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功夫過去了,史太醫沒有回來。
兩盞茶功夫過去了,史太醫依然沒有回來。
半個時辰過去了,門口連鬼都沒見到一隻。
一個時辰過去了,江澄實在忍不住了,抓起桌子上的寶劍就要往外走。
向錦蹭地一下攔在了門口,“大人,這大晚上的,您一個人太危險了,再等等吧。”
江澄無奈,抱着劍復又坐下。
好在半支香的功夫後,出外查探的人馬開始回來了。最先歸來的是杜曉爲首的三個人,她們簡單地跟江澄交代了下小鎮東邊的見聞:“鎮子東邊有座小廟,過了小廟便是一片黑黢黢,在小廟的東北方向有條田間小路,通向二十里外的一座小山,山不算高,但四周都是平地,適合從山上向衝擊。”
江澄邊聽邊用筆記錄,“三位校尉辛苦了,請先回房等待,且莫急着安歇。”
杜曉三人答應着出去了。
隨後歸來的是董雯、關吟和安琪,三人進來後便覺氣氛有異,董雯開口詢問道:“澄澄,發生什麼事了麼?”
江澄簡單地把事情說了一遍,董雯立即道:“這麼着,我們三個去尋。澄澄,你還是守在這裡,等雲兒他們回來把。”
江澄點頭。
董雯三人去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帶着史燕夢、宋海春他們一起回來了。
江澄剛說了句:“史太醫怎麼去了這麼久纔回來。”便聽門外董雲飛的聲音道:“小從子你倒是慢點啊,他傷成這樣,能這麼直接放嗎?”林從道:“我又沒伺候過人,我怎麼知道。”江澄聽得一驚,一個箭步就跑了出去,大力推開隔壁房間的門,見趙玉澤完好無損地站在牀前,便舒了口氣。再看看林從和董雲飛也都好端端地,不由地疑惑道:“誰受傷了?”
董雲飛衝他一努嘴,他這才發現牀上躺了個瘦弱男子,衣衫上血跡斑斑,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人處於昏睡狀態,看樣子今晚都未必能醒過來。
史燕夢站在門首,低聲向江澄道:“大人請回上房來,下官有事要稟報。”
“說吧,怎麼回事?”江澄走回上房,站在書桌後,儘量控制脾氣,可是話中還是有着隱隱的怒氣。
“我們到了那女子房外,正見到那酒家命人拖着這男子向外走去,我倆便跟着她,我們開始以爲這酒家就是這來遠店的老闆,誰知不是的,那酒家到了樓下便叫了個平板車來,將男子放到車子上一路向北走去,我倆緊隨其後。那酒家到了一個叫楚卿樓的地方就停下了,我們到此時還以爲就是個普通的酒樓。我都打算離開了,迎面碰到了查看回來的敏君他們三個,他們三個聽了我們倆說的情況,就飛上酒樓探看。沒多大一會兒,我倆就聽到樓裡面打起來了。我倆趕上去,才發現那酒樓原是給女子取樂的地方。”史燕夢說到這裡,便頓住了。
“你不想看他被人取樂,你就把人給帶回來了?”江澄忍不住噎了她一句。
“如果只是取樂也就罷了,可是那些人的手段實在是殘酷啊,看得人不忍心啊。”史燕夢弱弱地替自己申辯。
“澄哥,這事不能怪史太醫,我們三個趕去的時候,這男子正在房中受鞭刑,他本來就傷痕累累了,哪經得起繼續鞭打,他都被打暈了那些人還不肯停手,我這暴脾氣哪裡忍得住?”林從急忙趕過來解釋。
“於是你就出手了,英雄救美男?”江澄看着他冷冷地道。
“倒也不全是因爲他可憐,他暈過去之前那打手舉着鞭子問他:要不要服侍客人們?我聽他咬牙說了個不字,我覺得這人還是挺有骨氣的,值得一救。”趙玉澤侃侃而談。
江澄無奈道:“罷了,救都救回來了,且這麼着吧。”
此時周雅爲首的三人也回來了,簡單向江澄交代了下城南見聞,江澄繼續拿筆記了,讓她們各自去休息。
江澄環顧衆人:“各位都請回房休息吧,明日早間再來敘話。”
向錦走到門前復又折返過來:“大人,這男子被我們救下,明日那楚卿樓會不會去守將面前告我們?要不明早我去會會那個守將?”
“你去太給她們面子了,反而會把事情鬧大,明天還是讓宋大人去,就說史大人看上了這男子,要出錢買了他,讓宋大人把價格壓得儘量低些。”江澄心中分析了下,便有了計較,隨手從袖子中取出一張百兩銀票遞給向錦。
那男子佔了趙玉澤的牀榻,趙玉澤只得在江澄房中和賀兒在小牀上擠着睡了一夜。
次日一早,敏君殿下起得牀來就連連揉脖子,嬌呼道:“這牀也太小點了吧,我這一覺睡得脖子痠痛。”
江澄笑着斜了他一眼道:“你下次再救個人回來,這小牀也沒得睡了。”
趙玉澤聽後竟不反駁:“沒得睡就沒得睡吧,能救一個是一個。”
江澄默然,一個個地救,究竟能救得幾人?
那男子最終以二十兩銀子的價格被宋海春買下,她回來後連聲向江澄感嘆:“二十兩銀子裡面還包括楚卿樓的桌椅板凳的損失,要是沒損物賠償,估計這男子最多十五兩。比我們凰朝的奴僕便宜了一半啊。”並將剩餘銀子交還江澄。
“很好,宋大人果然是談生意殺價格的好手。”江澄滿意地稱讚。
“把男子放在車子上,請史太醫同車照料,我們該啓程了。”江澄見衆人聚齊了,便決定出發。
“大人,我怎麼能和這個陌生男子同車呢?”史燕夢急道。
“賀兒要駕車,剩下的我們幾個你看誰會照顧人?”江澄把難題拋給了她。
史太醫的眼睛在敏君、林從、董雲飛和江澄身上轉了一圈,認命地上車去了。
“在我們到達玄武國都之前,不能再救人了,誰救了誰負責。”江澄看向董雯幾個,聲音低緩地交代。
之後的兩天,趙玉澤幾個人基本做到了不救人,哪怕在路上看到有男子被不知身份的女子瘋狂追打,在打尖的店中看到逃出來的男子被妻主當衆羞辱,在籬笆院子外看到有男子衣着單薄地被罰跪在結了冰的石頭地上。他們幾個都忍住了,沒有出手。
江澄一路沉默,把馬車給了被救的翎兒之後,他便與趙玉澤他們一起騎馬。
他們三個都不肯戴斗笠和麪紗,這便收到不少或指責或鄙夷或調戲的眼光,可是他們渾不在意,繼續驕傲地挺胸擡頭,打馬前行。江澄本想讓他們帶上面巾遮擋一下美貌,見他們如此傲骨凜凜,深覺自己不夠勇敢,索性把自己準備的面巾直接拋在了路邊水塘裡。
越往裡走他們所見的玄武男子越少,在化南郡街頭時,還能偶爾看到一兩個獨自行走在街邊巷尾的男子,到得水竹郡街頭時,只能偶爾看到一兩個行走在街頭的男子,這一兩個還一定是包裹的嚴嚴實實,斗笠面巾一個不少,到得奇山郡街頭時,只見到一個包裹成一團白影的男子在緩慢移動,身旁還跟着他的妻主。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夥伴們古道熱腸,俠肝義膽,是江澄最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