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因自認爲就他爲帝國服務的十年裡種種經歷而言,在黑暗的隧道網絡中緩慢移動、搜尋一個可能隱藏在任何地方的敵人,是一件駕輕就熟但依舊缺乏瞭解的事情。
他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但是這種天賦讓他能夠發現敵人並且能充分肯定的指出通往它們那惹人生厭的巢穴的最近的洞口。
信仰異端的邪惡教派、成羣結隊的獸化人、從巫師的小屋裡潛逃的邪物,還有那些凡是常人能說的出來的東西,似乎都急匆匆的跑進了它們能尋覓到的秘密巢穴,然後就必須有人迫於形勢去追尋它們的蹤跡,進入那些危險的地方把那些傢伙找出來。
很多時候他也是情非所願,但是這個角色往往還是降臨到了自己的頭上。
克萊因認爲在一定程度上是某種不切實際的虛名給自己惹出的禍事,但正如克林告訴裴格多的那樣,在大多數情況下,夜刃克萊因的的確確是能夠勝任這項工作的最佳人選。
所以即便在歐克即將大舉進攻的檔口,他們還是選擇進入到礦道深處。
臨行前小隊在一個觀察哨看了一眼峽谷外,短短兩天的時間,原本空曠的平原便瞬間被填滿了,舉目望去,彷彿大地都被遮蔽了一般,那種壓抑的場景讓小隊的所有成員都感到責任重大。
假如不出意外,他們將是最終決定這場戰爭勝負的關鍵手。
誠然,他們還要防備那隻神秘莫測的野獸,但是上次下來的時候克萊因已經擊傷了它而且也沒有給它留下攻擊我們的機會,那會兒它還有一個陷阱,何況也沒有表現出來太多特殊且危險的能力。
介於這種相對輕鬆的心態,衆人還沉浸在對可怕的前景一無所知的幸福感之中,甚至克萊因還有閒情逸致與丹妮開開玩笑,而在之前他總是被她那與衆不同的香氣弄得不願多開口。
“你還記得上次關於棉花糖那件事兒嗎?”
夜刃笑着問道,此情此景讓他回想起兩人初見時所開的玩笑。
女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肯定是一不小心把它給忘了,長官。”
“沒關係,我們能再找些別的東西讓你烤。”
“我不認爲這是明智的舉動。”
艾歐急匆匆的趕到兩人身邊,有點懷疑的盯着丹妮手上的東西——那是一個類似黃銅小喇叭的物件,上面纂刻有許多細小的文字和翻卷的火雲圖案。
據說這是一件古老的遺物,來自於她家族上古時代一個強大的巫師,就算是普通人也能製造出一場可怕的火災。
“那差不多會把那隻生物完全蒸發掉的。”
“它能讓那畜生連同它身後那一小塊牆壁一塊完蛋。”
克萊因點點頭,他見識過這東西的威力,而用以消滅一隻生物在很多人看來有些大材小用,但迄今爲止夜刃從來不覺得威力過剩是個問題,尤其是在處理某些體型和他先前瞥見的那隻野獸差不多的生物時,這種優勢會尤爲明顯。
“那樣我們就永遠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物種了。”
籌算者的聲音迴盪在所有人腦海,夜刃卻聳了聳肩。
“反正我是能接受這種小小的失望。”
話雖如此,克萊因心中倒是對那東西有一定的好奇,畢竟巫師們都說沒有感覺到任何巫術力量的波動。
“但我確信事情不會發展到那一步,丹妮只會在情況最糟糕的時候纔會動用焚塵者。”
“我明白了。”
籌算者點了點頭,明顯在試着想象到底會發生什麼樣的突發事件。
不過,他馬上就會知曉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們到了。”
隊伍前面的克林忽然開口,他的聲音在我的通訊器裡有些沉悶。
介於上次的意外,大家一致同意不讓丹妮再次打頭陣,而是換上更爲警覺和反應迅速的狼獾。
夜刃下令讓隊伍停止前進,隊伍末端迷離之刃馬上閉上了嘴巴走上前,急着想看看獵物到底長什麼樣。
“咦?”
克萊因踩在自己先前跌落下去的那個洞窟旁邊一堆坍塌的碎塊上,藉助手電筒的光柱向那下面的隧道望了望。
不管這趟差事是多麼令人毛骨悚然,這裡依然靜得出奇。
“就是這裡。”
艾歐指着微縮地圖說道:
“這裡是地圖的邊緣,一旦我們下去就會身處在一片未知領域。”
“克林,你打頭陣,卡斯柯和艾歐,你們兩個負責掩護他,瓦列夫和丹妮,留神我們的後面,籌算者和裴格多你們跟緊我,大夥兒都打起精神來。”
儘管他帶隊的經驗不是很豐富,但確實很會激發旁人的積極性。
“在這裡發現了什麼腳印嗎?”
裴格多好奇的問道,丹妮頓時有些驚訝的看着他,彷彿她已經忘記了隊伍裡面還跟着個“非戰鬥人員”。
“你是專家,由你來負責告訴我們大家這方面的事情。”
克萊因猜如果換成其他任何人都會意識到自己被衆人冷落了,似乎裴格多卻不會,他就像絕大部分學者那樣,只具備防滑墊那種級別的社交技能。
任何正常人身處這種情況都會情緒低落,但他卻是興致勃勃的點了點頭,開始揮動着一個東西在我們周圍亂晃,他手裡那玩意在衆人看來就像是個香爐。
“在岩層中有一些有趣的紋路。”
他說道,用手指在四周的巖壁輕輕摩挲。
“這可能是一種腐蝕性液體的痕跡,只是太過模糊沒法斷定這一點,不過……”
夜刃無可奈何的揚了揚眉毛,這不算是一個好消息,因爲這就意味着,之前的陷阱可能是“人爲”的,他們要面對的可不是一個單純的“野獸”。
“我們不妨繼續前進吧。”
這時克林早已經動作敏捷的鑽入那個地面上的裂口。
“我到底下了。”
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冷靜。
“沒有發現生命跡象。”
其他成員緊跟着他,利用繩索下到那片黑暗之中。
這時他們手電筒的光柱清晰可見,它們射在地面上散射出的光芒就像是破曉時分的水珠。
“輪到我們了。”
夜刃不想讓任何人察覺到內心中不情願,所以只得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以自信的姿態走向裂口,試着抑制住前一天掉進那裡面的記憶。
他藉助繩子滑下了斜坡,這比想象的要輕鬆的多,在克萊因甚至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時雙腳就踏上了散落在地面上的硬邦邦的碎屑。
這處洞穴正如記憶中的那樣——除了他們將要調查的隧道口之外,毫無特色可言。
片刻之後,裴格多緊跟在後面滑了下來。
他挎在肩膀上的那把沉重的包讓他的身子偏向了一側,但是他馬上就恢復了平衡並且把它擺回合適的位置。
接下來輪到了籌算者,這傢伙把繩子抓的太緊了以至於他連滾帶爬的跌向了下面。
隊員們帶着毫不掩飾的戲謔表情觀賞着他整個的下落過程,看上去還挺希望他能當衆出醜、結結實實的摔上一跤,可值得表揚的是他總算是平安着地了,當他的雙腳踩在這個洞穴的地面上時直累得氣喘吁吁。
“你還好嗎?”
夜刃伸出一隻手扶住了他的身子,他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才說出話來。
“我還好。說實話,我只是有些怕高而已。”
他一眼就看見了夜刃射傷我們的獵物所留下的那灘膿水,顧不上再說什麼就急匆匆的跑過去檢查。
沒過多一會兒,就聽到他喃喃的抱怨說大家的足跡破壞了那隻畜生可能留下的腳印,而且爲什麼那東西連靈魂軌跡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