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聽到老頭這話,心底嗤笑一聲。
你懂個屁!
但是面上,他依舊是不鹹不淡的模樣,好似勝券在握。
只見他只是掀了掀眼皮,淡淡道,“你就說行不行吧?”
那矮瘦老頭,也就是安義薄反倒被激起好勝之心。
他點頭,一撩袖袍,腳踩在小矮凳上,“行!怎麼不行?我倒要看看,這虛無縹緲的氣運之說,究竟有沒有用。”
旁觀到現在的宋瀾衣:“……”
所以說,真的沒有人顧及她的意願嗎?
她看了看這倆活寶,又好笑又無奈。
反正最後輸了,丟的也不是她的臉,就當是放鬆一下好了。
宋瀾衣倒是老神在在,一邊有秦公給他泡茶,一邊慢悠悠地曬着太陽,釣着魚,嘴裡侃着大山。
說是侃大山,其實說來說去的,無非就是那麼幾樣東西。
大多都是關於海外方島上的各種記載,以及所謂的“異邦人”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安義薄其實很想參與進入話題。
奈何這一老一少聊得起勁,壓根就沒想到把他也拉進來侃大山。
一時之間,安義薄只能憋着股勁,自顧自地開始釣魚。
釣魚的過程中,他難免將目光放在宋瀾衣的魚鉤上。
見她魚鉤沒有劇烈的抖動,不知道爲何,安義薄悄悄鬆了口氣。
而就在這時,下方的葬天江忽然有劇烈的水波晃動。
與此同時,宋瀾衣的釣竿也險些飛了出去。
還好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釣竿,手臂發力,掄起一個漂亮的圓弧,魚線在陽光下泛起一抹光亮,隨後一條魚鱗閃爍,足有小臂長短的大魚落入宋瀾衣的懷中。
她抱着還帶着腥鹹味的大魚,就像是一尊大型的福娃。
那邊的安義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不科學!
宋瀾衣就這麼將魚線隨便一拋,餌料隨便一拌,魚竿隨便一插,居然就這麼……隨便地釣到魚了?
他不信!
安義薄自信自己是幾十年的釣魚老手,不會遜色一位初入茅廬的釣魚小將。
他很快調整好心態,再次開始垂釣。
宋瀾衣也將大魚放置在水桶內,精心等待下一條迷途的小魚。
秦公瞅了眼安義薄,哪裡還不知道他內心的想法。
他嘴角微微上翹,卻沒多說什麼。
直到宋瀾衣接二連三,釣起三條大魚的時候,安義薄已經面色慘然。
秦公更是哈哈大笑起來,“安義薄啊安義薄,我怎麼跟你說的?人有時候,就得信命。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知天命而安天命,莫過於此了。”
安義薄只覺得胸口悶悶的,同時又對宋瀾衣這一身氣運感到驚奇。
他想要說些什麼,但卻一時拉不下臉面。
宋瀾衣原本還在和秦公說話,想讓他稍微轉移一下注意力,收斂一點得意的表情。
只是眼角餘光一瞥,就看到了安義薄的臉色。
她嘴邊的話語頓時就拐了個彎,“其實大氣運,也不全然是好處。這於我而言,更像是一把雙刃劍,用得好,傷敵;用的不好,傷己。”
這話倒是稀奇。
安義薄睜開眯縫起來的眼睛,挑了挑眉頭,“此話何解?”
宋瀾衣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腦袋上的……天,笑了笑,“天若取之,必先予之。”
“事實上,誰也說不準,究竟是爲了獲得大機緣,所以要承受一系列的艱難險阻。還是說,是因爲要承受坎坷,所以纔有了虛無縹緲的氣運之說。”
宋瀾衣這短短的一番話,讓安義薄對她有一種刮目相看的感覺。
在修行一途上,有的時候,天賦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更重要的也許是機緣。
更是……心態。
顯然,宋瀾衣具備擁有良好心態的條件。
聽聞此話,安義薄也放下了先前那一點不好意思,開始和宋瀾衣談論起來。
安義薄同樣也是行伍之人,性格爽朗,在交談的過程中,不時發出豪邁的笑聲。
就在氣氛漸佳的時候,整個寶船突然猛烈地顛簸起來。
船隻如同寒風下飄舞的落葉,又如深潭浮萍,毫無根系。
兩側的海潮不時拍打在甲板上,似乎隨時都有一種即將傾覆的感覺。
蟹十八不知何時從船體內部走出來。
他往日裡憨直的面容,此刻卻變得銳利沉穩起來。
他在船壁上按下複雜的開關,隨後,兩側的龍首虎面居然都開始向外噴出船內的積水。
與此同時,彷彿有一股外來的力量,將船體扶正,微微凌空,在浪潮中屹立不倒。
直到此時,衆人放眼望去,才從船身前方看到幾行有着海族特徵的人影。
宋瀾衣釣竿一放,拍了拍袖子,扭頭衝安義薄粲然一笑:
“您看,這不就麻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