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張氏發怒, 穆家豐這個二愣子一聽就緊張了。
他一把拉過穆星上上下下的看了兩圈,纔回頭急急忙忙對着張氏和穆大柱說道:“既然這樣,阿爹阿孃咱們趕緊帶着小寶離開這裡吧。小寶身體這麼不好, 要是被人給克生病了, 這可怎麼辦纔好?”
他這樣一說, 穆大娘也趕緊的雙手合十唸了聲阿彌陀佛, 緊張道:“家豐說的沒錯, 咱們趕緊收拾東西走,可不能讓小寶被人給克到了。”
這年頭的人是很信這些神鬼之論的。張氏原本因爲那嬤嬤的態度很生氣,這會兒一聽他們這樣講, 也不免心裡害怕。
她走到穆星身邊,摸摸他的臉, 關切問道:“小寶沒有哪裡不舒服吧?”
穆星搖頭, 順便看了那老嬤嬤一眼。
果不其然, 對方臉色已經黑如鍋底了。
他不覺得那老嬤嬤敢拿小少爺的事情說玩笑,這“八字相剋”可能真有這麼回事。但是這老嬤嬤顯然不只是爲了告知這件事情的。
她在示威, 在羞辱穆家。
可她沒想到,穆家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
這家人什麼意思?他們話裡話外的,還擔心小少爺克了這孩子不成?
她看了穆星一眼,沉聲說道:“小少爺何等尊貴,又得聖人和貴妃娘娘愛重。若是穆星少爺能替小少爺擋災, 也是穆星少爺的福分。”
她這話剛說完, 就對上了幾雙殺氣騰騰的眼睛。
老嬤嬤心中一慌, 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你們……”
她的話沒能說完, 兜頭就是一掃把拍到了她臉上:“啊!”
穆大娘猶不解氣, 她雖然年紀比這老嬤嬤還大,但常年幹活, 身體利落得很,掃庭院的大掃把被她揮舞得虎虎生風。
那嬤嬤是老太太心腹,平日裡在家中小主人面前都有幾分臉面的,日子精細慣了,哪裡會是穆大娘的對手?
又因爲這事私密,她就帶了兩個小丫鬟出門,還在外頭候着,這會兒根本就沒人幫她。
——直接被穆大娘打得趴在地上起不來,髮髻也亂了,釵環掉一地。
穆大娘喘着氣,一隻手叉腰,開始罵:“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老貨!你家小少爺是寶貝疙瘩,我家小寶就是根草不成?我呸!”
“真當誰稀罕你們家的?要不是你們家自己非要將小寶接過來,請我登門我還不樂意來!接過來又看不上小寶,我倒想問問,你們府上的當家人是不是腦子有什麼問題?”
老嬤嬤氣得手抖:“你、你……”
“你什麼你?”穆大娘猶不解恨,將掃把一扔,又往這老貨身上踹了一腳。
“我們莊稼人沒讀過書,也不講道理,你咒我孫子我就能跟你拼命!”
“阿婆,冷靜冷靜,來喝口水。”穆星見穆大娘氣喘吁吁的,連忙端杯水給她,“氣壞了可不值得。”
那老嬤嬤總算能鬆口氣,又見是穆星制止了穆大娘,還以爲他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想起老太太的吩咐,她連忙說道:“穆星少爺,老太太可沒說要趕你走,你是老太太的親孫子,她老人家還是念着你的。”
穆星好笑:但凡那老太太把自己當回事一點,這老嬤嬤敢對自己這樣說話?
見他不說話,老嬤嬤自以爲有戲,從地上爬起來,面前理了理衣服,對着穆大娘翻了個白眼,纔對着穆星笑:
“穆星少爺,老太太沒說讓你也離開京城。咱們侯府在京城外有上好的別院,你在那好生住着,十幾個丫鬟婆子伺候着,一點都不比在府裡差……哎喲!”
她被穆大娘迎面賞了個大耳刮子:“滾!”
轉頭對着兒子媳婦說道:“趕緊的收拾東西咱們今天就走,在這多待一刻我都嫌晦氣!”
什麼人連府裡都不能進,只能住別院?
不被家族承認,也上不了族譜的外室子!
羞辱誰呢?
穆大娘抱着穆星,怕他傷心:“小寶別難過,你那親生爹孃眼瞎,阿婆疼你。咱們不管他們。”
穆星眨眨眼睛,抱着穆大娘:“阿婆我不傷心,我根本就沒把他們當親人。”
“我親生的爹孃,不都在這裡嗎?”
*
臨走的時候,侯府的人還在外面,那老嬤嬤目光陰沉的看着穆家人。
張氏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那老嬤嬤面前:“府上的小少爺……”
老嬤嬤皮笑肉不笑:“小少爺很好,侯爺和夫人的嫡子,前程絕不是窮鄉僻壤農家子能比得了的。”
張氏嘆了口氣:“我知道了。還請嬤嬤替我帶句話,祝他前程似錦,平安喜樂。”
老嬤嬤冷笑:“這種話用不着你多說。只要你們家不來打擾小少爺的生活,他自然會順遂如意一輩子的。”
張氏沒說什麼,轉頭離開。
老嬤嬤目光陰狠的看着穆家人的馬車遠去。
她袖子裡還放着幾張銀票,原本是老太太打發穆家人的,現在她也不打算給了。
且不說那老嬤嬤回去之後如何的顛倒黑白搬弄是非,惹得承恩侯府幾個主子震怒,對穆星僅有的一點好感也消磨殆盡。
只說穆家一行人僱着馬車出了京城,卻是看到了和先前完全不一樣的情景。
來京城的時候,他們是坐的是承恩侯府的馬車,等閒人退避三舍,穆家人也多是在馬車裡坐着,往外頭瞧的時候都少。
是以穆家人只看到了京城一片繁華。
回程他們自己僱的尋常馬車,晃晃悠悠坐上半天也很難受,吃飯的時候一家人會下來透透氣。
才第一天,他們就見到了好多衣裳襤褸的行人,也有不少揹着包袱,看着像是舉家逃難的。
“小寶,給。”穆星手裡被塞了個白胖的大饅頭,他還沒吃,就感受到了一陣強烈的視線。
前面不遠,一個披頭散髮的中年男人手裡牽着個孩子,一大一小盯着自己手裡的饅頭,目光如狼似虎。
穆大娘已經和車伕嘮起來了:
“我在京城裡住了幾天,只看到到處熱熱鬧鬧的,怎麼京城外頭,這麼多難民?”
“大娘你不是這附近的人吧?”
車伕灌了口水,嘆氣:“今年好幾處都遭了災,你是不知道,多少人拖家帶口逃難來的。也沒地方住,就只能露天這麼待着。”
穆大娘朝京城的方向看過去,似乎還能看到巍峨的城門 。
她想起承恩侯府一個伺候人的老嬤嬤都是穿金戴銀,身邊還有小丫鬟服侍。
她問道:“這朝廷不管嗎?”
車伕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管?誰管?城門外頭的粥棚,您之前見着了吧?”
穆大娘點點頭。
車伕諷刺:“裡頭一碗清水幾粒米,你說說,能頂什麼用處?”
他壓低聲音:“大娘,你們家人吃東西最好在馬車上吃。這些人餓着急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
他也是看着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就兩個年輕力壯的,怕到時候有人看着起貪念,出什麼事。
穆大娘連忙道了聲阿彌陀佛,才感慨道:“我老家就是窮鄉僻壤的,以前也覺得日子難過。可聽你這麼一說,自家有幾畝地,還能去山裡打點野物,總歸還是餓不死,有地方住,倒是比他們強。”
穆星將兩人的對話聽在耳朵裡。
他嘆了口氣,找了塊乾淨的布,包了幾個饅頭,扔到了那兩人面前。
等到那兩人擡起頭來,只能看到安靜停靠在那裡的馬車。
馬車繼續往前走,沒走多遠,車伕突然停了下來。
“你們是什麼人?快快走開……”馬車外傳來車伕的怒罵。
穆大柱掀開車簾往外看,穆星也跟着去看。
是剛纔的一大一小。
那中年男人擋在馬車前,目光透過車簾,直勾勾的看着穆家人。
他朝馬車跪了下來,磕頭,聲音嘶啞:“請救我小兒子一命,給口飯吃就行。求求你們帶着他!”
他這頭磕下去,半天沒起來,車伕覺得不對勁,跳下車一看,驚慌道:“人死啦!”
穆家人都是一驚,紛紛下車查看,才發現那男人身上還帶着傷,估計一直都是硬撐着。
跟在他身邊的孩子頭髮亂糟糟的,也不說話,只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像是狼崽子一樣帶着狠勁兒。
“這可真是造孽哦。”穆大娘左右轉了兩圈,看着那孩子,又看着地上的人。
“這是你爹?你家裡還有什麼親戚嗎?”她問那孩子。
那孩子搖頭 。
“別是個啞巴吧。”車伕嘀咕了一句。
穆大娘看着兒子媳婦,三個人走遠了點似乎商量事情去了。
那孩子突然擡起頭看着穆星,從懷裡拿出了個小布包。穆星認出來是自己扔的那個。
他彎起眼睛對着小孩笑了笑,小孩沒說話,又低下頭。
穆大娘三人回來,她彎着腰對那小孩說道:“你願意跟着我們走嗎?”
小孩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點頭。
車伕見狀,嘆息道:“大娘你真是好心,這孩子跟着你們,也算是有一條活路。”
也是,這世道,這麼點大的孩子一個人,除非賣身爲奴,否則很難活得下去。
穆家人花了點時間,將小孩在父親葬在了路邊,這才帶着小孩啓程繼續往大莊村走。
五日之後,穆家人回到了大莊村。
家裡只有穆家旺的妻子王氏在家看着,見到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回來,總算是長舒一口氣。
待見到跟在穆星身邊的孩子,王氏不免奇怪:“這是?”
這孩子如今已經穿了身乾淨的衣服,頭髮也整整齊齊的用小布包紮了起來。穆家人也沒想到,隨便撿到的一個孩子,長得竟然這樣精緻好看。
而且,他並不是啞巴。
大概是家中遭了變故親人全都去世的緣故,這孩子認生得很,而且戒備心很強,也就和穆星親近點,穆星思忖着大約是那幾個饅頭的緣故。
張氏就簡單說了一下他的遭遇:“阿嶽親人都沒了,我看他比小寶都小,一個孩子怪可憐的。咱們家又不是養不起一張嘴,就帶回來了。”
王氏見阿嶽生得好看,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頭,哪知對方飛快的後退兩步躲到穆星身後,警惕的看着她。
張氏無奈的說道:“你看,就是這樣,他現在只願意跟小寶說說話。”
王氏也不在意,她是個能幹的,提前燒好了熱水讓大家去洗個澡去去疲憊,等一家人出來的時候飯菜也已經準備好了。
這個叫阿嶽的小孩子,就被安排和穆星住在一起。
晚上。
穆星已經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可他睡不着——旁邊躺着的這孩子,雖然一直沒動,可那呼吸頻率,很明顯就是一直沒有睡着的。
穆星問道:“睡不着啊?”
身側被子悄悄動了一下,顯然阿嶽沒想到穆星還沒睡。
穆星沒聽到迴應,迷迷糊糊猜測道:“是不是心裡難過,想家,想你爹了?”
他這話一出口,便感覺到身邊這孩子的呼吸亂了一下,身體也輕輕抖了起來。
像是在哭。
穆星一驚,瞌睡也醒了,他半撐起身體,藉着月光和極佳的視力,看到了一雙淚眼——通紅通紅的,還死死咬着牙不吭聲。
還挺倔強。
穆星想了想,躺下來,連着被子一把將人抱在懷裡,不甚熟練的哄他:“別哭了,叔叔臨死將你託付給我們,肯定是希望你過得好。”
他在被子上拍了拍,認真說道:“我們一家人都特別特別好,阿婆,阿爹阿孃都是,真的。”
見對方還在抖,穆星想着說點什麼轉移他的注意力,就說道:“你這幾天看到了,阿爹阿孃他們對我多好,是吧?其實我根本不是穆家的孩子。”
他就大概講了一下自己的身世,又講了一下在承恩侯府的經歷。
“你看,我雖然有親生爹孃,但有他們跟沒有有什麼區別?還好穆家疼我,以後我們也會好好照顧你的。”
大概是他拿自己的身世當例子安慰阿嶽,總算起到了點作用。
阿嶽漸漸不抖了,聲音嘶啞的問道:“承恩侯府?”
穆星這會兒又有點困了,有一搭沒一搭的拍着被子,迷迷糊糊道:“對啊,承恩侯府。我親爹孃還是很大的官呢,對我嫌棄得很。但是我一點也不傷心,因爲我也不在乎他們。”
他沒看到,那小孩大睜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頭頂,那雙狼一樣的眼眸之中,流露出徹骨的恨意。彷彿那處黑暗裡,藏着什麼叫他恨之入骨的東西。
第二天,用過早飯,穆星去拜見老師。
阿嶽作爲穆星的新晉小跟班,自然是跟着他一起的。
只是一見到謝妄,穆星大吃了一驚:明明自己走的時候,謝妄還是一副十分精神的模樣,短短數日之後,他怎麼老了這麼多?
“有什麼驚訝的?”謝妄反倒很灑脫,“本來遇到你那年我就該死的。我當年和老對手決鬥,被震傷了內腑。這幾年完全是靠着那支百年老參吊命,再用內力強壓着傷勢,才拖了這麼些年。”
他咳了兩聲,才說道:“要真按年紀來算,我早就活夠本了。”
穆星還是有點難過:“那您現在是傷勢控制不住了嗎?”
謝妄輕輕撫了下手邊的琴絃,漫不經心:“放心,爲師暫時還死不了,還能多鞭策你幾年。”
他目光轉而看向阿嶽:“這是誰?”
穆星就說道:“我從京城回來的路上,撿到的小孩,他叫阿嶽。”
謝妄探究的看着阿嶽,說道:“你有一雙狼的眼睛,我在裡面看到了滔天的恨意。”
阿嶽目光一縮,垂下頭。
“過來。”阿嶽只覺得身體並不受自己,被一股輕柔卻不容掙脫的力道控制着,走到了這個奇怪老者的身邊。
他的手腕上被搭上了兩指 。
良久,謝妄才說道:“骨齡五歲,身體發育極好,顯然之前家境優渥。根骨難得,是練武的好材質。”
他問阿嶽:“你的仇恨,和星兒有關係嗎?”
阿嶽搖搖頭,穆家人是他的恩人。
“那好,你可願意拜我爲師?”謝妄問道。
阿嶽擡起頭看他。
穆星有些驚訝:“師父……你不是說?”
謝妄沒有看他,只是對阿嶽說道:“以你的資質,但凡不是蠢到無可救藥,跟着我習武,未來定有萬夫莫敵人之勇。這是你需要的吧?”
阿嶽目光一亮,當即就要跪下。
“慢着。”謝妄阻止他,“我有一個條件。”
阿嶽開口,他之前大概是傷了喉嚨,說話總有些沙啞,“請講。”
謝妄道:“我的衣鉢弟子,唯有星兒一人。他資質勝你許多,可天生體弱,又不夠狠心。我害怕他以後吃虧,你若是要學我的武功,就得發誓,只要你活着,就要護着星兒。”
穆星愣了一下,滿腔無奈化作酸澀:“師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本事,我哪裡有那麼容易吃虧。”
他雖然達不到師父要求的“心狠”,但真的從來不吃虧好嗎?
還有,阿嶽才五歲,讓個五歲的孩子當自己保鏢,穆星還真做不來這事。
可那一老一小壓根沒有理會他的意思,阿嶽已經結結實實跪了下去:“徒兒拜見師父。”
謝妄沉聲道:“好,從今日起,你每日和星兒一起來我這裡。”
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午飯是王氏送到這兒來。
謝妄精神不太好,不想吃,回去歇着去了。
穆星就和阿嶽說道:“你別把我師父說的話放在心上,我告訴你,你以後就知道,我可厲害了。”
阿嶽埋頭吃飯,沒說話。
恰好這時候,頭頂一片樹葉飄飄揚揚的落在了兩人吃飯的石桌上。
穆星說道:“你看!”
阿嶽看着他素白的手指捏起那片樹葉,輕飄飄的往前一彈——
那柔軟的落葉頓時變成了無堅不摧的利器,帶起一陣風嘯之聲,狠狠釘進前方樹幹之中。
阿嶽目光亮了。
穆星有點得意的說道:“說了我很厲害的。而且我又不去什麼江湖,這麼多年除了師父,我就沒見過別的會武的人。所以,師父他就是瞎擔心。”
阿嶽慢慢問道:“以後我、也會這麼厲害?”
穆星想了想,說道:“會吧?師父眼光很高,他說你根骨好,那你肯定很有天分。這個又不難。”
阿嶽認真點了點頭。
也就是這裡只有穆星和阿嶽兩個,不然這話要是被那些江湖人聽到了,怕是要哭死。
*
穆家人聽說阿嶽被謝先生收做了徒弟,都很開心。張氏親手做了一大桌子菜用來慶祝,又親自去鎮上用心挑了幾樣禮物當做束脩,送給謝先生。
完全就是將阿嶽當做家中的孩子來看待了。
只是以前穆星作爲謝妄唯一的徒弟,謝妄又縱容他,所以穆星一直覺得自己挺勤奮的。
直到現在多了個阿嶽。
穆星完全被這孩子的刻苦勁給嚇到了。
真就是除了吃飯睡覺的時間,就是練武練武練武。
他悄悄問謝妄,這樣會不會有事,謝妄只說阿嶽的體質,加上他調配的藥浴,撐得住。
穆星思來想去,覺得自己也應該勤奮點,直接就被謝妄阻止了。
“他是心裡有仇恨,帶着目的習武的。這樣的人,能夠成爲當世高手,卻無法成爲我逍遙門人。你不用學他。”
謝妄面對阿嶽有多嚴厲,對着穆星就有多溫和:“星兒,你只要按照你自己的習慣和喜好就行了,不用太辛苦。”
穆星:……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我還是覺得師父你挺雙標的。
雖然得了謝妄的保證,穆星還是覺得阿嶽這樣不太好。
仗着這小子聽自己的話,穆星逮着空就拉着他去山裡玩。
說是自己玩,其實就是想讓阿嶽放鬆放鬆。
山裡就是穆星的天下,他天生招小動物喜歡,只要去山裡,身邊總能出現幾個動物的身影。
穆星就抓着它們往阿嶽手裡塞。
“抱抱他們,是不是毛髮很軟,多可愛,對吧。”穆星笑眯眯的說道。
阿嶽捧着懷裡的松鼠,面無表情的和對方對視。
穆星嘆了口氣:“阿嶽,你總是不開心。”
他伸手,用力揉了揉阿嶽的頭髮,將一頭整整齊齊的頭髮揉得雜亂,心想着這手感和擼兔子也不差了……咳。
他收斂表情,語重心長的說道:“我知道你心裡藏着事情,也不打算問你的秘密。但是我知道,你的親人,只要是真心愛你的人,永遠都只希望你好,希望你過得開心,而不是讓你揹負着仇恨鬱鬱寡歡,生命裡只剩下報仇。”
阿嶽靜靜的看着他。
穆星站起身來,活力滿滿的灌雞湯:“當然!有仇那是一定要報仇的!不然活着這輩子都要不舒服,對吧。只是,懷抱着仇恨的同時,也要看到生活里美好的事情啊。”
他彎腰,一把撈起剛剛被阿嶽偷偷扔到地上的小松鼠,重新塞進對方懷裡:“比如你看,這松鼠擼起來多舒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