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儀式第二天,王忠在拉夫基德樞機主教的陪同下,來到郊外的戰俘營。
拉夫基德在接待室指着窗外介紹道:“中間這條主路是分界線,路左邊是軍官區,右邊是普通士兵和下級士官,您要去哪邊看?”
王忠:“普通士兵中高中畢業的單獨拉出來。”
拉夫基德疑惑的問:“爲什麼?”
王忠笑道:“因爲聰明的人容易變成世俗派。”
拉夫基德想了想,說:“你一說好像確實如此,聖安德魯創立世俗派的時候,首先在城市裡讀書人之間傳播。”
“對吧!所以把士兵們當中的高中生找出來,而且一定要出身底層,出生於富裕階層的估計不好發動。”
拉夫基德:“我先挑選一些表現好的人,讓他們聚集在大禮堂。”
王忠加了句:“再放出我要來的消息,看看有沒有我的粉絲——我是說,崇拜者,應該不會太多,把他們都喊來。”
“好。我去安排,您繼續喝茶。”拉夫基德說完就離開了戰俘營的接待室,
片刻之後他回來了,皺着眉頭:“將軍,一聽說您要來,幾乎所有戰俘都想要看看抓了他們的您是何方神聖。”
王忠:“那更好了,從他們當中選出貧苦出身,而且高中畢業的。今後他們就是我們的骨幹分子了。準備好了通知我過去。”
拉夫基德推了推眼鏡:“已經準備好了,您現在就可以去禮堂。”
王忠大驚道:“你怎麼知道我會這樣要求的?”
“猜到這點並不難,至少比猜到敵人今年主攻方向簡單。”拉夫基德板着臉,嚴肅的說。
王忠站起來:“行,走吧,去看看這些潛在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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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俘營的大禮堂能容納四千人左右,但是王忠總覺得這禮堂裡塞進了至少8000人。他一進門所有人就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還有一大批人刷拉一下站起來,讓端着衝鋒槍警戒的士兵非常緊張。
王忠擺了擺手:“別緊張,大家只是看到我有些興奮而已。”
他親自按下警戒士兵的衝鋒槍。
俘虜們見狀,有人大着膽子伸出手,用普洛森語說着什麼。
瓦西里翻譯道:“他想跟你握手。”
王忠乾脆的握住俘虜的手:“你好,希望你吃得慣我們的食物。”
瓦西里翻譯完後,那人興奮的說了一堆。
瓦西里:“他說我們這的咖啡和茶都挺好喝,最近開始供應的罐頭更不錯。”
斯帕姆罐頭居然征服了普洛森士兵麼!這讓王忠想起地球那個帶英軍官吃到斯帕姆罐頭驚爲天人的段子。
王忠:“很好。”
他繼續向前走,結果有更多人向他伸出手。
王忠有些意外:“看起來我在他們當中風評還很好啊,爲什麼呢?”
瓦西里也不知道是裝傻還是自己也好奇,便把王忠的話翻譯過去了。結果正在和王忠握手的士官興奮的說了一堆。
瓦西里:“他說您以一己之力抵擋無敵的普洛森軍隊,肯定是宛如蘇沃洛夫再世的軍事天才。普洛森人敬重您這樣的天才。”
王忠有些意外,盯着說話的士官說:“我可是安特人,你們說的劣等民族啊。”
瓦西里翻譯這句的時候帶着些嘲諷的味道。
對方回答的時候看起來有點自豪。
瓦西里:“他說,優秀民族的優秀之處之一,就是能接受其他民族的長處。”
居然自洽了!
看起來普洛森皇帝搞的那一套在民間獲得了很大的支持啊。
王忠搖了搖頭,走上了講臺,環顧整個禮堂,大聲說:“各位!今天我找你們來,是想和你們聊一聊。
“我很好奇,普洛森帝國開始侵略戰爭以來,帝國本身發生了什麼變化嗎?”
瓦西里翻譯完,下面開始面面相覷。
王忠:“這裡變化,指的是伱們家的狀況。我坦白的告訴大家,諸位的背景經過仔細的篩查,你們當中沒有貴族沒有大商人和工廠主出身,都是再普通不過的老百姓。
“帝國開始擴張到現在三年了,你們的生活有變好嗎?”
王忠問完開始猶豫了,因爲他突然想起來,地球三德子在開始入侵之前剛擺脫大蕭條來着,和大蕭條一比當然生活變好了。
會不會這個時空也是這樣?
那當年林哲先生策反日本人那套就不能套用了。
他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結果,而戰俘們也面面相覷,兩邊都沉默的結果就是禮堂一下子陷入寂靜。
突然,有個俘虜大聲說了幾句什麼。 王忠趕忙看瓦西里。
瓦西里翻譯道:“他說,開戰之後街上看起來繁華多了,軍人們讓沿街店鋪的生意都變好了,他自己家是開飯館的,母親寫信來說是,軍人們吃飯的時候看到飯館門口懸掛的參軍標誌,都會多給一點小費。”
王忠心想完了,看來通過家庭境遇策反普洛森士兵的計劃失敗了,只能從人類良知入手了。
沒想到這位家裡經營飯館的士官又說起來。
瓦西里翻譯道:“他說,但是飯館的平民變少了,只有在軍工企業工作的平民能在飯館消費。他還說飯館的菜色也減少了,因爲蔬菜大部分都被軍隊採購了。飯館裡的傢俱也很久沒有更新,因爲生產傢俱的工廠現在在製造毛瑟槍的槍托。”
王忠突然覺得好像有希望,於是點頭道:“很好,感謝他的分享,拉夫基德,請給他一包香菸。”
拉夫基德對旁邊的教士點點頭,於是一包聯衆國產的香菸被送到了這位士官手裡。
一看有香菸發,戰俘們都興奮起來。
看來王忠猜對了,戰俘營裡香菸是稀罕物。他是根據《桂河大橋》之類描寫戰俘營的電影得出這個結論。
又一名下士登臺,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
瓦西里繼續翻譯:“這位說,他父親是工廠裡的工人,在萊因哈特皇帝改革之前,廠子已經半停工狀態,基本發不出工資。開戰之後工廠被亨舍爾併購了,開始生產螺絲釘,工資可以正常發了。
“但是他們家每個月能買到的東西比之前更少了,因爲大商人們把自己買戰爭債券的錢都平攤到商品售價裡了!”
王忠心想自己找高中畢業生來開這個會真是開對了,還能知道價格變貴是因爲把戰爭債券錢平攤到了商品售價裡。
突然,王忠靈機一動問:“你還知道什麼老爺們發戰爭財的事情嗎?”
瓦西里翻譯完,這位工人的兒子想了想說:“我知道在佔領加洛林的時候,師長把駐地貴族的酒窖全部清空了,金銀首飾什麼的也洗劫一空。”
王忠:“你們沒分到一份?”
瓦西里說完,俘虜們全笑了。
下面有個中士喊了句什麼。
瓦西里道:“他說怎麼可能,那些都是師長和旅長的,連營長都分不到呢!”
王忠:“很好,還有什麼發戰爭財的故事嗎?”
下面有人嘰裡呱啦說了一堆,王忠不等瓦西里翻譯,就指着那人說:“你到臺上來說!”
那人同樣不等瓦西里翻譯,直接上臺,擠開剛剛那位工人兒子,激情的訴說起來。
瓦西里逐句翻譯:“‘在可薩莉亞,軍官們讓我們在休整的時候下去搶糧食,用槍逼着老百姓收糧食。然後這些麥子全被運送回了後方。11月的時候,我妹妹來信,說城裡開始賣可薩莉亞來的麥子和麪粉,但是都很貴,說是加了運費和勞軍費!’”
王忠:“好!老爺們把可薩莉亞老百姓的口糧搶走了,但普洛森的老百姓卻吃不到!這些糧食都到了他們自己的口袋裡!所謂的勞軍費根本沒有發到你們手裡!”
他一邊說一邊想,這個趨勢很好啊,繼續發展下去,訴苦大會就成了!
接下來更多的士兵上臺,把他們知道的軍官和貴族們發展戰爭財的內容全說了一遍。
這些觸目驚心的事實,會讓人禁不住懷疑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王忠在穿越之前看過相關的資料,知道三德子其實非常的腐敗,可能也就比常校長的刮民黨要好一點罷了。
所以王忠覺得這些聽着很離譜的事情,可能並非完全虛構。
上臺的普洛森士兵越來越多,可能是因爲現場沒有軍官也沒有貴族,他們越來越放得開。
王忠看火候差不多到了,便舉起一邊手,阻止了要繼續上臺的戰俘,自己走到了講臺正中間。
王忠:“戰爭進行了這麼久,你們佔領了大片的土地,老爺們吃得油光滿面,但是國民們卻苦不堪言!你們還沒有開始戰時總動員,動員之後情況會更差!
“普洛森必然會動員,因爲他們爲了自己的私慾,已經和大半個世界開戰了!普洛森的人民會越來越辛苦,但那些鼓吹優等民族論的老爺們,卻會繼續油光滿面!
“我今天來,就是要告訴你們,和我們合作並不是投降,而是爲自己祖國的未來,選擇了正確的道路!
“我不指望你們一下子就轉過彎來,我只要求你們想一想,到底誰從接連不斷的擴張中得到了好處,想一想你們的爸爸媽媽,想一想你們的姐妹!”
王忠說完,對拉夫基德點了點頭。
思想的轉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只是開了個頭,接下來就是慢工出細活了。
大會結束後,拉夫基德找到王忠:“從家庭入手麼,非常好的思路。”
王忠:“你要儘快把世俗派的典籍翻譯成普洛森語,給他們看。”
“本來就有普洛森語版本,實際上世俗派之前在普洛森境內的傳播度還可以的,只是我們頂着東聖教的名頭,普洛森人一般不信東聖教。
“萊因哈特把本來在普洛森境內的東聖教全都趕走了,大量世俗派成員跑到了梅拉尼婭,然後又跑到我們這裡。”
王忠:“那就讓他們來,首先要傳播東聖教,然後纔是從戰俘中招募志願者。”
拉夫基德點頭:“明白,我去落實一下。”
王忠很滿意,但他突然發現,自己怎麼像個領導一樣給樞機主教下指令啊?我寄吧誰啊?
他決定裝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