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支棱着許多鮮紅的晶石,一朵朵綻放着仿若是地府裡開滿遍地的彼岸花,鮮豔的奪魂攝魄。彼時文素還沒有看懂那些晶石花是做什麼用的,直到殷祁割破了掌心,將精血滴在一朵晶石花上後,原本的空曠的地面上瞬時畫出一道道殷紅的光芒來。
一條一條,如同蛛網般細細密密的交織在一起,漸漸形成了一個詭異的陣法圖案,陣法未成,不詳的血色紅光已經將半邊的天空都印染成鮮血般的顏色,黑色的妖氣在陣法中如同活物般繚亂不息,整個畫面看起來驚悚異常。
直到那詭譎的圖案徹底完成後,文素瞬間瞳孔一縮,忍不住的倒抽了一口冷氣,渾身的血液彷彿都被凍僵了一般。
她頭皮發麻的盯着那詭異的陣法,磨着牙道:“這,這該不會是……?!”
早就知道殷祁這廝不會這麼簡單放過她了,沒想到居然還用上了這麼大的手筆,真是搞不死她不算完的節奏啊!!
“連這個都知道?!不錯,倒也是個人才,不過可惜了點。”
殷祁此刻的笑容被紅色的血光映襯着,看起來更加嗜血恐怖,他露着一口陰森森的白牙,似乎準備着隨時就能撲上來撕下她的一塊血肉!
文素的嘴角抽了又抽,她現在很懷疑上古的坎水是不是曾經對這貨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於是這輩子殷祁逮着機會可勁兒的折磨起她來!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那又是一個上古失傳的禁術之法——煌滅之陣!它和逆生覆天陣一樣,都是倒行逆施、違反天道的邪術,莫要說一個人了,就算是一個上古仙神站在這裡面,都會被此陣活生生硬抽出三魂七魄並加以操控煉製。
同樣是再無輪迴,再無往生的下場,生生世世被禁錮利用,永世不得翻身的下場比起魂飛魄散來的還要殘忍百倍!
爲了對付她居然都用上了上古禁術!還真是夠看得起她的!
“你可真是大手筆。”
文素說不出自己現在是個什麼心情,只覺得老天爺真是給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想當初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一直都在思考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是什麼?糾結了七八年的謎題在這一刻似乎終於有了答案。
——她的到來,就是命運之神爲了完成現在這一幕而特意準備的吧?
殷祁望着文素面無人色的小臉,心頭勾起一股無言的暢快來,這世上攝取魂魄的邪法千千萬萬,可他就是要用最厲害的那個對付她!這不單單是他對文素身爲上古聖物的“尊重”,更是因爲他不想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哪怕用煌滅之陣完全就是大材小用,他也不介意多費點功夫。
“本尊對熟人向來都是熱情大方的。”
他說這話時,聲音裡甚至帶了幾許快意。
殷祁自來熟的拍了拍文素的肩膀,見她厭惡的閃避開,笑得更加陰險了,他伸手指了指正發出光芒的陣法,對着文素說:“看見這個煌滅之陣了吧?只要你跳下去,本尊就放了他們。”
一番話說得輕輕巧巧,彷彿從這個陣法中跳進去不過是一場過家家的小兒遊戲,果然送命的不是他自己就站着說話不腰疼了!
文素眯了眯眼睛,斜睨他了一眼,問:“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這番話聽起來頗有幾分討價還價的意味,殷祁剛剛還含笑的面容刷一下就沉了下去,整張臉看起來冷冰冰的,要有多滲人就有多滲人。
“不論你信不信,坎水,你沒有選擇,只能相信本尊。”
殷祁的話把文素給狠狠噎了一把,她臉色鐵青的看着一臉獰笑着望向她的殷祁,卻也知道這就是現在殘忍的真相。
她跳下去後,殷祁是得償所願了,可她的願望又有誰來兌現?就算她要求先把人放走,難道殷祁就真的能做到過往不咎?萬一人家回頭反悔再去抓人回來,那個時候的她也已經看不到也聽不到了。
於是文素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散發着光芒的煌滅之陣,心中糾結萬分。還不等她想明白到底是現在跳還是晚點跳的問題,曲清染已經不知何時掙脫了融嶽對她聲音的束縛,嘶啞着嗓音衝着文素的方向大吼道:“放你孃的狗屁!!素素,不要相信他!你前腳下去,他後腳就會殺了我們祭祀!!”
尖利的女高音刺耳異常,直接鑽進了文素的腦子裡,這番話如同一個巴掌,狠狠扇在文素的臉上,徹底把她給打醒了。
是啊!就算她跳了又如何?殷祁是什麼人?怎麼能把荀翊他們活下去的希望寄託在這個傢伙可笑的信用上?!
文素瞬間清醒了過來,忙不迭的後退了兩步,警惕得看着就站在她身側近在咫尺的殷祁。
曲清染還在大聲嘶吼着,她瞪着一雙佈滿紅血絲的眼珠,喉嚨已經裡泛起了一層血沫,那是她強行破開融嶽禁制被反噬的結果。
“妖王!你別想騙她!我都聽見了!你重傷我的那天,我在徹底昏迷之前全都聽見了!”
曲清染歇斯底里的尖嚎着,當初她被殷祁誆來的那天,意識到自己被陰了的曲清染拔腿就想逃,可她的速度怎麼能和殷祁相提並論?纔剛一轉身就被瞬移到自己身後的殷祁給劈昏在地,在陷入黑暗的最後時刻,她便隱約聽到了那主僕二人的決定。
又想拿她做祭祀品,又想要她的好姐妹心甘情願爲此自戕,媽的什麼便宜都想佔,他怎麼不乾脆上天?!
比起殷祁的威逼利誘,文素當然更相信曲清染的說辭,她當下就惱怒起來,還說什麼沒有選擇,只能相信他,果然全都是放屁!
她是腦子進水了纔會考慮跳不跳的問題。
“出爾反爾的陰險小人!!”
文素指着殷祁的鼻子破口大罵,既然都已經揭開了敵人的險惡用心,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還想要她心甘情願爲其自戕?
呵!做他的春秋大夢!
殷祁眯着眼睛看向曲清染,只見她口吐血沫被融嶽掐住了咽喉,雖然說不出話來,但還是用一雙滿是憤怒的眼睛在剜着他,若是眼刀能擁有實體,只怕他現在已經是千瘡百孔,死的不能再死了吧?
“哦?~原來被聽見了啊?”
殷祁意味深長的嘆了一聲,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君子,言出必行跟他是半點兒也不沾邊的。原本想着逼迫坎水走投無路到只能選擇自己獻祭的,沒想到都到臨門一腳了卻被曲清染給破壞了。
他轉着自己的手脖子,一步一步往前走,邊走,邊一字一句的緩緩說道:“聽見就聽見了吧,你……又如何呢?”
話音落下後,殷祁在衆人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突然發難!
他轉身朝着文素所在的方向揮去一掌,功力十足,一點餘地都沒保留,狠辣的掌風裹着洶涌的妖氣氣勢洶洶的朝着文素襲來,饒是文素已經做了最高的警戒姿態,都吃不住殷祁這全力揮出的一掌。
她站的位置正好在煌滅之陣的邊緣,巨大的衝擊將她整個人都掀飛了出去,纖弱的身軀正面接住了這惡意滿滿的一掌,文素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如同一隻斷翅的蝴蝶,一片殘破的落葉,在這狂猛的暴風中,脆弱的摔入了一片地獄之中。
“不——!!”
一聲嘶吼響徹雲霄,只見原本被鉗制住的荀翊從原地暴起,大片大片的寒氣從他的身上噴薄而出,幾乎是瞬間便把滿地都凍結成一片冰雪的世界,肉眼可見的寒冰迅速襲來,壓制着荀翊的妖兵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尖叫便被凍死在原地,他保持着想要逃跑的扭曲姿勢,永遠的化作了一尊永不融化的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