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城中有一片極大空地,這裡是禁衛近衛的軍營,同時也是點將臺。
這裡的駐軍繁雜,除了陛下最精銳的三衛之一——‘黑羽’之外,還有從各方各部調配過來的精兵,通過塞選習練可以加入到三衛之中。但因爲姬家鬧一那麼一場‘大戲’,弄得其他各方諸侯都是心中癢癢,誰也不肯把最好的士兵送到這裡來了,所以現如今的駐地之中大多都是‘兵痞’,極不受人待見的那種。
此時,在一個足有五萬人的軍營之中,駐紮的都是這種從全國各地而來的‘兵痞’,僅僅幾個月的光景,他們就已經形成了完備的‘小社會’。五萬人分成兩幫,一夥的頭叫做李狗蛋,沒錯,就叫這麼個名字,雖然誰敢叫他本名,他就會跟誰拼命,所以大家都叫他李老大。
這個名字來的也算正常,家裡祖上幾代都是農夫,生下他時卻是個小產,瘦小的讓人感覺熬不過一個晚上,爲了好養活,就起了個狗蛋的名字,不是小名,而是本名。幾年之後李狗蛋的身體突然突飛猛進,一下子從小豆丁長成了健壯猛男,路過的遊歷修爲者告訴他們家,這個李狗蛋是難得的好資質,藍級三星。
於是他長大後參了軍,上過戰場殺過土匪,但不知道怎麼的就養成了不可一世的秉性,不服管教不敬長官,還欺負比他弱小的兵蛋子,所以……第一時間就被原來的主子送到這裡了。
另一夥的頭叫做孫佺,聽說祖上是某國的貴族,因犯事落魄了,就流落到當初南明國所在的那個三不管地帶,等南明國成立,一家人低調處事。可孫佺是個有野心的人,總想幹一番大事業,就從了軍,又因爲他爲了成就事業無所不用其極,所以又被上官給貶到這裡來了。
兩方人馬,性格迥異,李狗蛋一夥人數較多,有三萬多人,都是衝動好事之徒。孫佺那邊只有一萬多,但卻都是受到排擠的,現在學會了低調,而且個人實力都要比李狗蛋那一夥要強上一些。
於是雙方倒是半斤八兩,雖然看對方都不對付,但並沒有發生什麼違反軍紀的事。
此時一個營房之內,李狗蛋和他的一衆心腹圍坐在一起,喝着劣質的酒水說道:“聽聞陛下要將我們這五萬人送給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娃娃,你們可聽說這事了?”
一名尖嘴猴腮的心腹說道:“李老大,這事*離十啊,聽說上午等那娃娃一到,聖旨就正式下來了。”
“哼!”李狗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真該死,就他孃的是胡鬧!五萬人吶,營房連過去有好幾裡地,竟然就這樣送給一個小娃娃?!”
“噓噓!”有一名看起來老成持重的心腹說道:“李老大禁聲啊!您老是沒聽說,那個不到十歲的娃娃可是大有來頭啊,是當今的一戶侯!侯爺啊,聽說是在之前陛下圍獵的時候立了大功,又在陛下的大殿前獻了計策,這纔有了這個官職,好像他自己還不太願意吶。”
李狗蛋皺了下眉頭,問道:“老冬瓜,這些你都是聽誰說的?”
老冬瓜說道:“我不是有個遠房的表親在丞相府上做事嗎?是他託人帶話給我的,讓我時刻帶着小心,新來這位小爺爺聽說陛下都罵過的狠人!”
“鳥!”李狗蛋喝道:“不管你們怎麼想,反正老子不會把自己的命壓在那個小屁孩的手裡面,老子還沒活夠吶!”
尖嘴猴腮說道:“這個……李老大啊,聖旨都要下來了,不壓也得壓啊。”
李狗蛋怒道:“滾你個死猴子,沒事在這裡放嘴炮,你小子每種,別以爲你家李爺爺我也沒有!哼,老子我一根鳥毛就能壓死那個死小鬼!”
老冬瓜趕忙問道:“那按照李老大的意思……我們應該怎麼做?”
李狗蛋冷聲道:“哼,屁大點的事!你們聽老子的,等一會都把老子的命令傳下去,等那勞什子的小侯爺來了,必然要在點將臺點兵,我們誰也不去,哼!讓他當他的光棍將軍吧,老子就不給他幹了!”
老冬瓜心虛道:“這……這恐怕不行吧?點名不到,可是要軍法處置的啊!”
李狗蛋怒道:“怕毛?!處置?我們三萬多人都不去,看他處置個屁!這叫什麼來着……對了,法不施衆!”
尖嘴猴腮趕忙拍馬道:“高啊!李老大這辦法可真高!”
李狗蛋哼哼兩聲,隨後說道:“對了,一會你們也上孫佺那軟蛋那裡說一下,如今我們也算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要是真讓這麼個小屁孩來統帥,死都死的不明不白了。”
“好的!”
衆人稱是,便直接衝出營房,向各個營房去傳遞李狗蛋的命令了。
……
坐在高頭大馬上,天罪難受的不行,要說這馬確實挺牛的,又高大又威猛,但……就是太顛簸了點,他那小屁股一直處於半懸空狀態,一上一下,好似某種酷刑。
終於到了兵營,天罪趕忙從馬上跳了下來,晃了一下腰身,咧了咧嘴,顯然是苦不堪言。
衛尉大人在一旁笑道:“想在小侯爺是極少起馬,這剛開始的時候誰都不會適應,騎一陣就好了。”
天罪翻着白眼道:“還騎?騎你妹!上戰場又不是說非要騎這個馬,弄個馬車不行嗎?真是的……你們這幫人就是不懂變通。”
衛尉大人聽到那句‘騎你妹’就被嚇了一跳,心中一陣狂抖,暗叫這小侯爺怎麼會知道自己有個妹妹了?還要騎?難道……連本官的妹妹都不想放過?!太可怕了,果然傳言不虛啊。
天罪見衛尉大人表情怪異,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便嘿嘿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酒瓶,對衛尉大人說道:“你可知這是什麼?”
衛尉大人一愣,隨後面露嚮往之色道:“一定是凝香樓的佳釀吧?哎,下官窮,一直也沒有機會到小侯爺的店裡面去品嚐一下大陸最好的酒食,如果這次出征死了,那當真是終身大憾吶。”
天罪笑了笑,直接將酒壺扔到衛尉大人的懷裡,說道:“送你了,不過……也要請你幫本候一個忙。”
衛尉大人趕忙接過,隨後面露苦澀,果然……這酒不能白拿,而且……顯然代價不能低了。便問道:“不知小侯爺所求何事?”
天罪撇嘴道:“你是不是還管着陛下的三個禁衛吶?黑羽衛你能不能控制?”
衛尉大人笑道:“黑羽衛正是下官此次的兵馬。”
天罪呵呵一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本候要借你黑羽衛一用,不過……只用兩個時辰,借不借?”
衛尉大人思前想去,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就同意道:“好,兩個時辰就兩個時辰,小侯爺什麼時候要用?只要持我手中這道虎符,就可調動黑羽衛兵馬。”
天罪笑道:“就現在!”
又走了半個時辰,一行人通過幾道關卡,便到了點將臺前。面前是一望無際的空地,平整的沒有一絲波紋,遠遠看着就像一條直線。這是無數兵馬勤加操練,人踩馬踏形成的壯觀景象。
衛尉大人說道:“小侯爺可以傳令下去,陛下這次讓您帶五萬兵馬……呵呵,小侯爺首次帶兵便有五萬之多,當真讓人羨慕啊。”
南明國對於軍隊的管理分走兩個極端,地方諸侯大多擁兵自重,朝廷的兵就等同於他們自家的私兵,根本不聽朝廷調遣,家主的命令就是唯一的命令。而這大宛城周邊的兵馬卻是另一個極端,兵認令而不認將。每次出征都歸陛下臨時調派,直到點將的時候纔會知道那些兵會暫時跟着那些將領。集權集到讓人髮指的境地。
天罪左右看了看,發現這堪稱巨大的軍營,竟然沒有一些官員來陪同他,什麼接風洗塵的事情更是沒有,整個點將臺上除了自己就是衛尉大人還有他手下的親兵,沒有外人了。
撇了撇嘴,天罪說道:“恩,好的,讓你的人去通傳吧,對了,虎符在本候手裡吧?現在讓黑羽衛過來是不是也行?”
衛尉大人笑道:“那自是可以。”
說完便分別下達兩道命令,傳令官分別向東西方向疾奔而去,顯然兩個軍營不在一起。
正這時,從點將場地的轅門處,突然出現一對人馬,並非士兵,看穿着都是一些文武之將,數量在一百有餘。離着很遠,他們便紛紛拱手施禮,大聲笑道:“軍隊之中再添一位猛將,當真是國之幸甚,陛下幸甚!”
走近了,又齊刷刷行了個禮,高聲宣道:“拜見小侯爺,見過衛尉大人。”
天罪一愣,先是還了禮,隨後小聲問向衛尉大人道:“這是幹什麼啊?不是說這種時候不會有外人來看嗎?”
衛尉大人也是一陣回禮之後小聲道:“只怕……哎,是來看小侯爺笑話的吧。”
隨後,一羣文武官員紛紛走上點將臺便寒暄起來,一個說‘小侯爺當真人中龍鳳!’一個又說‘小侯爺英姿勃發,必能禦敵於千里。’更有人說‘小侯爺帶兵打仗,自是手到擒來之事!’
嘴裡說得好聽,但眼神都帶着奇怪的笑意,彷彿看到天罪小小一隻的身形就已經忍不住發笑,更想看他之後的笑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