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雲舒和瞬西騎馬按照凌蕭瑟所描述的地址來到桃淵谷,經過山間小路,果然出現了一條溪流,和周邊的綠意相互搭襯,帶來絲絲涼意。二人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經過一片粉色桃林,眼前終於出現了竹屋,竹屋上的門匾寫着“桃顯居”三個字,行雲流水。
瞬西提高音量,問道:“請問玄穀神醫可在此處?”沒有人迴應。竹屋背後升起團團黑氣,一個雙馬尾少女一手拿着鍋鏟,一手遮着鼻子和嘴巴跑了出來,她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左右,臉上已沾上少許煤灰。
瞬西想起凌蕭瑟的描述,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瞬西見到也有了幾分猶豫,玄穀神醫按理現在應該已有六十歲以上,但此人外貌卻似少女,比自己還要年輕許多,“敢問前輩是否是玄穀神醫?”
“找她什麼事?”玄谷自顧自地撥弄着自己的頭髮。
“自然是看病。”
“看病找大夫啊。”玄谷眼波瞟了瞟瞬西和任雲舒一眼,二人看起來很是正常,頓時失去了興趣,一直以來不少人慕名前來谷中尋她,卻是讓她醫治普通之症,已經打擾了她的清淨。
“我這病大夫治不了,想請您看一看。”
玄谷看了看身後被她弄得亂七八糟的廚房,問道:“你們會做飯嗎?如果你們可以幫我搞定今日的午飯,我便聽一聽你的病症。”
瞬西和任雲舒面面相覷,二人都是從小錦衣玉食,在書院也是有專門的廚子負責膳食,這個簡單的要求可難倒了他們。瞬西附到任雲舒耳邊道:“要不你去做飯?我和她聊一聊,先得引起她的興趣。”
“我不會。”
“你之前不是給我烤過魚嗎?那應該和做飯差不多。”瞬西說完,還沒等任雲舒開口,就對玄谷賠笑道:“這有何難,我哥哥會做飯,交給他就行。”任雲舒無奈地翻了個白眼,真不知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遇到瞬西這麼個人,也只好硬着頭皮接過鍋鏟去了後面的廚房。
瞬西趕緊讓玄谷坐下,幫她捏肩捶背,她實在忍不住好奇,問道:“前輩,您怎麼好像都不會老啊?”
“老是擋不住的,只是我有獨門秘術,可永葆皮膚青春。”玄谷得意一笑,“說吧,找我看什麼病?”
瞬西停下手中動作,將解月夕和瞬西換魂一事仔細說了一遍,玄谷聽完神情已不再是剛纔輕鬆的模樣,甚至面露凝色,不知她是不是想起了十八年前的事情,沉默半晌,玄谷終於開口,“所以你是解天成和陌塵的女兒解月夕?”
“是的,不過現在這個身體是一個叫瞬西的。”
玄谷又上下打量了瞬西良久,想當初那個女嬰她也是見過的,還是她接生的呢,一晃十八年過去了,原以爲這輩子也不可能再遇見,沒想到還是見面了,緣分真是奇妙。
瞬西見玄谷半天不說話,只好繼續問道:“前輩,您可有解這換魂丹之法?”
“換魂丹我倒是聽說過一些,據說魂落客用一生時間也僅煉成了兩枚換魂丹,不過這解丹之法卻從未聽聞,我需要時間翻查一下資料,若是你們不着急走,這幾天你們可住在桃隱,那裡也是你爹孃曾經住的地方。”說話間,任雲舒已經端上了三盤菜餚,他一向雪白的衣衫蹭上了黑黑的煤灰,不過絲毫不影響他的華貴氣質。
瞬西盯着眼前這三盤菜,不知從何下手,它們似乎都長一個樣子,黑乎乎的一片,她夾起一條細長條狀的黑色物,問道:“這是什麼?”
任雲舒不屑說道:“這你都不知道,炒的豆芽。”
瞬西又夾起另一塊方形的黑色物,苦笑着問道:“那這個呢?”
任雲舒一本正經地說道:“豆腐呀。”
瞬西看了看玄谷,尷尬地笑了笑,夾了好幾塊豆腐放到玄谷碗中,“前輩,您多吃點,我不怎麼餓。”
玄谷的笑容也凝在半空,“我怎麼突然也不餓了呢。”心中暗自咒罵:這小子做得還不如我呢,吃了不會中毒吧。
飯後,玄谷將他二人帶到桃隱,四周依然用籬笆圍住,院中除了一木質桌椅,還有一些花草,想必是當年自己的爹孃種下的。瞬西慢慢環視着這裡,用指尖輕輕滑過桌椅,滑過竈臺,滑過書桌,想感受爹孃當年留下的溫度,這就是他們當年一起生活的地方,也是她出生的地方,如此平凡又靜謐。天慢慢黑了下來,瞬西和任雲舒坐在竹屋外的石階上,微風輕輕刮過耳畔,偶爾能聽見不遠處的蟲鳴,她將頭枕在任雲舒的肩頭,兩人一起看星空,這裡的星空格外純粹,星星就像鑽石般點綴其中,瞬西感到從未有過的安寧。
“我終於知道爲什麼我爹孃當年到了這裡就不想離開了,這裡太美好了。”瞬西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都透着桃花淡淡的香甜。
任雲舒沒有搭話,他此刻腦中一片混亂,太多疑團尚未解開:到底是誰滅了書院?爲何要滅書院呢?又爲何要嫁禍給無罪寨?大哥平日素來溫和,與世無爭,怎麼會爲了盟主之位毒害父親呢?他感覺這一切的背後有雙無形的手操控着一切,可是這手卻始終沒有露出端倪。
“等我們處理完所有的事情,留在這裡生活可好?”任雲舒被瞬西的話打斷了思緒,回過神來,看着自己肩頭的瞬西,不管今晚過後會是怎樣的腥風血雨,至少今夜有她,有這寧靜的夜色就夠了,若真能一生一世一雙人,半醉半醒半浮生,實乃人生幸事,他輕輕說了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