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 灰
你看不出來他原體是什麼吧?”
我老實的搖頭。
“昱風啊……他可能是我的前輩也說不定,反正我在小時候,就已經聽說過他。”
“蝦叔,你還沒說他原來是什麼呢,”我想了想,他肯定不是龍,要是的話,蝦叔不會問我這麼個問題了。那他是水族裡的哪一種哪一支呢?能夠比子恆的座次還靠前,他怎麼會不是龍呢?
“龍之一族,複雜的很哪。”蝦叔坐在臺階上,我坐在他旁邊,看他拿出兩根線草填嘴裡嚼。這大概和陸上的人喜歡抽點旱菸水煙似的習慣差不多。
“有鱗,有角,有爪,走,能飛……”蝦叔扳着手指數:“你覺得是什麼?”
還是龍吧?不過,也還有其異獸,也是有角有鱗有爪的……
“那位昱風前,他是西方地龍很會藏寶。照我看。東方地也不差。子恆雖然很淡泊。很安貧樂道。但是他還是有不少收藏地。雖然其中一大部分我不知道是做什麼用地。
經驗告訴我,金銀珠寶是最無用地東西。越是看起來不起眼的,沒什麼特異之處的,反而可能是不平常的東西。
比如,我手裡拿的這個螺殼。
和子恆那回拿出來讓我們進去過夜的,有些象。
也許這也是一個可以衍化出方寸天地來的螺殼屋呢,回來跟他討一個吧。
我把這個放進盒子裡頭。
子恆以後會長住在這間屋子裡嗎?
也許他會遷到水晶宮正殿那邊去住,也可能不會。
還有子恆記的筆記。
他的字跡我熟地不能再熟,很久以前從他那裡借書,還有他教我功法的時候寫下來地要訣什麼的,看的實在太熟了。
我拿起來翻翻,不是什麼練功心得,也不是旅行的筆記。
似乎是……心情隨筆。
我急忙放下,這可看不得。
但是我轉身去整理別的,目光還總是往回瞄。
就象嘴饞地老鼠,惦記着一塊糖一樣。
雖然知道那糖吃不得,不過,好奇一下,嚮往一下,總談不上罪過吧?
出去的時候是個正常理智地鳳宜,回來之後是個醉鬼!
我對送鳳宜回來的不上來,淡淡的,一下子又聞不着了。
茶是很好,聞起來那種香味兒很淡,可是卻能直透到心底似的。
“子恆,我不大明白。”
我說的沒頭沒,子恆卻完全明白。
“今天之前,我也沒有想過。”
“那老……”我又改了口:“你伯父不是今天又逼你了?”
“呵,這倒不是,天是他被逼的狠了,扯到了權勢二字,兄弟也不是兄弟,父子也不是父子。可以說,我會得到這個位置,真是,一個巧合。他那個位置許多人盯着,惦記着,今天敲鐘之時,他反而鬆了口氣,說忽然覺得很累,累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就算沒有今天,也有明天,也有後天,永遠擔心有人逼到面前,夜裡也不敢入睡……”
以後的日子,就變子恆~生活了。
每天,晚,這麼孤單空曠的一座宮殿,華美的,象座墳墓。
“,這種活不適合你的。你……留在這裡,會快樂嗎?”
“每個人地路都不一樣,我象我伯父那樣的。也許他在最初的時候,也不是現在這樣的。只是——我們都容易貪心不足,然後,迷失方向。”
好吧,姑且當他說的有理。子恆的確不會象那個老色龍一樣,貪婪好色,死抓着權勢不放,還總想着控制別人,謀取更多。
“對了,你有解酒藥嗎?”
“有的。”
他走到架子後面去,我有點心不在焉。
不知從哪兒飄來了一片細碎的紙灰,輕輕落在我的鼻尖上。
我伸手抹了一下,指尖染上了淺淺地灰色。
屋裡那種淡淡的氣味,應該是煙氣。
子恆剛纔燒了東西嗎?
我有時也會把一些舊信什麼地燒掉……
“這個明天一早給他服下吧。其實吃不吃都不要緊,多喝些熱茶也可以。
”
我接過子恆遞的藥丸,忽然覺得心酸。
我不是想和他說這些,也不是想要解酒藥。
可是我……我覺得自己這麼笨。
我希望能幫助他,能讓他輕鬆一些,快樂一些。
可我,總是這麼笨。
他送我出來,聲音溫和:“早些睡。”
我點下頭,朝前走了兩步。
再轉過頭看的時候,子恆依舊站在那兒,還沒關上門。
庭院裡一片寂靜,潮水聲似有若無,隱約而深沉。
我覺得那些潮水,緩緩的推擠過來。
我覺得我站在水面之下,有一種無力的感覺。
動了,也發不出聲音。
子恆低聲說了句晚安,然後,關上了門。
我們要等到三天之後離開。因爲水晶宮要辭舊迎新,舊人去了,新人來了。子恆是龍王了,三天後會有一個隆重熱鬧地慶典。
慶典那天的繁華讓我覺得目炫神迷,無數地帶熒光魚在頭頂盤旋,它們飛速的攢聚,又爛漫的散開,瑰麗的顏色光華如同焰花綻放,璀璨無比。水晶宮前的大廣場上聚着幾乎所有我知道的和不知道地水族們,他們載歌載舞。
子恆穿着深色的多重袞服,戴着串珠地冕冠。他看起來,很英俊。的俊美被那沉重地華衣一重重包裹着,顯的凝重無比。
無數地賓客,不知道都是什麼來歷,他們看起來顯的恭敬歡,但心裡怎麼想,沒人知道。
子恆被無數人包圍,那些人對他討好,順從,他們討好的是新龍王,順從的是權力。
我覺得這裡如此荒涼,看起來越顯得繁盛,實際上,卻更落寞。
昱風和鳳宜坐在顯要的位置上,我離開正殿,從側門出來,這一條迴廊安靜的多,幾十步外站着守衛。他們站的筆直,象是石柱子一樣挺拔,一動不動。
我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明明是一件別人盛讚的喜事,我卻覺得心酸。
這幾天,一直都是如此。
欄杆旁邊的大花盆裡有火紅的珊瑚,閃爍着奇妙的色彩,我彎下腰,從盆底抓了一小把白色細砂。那些砂無法握住,很快又從細隙中淌走。
有些事,我並不是全然不明白。
可是我什麼也做不了。
就象這些砂,無法停留在手掌中。
即使握了拳,最後掌心還是空蕩蕩的。
我聽到了腳步聲,慢慢回過頭。
“三八。”那人站住腳,朝我點頭。
我訝異的看着眼前這人:“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幾乎已經全忘了那些人,那些過去的事情了。
突然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舊時記憶一下子翻騰起來。
—————-
淚,我真的很想,早點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