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凜冽,枯黃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寒鴉獨坐枝頭着天,仰望着地茫然四顧,風像南走又像北吹一下一下的割着人的身體和臉,看着發黃的天又開始沒精打采的昏昏欲睡,也不知是不是身體真的變差了,食慾也變得沒有從前好了,早上喝了幾口粥胸臆間就有想嘔吐的感覺。躺在牀上不想動,真是的,好事就這兩天將近,這樣狀態怎麼迎夫郎呢?勉強想打起精神也沒有用,明風說:“你還是沒精打采的好,最起碼不會看上去像我們虐待你。”我白了他一眼,決定還是躺在牀上做死屍比較好,免不得又被他們冷嘲熱諷。
:“表姐,唐太醫來了。”明風的人還沒進來,聲音卻就已經傳了進來。
這唐太醫也真是客氣,隔三岔五的來看我,替我看病替還把宮裡最好的藥帶來給我吃,只是有一點不好,每一次問到我病情她總是含糊其詞,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問急了就顧左右而言他,什麼今天怎麼下雨了,說我怎麼躺在牀上這麼久就不見長胖純脆是米蟲一隻浪費糧食,只到我恨得牙根氧氧伸腳把他踹門耳根纔算清靜,然後送他一綽號“庸醫”。唐太醫自然不是庸醫,可能是我這病真得有些嚴重怕我胡思亂想纔不說,畢竟我馬上就要成親呀。如果這個時候出點什麼岔子,她可真的成了千古罪人了。
我躺在牀上連身子都沒有挪動一下叫:“庸醫,不用每天都來吧,弄得我受寵若驚心驚膽顫地。”
她放下醫藥箱,笑着走到我面前稔熟的替我把脈:“嗯,今天看起來不錯好好休息就不要緊。”
:“還休息,我的骨頭都快要生鏽了,再睡就可以當廢鐵賣了。”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她揚頭笑:“放心,一堆破銅爛鐵值不了幾個錢。”
明風笑意盈盈的替她倒了杯茶:“表姐,你還是聽唐太醫地話吧,你沒覺得這兩天你的精神比前幾天好很多了嗎?”
:“不過話說回來,唐太醫你看我這病都快好了,我還不知道自己到底得了什麼病,實在不是什麼稱職的病人,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我半假半真的開玩笑,想到自己馬上又可以生龍活虎的四處蹦跳心情就極好。
唐太醫一聽臉上的表情馬上變了,我白了她一眼:“不想說就不說嘛,每次一問就露出這麼一副死人的的表情。”
她默默地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良久才嘆了口氣:“驚鳳。你有沒有想過你這可能根本不是病。”
:“什麼意思。我疑惑不解地望着她。
她低着沉吟片刻道:“本來我不想說地。可是這畢竟是跟你息息相關地。再說了。以你那性子若是知道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麼樣驚天動地地事呢?”
看着她凝重地表情。我也斂去了臉上地笑容:“到底什麼事?”
她遲疑瞭望了一眼明風。明風極爲聰明開口道:“我還是出去給你們準備點心吧。”
明風剛剛掩上門。唐太醫說:“我說可以。不過你一定要答應我。一定不能衝動。也不可以激動。三思而後行。”
我朝她點頭:“放心,我自有分寸。”
她嘆了口氣:“我就是不放心你那自以爲是的分寸,天知道我說了會不會給天捅個大窟窿。”
:“你到底說不說。”我有些不耐煩地望着他。
:她無可奈何的望了我一眼:“驚鳳,你懷孕了。”
我先愣繼而笑開了:“你這笑話可一點兒也不好笑,我前幾個月纔將我的夫郎給休了的,現在這個還沒過門呢,懷哪門子孕。”
可是她的表情一點兒也不像是開玩笑:“在這之前呢?”
我眨巴眨巴眼,眼前忽然閃過一個人,脫口而出道:“君無欽。”叫完才驚覺自己說漏了嘴捂着嘴望着唐太醫。
她反而絲毫不驚訝,我開口辨駁道:“那不能,自從那次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接觸過,怎麼可能是他的。”
:“真地沒有接觸過。”唐太醫不相信似的望了我一眼。
聽她這話,纔想起那日他請我喝茶,難道又是那杯茶問題,我捂着嘴不可置信地望着唐太醫,想起那日他對我說
:“驚鳳,你有沒有想過會有孩子。”
我記得我笑道:“當然,我應該兒孫滿堂到老了可以享受天倫之樂。”
我喃喃自語的說:“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是這樣呢,他難道不知道這麼做地後果嗎?難怪,難怪那天女帝會一副對我欲殺之而後快的眼神,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我怎麼這麼笨,自已地身體起了那麼嚴重的變化竟然毫無覺察,沒有吃過豬肉難道還沒看過豬走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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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香,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厲聲問,面上像鋪了一層嚴霜。
:“是君無欽說的,他讓我來照顧你,不讓別人經手,說是等時機成熟再讓你知道,我想以你的性格那終不是最好的法子。”
我暴跳如雷:“他還敢說,他還真不怕死。”
唐香一把按住我:“說好了,不衝動。”
我的手緊緊抓着被單,冷冷清清的說:“好,我不衝動,把藥給我。”
:“什麼藥?”她不解的望着我。
我咬牙冷笑:“還能是什麼藥,當然是墮胎的藥啊,難不成還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你要是真的把那孩子打掉,纔是真的活得不耐煩呢?”
我挑眉:“哦,那我倒要洗耳恭聽。我目光如刀般的望着他,手已把那被單已揉成一團。
唐香搖了搖頭說:“你是知道的,君無欽的脾氣,你那天被關進大牢,君無欽對女帝說,若是你死他也絕不獨活,他讓女帝放了他,和你一起雙宿雙棲,女帝不肯,君無欽手持長劍說,那麼我就到牢裡把她給救出來,若是女帝願意賜我們兩人一個全屍,若是不願意我也不在乎,我只想和她死在一起。”說着,頭也不回去牢裡救你,驚鳳啊,君無欽可是一個寧爲玉碎也絕不瓦全的人,若是你打掉這個孩子,還不知道要被他怎麼恨,你要知道自己現在處境,女帝正對你恨着,若不是君無欽你恐怕早就沒命了。”
:“那我也不能生下這個孩子。”我沉默了一下說道:“要不然這一輩子他陰影就真的如附骨之蟲如影隨行,我還要成親還想好好過平靜的日子,他爲什麼就不能讓我安安靜靜的生活呢?”我歇斯底里的叫。
唐香一把抓住我的手:“驚鳳,驚鳳,你冷靜點兒,你還是顧及一下自己的身子。”
我閉了閉眼,努力的穩了穩自己的心神,靜靜的說道:“把藥給我。”
:“不行,你現在還在氣頭上,還是等你氣消了再說吧。”唐香斷然拒絕。
我怒髮衝冠:“就算你不給,我也能派人出去買。”說着,站起身往外走,唐香也站起身趁我不備,一個手刀下去把我劈昏了。
等醒過來,天已暮色蒼茫,明風、許芳和唐太醫圍着擔擾的望着我,我摸了摸後背,努力想坐起來可是身子軟軟的沒有絲毫力氣,明風過來小心翼翼扶着我,我一把推開她,自己憑藉着身體最後的氣力嘶啞的對唐太醫說:“唐太醫,我一直敬重你是個長輩,我這一路風雨你是看得最清楚的人,若連你都不幫我我就真的孤立無援無路可退了。”
:“可那畢竟是你的骨肉啊。”
我悽婉的一笑:“是,我當然知道他是我的骨肉,不管我有多麼恨他的父親,我都不應該殺他,畢竟孩子無辜,可是再回頭想想,他的父親是誰,這個孩子一旦落地了,他揹負着什麼樣的生活過一輩子,唐太醫,長疼不如短疼啊。”
唐香爲難的看着我:“你再容我想想。”
我搖頭淚如雨下:“不能再想,這事刻不容緩,君無欽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若不快刀斬亂麻,要是他知道我已經知道,以他高深莫測的手段這個孩子絕對得留下來。”明風拿着手帕輕輕的替我拭淚。
唐太醫看着我的表情說:“我明白,只是你身子……。”
:“沒事,我望着他笑:“你不說過我是禍害嗎?禍害一定會遺禍千年的。”
從來不知道,讓自己的孩子從自己的身體裡離開會這麼痛苦,就像是從身上一刀一刀生生的剜下一塊肉痛不欲生,甚至幾度昏死過去。
等醒過來,天已微微的亮,冷風從窗縫往屋子裡鑽,我朝背子裡縮了縮身子,肚子裡的一陣劇痛讓我懵懵懂懂的睡意傾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昨天,我到底經歷了一個什麼樣的生死徘徊,難怪,這世上的女人就算最懷了自己不愛男人的孩子也不肯打掉,十有**就是這個原因了。
桌前扒着明風,凌亂的發還貼着他的額頭,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昨晚嚇壞他了,雖然疼痛難忍但還是記得他緊緊的抱着我,滿臉是淚安慰我:“別怕,別怕,就快過去了。”其實他比我更怕,全身都在發抖,連唐太醫讓他鬆開我他都不肯,怕我突然一下子死了。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在雲無覓處時,我的孩子夜半與天明之間沒了,淚無聲無息的滑落在面頰上,心比那肚子要痛上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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