後都不能見到他了,當時怎麼會忍心離開她不管。
歪歪斜斜的回到屋裡,隨手把屋門關上,剛要進裡屋去,又轉身回來,儘量把門關得和之前一樣,倒不是怕老人們發現他出去過,屙了一院子的屎,只是出於本能的強迫症,當然了不被發現更好。
屋子裡光線很暗了,太陽在他屙屎的時候已經偷偷的逃了。
他廢了好大的勁回到炕上,麪碗還在炕沿上放着,不知道爲了什麼目的,又廢了很大的勁兒,再次從炕上下來,端起麪碗放在外屋的鍋臺上,麪碗裡的麪湯不小心粘在他的手上,輕輕的用舌尖舔了舔,不知道是什麼味道,也回憶不起剛纔吃過的面是什麼味道的。
又艱難的爬回到狗皮褥子上,還有他焐熱的餘溫暖烘烘的,用手摸了摸傷口處的白布,傷口火燒火燎的疼,周圍麻酥酥的,知道這是傷口加速癒合的現象。
閉上眼睛心緒很亂,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很多,狼羣,一起戰鬥過的戰友——野豬,更重要的是他的監護人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