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芳睡在牀上,好像沒有了靈魂一般。可是,我知道,她的意識還是在的。那個趙昀留下來的御醫在把完脈後直對我道:“周小姐真如常人一般,並無任何疾病狀況。”
廢話,由本小姐親自出手,還會有事?就算是個半死的人,我也能將她從閻王手上拉回來,我就不信閻王敢不給我面子!
我沒空理這個庸醫,只將剛纔那個樂師拉過來道:“方纔你們聽了那首曲子,你們可以將它演奏出來麼?”
那個樂師聽了,想了想,再又去和其他三個樂師商量了一下,這纔過來對我道:“可以,但不敢說能完全奏出,因爲我們只聽過一遍,有些曲調我們不大記得了。”
我道:“好,你們給我演奏一遍,讓我聽聽看。”
那四位樂師點頭答應,然後就帶我到了周沉芳的樂師所用的樂器房。他們各自拿起自己的樂器,準備彈奏。剛纔我我問的那位樂師用的是琵琶,另外幾個分別使用琴,鍾,還有箏。正當他們要彈奏的時候,剛纔那個樂師又道:“不行,趙小姐,我們還少一個打大鼓的。平日我們和周小姐出演,都是用小鼓,無人使用大鼓。”
我問道:“彈奏此曲沒有大鼓不行麼?”
那樂師道:“行是行,只是失其神韻。那首曲子的軸心便是那鼓聲,如無軸心,曲聲不能將各樂器之音聯起,不能成樂。”
這時,在我旁邊有一個人道:“大師伯,大師伯。”
我回頭一看,見是洪都,他要做什麼?
洪都道:“大師伯要找人打鼓是麼?我可以試試。”
我道:“你想要多少錢?”
洪都不好意思地道:“大師伯也不能這樣說嘛,我只是想表現一下而已。想當年師父爲了教會我們韻律在武學上的應用,於是着我們每人學一年樂器。我學了一年的鼓,大師姐學琴,二師兄學琵琶,小楓學的是箏。所以我們對這些樂器,還是略知一二的。”
我道:“真的不要錢?”
洪都道:“當然不要,只是,在我練功練得好的時候,請大師伯多加一點,少扣一點就行了。”
暈,結果還是和要錢一樣的嘛。不過現在爲解開周沉芳發呆的迷,只能先便宜他了。
我道:“好吧,只是你沒聽過那曲子,你能打得出來麼?”
洪都道:“這個沒問題,只要我聽過他們演奏一回,掌握他們的節奏,就可以打出來了。”
既是如此,只能先讓他試試看了。我於是命那四名樂師將各自聽到的樂曲共同彈奏出來。他們這回才一起彈奏起來。各種樂器同時響起,聽得我心神一震。
這是什麼東西啊,簡直是亂成一團!不懂音樂的當然沒關係,可是在我聽來,他們彈出的這些東西,簡直跟垃圾堆裡的垃圾一樣亂,一樣髒,一樣臭。難道周沉芳是聽到這些垃圾,才變成白癡的?難怪了,我聽了都快被吵成白癡了。
這是什麼東西嘛!
待他們彈完後,我立即氣道:“這是什麼曲藝,簡直是亂彈!”
那樂師好像有點怕見到我生氣,他道:“是,是的。方纔,方纔小人已經說過了,那些曲樂要用一個大鼓來控制,方纔能連接起來的。”
這時洪都“呀唬”一聲,跳到一個大鼓前,叫道:“大師伯,他們所奏的曲子洪都知道了,請叫他們配合我吧。”說着用腳挑起地上的兩個鼓錘,兩手接住。在大鼓上敲打起來,鼓聲震耳欲聾,卻沒有人認爲有吵耳的感覺。
他敲了幾個節拍,嗯,這傢伙學武功不行,但是節奏感還不錯,可以讓他試試。
這時李楓他們三人走到我旁邊,李楓道:“大師伯,我們也要玩,我們也要玩。”
玩?我是不是聽錯了?他們竟然將此事當成遊戲了。我道:“我們可不是在玩,大師伯是在想辦法救沉芳。”
李楓道:“我們都會,真的,大師伯,你就讓我們試試吧。當年對樂器我們可是下了一番苦功的。當年我爲了學箏,我可打得千百遍,打到手都酸去,打不好師父不讓吃飯呢。還有二師兄大師姐也一樣,他們都很厲害呢。”
我道:“可是我剛纔要他們奏的那首曲子你們沒有聽過……”
這回換明仲秋道:“大師伯,我們剛纔不是都有在聽嗎?而且方纔你有沒有聽到,他們有一些調彈不上去。那並不是因爲他們不會彈,而是因爲他們沒有內力,有一些調是要用內力才能彈出來的。據我猜測,那些彈出此曲的,必定都是武林高手。否則也不會傷到周小姐。”
看來明仲秋說得有理,我於是點頭道:“好,你們上去試試看。”
他們三人聽了也都怪叫一聲,一齊跳上前去,搶起他們的樂器就準備彈。明仲秋最誇張,搶走琵琶也就罷了,還將那個樂師踢到一邊。他們給我的感覺是——一羣餓了很久的餓鬼忽然看到了眼前有一堆食物……
對了,還少一個敲鐘的——我剛想說,洪都已道:“大師伯,敲鐘的也要換人,這個傢伙‘手無縛鍾’之力,敲不出想要的調來。”
方纔那個敲鐘的樂師聽了臉一紅,尷尬無比。
正當他爲難之際,一個人對我道:“我來。”我一看,只見那個拿長笛的孫翔已走過,搶了那敲鐘樂師的鐘錘,作好準備。看他的姿勢,應該沒問題。而且他是吹笛子的,應該對韻律能掌握好吧。
我對他們拍手道:“好,準備,開始!”
我語音方落,先是明仲秋的琵琶聲響起。我聽到的是一陣悠揚的琵琶聲傳來,接着再到楊秋凝的琴聲“叮咚”作響,這時才輪到洪都的鼓聲響起。最先的琵琶與琴聲配合得親密無間,再到鼓聲的加入,一點也不顯突兀的感覺。然後,在鼓聲的引導下,箏聲也跟了進來,介入了琴和琵琶之中。但是三者並不是互相排斥,反是互相融合,相互映襯。配合起來,真是無隙可尋。
在這當中,當然還是洪都的節奏感最強,他的鼓聲將三者不同樂器的性能發揮得淋漓盡致。當然,在四者演奏的同時,還有一個鐘聲也起到了輔助的作用。
洪都他們是初次聽這首曲子,沒想到卻能將節奏旋律把握得分毫不差,而且在高低音之處,竟然還能用上內力。看來他們真不是一般的厲害呢。
我不能肯定他們是不是武林高手,但卻能說出他們必定是樂林高手。只看旁邊周沉芳的四位樂師目瞪口呆的樣子便可知他們的厲害。
這首曲子,真是十分和特別。我聽起來,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裡聽過。只是,這首曲子也算是一般的曲子啊,怎麼會把人聽到變成“白癡”去呢?這是不可能的。
洪都他們興奮地演奏完這首曲子,跑到我身邊道:“這首曲子真帶勁。”
李楓道:“對啊,好久沒摸這些東西了呢,真好啊。”
我奇怪地問:“李楓,你們師父不是讓你們學習韻律在武學上的應用麼?怎麼又會好久沒摸樂器了呢?”
李楓聽了臉一紅道:“是這樣的,大師伯,當年我們每個人挑了一種樂器來學之後,發現都很好玩,所以我們沒日沒夜的玩。後來吵得各位師兄師姐師叔師伯們都睡不着覺,於是師父發怒了,限我們時間地點彈奏。但是我們仍是到處亂彈,最後師父就將我們下了禁令,要是再在山上聽到我們彈奏聲,立即將我們逐出師門。所以我們好久沒彈了。”
洪都道:“對對對,今次還多虧了大師伯,否則我們就不能再碰這些東西了。大師伯,我想再來彈奏一回。”
我差點給他們氣死了,難怪他們在本派中武功是最差的,原來是將心思玩到別的東西上去了。以前我猜測他們是本派的問題兒童,果然沒有猜錯。
洪都一提議彈奏一回,其他三人也同聲附和。看來他們玩上癮了,我懶得理他們了。
他們見我不說話,算是默許,於是又跳入場中,再度演奏起來。不過那首曲子倒也蠻有韻味,越聽越好聽,第二次聽倒讓我聽得更仔細,心中覺得聽過此曲的感覺更強烈。
忽然,我心中一震,我知道我爲什麼會有聽過這首曲子的感覺了,原來是這樣。
這首曲子,根本就是未來的搖滾樂的雛形!剛纔我聽着熟悉,是因爲以前我在遊歷未來之時,聽慣了未來的那些搖滾樂,所以有熟悉的感覺。
這是被將來稱作是“古代”的現在是不曾有過的。難怪周沉芳聽了會如此好奇了,她聽音樂是不以常人的入不入耳的方式聽的。而周沉芳現在追求的正是這種新型歌藝,這就更使她被吸引了。
只是,單以此曲將她引至完全着迷的程度的話,那是不可能的。周沉芳是當代藝術大家,怎麼可能只會被一首新奇的曲子引得發癡呢。一定還另有原因。
是什麼原因呢?
我看到站在角落的孫翔,忽然感覺到還有的一個原因一定是男女間的情愛的關係。否則一般的原因是絕對不可能將周沉芳弄成這樣的。
而根據我的理論知識,再有未來的多個事例可看出,現在周沉芳的心已完全進入不與外界溝通的狀態,這是悲傷過度的現象。她現在將自己的心完全與外界封死,所以現在她呆呆地,好像變得發癡了一樣。
如果真是這樣,事情就好辦了。既然事情發生在音樂上,就要從音樂上解決。
想到這裡,我忽然有一個古怪的主意在心中立即成形。
我微笑道:“我想到一個辦法可能可以救沉芳。”
孫翔聽了立即走上前來急問道:“什麼辦法?”
我道:“唱歌給她聽。”
孫翔聽了頭一低,失望之情立即顯示出來。他道:“我,我不會唱歌。”
暈,我又沒說要你唱。我道:“是我唱,笨!”我又轉身對洪都道:“洪都,你如果多給你加三個鼓,你能打嗎?”
洪都聽了一呆,道:“同時打四個鼓?不知道啊。大師伯,我沒有那麼多隻手啊。”
我對他神秘地笑道:“我教你。還有,李楓你們也要過來學,我要教你們一種全新的玩法。”
一聽到“玩”字,他們四人都跳了起來,看來要他們來接本派的衣鉢是不可能的了,唉,玩就玩吧。反正我今次下山,本來就沒有什麼目的,以玩作目的也不錯。
呵呵,我要讓周沉芳嘗一嘗,未來搖滾樂的味道。我就不信,她聽了之後不從發呆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