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西、任雲舒、墨川穀、尹松柏四人騎馬急行數日,于山間小道上路過一個酒肆,四人下馬打算在此處稍事歇息,也讓小二給馬匹補充一些草料。
“小二,來一壺酒。”尹松柏叫道。
“我要一壺茶。”任雲舒補充道。
“這天冷了,喝喝酒御禦寒啊,幹嘛一個人喝茶。”尹松柏一邊發碗一邊說道。
任雲舒不爲所動,“我不喜飲酒。”
“可是晚上屋頂上我見你也喝……”瞬西想起那晚的依偎,那晚任雲舒的眼神,乖乖閉上了嘴巴。
“飲酒傷身。”任雲舒眉毛都沒有擡一下,端起上桌的茶慢慢品了起來。
尹松柏越看越不爽,低聲嘀咕道:“這小子還以爲在書院啊,又拿出先生派頭。”
四人正喝得起勁,聽見旁邊一桌几個拿劍的江湖中人竊竊私語。
“聽說無罪寨把煙雨書院滅了,現在新上任的任盟主已經帶領各大世家前往千機山去了。”
“無罪寨有這麼厲害嗎?敢惹煙雨書院的院長歸山老人。”
“你有所不知,歸山老人已經失蹤一段時間了。”
“這無罪寨爲什麼要滅書院啊?”
“還能爲什麼?爲了樹立自己威信唄。可惜選錯了地方,煙雨書院什麼地方?是各大世家嫡親和首徒學習的地方,連武林盟主也無權管轄,他們居然敢碰,難怪現在各大世家圍剿他們,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尹松柏越聽越氣,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重重放到桌上,拿起劍就準備找那些人理論,被墨川穀一下拉住了,“你幹嘛?”
“除草。”尹松柏深陷在眼窩裡的眼睛快要噴出火來,“看不慣這麼草包。”
“你今天可以堵住他們幾個人的嘴,你能堵住天下人的嘴嗎?” 任雲舒悠然地喝着茶,目光盯着尹松柏。
瞬西站起身,“走吧,我們得比各大家族更早趕到千機山,否則……世上再無無罪寨了。”
四人來到千機山,遠遠看到任雲卷領着各大家族的人浩浩蕩蕩朝千機山趕來,馬蹄聲響徹山腳。
“我知道一條小路,跟我走。”尹松柏說道。
四人騎馬穿過小路,進入寨子,來到花廳,尹清風和尹明月正在堂上議事,見尹松柏和瞬西回來,尹清風微微點點頭,尹明月喜形於色,迎下來問道:“你們兩個還知道回來,雲遊得如何?”
瞬西像是見到了久違的家人,抱住尹明月,撒嬌道:“還是寨中好,瞬西可想你們兩位了。”
“回來就好啊。”尹清風的目光落到任雲舒身上,神情變得奇怪起來。
任雲舒也愣住了,過了半晌,他拱手鞠躬道:“劉叔。”在場所有人都被這一句話驚得半天說不出一句。
尹清風沉默了許久,說道:“任二公子,劉山早就死了,我是尹清風。”
任雲舒問道:“劉叔叔,您是我爹生死與共的兄弟,您的腿也是爲了救我爹而斷,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何您會被趕出任家?您怎麼成了無罪寨大當家?”
“這什麼情況啊?大哥是任家的罪奴?”瞬西悄悄問尹松柏,尹松柏點了點頭。
尹清風眼前出現了往日的一幕幕,恍如隔世,“當年我在任家當你爹的貼身侍衛,十年前,你爹的妹妹任煙愁看上了我,可是我並不喜歡她,她爲了報復我,誣陷我強姦了她,以下犯上,這本是死罪,你爹念着舊情,將我貶成罪奴,逐出了任府。”
任雲舒再次鞠躬,在他小時候,劉山有時候會鼓勵他,會陪他玩,對他來說,劉山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長輩,只是沒想到他們會是在這樣的場景這樣的時間重逢,“劉叔,讓您受委屈了,不過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決,之後我們再慢慢敘舊。”
“大哥二哥,是你們派人滅了煙雨書院嗎?”瞬西問道。
“煙雨書院被滅了?”尹明月大吃一驚。
“看來不是無罪寨。”瞬西和任雲舒對了一個眼神。
“現在武林上都認爲是無罪寨滅了煙雨書院,任雲卷已經領着一大波人朝這來了,揚言要剿滅無罪寨。”尹松柏說道。
“無稽之談。”尹清風眼神更加犀利起來。
瞬西想起剛纔山腳那馬蹄轟轟,提議道:“我們還是先找地方避一避吧,他們人多勢衆,打不過的。”
尹清風侃然正色,“我們行得正坐得端,爲何要躲?”
任雲舒說道:“真相不重要了,大家心裡已經認定始作俑者是無罪寨。”
這時,寨中一位屬下來報,“寨子外面來了一大羣人,說是要見大當家。”
“怎麼來得這麼快啊。”瞬西兩隻手絞在一起,來回踱步。
“我出去會會他們。”尹清風搖着輪椅準備出去,尹松柏拉住了輪椅,尹清風望着他,一字字問道,“我躲了,寨中這麼多人怎麼辦?”
“大哥,你這出去就是去送死啊,他們不會聽你說的。”
“你說的有道理。”尹清風點點頭,“我的書房櫃子後有一條暗道通向山下,你們帶着寨中兄弟從暗道撤退,我出去拖住他們。”
“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送死。”尹松柏沒有放開拉住輪椅的手,這是他第一次公開違抗尹清風的命令。
“這是大當家的命令,也是作爲大哥的請求,求你了。”哀求的語氣中帶着不可違抗的威嚴,尹松柏緩緩鬆開了手,尹清風獨自搖着輪椅朝寨門走去,那個背影在任雲舒眼中孤單卻又浩氣凜然。
寨中衆人一起前往書房,櫃子上放有一個花瓶,把花瓶往右一轉,櫃子便開始移動,果然露出一條又窄又黑的暗道,瞬西終於明白這書房平日不準任何人進入的原因,原來是不想泄露這逃生之道啊。
“大家快走吧。”瞬西招呼着大家依次進入隧道。
“丫頭,我來殿後,你先進去吧。”尹松柏說道。
“你和二哥走大家前面,遇到危險可以抵擋,我隨後就來。”
“好吧,那你小心些。”尹松柏穿過人羣,走到隊伍的最前面。
只剩下任雲舒和瞬西還在外面,瞬西擺手催道:“快進去呀,這門可不能讓兩個人同時通過,我是四當家,有義務走在最後關暗道的門。”任雲舒意味深長地看着瞬西,沒有說話,徑直走進了暗道。見所有人都走進了暗道,瞬西向左旋轉花瓶,櫃子緩緩開始合了起來,瞬西看着任雲舒緩緩消失的臉,心裡想道:也許我今天會死在這裡,但願來生你我只是平凡人,你不是任家二公子,沒有婚姻的束縛,我也不是罪奴瞬西,也許我們會很幸福。說時遲那時快,任雲舒側身一個箭步衝了出來,櫃子“嘭“一聲合上了。
“你怎麼出來了?”瞬西驚奇得像半截木頭般愣愣地戳在那兒。
任雲舒將瞬西緊緊擁入懷抱,“我想和你面對這個世上所有的好和不好,所以別推開我。”
瞬西覺得這個懷抱那樣的溫暖,一下子將她剛下的所有決心融化,此時他們心貼着心,盡情地感受那一份悸動。瞬西帶着無限眷戀,推開那個懷抱,“你和我一起出去,大家可能也會誤會你,包括你哥。”
“我自己問心無愧就行。”
瞬西輕叱道:“我們可能會死的,我是爲了我大哥,你沒必要攪進來。”
“我是爲了我心愛的人。”
瞬西就像觸電般望着任雲舒,他依舊還是那個白衣飄飄的公子,只是眼神裡多了一抹化不開的溫柔,少了一些遙不可及的距離感。
“你已經收了我的貼身玉佩,沒法反悔了,走吧。”任雲舒拉起瞬西的手就往寨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