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他太沒人性了,他應該在山裡好好找找的,她一個不懂生存的城裡女孩,在這麼荒蕪的大山裡要怎麼活下去,並且周圍還有一羣窮兇極惡的狼。
心裡像堵着塊大石頭似的沉甸甸的,呼吸都有些困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牆上的老式機械掛鐘蹬噠蹬噠的響着,聲音好像從遙遠空曠的山谷裡傳出。
迷迷糊糊,是睡非睡,肚子裡又開始絞痛,整個腸胃都攪在一起,萬般痛苦,他努力忍着,他的毅力再怎麼堅強也拗不過五臟六腑的反噬,罹患了什麼絕症了吧!死去活來的。
一激靈,睜開眼睛,屋裡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摸索着從炕上爬起來,聽聽四周還是那麼靜,可能兩位老人誰都沒有回來。
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裡想找到紙是何等的困難。他摸索着從炕上下來,沿着炕沿摸索到用曲別針穿成的門簾子,摸索到鍋臺,麪碗,甚至還有鍋臺上放着的火柴。手指又沾到了粘稠的麪湯,用舌頭舔了舔,味道好像和剛纔的不一樣了。
火柴……!
他恍惚看到了希望,趕緊拿出一根火柴劃燃
滋啦……!
微弱的火光跳躍着升起,藉着微弱的光,他看見白色的鋁鍋蓋,擦得像鏡子一樣亮,裡面能看見火苗的影子,燒鴨,烤鵝,爲什麼看不見他自己的模樣,現在他會是何種的尊榮,是不是頭髮比出現在籬笆牆上面的那個凌亂的小鬼頭還要凌亂,臉上也會掛着厚厚的污垢吧。
一明一滅,火苗雖小一樣是滾燙的,燒到他的手指了,趕緊彈出去,火柴棍翻着個,帶着火光落在雪白的鍋蓋上。
噹……!
像喜慶的禮花綻放,絢爛多彩,他死寂的心難能可貴的澎湃片刻,稍縱即逝,好長時間沒有這種感覺了。
滋啦……!
再來一根,最亮的還是鍋蓋,炤臺和窗臺上沒有紙的影子,很快這一根也燒完了,有上次的教訓這根不等燒到手,火柴還有很長,便把它仍在地上。地上有煮麪剩下沒來得及收拾的碎柴,帶着明火的火柴頭落到上面,毫無懸念的把它們引燃了。
火徐徐的着了起來,他沒去管,任由火苗越來越高,越來越熱,他傻傻的看着,恍惚在火苗裡看到一張熟悉的臉,痛苦的臉,委屈的向他哭泣的臉,恐懼的向他求救的臉。
幸好柴火不是很多,火苗經過高亢的猛烈漸漸的滑向低沉萎縮的谷底,然後熄滅,剩下星星點點的火星,和一屋子的煙味兒。
他努力回想那張臉的表情,除了恐懼還有什麼?可是他像湖面上消失的漣漪,無影無形,剛纔還歷歷在目,現在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平靜,無處可尋。
他輕輕的拉開門,院子裡也是漆黑一片,死一般的靜。沒有風,仍然沒有狗叫,也沒有月光,天上連一顆微弱的星星都沒有。
“哎呦!”
撲通!
在籬笆牆外面,之前那張胖臉出現的地方發出的聲音。林洋沒感到意外,一定是那個小孩又在偷窺。
他一條腿從門裡邁出來,有上次出門的經驗,知道腳底下有幾登青石臺階的,所以小心翼翼的摸索着。
“你瞅見了嗎,啥外意?”
噔噔噔……
“站住!幹嘛跑?”
“靠!你不害怕呀!沒瞅見屋子裡冒鬼火嗎!”
“你大爺的,你就是個錘子,說好的誰也不怕的”
“快說你到底瞅見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疼死了,快跑!”
林洋走下最後一登臺階,他們的談話雖然很小聲,他一字不落的全聽見了,索性輕輕坐在臺階上。
咳咳!
故意咳了兩聲,算是先和他們打聲招呼,不至於讓他們以爲自己是他們害怕的鬼魅,儘管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在外面。
“誰?誰在外面?”
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音。哦!他們可能跑遠了,咳!真的把我當成鬼了吧!平心而論現在的自己恐怕真的連鬼都不如。
過了很長時間,一個顫抖的聲音問道
“你是人是鬼?”
林洋的肚子疼得實在受不了,強忍着劇痛回答
“我是人,哪裡有鬼!”
又過了一會兒,腳步聲轉到籬笆門這裡。
“你敢不敢把門打開?”
他有些緊張好長時間沒和人接觸了,又很迫切的想知道那樣一個破敗的頭下面會是一個什麼樣的身體,穿着什麼樣的衣服——破衣爛衫,還是肥肥大大?
他急切的希望快點走到籬笆門前,可是,不聽話的身體一直想跟他背道而馳,短短的幾步路比翻過一座大山還要困難。
他用手護住兩根比較粗的木頭,大概是籬笆門的門框吧!印象中的籬笆門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用手推了推,門只是晃動了幾下沒有打開。
向裡面拉了拉,門閃開一道縫隙,他迫不及待的向外面張望,外面黑漆漆的看不見一絲人影。
“你們還在嗎?”
靜悄悄的沒有聲音,他用力往裡拉,試圖把門打開。
“嘩啦嘩啦……”
傳出鐵鏈晃動的聲音,門的縫隙絲毫沒有變大,他從縫隙裡把手伸出去,摸到了鎖着籬笆門的鐵鏈。果然門是被鎖住的,順着鐵鏈摸索試圖找到開門的辦法。可是光滑的鐵鏈摸不到半點希望。
“你們還在嗎?你們看到我了嗎?我是活人不是鬼你們信嗎?”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解釋有沒有必要,還是沒有聲音,他有些發狂用力的晃動着籬笆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反正被別人關起來心裡莫名的不爽。
晃動了一會兒,沒有半點效果。
哦啊哦啊……!
一直很安靜的驢子終於發出幾聲叫喚,完全沒有踏雪那般高亢,甚至嘶啞的讓人窒息,好像有口粘稠的痰在喉嚨裡堵着。
他索性放棄了開門的想法,用後背靠住門框喘息一會兒。這還是我嗎?我怎麼變得如此的虛弱?以前那個強健的身體哪裡去了?只是想把簡陋的籬笆門打開,用盡全身的力氣都沒有辦到,心裡莫名的悲苦。
雙腿漸漸的沒力了,靠着門框慢慢的滑下來癱坐在地上,此時,讓他自豪的雙腿完全感覺不到。他只覺得腦海裡一片空白,恍惚自己是個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又過了一會兒
刷……刷……
有腳步聲慢慢的接近,開始他以爲是外面的人終於肯出現了,熊孩子故意再嚇我嗎?還是爲了活躍氣氛?慢慢的轉過頭,從籬笆門的縫隙向外看。
刷……刷……
一盞燈慢慢的出現在籬笆門前,大概是半根蠟燭在玻璃的燈罩裡,透過模糊的玻璃罩閃着紅光。
刷刷……它慢慢的接近,燈罩上有什麼東西投射出的影子晃晃悠悠地,和籬笆門的縫隙交錯在一起忽明忽暗。
他聚精會神的看着,心裡隱隱的升起些詭異的恐懼,那盞燈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停頓了一會兒,大概是提着燈的人在觀察什麼。燈火慢慢的上下移動了幾下,閃動了幾下。
刷刷……刷!
很輕的腳步聲慢慢的接近,林洋突然冒出個想法,像雷雨前的閃電毫無徵兆的在他的腦海裡閃現。他慢慢的跪趴着從籬笆門口移開,偷偷的躲在黑暗的角落。兩隻眼睛死死的盯着籬笆門外的光影。
看不見是什麼人提着這盞經過改造的馬提燈,光暈裡它古老的外形讓他產生無限的好奇,難道提燈的人會是和《白雪公主》里老巫婆一樣的人物,還是這個小院真的有鬼,之前出去溜達現在它回來了?
嘩啦嘩啦!
籬笆門上的鐵鏈很輕鬆的被他打開
吱……!
門軸轉動的聲音,發出封塵多年的古堡門被打開一樣恐怖的聲音。
吱……!
推開一條縫隙,很窄的縫隙,一條黑影輕盈的從門縫裡擠進來
吱……!
門又被輕輕的關上,黑影提着燈在門口靜靜的站了一會兒,而後,燈上下的開始移動着,他在觀察着四周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