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兩旁隊伍都在休整,自己那邊的屍體都自己擡回去,先是守城方‘挑’出來,布上警戒後,攻城一方又來收屍。
好不容易把屍體清空,就地挖個大坑給埋了,看着地面的血跡,雙方都希望能下一場大雨。
這個做法可不是爲了什麼人道主義,而是雙方都知道,如果要大持久戰,這麼多屍體在這裡不去管的話,是會引發疫症的,反正現在方圓三十里地的井水什麼的都已經不能喝了,或者必須燒開了才能喝。他們沒有什麼科學依據,僅僅是無數血的教訓讓他們找到了這種方法。
城樓上,僅存的一個烽火臺上,烽火的稻草已經被清空,改成一個涼亭一樣的‘房間’,那裡有一個小屁孩摸着下巴在地上勾畫着。
司徒將軍摸了摸乾澀的嘴脣,對身邊的高手說道:“能不能把他從上面射下來?”
那高手一陣苦笑,根本不回答。
司徒將軍吐了口口水,大聲罵道:“這該死的小混蛋!”
天罪在幹什麼?
下棋。
縱橫七十九道棋路,卻是圍棋,往常人們都下的十四道,多的十七道,只有奕中高手纔會嘗試十九道,可他偏偏弄了七十九道,看起來好像是小孩子的胡鬧。
可天罪還下的特別認真,自己跟自己下,自己右手執黑,左手執白,一邊放着棋子一邊嘟囔道:“這一步怎麼樣?唔……好像要多等一些時間,就看那個老頭子到底能不能做到好了,不過我還是相信他的,這步棋……哼哼,我可是付出了一定的代價吶,畢竟我都把三皇子給放了。唔……那這一步吶?蠻夷那個臭娘們也不知道能不能把握住機會,如果不能的話,哼!我對她也徹底失望了,以後根本就不用忌憚蠻夷了,哦不!是以後都得無時無刻防備她,無腦的瘋狂最是可怕吶。不過畢竟我留下那麼多人,他們也是很聰明的嘛。”
他一個人嘟囔了好久,身邊人聽的雲裡霧裡,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只是感覺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這一盤棋,天罪竟然下了十天。
十天的安靜,連一次對戰都沒有。
天罪這一天終於離開了棋盤,也離開了牡丹的懷抱,伸了個懶腰說道:“來人,去準備些柴火,淋溼了都,在弄一些火油,放在城中各處,有用。”
下面人趕忙聽令,將一切都準備妥當。
小舞忍不住問道:“這是幹什麼?你是要放火燒自己的城嗎?”
她現在對於天罪沒事喜歡放火的事情已經‘魔障’了,生怕這貨哪天把自己也給點了,燒了。
天罪呵呵笑道:“我不過是防範於未然,也不知道對方真的能想出這樣的辦法不能,不管他能不能,反正我這一步棋也不耗費什麼,布上了就算是布上了,沒準某天有用。”
小舞還是不明白他說什麼。
直到……三天後。
天罪走到城中的街道上,那裡立着一根大旗,一人合圍的粗木杆直插天際。
天罪把自己的耳朵貼在那木杆上聽了聽,隨後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哎呀,他們還真是想到這個辦法了吶。”
轉身對傳令官說道:“傳我令,城中百姓今天就都別睡了,手裡準備着火把,其他人捧着弄溼的柴火,還有火油,不管哪個地方的地面突然出現一個洞,就把火油倒在裡面,然後點燃,點燃之後再把那些柴火扔裡面。”
誰都不明白,但誰都不敢不照做。
一晃,等城中佈置妥當,夜晚便來了。
整座城悄無聲息,彷彿陷入了睡眠,但其實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毫無頭緒卻緊張萬分的盯着自己面前的地面。
突然!一塊地面猛地向下一個凹陷,隨後轟然炸起,出現一個直徑一仗的深坑。
百姓們驚訝萬分,但卻毫不猶豫的將火油直接倒在裡面,隨後火把扔出……轟!火光燒出了熊熊聲響!
接着就是一陣從地下傳出的慘叫聲。
百姓更加驚訝,但依然不假思索的把那些溼潤的柴火直接扔進火坑之中,瞬間濃煙冒起。
這僅僅是一處,其實城中已經出現不下百個這樣的火點,火光和濃煙一起竄起,把整座城市都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慘叫聲持續了好久,從地下。接着就有士兵從地下爬出來,劇烈的咳嗽,渾身無力,剛爬出來就癱軟在地上,馬上有南明士兵和百姓衝上去把他們殺掉,再把人又扔回到洞穴之中,殺了幾個,便再沒有人爬上來。
天罪又等了一會,隨後,就看到對面西來國大營之中也出現了一股煙霧。
他搖頭苦笑道:“燜爐烤人肉……我這次還真是殘忍吶。”
其實從第五天開始,天罪就發現對面的大營中有些變化,雖然營帳和炊煙數量都沒有變化,但位置卻有了細微的不同,普通人看上去肯定感覺不出什麼,但天罪總覺得他們好像是在故意隱藏什麼。
隱藏?陰謀?那對方會怎麼做?天罪幾乎不用猜也知道,要麼就是製作大型攻城器械,要麼……就是挖地道!
地道在別的地方可能真的吃得快,突然,隱秘,又能從內而外,是攻城的不二法門,但對於天罪來說,這就是找死!
但凡一根可以插進地面的木頭,都能清晰的聽到下面的動靜,挖了多少,挖到哪裡,什麼時候挖通,只要聽一下便全都清清楚楚。
所以他定下了這個‘反擊’。
當地道被挖開的時候,裡面必然有修爲高深者快速將地道轟開,然後所有人蜂擁而出,瞬間佔領主要交通要道,只要讓城內的士兵行動慢了一些,城門就會被打開,裡外連通,這城池的優勢也就不復存在,反而是毫無顧忌燒殺不停的侵略者在巷戰中更有優勢。
天罪等的也是這個瞬間,等你轟開了地道,那好,就把火油扔裡面,不等你蹦出來,就直接燒死。
想都不用想,地道中自然是準備充分,除了最後一點沒有洞開之外,兵甲一定已經將地道堵得水泄不通,就等着打開之後儘可能的把更多的士兵塞進來。
所以……前面一旦出現大火,人被燒死,下面就亂了,人擠人人壓人人踩人,甚至人燒人,頂不住的想方設法往外闖,但其實人一看到火焰,生物最基本的本能就是逃走,所以要先慌亂,後面的人不明所以的要往裡面進,前面知道情況的又要往出跑,這就撞在一起,反倒讓整個地道就‘癱瘓’了,人根本就走不動了。
火在蔓延,他們勇敢的從火光中衝出去,也是被煙火折磨的不行,跳出去,馬上就被殺了,又扔回去,成了火焰的新的源頭。
接着……就是溼柴!火災中什麼最可怕?是高溫?是缺氧?不!是毒煙!
柴火,人肉,骨頭血液,還有四周牆壁的泥土,誰都不能確認在大火中出現的煙塵裡面到底會含有多少毒!
簡單一個例子,硃砂很多人都知道,是一種藥,能壓驚,治療胃腸感冒都有起效,但如果把它燃燒起來,就是劇毒!火燃硃砂殺人無形。
濃煙,在那個封閉的地道之中,變成虛幻的殺手,快速掠奪所有人的生命。
前面出不來,後面還在往裡進,中間的人……便都快速的死去了。
直到濃煙出現在地道的最末尾,纔有人意識到事情的危險性,趕忙咳嗽着跑了出去,但所有進入地道的人,卻已經死了大半,不,不僅僅是大半,應該是九成!
司徒將軍整個人都快瘋了,他一臉呆滯的看着如今的情況,甚至早就感覺到有異,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就只能硬生生的看着自己那麼多的士兵都死在坑道之中,尤其之中還有很多帶頭的是自己的親信,修爲很高而且很忠心的士兵。
正這時……
“咳咳……能聽到本侯說話嗎?咳咳,喂喂?嗯,差不多了。那個……西來國的將領,你這是何苦吶?本侯不想殺人,你卻逼着本侯做這種有違天和的事……哎,人被活活燒死是多麼的痛苦?我相信世界上再沒有比這更痛苦的死法了,可是……你的愚蠢!非要讓我做這樣一個決定,做這樣一件殘忍的事,本侯真的爲你可憐,更爲那些因爲你的愚蠢而死去的士兵可憐,尤其會爲那些還活着,但早晚因爲你的愚蠢而死掉的士兵可憐!他們會怎麼死?也是這樣被燒死?相信我,自己抹脖子都比被燒死好得太多,也有太多的人身在大火之中最後都選擇了自殺,沒有人能經受的了那種痛苦。所以本侯勸你……就這樣老實的呆着不行嗎?!”
天罪一陣‘怒其不爭’的叫囂。
原本就快被氣死的司徒將軍猛地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將軍!您沒事吧將軍?!”
一羣人圍了過來,司徒將軍擺了下手,抹嘴,看着手中的血跡。
他擡起頭又看向其他的士兵,發現很多灰頭土臉的兵甲正用一種怨恨的眼神看着他,等他看過來,又慌張的別過頭去,但嘴角那種憤慨卻依然留着。
司徒將軍原本只有三十多歲,在這個大陸算得上是年輕有爲,可如今就在這一夜之間,突然好像老了二十歲一樣,甚至鬢角都出現了絲絲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