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從齊家出來的時候, 歐珂已經大概理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這簡直就是一個故事接龍,上次說到哪來着?

齊悅涵拒絕了任書的表白,任書卻誤導吳涯讓他以爲自己徹底失去了齊悅涵。傷心之下, 吳涯回到老家, 震驚的得知奶奶病危, 正在加護病房跟死神做鬥爭。鄰居說, 吳奶奶昏倒的那天, 看見鎮長去過他們家。

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了。原來齊悅涵跟父母說自己喜歡上了吳涯,於是一向對吳涯有偏見的齊爸爸篤定是吳涯拐帶壞了自己的女兒,一氣之下跑去吳家理論。大概是他的言語過激, 老太太氣惱之下,居然引發了腦溢血。

這還了得。彼時修煉的還不夠火候的吳涯當下就去找齊爸爸算賬, 奶奶是他唯一的親人, 哪怕因此會失去最心愛的女人他也不會在乎。結果齊爸爸也是個暴脾氣, 兩人言語不和就打了起來。然後齊爸爸腳底踩滑,從平臺上掉了下去, 摔斷了一條腿。

於是,這個樑子結大了,難怪吳涯一直不肯再接受齊悅涵。

跟任書回任家的路上,歐珂一直在摸着自己的下巴看他,直看到任書渾身不自在。

“再看我就把你吃掉。”他臉微紅, 居然說出一句廣告詞來。

歐珂摸摸自己身上起的雞皮疙瘩, 一副很冷的樣子:“原來你的幽默級別這麼低。”

“說正經的, 任書你這幾年晚上都睡不着覺吧?因爲你一句好面子的謊言, 害的人家雙方的家長差點喪命, 你夠可以的啊!”現在她是明白任書爲什麼一定要撮合那兩個人,他心中的罪惡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但是他一直忍了五年, 爲什麼現在才行動呢?難不成是一直沒找到像自己這樣的箭靶?

任書沒做任何迴應,他確實覺得過意不去,所以多年來一直照顧着吳奶奶,也去看過齊叔。可是這樣根本解決不了問題,那兩家人的疙瘩不解,他心中的愧疚也不會消失。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愛情糾葛了,早就上升到了家族恩怨的程度。但是確實,在重新遇到歐珂之前,他不覺得自己還可以做些什麼。

而現在,他要做的也差不多都做完了。

最後一件事,是剛剛約了齊悅涵和吳涯,明天一起去故地重遊。

至於歐珂,這次回去以後,他們應該就沒有什麼交集了。

晚上,歐珂陪高文軒坐在院子裡看星星。鄉下的星星又多又亮,好像一伸手就能摘到一樣。

不過歐珂對星星沒有特別的愛好,只是單純陪高文軒透透氣而已。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了。”靜悄悄的夜裡,高文軒突然這麼說。

“啊?”歐珂把視線從星星上轉到他的臉上,居然覺得高文軒的眼睛跟天上的星星一樣明亮。

“林強常常跟我說起你。當然他說的更多的是你妹妹,可是我記住的大多是你的事情。你很聰明,也很迷糊,很可愛。我有的時候會想象你的樣子,覺得是不是那種胖胖的臉圓圓的女孩。後來林強給我看你的照片,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但我又覺得有什麼地方是預料之中的。”他停了一會,又接着說:“對你來說,我很陌生,可對我來說,你已經很熟悉了。歐珂,我很珍惜跟你之間的緣分,你明白嗎?”

“嗯。”歐珂點點頭,很快又搖搖頭。她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天上掉餡餅?“你是在對我表白嗎?”

“哈哈。”高文軒開懷的笑了起來。“歐珂,你總是這麼直率。跟你在一起,我都忘記要怎麼委婉表達了。沒錯,我是在表白,我很喜歡你。我想了一個下午,終於想明白了。你就像是一顆珍珠,我如果不主動積極一點,你就會被別人帶走的。”

GOD,他真的在表白!這是歐珂人生中第一次聽到有人跟她表白,不是說要相處看看,而是說她跟珍珠一樣珍貴,說她很重要,說他喜歡她。

歷史性的時刻啊,只是奇怪,爲什麼並沒有覺得特別開心呢?

歐珂搞不懂自己了,但對着高文軒期盼的眼神,她也只好先說道:“呃,文軒,我現在腦子很亂。那個,我們先順其自然好不好?”

“你別緊張,我只是先讓你知道我的心意,不需要你立刻做出迴應。”表白之後的高文軒看起來身心舒暢,似乎受傷也覺得很值了。

歐珂看時間很晚了,便扶他回房休息。作爲室友的任書不知去了哪裡,歐珂也沒心思去管他,跟高文軒道別之後,就回東屋了。

任媽媽已經睡下了,她也趕緊躺下。剛剛關燈,就聽到西屋的門打開又合上,應該是任書回來了。

他剛剛去哪了?歐珂迷迷糊糊的想着,終於睡着了。

早上是被任媽媽叫醒的,看看錶才五點多,歐珂第一次起這麼早。她蓬頭垢面睡眼惺忪的來到院子裡,發現外面已經很熱鬧了。鄉下習慣早起,據說這樣可以把一天變的很長,能做好多事情。

啊!空氣好清新,住在這裡真是一種享受。

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歐珂準備去打水洗臉,一轉身卻被嚇了一跳。

“任書,你是鬼啊,什麼時候站到我身後的?”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任書也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頭髮亂七八糟的,難得一見的頹廢模樣。他似乎還沒睡醒呢,迷糊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麼情況,於是伸手把歐珂撥到一邊,沒好氣的說:“別擋道。”

然後,任書打着哈欠去廁所了。

敢情這位大哥是在夢遊?

歐珂氣得朝他使勁揮了揮拳頭,突然發現自己盯着廁所的方向太久了,而且這裡的廁所可以說是半開放式的,就是任書站在那裡撒尿,她可以看到他的整個後背。

非禮勿視!歐珂趕緊一百八十度轉身,呼了幾口氣,決定趕緊去洗個臉,順便洗洗眼睛好了。

跟吳涯和齊悅涵約好在他們的高中學校門口見面,放了假的校園此刻空蕩蕩的,大門緊閉。四個人抓着門上的欄杆,眼巴巴的望着裡面。

要爬進去嗎?歐珂擡頭看了看鐵門的上面,那麼高,似乎不太好爬的樣子。況且現在是大白天,路上行人不斷,怎麼爬?

她的樣子看起來跟做賊一樣,本來還有些尷尬的氣氛很快就活躍了。

“阿珂妹妹,你放心,我們沒想要進去。”齊悅涵笑着說。

任書指了指學校門口的這條林蔭道:“校園裡的回憶還沒有這條路上的多。”

在學校裡能做什麼,那個時候除了學習還是學習。而每次一出校門,他們就跟放飛的小鳥一樣,在這條路上釋放出另一個自己。

那三個人的臉上都是沉浸回憶的表情,歐珂安靜了,因爲她這道這段回憶裡沒有她,充其量她只是一個觀衆。看看就好,什麼都不必說。

四個人沿着路邊往東走,齊悅涵一路給歐珂講解:“這是我們回家的必經之路,前面有很多岔路口,可是不管走哪一條,都能繞到我家去。你看那條最偏僻的,我就是在那裡遇見烏鴉的。”

她說話的時候看着吳涯,眼神有着少女般的純真。時間彷彿回到了很久以前,那個時候的春天也是這樣燦爛,微風吹動,少男少女都有着純淨的笑容。

他看似霸氣其實內心很害羞,她外表柔弱卻有一顆好強腹黑的心,他們本來是天作之合,可惜愛上的時間錯開了,結果只能互相追逐。

四目相對,他們的世界似乎容不下第三個人。歐珂默默的退後,一直退到任書身邊,看着那對般配之極的人兒,心裡是滿滿的祝福。

可出乎意料的是,吳涯突然轉身,硬生生切斷了跟齊悅涵之間的交流,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美好的氣氛瞬間破碎,剩下措手不及的三人面面相覷。

“看來還是不行。”齊悅涵苦笑。“奶奶對他來說就是全部,他不會原諒傷害過奶奶的人的。”

“可是奶奶根本就不怪你們啊!”不知道吳老大在彆扭什麼。“要不,讓齊叔給奶奶道個歉?”

“那簡直是要了我爸的命。”齊悅涵搖搖頭,神色黯然:“算了,謝謝你們這麼費心。我有點累,先回家了。”

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展開呢,故事的兩個主角就一前一後的退場了。有風吹過,頭頂的樹葉嘩嘩的響,歐珂想象着是一羣烏鴉從頭頂飛過。

她問任書:“現在怎麼辦?”

任書看了看遠方:“我帶你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啊?”

“我說過這是我能爲他們做的最後一件事,現在已經做完了。”

這有點不負責任吧,是你自己要開始的,就要做好才行啊!

可是不由分說,歐珂第無數次的被任書拖走了。

她這次連掙扎都懶得掙扎,反正她是路癡,不跟着任書的話肯定會迷路,所以什麼都別說,跟緊他就對了。

任書帶歐珂去了海邊,不過不是昨天去的那個地方。這裡沒有遊人,應該是還未經開發。海邊有很多岩石,有高有低就像一處小小的懸崖。

“我跟烏鴉在這裡決鬥過。”任書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惹得歐珂好奇的看着他。“我們打了個平手,然後約定公平競爭。從那天起,我們成了兄弟。”

年少輕狂的時候,曾經很莊重的立下誓言,長大後才發現當初說過的話根本一文不值。可是一旦違背,心裡還是會難受。

任書當時很喜歡悅涵姐吧?否則他哪來的動力,跟學校的小霸王打個平手?

歐珂再次問他:“如果吳老大跟悅涵姐真的不可能了,你要不要考慮再去追求悅涵姐?”

她現在是完全摒棄了偏見,非常認真的在爲任書打算。但奇怪的是,任書看起來不但不領情,還一副要殺人滅口的樣子。

歐珂突然意識到這是一片荒無人煙的海灘,如果任書把她棄屍大海,也許根本不會有人發現。

自己嚇自己的結果,就是最後真的害怕起來。

她剛想撒腿就跑,卻聽到身後響起一陣驚天動地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