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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退下吧……”自謂神機妙算,卻給他人算計了,宇文昊低著頭,無力地揮了揮手,“朕想一個人靜一靜。”

幾位侍衛聞言,默默起身,退出了房門。我也跟在他們後面走了出去,對宇文昊,我一直心懷愧疚,此刻,更覺得沒臉留在他面前。

“昊……”

“你也出去!”

慕容熙有些不放心,想要留下勸宇文昊幾句,宇文昊卻手指房門,對她下逐客令。

好吧。希望這是新的開始。你以前對我態度從未如此惡劣過。

慕容熙輕嘆一聲,轉身離開,並隨手關上房門,幾步追上我,一聲不響,緊緊挽住我手。我擡起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眉宇之間分明掛著幾許愁緒,便低下頭,未發一言。慕容熙應該也是覺得愧對宇文昊的吧?

“童兒,想什麼呢?”

見我出奇地安靜,慕容熙停下腳步,專注地看著我,微笑著問道。

“我覺得對不起昊哥哥,嗚嗚……”

我說著,雙睫一顫,嚶嚶哭了起來。

“童兒……”慕容熙將我擁入懷中,輕輕拍著我的背,“你沒有對不起他……”

“你小的時候,第一次見到她,便喜的拍著小手喚她‘梓童’,你明明對她一見鍾情……嗚嗚……你以前是喜歡她的……是我……嗚嗚……”

“童兒……”慕容熙聽了,一聲輕笑,低下頭看著我的臉,邊拿衣袖拭去我臉上淚珠,邊柔聲說道,“這麼漂亮的人兒,小時候自然是脣紅齒白,質若碎玉,分明一個小美人胚,我當然喜歡啦。”小孩子都喜歡漂亮的同齡人嘛。

原來你兩歲時就那麼好色!我聽了,覺得好笑,不由止住哭聲,嗔怪地看了慕容熙一眼,但一個念頭閃過腦海,不由又悲從中來──慕容熙因小梓童長得美,而對她一見鍾情,長大了,又對她言聽計從……

“我不要理你了!!!”

原來你是以貌取人,可這貌不是我的,你根本就不曾喜歡過我!想到這裡,我氣呼呼地推開慕容熙,甩著兩隻袖子,快步走開。

“童兒?”一個多月不見了,慕容熙正柔情似水地看著懷裡的人,卻見她突然跺腳掙開自己的懷,噘著嘴走了!這,這,這是怎麼了?剛剛還好好的啊。慕容熙不禁有些手足無措,跟在後面,殷殷笑道,“童兒,你,你怎麼生氣啦?我說錯什麼話了?”

你沒說錯,你只是做錯了!

“童兒,你,你不要生氣嘛,我哪裡錯了,你告訴我,我立刻改過來……我讓僕人們把補品藥材,還有好吃的糕餅點心乾果都送過來……童兒……”

天,童兒到底是怎麼了?連對好吃的也沒興趣了?慕容熙摸著後腦勺急的直冒汗。母後可是說過,這孕婦最忌諱生氣的啊。怎麼辦好?怎麼辦好?

“曌兒!”

南宮瑾興沖沖地迎面走來,見到我,臉上笑開了花。曌兒,我奉父皇之命,送來了幾十車聘禮到明國,呵呵。你我成婚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你也是隻愛我的美貌!我也不要理你!哼!

狠狠丟給南宮瑾一個白眼,我甩著袖子,繼續氣鼓鼓地向前走。

“曌兒!表哥已經知道你……懷孕的事,表哥知道你是年小不懂事,表哥不會計較的……”

曌兒乃絕代佳人,今生錯過,來世再遇不到了,我南宮瑾怎會計較這點事情?是慕容熙的孩子,生下來之後,送還給慕容熙,也算了你們青梅竹馬一片情。慕容熙在中原三國,名聲之大絲毫不遜於我,就算這樣,娶了你,也不會有人取笑我。

“啪!”南宮瑾話音剛落,便被走到近前的慕容熙狠狠扇了一巴掌拿手點著他額頭,冷冷地道,“你給我記住了──童兒是我的!”說完,用力將南宮瑾推到一邊,“滾一邊去!不要擋我的路!”

知道我懷孕了,還不肯退婚?!分明奔著我相貌來的!聽了南宮瑾的話,我驚異之下稍一停步,便又氣呼呼地急走起來。

“給本宮攔住那個雍國鎮南王!不準放她進來!”

“是!公主!”

進了明月宮,吩咐完守門的侍衛,回頭瞪了慕容熙一眼,便直奔自己寢宮走去。

咦?公主這是怎麼了?竟然會不放慕容熙進明月宮?跟在我後面的宮女太監個個一頭霧水。奇怪……

“童兒!我到底哪裡做錯了?你也跟我說一聲嘛,我會改啊,我一定會改,童兒……”

意外地被明月宮侍衛攔在門外,慕容熙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急的掉下眼淚,母後教我的方子,怎麼就沒有這一條──童兒突然大發脾氣我該怎麼辦?

“公主不讓放你進去,王爺請回吧!”

“喔……”

慕容熙垂頭喪氣地轉過身,想起母後交待,遇到棘手的事,要記得問御醫,他們可以幫你,便一拍腦袋,是了,回去問問他們──是不是懷孕的人特別容易生氣?我以後該如何小心避免類似的事情發生?如此想著,便與自己的侍衛一起快馬加鞭趕回了住處。

“師父師母?!”

回到寢宮後,關上房門,剛想放聲大哭時,驚見師父師母雙雙立在眼前,不由又驚又喜。

“有孕之人不可輕動無名。”師父見我滿面怒容,搖了搖頭,師母緊接著道,“會對腹中的孩子造成很壞的影響。”

“我不要生孩子啦!”聽了師父師母的話,我厭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趴到牀榻上哭道,“慕容熙根本不是真的喜歡我……嗚嗚……我不要給她孩子……嗚嗚……”

師父師母見狀一左一右在我身邊坐下,師父道,“小童莫哭,”師母道,“小熙欺負你,自有師父師母給你做主。”

有人哄著,我哭的更加傷心,聲音也越發的大,邊哭邊把心中委屈說出給師父師母聽。

師父聽了捋著長髯,點了點頭,道“喔……你覺得小熙只是覺得你長的好看,” 師母則若有所思地道,“原來是這樣。”然後,師父師母對望一眼,異口同聲道,“這只是你的懷疑,究竟事實如何,要試一下才知道。”

試一下?怎麼試?!我一聽,立時止住哭聲,坐起身來,忽閃著水月之眸,兩眼放光地在師父師母臉上來回看──快告訴我,怎麼試?!

坐在銅鏡前,看著自己的臉,我驚的目瞪口呆。師父的“排毒養顏掌”果然厲害。一掌拍來,不痛不癢,卻打的我面目全非,原本嬌嫩如花瓣的臉上,佈滿密密麻麻的紅色小斑點,醜的嚇人。

如果慕容熙看到我這張臉,依然毫不猶豫地說愛我,那她是真的愛我,師父出的這個金點子真是好到極點啦,想到這裡,我禁不住對著鏡子裡醜陋的自己做了個鬼臉,高興的“格格”笑。

不過,沒有多久,我便扯著嗓門,“哇哇”地哭起來──師父說,他只會“排毒養顏掌”的第一招“排毒掌”,根本不會第二招“養顏”掌。換句話說,他有能耐把我變醜,卻沒本事把打回原來的容顏。

“小徒兒,莫哭,莫哭,不打‘養顏掌”,你相貌也會恢復的,你臉上的小紅斑會漸漸長成小膿包,小膿包破了,擦去流出的膿液,過些日子,破掉的小包就會結成疤,等一個個小笆長熟,自然脫落了,你的容顏就會恢復啦……只不過……”

原來能恢復,小手抹抹眼淚,哭聲稍小,可是──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好了以後,除非不吃不喝,體內沒有毒素,否則小紅斑會隨時長出,又需要經歷一個排毒過程……”

哭聲瞬間變大,再變大,以我所能發出的最大分貝迴盪在明月宮的碧檻雕欄間──師父的意思,分明就是,除非我死了,否則,永遠都是一臉小紅斑,永遠都會這麼醜。所有認識的人都不要我了,上街討飯也沒人施捨,十有八九會落個餓死街頭的下場啊。

見我哭的呼天搶地,兩個撞事精立刻閃人,轉眼不知去向。宮女和太監們聽到哭聲,匆忙跑進來,一個個嚇的驚慌失措,亂做一團──天啊!公主的臉怎麼了?!

父皇、母後、昊哥哥聞訊,在派了十幾位太醫診斷無果後,立即下令封鎖了明月宮,裡面的人不準出,外面的人也不能進,想把我容顏突變的事隱瞞下去。明國時隔二百多年方出一個公主,而這個公主竟在一夜之間毀容,消息傳出去,民心又要生變了。

第一天不讓見,慕容熙覺得我是在氣頭上,沒有多想;第二天還不讓見,慕容熙就有些生氣,但還是強忍著,沒有硬闖明月宮;到了第三天卻依然被明月宮的門衛擋在宮門外,慕容熙再也忍不住,抽出腰間佩劍便要與門衛動手。

“小人是奉聖旨辦事,並非故意與王爺過不去,王爺又何必爲難小人呢?”

奉聖旨辦事?原來不是童兒不願見我,竟是宇文昊不讓我見童兒!慕容熙聽了,心中騰地竄起一股火苗,宇文昊,之前我念及你我十幾年的情誼,一直忍讓,你卻得寸進尺,越來越過份,我再也無法容忍了。

“讓她進來吧。”

慕容熙帶著侍衛強闖到宇文昊所在的欣陽殿,殿前侍衛持戟攔住。宇文昊聽到外面的動靜,知道是慕容熙來了,便下令侍衛放行,殿前侍衛這才放她進去,依然將她的侍衛阻攔在外。

欣陽殿內,除了高高端坐於龍座之上的宇文昊,兩邊御賜的座位上還坐著太上皇、太上皇後、宗人府幾位親王、南宮瑾,除此之外,殿堂中還跪著十來個人。

“來人,給雍國鎮南王慕容熙賜坐。”

“是,皇上。”

宇文昊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慕容熙看著面色蒼白的宇文昊,心中怒火立時熄滅,坐在太監搬來的椅子上,滿腹疑問,目光在殿堂中跪著的人身上來回掃視。當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時,立即呆住,居住在雲霄洞附近竹屋內的夫婦二人怎麼會在這裡?!

“蔣氏,朕望你從實招來,方纔華青林夫婦所說的可是真的麼?”

“回皇上,華太醫所說無半字虛言……”

………

原來竹屋中的公公華青林本是明國太醫,在童兒出生的當天晚上,夫人恰好生了一個兒子,被辰妃(蔣氏)派人抱去調換了童兒,興文帝賜名爲‘昱’,辰妃誣陷南宮皇後與外人私通,被興文帝廢去皇後之位,宇文昱則被處以五馬分屍的極刑。早已隱居他鄉的華青林夫婦聞此噩耗痛不欲聲,立誓要爲無辜的兒子報仇,要寶公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但苦無良機,終於在大前天找到機會,在東市巧遇幾名明月宮外出買人蔘的太監,趁其不備,人蔘中下毒,致使寶公主喝下蔘湯後,容顏大變,醜陋不堪。

原來童兒被毀容了……童兒受了這個打擊……一定悲痛欲絕……童兒……慕容熙得知真相後,心中猛然一痛,好似刀絞──童兒,我要立即去見童兒!

慕容熙心中想著,口不中由喊了出來,“童兒,我要去見童兒,童兒……”,說著,不顧一切地站起身來便向殿外衝去。

不,這不是真的,這絕不可能是真的!曌兒怎麼會突然之間被毀容,一定是辰妃、華青林這幫人心中向著慕容熙,合夥編出謊話來騙我!不行,我一定得去明月宮探個虛實!南宮瑾一邊拼命地搖頭,一邊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緊隨慕容熙之後跑出欣陽殿。

宇文昊見狀禁不住嘆了口氣,從龍座上起身,和太上皇、太上皇後並宗人府幾位親王一起走出欣陽殿,辰妃和華青林等也默默地跟在後面,衆人一起去往明月宮。

明月宮的侍衛沒有人能擋得住發瘋的慕容熙,她手執佩劍很快殺進了我的寢宮。

“童兒!”

將手無縛雞之力的宮女們推到一邊,慕容熙大聲呼喚著我的名字來到牀榻前,掠開芙蓉錦帳,想要看我面容。

人家變醜啦,不要給你看。我拉過錦被將身子蒙了個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