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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與賀嬤嬤又說了會兒閒話,便告辭了。

出了小廚房,她心生茫然。

福順安排進來的人、她自己是如何被推上來的、後院的情況,自己的身體狀態……結合起來,福順動作背後的含義不言而喻……

有一種恐懼,還有一種無力……

那樣的殿下,真的要分給旁人嗎?反射性的是,幾欲將她淹沒的不願。

“夫人,咱們回嗎?”

小花點點頭。

走了沒幾步,安成迎面走過來。

安成的笑容很燦爛,但小花看的出其中的敷衍。因爲她以前看過安成敷衍旁人的笑,這個小太監也只有對着那麼特定的幾個人才能笑得真心實意。

“夫人,殿下聽說您來了,招您去殿中呢。”

小花‘哦’了一聲,帶着丁香跟安成走了。

安成是福順的徒弟,這兩人自是一起的吧。從安成的態度就可以看出福順如今對她的真實態度。

是因爲她如今的身子嗎?福順等不了了,所以璟泰殿中又被安排進了小宮人。

明知道這種情緒不該有,小花心中就是有一種被人揹叛了的感覺。

你憑什麼認爲別人背叛了你,你也不過是被人推上去的而已。同時也有一個聲音在她心底這樣說。

***

璟泰殿還是那個璟泰殿,再次進來,卻恍若隔世。

尤其她到這裡後這麼一會兒的時間就發生了那麼多事,也因此當小花進了殿中,看到像許久許久以前那樣坐在殿中的景王,平添了一股陌生感。

似乎那個這些日子讓她極爲熟悉的男人,突然就變得陌生了。

“見過殿下。”

行了禮之後,小花就愣愣的垂着頭站在那裡。

景王皺了皺眉,心中有些不妥帖。

“過來。”

小花慢慢走近,走到跟前站着。

景王單手拉着她,讓她坐在身側的榻上。

坐下後,景王摸了摸她的鬢旁垂着的髮梢,半響纔開口,“怎麼了?”

小花擡起眼,看着眼前這個表情沒有波動眼睛也幾乎沒有什麼多餘情緒的男人,突然那種熟悉感又回來了。

她有點想笑又有點想哭,最後化爲蹭蹭他的手指,小聲的道:“沒什麼。”

然後又被撫了撫髮梢,小花磨蹭他手指的動作一直沒停下,摸着摸着,就用手去抓他的大手,緊緊捏着,似乎就想要這麼捏着永遠也不丟。

一陣腳步聲響了起來,小花側臉望去。

福順笑眯眯的,邁着方步,帶着一行顏色跳脫的小宮人走了進來。

嫋嫋婷婷,甚是婀娜,千姿百態,顏色各異,都是些顏色極美的少女。

“殿下,老奴把人帶過來給您過過目。”福順對景王說道。

似乎並沒有看到一旁坐着的小花,態度非常自然,彷彿湊着這個時候把本應是明日才進來的人領進來,也沒什麼。

景王沒有出聲,樣子還如以往一樣,瞄了一眼,眼神就移開了。

小花卻是直愣愣看着,心中在想自己當初進璟泰殿時的情形,那時候殿下也是坐在此處,卻沒有多看她一眼,可是如今,她卻與他如此親密了呢……

正出神着,那一字排開的幾個人中有一個頭微擡,眼神好奇的瞄了坐在上首處的小花一眼。

小花如同雷擊,看着那人的眼。

兩輩子都長在自己身上,小花自是知道自己眼睛長什麼樣。

那雙眼睛太神似自己的了,都是那種上眼皮彎曲弧度較大,內眼角尖而較內陷,眼尾細而略揚,形狀似桃花瓣。因年紀小,看起來還有些青澀,明明是一雙嫵媚眼睛,卻因爲青澀而展現不出應有的媚態。可那青澀配着那眼兒,卻生出了一股極具吸引力的魅力。

小花眼睛反射性望向下方福順的臉,只見福順還是笑眯眯的,眼神頗有意味。

小夏子剛不久說的話似乎在耳邊徘徊,“那幾個是福公公前幾日安排進來的,專門尋來的,還沒進殿中呢……”

專門尋來的,專門尋來的……

一時間,心神失守,小花的手微微的抖了起來。

“怎麼了?”

小花搖頭,不敢擡頭去看景王,不敢去看他有沒有看到那個人那雙眼,不敢去猜測如果他看到那人後是什麼反應,什麼都不敢去想……

“婢妾想起爲殿下做的衣裳還未做好,就先回去了。”

佯裝鎮定的把話說完,小花便落荒而逃了。

景王本是有些發覺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卻被那件衣裳岔開了注意力,心中想着她的心意,倒也沒看出小花的異狀,更不用提什麼行爲失當什麼的了。

小花走後,福順在一旁躬身問道:“殿下,您看怎麼安排?”

景王站起身,看都懶得看一眼,“隨你。”人便去了書房。

……

見小花急慌慌的從殿中走出來,一直立在殿門旁的丁香迎過來。

“夫人怎麼了?”福順是從側門把人領進去的,站在正門處的丁香自是沒看到那一幕。

小花搖了搖頭,深深的吸了口氣,努力的拉起自己的嘴角。

“無事。”

兩人一路出了璟泰殿,守門的小太監還是一臉奉承的笑。

丁香摸着小花涼冰冰的手,還是感覺出了異樣,思及剛纔那個小太監說的話,心中有些焦慮。

回到西院,丁香把其他人都支出屋外。

小花這才倒在了炕上,半響都緩不過來勁兒。

“夫人,是觸怒了殿下嗎?”要不然,丁香實在想不出這剛把人招進去,沒一會兒人就出來了。

小花搖搖頭。

丁香見她臉上神色不對,說道:“奴婢先去給您倒杯茶。”

徐徐的飲了茶,小花才穩住自己的心神。

她望了旁邊丁香一眼,有一種非常無力的感覺,“丁香,福順往璟泰殿裡安排人了。”

丁香先是一愣,而後是複雜,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能說什麼呢,當初花夫人不也是這麼進來的嗎?

看似花夫人現在是夫人,是半個主子,可是在宮廷裡在這種皇家裡,也不過是小小的姬妾罷了。除過景王的態度,這種地位不高的姬妾,真心不夠福順這種又是主子身邊得力的人又管着裡裡外外事物的太監下盤菜的。

當初在宮裡,丁香見過太多的不得寵的妃嬪是怎麼巴結那些個太監的。這裡雖不是宮裡,但也沒差。

“我在其中見到一個長得很像我的人。”小花抖着聲音說。

這下連丁香都穩不住面上的鎮定了。

這、這……

“賀嬤嬤遞那張紙條過來就是爲了這,直到我親眼看到了,我才明白小夏子話裡專門尋來的是何意,呵呵……”

這笑,明明似笑,卻是又似哭。

“夫人,您不要想多了……”除了這,丁香真心不知道說什麼。

“我該得意嗎?我該自豪嗎?專門尋來的……”

明明告訴自己不應該如此,可是就是控制不住。福順的手段有多厲害,她太清楚了,而景王對福順的態度,她更是清楚不過。

她夠旁人下盤菜嗎?夠嗎?

剛纔看着福順的眼神,她就懂了他的意思。雖是沒有明說,但兩人彼此心知肚明……

“夫人……”

丁香聽到這話,不知怎麼竟也有一種想哭的衝動。一直以來她都很尊重福公公,因爲他和齊姑姑的關係非常好。可現在爲什麼卻是想罵呢,罵他怎麼做出這樣的事,這不是在往夫人心窩子捅刀子嗎?

西間裡安靜的嚇人,過了良久良久,一個虛無縹緲的聲音才響起。

“我去睡會兒,都別來打擾我。”

小花去了臥房,丁香也沒敢跟過去。

想着剛纔滿臉疑惑卻被她支出去的丁蘭和春草兩人,她這纔去開了正屋的門。

“丁香姐姐,到底怎麼了?”春草一進來就這麼問道。

都不是傻子,剛纔花夫人回來的時候,臉色太難看了,又見丁香那副態度,自是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丁香疲憊的搖搖頭,不知道說什麼。

“夫人呢?”

“你小聲點,夫人進屋歇着了,讓都不要去打攪。”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倒是說啊,快急死我了。”

不光春草急,丁蘭也是滿臉焦慮。丁香示意丁蘭去把門闔上,才拉着兩人去了西間。把事情大概的說了一下,因着夫人也沒說具體,丁香就把自己看到的聽到的和夫人所說的綜合起來說給了兩人聽。

春草聽完,臉色難看而又怪異。

“這福公公,也忒惡心人了吧,這不是明擺着噁心咱們夫人嗎?”

“這話在外面可不要說,被人知道了……”

丁香剩下的話沒說完,想着福順的手段,春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就這麼任他欺負咱們夫人嗎?殿下呢?也不說什麼?”

丁香默然的搖搖頭,“夫人沒提殿下的反應。”

“肯定是了,肯定是了,男人都是見異思遷的。殿下肯定是見着顏色好,又鮮嫩的,就把咱們夫人棄之一旁了,要不然夫人也不會傷心的去歇着。”

小花每次心思雜亂的時候,都會自己獨處,用字面話就是‘歇一會兒,都不要打擾’。而春草的說辭也太搞笑了,小花此時也不過十五,再比她鮮嫩又能鮮嫩到哪裡去。

丁香這會心亂的很,聽到春草這話有點想笑,又有點覺得她沒規矩,最後各種複雜交織成一句,“這話到外面可不能說。”

丁蘭在一旁也是愁眉苦臉的,與旁人爭寵也就算了。現在是冒了個福公公出來,還找了一羣顏色鮮嫩又極爲與夫人相似的小宮人安排在璟泰殿裡頭。

近水樓臺先得月,這是一個大家都很鄙夷卻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夫人該怎麼辦啊?!

***

景王在書房坐了還沒一會兒,常順就肅着臉走了進來。

見其行事匆匆,景王也正了顏色。

“殿下,黃先生那邊請你過去,似乎京中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景王府情報機構收集到的消息每次報上來,會分爲兩份,一份在幕僚黃覃那裡,一份在景王這裡。

因爲消息混雜,需要人整理才能得知一些信息,這些事情太過瑣碎又極其重要,便交由了黃覃處理。而景王因爲重活回來,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又不能透露與外人知曉,也明白自己不瞭解的話會漏掉許多的支微末節,閒暇便會也拿一份過來分析,然後兩相對比得出結論。

不過平日裡景州治下公務本就不少,景王也很忙,偶爾便會發生黃覃那裡的消息要快上一些。瑣碎不重要的也就算了,稍微重要些的,這時候便需要請景王過去商議了。

景王知道其中的嚴重性,便匆匆趕到黃覃在景王府所住的院子了。

黃覃所住的院子無名,在存心殿一側,因其中有許多重要的東西,閒雜人等一律不許入內。不但門外有府衛把守,裡頭也有景王心腹暗衛守着。

書房內,書案上攤了全是密密麻麻的邸報文件。一位知天命之年有着一把美須身形頗爲消瘦的老者坐於書案之後,神情略帶焦慮,此人正是景王的心腹幕僚黃覃。

見景王步入進來,他連禮都未行,便讓景王坐下了。

“黃先生,何事?”

黃覃也沒客套,直接了當就說了,“京城那邊遞過來的消息,太子上奏要削減藩王兵權。”

這句話直接讓景王的臉黑了。

景王素來淡漠,臉上表情很少有波動,能讓他臉色大變自然不是小事。

封地兵權對於藩王來說是什麼,也許上輩子景王沒有去了解也不想去了解,但這輩子卻是再清楚不過。如果藩王是個人,那麼封地兵權就是藩王的骨頭。

骨頭都要被削了,那人還能立起來嗎?

這五年的時間,不長也不短,景王在自己封地費了多大的功夫,別人不瞭解,他自己心裡清楚。這好不容易剛把鎮守副指揮使換上了自己的人,封地兵權算是穩打穩的落在自己手裡頭了,卻突然來了這麼一出。

“聖上準了嗎?”

話出口,景王就知道自己這話說的有些愚昧了。如果準了,黃先生此時也不會是這樣的面孔。

思及自己上輩子的一些事,景王心中微安。

“不要驚慌,靜觀其變。”他反倒安慰起對方來了。

黃覃有些哭笑不得,撫着鬍子說道:“殿下,老夫自是知道這事慌也沒用。有那兩位在前面頂着,干係應該不大。”

那兩位說的自是晉王和齊王,當朝許貴妃所出的兩位皇子,在聖上面前頗爲得寵,甚至連當今太子除過這太子的身份,也要退一射之地。

“這太子也不知是在想什麼,聖上剛大病初癒,他便請奏這種事,這不是在捅婁子嗎?”

景王對太子的瞭解除了小時候的些許印象,和來到景州之後情報上的一些字面瞭解,便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