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矛頭
一方面阿綾想要離開這座小鎮,重新開始;另一方面卻又很清楚,不論是陸青山還是寧無心,都是在“利用”她。
誰也說不準他們會什麼時候出手。
特別是她發現,自己在這些人面前,不論心機,還是城府,皆弱至不堪一擊時,心中除怨毒外,還有一抹無力。
也許,也有可能——外界的路亦或是道途這條路,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簡單與平靜。若真是如此,或許對她而言,這小鎮,會更安全……
阿綾心中一團亂麻。
走,還是留?
她很厭惡這種束手束腳的感覺!
想着陸青山的安排,阿綾縱然心有怨毒,卻也有些明悟——若想掙脫這些人,想將他們一個一個踩在腳底,虐殺致死,離開是她目前唯一的機會!
否則。
她將一輩子呆在這巴掌大的小鎮。
可她啊,絕不甘心於平庸下去了!
少女已有些心機,也有幾分聰明,就像她所想的——道途之路,長生之行,並不平靜。只她大概不清楚,寧無心跟她所言“道途”“修士”真正的概念。
以她眼下的悟性與性情,若沒有一個質的變化,能否成長起來,還是兩說。
何況,她那“涅槃真凰血脈”之珍貴,會有人放任她成長起來?
答案呼之欲出——不論是走,是留,她的命,早就註定了。
活不長。
朝着一臉和氣的中年大夫頷首後,少女帶着心事上了閣樓。
堂屋內,中年大夫看着少女爬上閣樓,腦海浮現那越發出色的“暗紅胎記”,想到了某件傳聞,暗暗咂舌,又繼而想到這小鎮的神秘,流傳有這種傳聞中的血脈,似也不那麼令人動容了。
“父女關係嗎?”這就很有意思了。
如此,他久久才摒棄掉心中的雜念,閉目養神,又片刻,這位名醫就似是枕着窸窣的雨聲睡了過去。
東廂。
掩上門,寧無心收了笑意,坐在炭火盆旁,手指捻着手套下的墨蟬。
火光忽閃,稚嫩的小臉上,透着令人駭然的詭異。
………
近戌時,天色昏暗,敦厚漢子打着傘,踩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寧家宅子。
大雨將他衣襬打溼大半,整個人也似不在狀態。
這恐怕是阿綾自懂事以來,第一次見到陸青山這般壓抑之態,沉着一張臉,似怒非怒,與以往那個敦厚溫和的男人簡直翻天覆地,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直至,她這位“父親”在踏入寧家院子的一刻,那似怒非怒的神情才驟然一變,漸漸趨於常態。
這一刻,阿綾也不知道想到什麼,忽然就露出譏笑,繼而轉身走下閣樓。
中年大夫早已急出一身冷汗,院門一有動靜便擡頭張望,持續了許久,直至陸青山回來,這才卸下一臉急色,繼續閉目養神。
回到堂屋,阿綾臉上的譏笑已散盡,替陸青山接過油紙傘,一副欲言又止之態,最終蒼白一笑,告知陸青山行囊已經收拾完畢。
陸青山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就在他欲開口時,窸窣的雨聲中一聲咯吱,小院東廂門被推開,“青山叔?祖母沒跟您一起回來嗎?祖母不跟我們一塊離開嗎?”
嗓音稚嫩,沒傳出多遠就被雨聲淹沒。
然而,不論是陸青山還是阿綾,乃至於閉目養神的中年大夫卻都聽的分明。
沙啞中夾帶着失落與擔憂。
聽話中意,阿綾已經跟她交代即將離開小鎮之事。
陸青山轉過頭。
築基修士視黑夜如白晝,雨幕也無法隔絕,是以,少女的神情,他看得一清二楚,而越是分明,陸青山心中的疑惑與感慨便愈加深。
他已經是活了百來年的人,又有靈臺名宿師尊的時常提點,心性與悟性不說頂尖,卻自認還沒徹底爛進泥潭裡。
然則這一剎那,寧幽含蓄面色上,一雙眼所飽含的情緒,忽就讓他恍惚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
這個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長大,視他爲叔父的小姑娘,竟真是隱藏至深?
只陸青山會懷疑世上任何人,對其師尊之話,從來都深信不疑。
這一日,陸青山跑了小鎮縣衙,縣衙推脫寧老婆子早就離開,被請走了。
繼而,他多番打聽,才得知去向,又去了寶通巷牟家。
結果也沒能見到寧老婆子一面,被牟家一竿子支了出來,說是牟家小少爺得了重症,立刻都離不開寧家老大夫。
陸青山又不是毛頭小子,如何聽不出其中的蹊蹺?
慶幸的是,或許是忌憚寧家,牟家並沒有做絕,跟陸青山打了一陣幌子後,到底替他送了口信。
等了半日。
終於,在一陣忐忑不安中,陸青山等到了一封信,短短几頁紙,寧老婆子將這些天的事情隱晦點明。
寧老婆子被拘禁,絕非偶然!
矛頭直指寧幽!
小鎮禁絕道法,卻非絕對。
一些來歷古早的秘寶依舊能動用威能,一些手段依舊能夠施展。
他才知道,爲以防萬一,早在師尊決定於幕後佈局者交易時,便討來了一件壓箱底的秘寶,這件秘寶,能在一定程度上無視小鎮陣法。當然,一旦動用,便算是壞了小鎮規矩,需要付出一定代價。
時疫爆發當日,早就心存懷疑的寧老婆子,不單籠絡阿綾,迫使她爲己所用外,也藉機施展過秘術——通過放在寧家院子的一件法寶,溝通鏡像。
果然。
寧幽消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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