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連翹的很多見識來自後世,她已經習慣了政府的一切權力都可以賺錢。就連城市垃圾處理,明明是讓商人替城市處理垃圾,但是最後是商人出錢——垃圾回收也是可以賺錢的。

這時候讓男主人公林崢做出種種...說實在的,有些手段如今也不是絲毫沒有。這都工業革命前期了,一些手段都已經出現過了。但是就算出現過了,那也是高端人才治理國家和地方時才懂得使用的,這是普通小老百姓能知道的嗎?

凡是能知道這些的,在這個社會已經是精英分子了。更難得的是作者安排主人公使用這些手段的方法確實恰到好處,須知道知道有這些手段是一回事,完全理解了去用又是另一回事!

另外,還有一些精英分子們也沒有聽說過的手段。說實在的,看上去像那麼回事兒,然而到底好不好用卻說不好。但即便是這樣,也足夠讓人大開眼界了!

這就相當於一個小說作者針對朝堂亂象,寫出了自己的主張。有些主張之前就有過,就算用的巧妙也只是讚歎而已。而有些主張卻是開天闢地頭一回,能看起來像那麼回事兒,經得起紙面推演,已經很了不起了!

政策推行本來就是這樣,沒有開始之前誰知道好與壞?也只能在紙面推演,如果推演可行,就會在地方試行...而不管最終成與不成,凡是有機會試行自己主張的,都已經高出世人好多了。

此時《權柄》連載到了主人公憑藉這些手法,充實了庫用,得到了嘉靖皇帝的賞識,完成了在翰林院的華麗轉身。與此同時六部觀政也走了一遍——這是當時翰林官的一些流程。觀政完畢,立刻就被派到東南沿海某地任知州。

選在東南沿海是有講究的,主人公就算將一個普通的州縣治理的再好,又有什麼用呢?對他抱有很大期待的嘉靖皇帝希望他能撈來大筆的銀子,同時還能開始着手解決東南沿海的倭寇問題。

當然了,這不能指望一個小小的知州一起收拾,所以知州只不過是一個開始而已。按照嘉靖的打算,等到林崢的知州幹出一些名堂,他立刻就有理由升他的官,到時候至少就是知府,再兼些武職便宜行事,能量就大很多了。

直接放出去就做知府也不是不可以,畢竟人家是六元及第的狀元,在中央翰林院的時候也走完了全套——不過林崢吃虧在年紀太小,這個年紀放出去就做知府,恐怕會有物議。

這一段是《權柄》開頭沉重肅穆之後比較輕鬆的一段了,因爲視角集中在主人公身上。雖然外部的沉重沒有減輕,但是看主人公能人所不能,縱橫捭闔或許談不上,但是以微末小官每每四兩撥千斤改變局勢,心中自然也是一蕩!

“這便是國士了!林子高實乃治世之能臣,亂世之謀臣!以微末身軀因勢導利,竟然也能在朝堂上達成自己的目的!嘖嘖,初出茅廬便能見高手風範,若是將來歷練過了,豈不是更加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故事連載到這裡,大家也非常期待主人公林崢能在外任期間做出什麼事。《權柄》的節奏可比《文魁》還要快,所有人心知肚明,安排主人公到地方去就是要搞事情搞事情,怎麼可能就寫些地方一般行政、官民魚水情這種。

沈鈺也很期待,但是這就是連載小說的問題了,就算是再有興趣,也只能等。

沈鈺這個人不太喜歡對人顯示自己的喜好,所以他愛看《權柄》的事情也沒有聲張。只不過列了幾份報紙讓身邊照管生活的人買來,這些報紙有專寫消遣文字的,也有有關商業、時事、民生等事情的,很雜,每日準備的人也沒有在意——左右不過是少爺要讀一些報紙而已,這有什麼可多想的。

追了些時日,沈鈺頗爲吃驚地發現《權柄》這樣高質量的小說竟然一直維持着每日更新半迴文字,連載至今竟然從來沒有請假的事情。若是哪一日沒有,那隻能說明那一日是國假,報紙根本不發!

高產的作者不少,寫文質量高的也常見,但是二者合一的作者就屈指可數了。如果還要加上作者其人才氣縱橫,並不限於‘作者文人’這一類,到現在爲止,沈鈺也只知道有這麼一個而已。

這並不是偏見,事實就是這樣。

寫的好的人往往功成名就,沒有了生存的壓力,寫作的動力銳減。如果本身還是具有大才的那種人,因此有些自傲而更怠慢寫作又有什麼奇怪——或者說,本身具有各種才華的人最後會選擇當個寫小說的,這本身就很少見了。

讀者們對神秘的作者有探究的慾望這是很正常的,只不過有的人只能空口猜測一番,而有的人則能夠發動不小的力量去做這樣一件看似沒什麼好處的事情。

沈鈺現在和一個普通的讀者沒有區別,對那位‘喬璉先生’到底是什麼人也好奇起來。在他看來,這樣的才華就像是錐子藏在布口袋中,肯定會刺破口袋露出來,這人絕不可能是籍籍無名之輩。

既然如今沈六爺對此有了興趣,各種信息自然有人分揀了來送給他。至於動用了人力物力需要花錢...這位爺輕易達到了後世許多人的願望,窮的只剩下錢了......

這些訊息有些是‘喬璉’本人吐露的一些隻言片語,有些則是認可度比較高的猜測,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沈鈺的臉色是萬年不變的,但是看到喬璉在採訪中自稱出身‘平凡無奇’,也笑了起來。雖然只是輕輕彎起了嘴角,但在沈六爺身上,這就算是破天荒一樣的事了!

平凡無奇?不信,纔不會相信!沈鈺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普通大家子弟,相反,他的見識遠遠超過這個時代的一般水平。他深刻地知道,一個人成長成什麼樣子必然會受到環境的影響。

一個書香門第,舉家都是大儒名士,那麼就算是一個只有中人之姿的子弟,最終的成就也會遠遠超過很多資質比他更好的寒門子弟。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當初孟母要三遷居,就是這個道理了。

出身‘平凡無奇’?這種說辭只能騙騙一般人,實際上就連一般人也很難糊弄,從大家對這個發言的反饋就知道了。粉絲們都當這是自家愛豆在謙虛,只拿這個說法當作是玩笑。

沈鈺搖頭不理這個,去看其他的說法,也覺得頗有意思。有很多不同的說法,都把喬璉的出身往高大上了猜測。當然也有人反其道而行之,覺得喬璉其人說不定出身極低,只不過後來經歷傳奇...這也符合他自己所說的,出身‘平凡無奇’。

畢竟人家雖然寫富貴,寫科舉,寫官場,寫很多普通人難以企及的東西相當精彩。但人家寫貧寒,寫苦難,寫市井鮮活,寫那些低到塵埃裡的東西,一樣非常優秀啊!

這個時候,辦這件事的小廝自然也就知道自家六少爺對一個寫小說本子的作者有了興趣。於是湊趣道:“說起來最近還發生了一件新鮮事兒呢,正是和這位先生有關。”

見沈鈺示意他繼續說,小廝連忙道:“是說咱們蘇州的父母官看過《權柄》也覺得喬璉有大才,於是遣了心腹幕僚去嘉定請人家過來入幕。一個寫小說的先生竟然能因爲小說裡的東西讓一位知府大人看重,這是多大的榮幸啊!以前根本沒有聽過這樣的事兒!”

沈鈺對此不置可否,若是讓他來說,這根本沒有什麼榮幸不榮幸的。人家本來就有那個才華,請人家做幕僚這還是有求於人呢!只言簡意賅道:“喬璉一定拒了!”

這是必然的,沈鈺覺得喬璉的才華屬於真正的大才,憑他的才華,若真想做事。無論是自己謀劃官職,還是託身於某位高官顯赫,都應該不難。既然沒有這個舉動,反而寫起小說來了,這隻能說明人家志不在此。

實際上也是這樣。

這種逸事也挺有意思的,但是說了這麼多,關於喬璉是何許人也,依舊沒有一個準確的說法。按說寫小說的作者往往都是求名求利,或者兼而有之。像這種從不往外顯露自己真實身份,不要說一般的讀者了,就連業內也不清楚的,這麼多年也就見這一個而已!

沈鈺讓人稍微查了查,確實,就算是行內人也是不清楚的。如果沈鈺對此真的很執着,那麼讓人去嘉定想辦法,憑藉沈家六爺的能量,想要弄清楚這件事其實並不難。但是沈鈺沒有讓人去做這件事,因爲到此爲止看得出來人家是真的無意泄露自己的身份。

沈鈺只不過是有些好奇而已,通過這種手段去做這件事,甚至強人所難,這是他不願意的。

看到《朝日報》上的‘作者答讀者問’,受到了一些啓發,忽然笑了起來。

沈夫人最近見兒子都是乖乖呆在家裡的,這就很高興了。也是慈母心腸,還記得問沈鈺身邊的僕傭:“六少爺這幾日在家裡都做些什麼?”

立刻又人回:“少爺最近喜歡讀市面上一個人寫的小說本子,並不如何出門,只是在書房而已。”

對於自家孩子喜歡讀閒書,沈夫人一點意見都沒有,對於她而言,小兒子無論怎樣都棒棒噠!

等到問話的僕傭走了,她才忍不住對身邊的老嬤嬤道:“唉,我家小六兒什麼都好,只有一件,如今都二十幾歲了,卻始終不願意說起婚姻嫁娶的事情,這是什麼道理?”

旁邊的老嬤嬤原本是沈夫人當年的陪嫁丫鬟,如今也做了老祖宗了,笑着道:“夫人有什麼可擔憂的,六少爺什麼都好,還怕配不上一個好的?少爺是個男子,晚上幾年也不算什麼,並不如何耽誤娶親。”

說着她也攤攤手:“其實夫人如今說這個我也是無解的,我家那個也是一樣...似乎他們常年在外頭跑的小郎心也大一些,最怕拘束了!不然夫人想法子留下少爺幾年收收心,說不得少爺自己就想起婚嫁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