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克成員緊鑼密鼓的拆限制器刷戰術編號的同時,王忠對亞歷山大說:“把坦克團所有排指揮官都叫過來。”
不算這輛觀禮坦克,總共24輛T34就是六個排,就算在目前嚴重缺編的安特軍中也無法說這是一個坦克團,雖然他確實是團級編制。
很快團的軍官們都集中在了正在重新粉刷的422號車旁邊。
團本來的指揮官科波夫中校一見到王忠,敬完禮就說:“我要提醒您將軍閣下,除了專門從裝甲教導隊調過來的這幾位,我們其他人只有洗車比較在行。”
王忠皺眉,懷疑自己聽錯了:“洗車嗎?”
“也許給車輛上油漆也很在行,你看我們的車全都是漂亮的閱兵塗裝,負重輪還有白邊呢。”
王忠這才低頭看負重輪,果然有那種圓形的白邊,列隊行進會很有氣勢。
但是在戰場上這隻能讓敵人的鮮血濺上去更明顯——咦,好像也不是完全沒用嘛。
王忠:“圈確實塗得不錯,攆過敵人屍體的時候會留下更明顯的血跡,能震撼敵人。”
“您認真的嗎?”科波夫中校皺着眉頭問。
“我認真的。現在的情況是……”
中校再次打斷王忠:“將軍!我們這些人根本不可能打中敵人,因爲大多數人離開學校就沒調過炮鏡的密位和標尺了。
“我們甚至不確定能不能打準,因爲這些坦克自從裝備給我們,炮鏡就完全沒有維護過。”
王忠:“那大炮呢?”
“這個還是維護過的,因爲有時候要給陛下演示實彈射擊,所以能激發。”
“演示實彈射擊怎麼會不調整炮鏡?”王忠更疑惑了。
科波夫中校看看天:“那是因爲,演示的時候打的都是空包彈,命中效果全靠預設的炸藥。”
王忠心想媽耶,你們這樣糊弄皇帝,安特帝國是沒有欺君之罪嗎?
這時候亞歷山大准尉插進來:“其實只要推進到300米以內,就算沒調整過的炮鏡也能打中,而且還不用調密位,瞄準十字套上就打就行了,猴子都能做到。”
王忠:“可以。”
說着他撿了根樹枝,在地上一邊畫圖一邊講解起來:
“現在的情況是這樣,敵人第一梯隊已經攻入城裡,正在和我軍鏖戰。到目前敵人的第二梯隊還停在曠野上,沒有投入的意思。
“我猜敵人的指揮官判斷暫時還不需要投入第二梯隊。
“我們將從東南的道路出城,然後向曠野上敵人大隊側翼迂迴。”
王忠說着擡頭看了眼已經掛到通訊天線上的旗幟:“認準這面旗,跟着我們機動。記住一點,每輛車在看到前面的車右轉的時候,立刻右轉,把正面對準敵人。
“能完成這個動作吧?”
其實王忠很擔心他們在變換隊形這一步搞錯,導致隊形混亂。
歷史上缺乏經驗的士兵在隊形變換的時候完蛋的例子比比皆是。
科波夫中校開口了:“你如果說隊形變換的話,我們很在行。因爲我們是專門閱兵的部隊。我們甚至可以給敵人表演一個切換雁形陣。”
“啊這就不必了。”王忠趕忙擺手,“普通的橫陣就行了。完成變陣之後,我們將會每前進五十米停下來進行一到兩輪射擊,儘量瞄準距離伱們近的敵人。不要害怕,我們的正面裝甲對敵人優勢很大!我們的火力也能確保消滅敵人。”
是的,T34對這個時候普洛森的坦克來說具有壓倒性的優勢。
雖然沒有KV那麼絕對,但憑藉三號上的50毫米炮想要擊穿T34的正面還挺難的。
主要現在三號上那種還不是後期身管“長長長長”的50毫米炮,這一款早期型號,在後世的遊戲裡甚至有個“糖豆發射器”的諢號,指發射的穿甲彈像糖豆,只能給敵人染色。
王忠繼續說:“敵人在發現無法有效威脅到我們正面之後,以他們的戰鬥精神,肯定會試圖衝上來打擊我軍側裝甲。
“他們會和我們進入混戰狀態,用經驗和高超的技戰術獲勝。
“這種時候你們記住了,敵人的四號坦克才18噸,三號更是隻有十五噸,我們32噸。撞上去肯定是敵人損失大!”
王忠說完,看了看排長們:“還有疑問嗎?”
六個人都搖頭。
他們臉色鐵青。
這時候王忠想起剛剛炮手亞歷山大對他們頂替的那些原來的成員的評價:整天酗酒沒個正形。
顯然,今天這幫人都沒喝酒,所以有點慫。
如果有經驗豐富的坦克手,真想把他們換掉。可惜王忠沒有。
於是他揮手:“那就回到你們自己的部隊,確保每一輛車的車長都知道計劃!我們十分鐘後出發!解散!”
排長們轉身憂心忡忡的向自己的部隊跑去。
亞歷山大:“我不建議帶這羣人在曠野上和人戰鬥。”
“相信我,”王忠說,“城市戰鬥更復雜,這幫人會被經驗豐富的普洛森步兵用手榴彈、燃燒瓶甚至刺刀擊殺——爬上坦克掀開蓋子用刺刀來一下。”
亞歷山大表情嚴肅:“普諾森人戰鬥意志這麼強嗎?爲什麼在首都報紙都說普洛森人只是靠裝備,其實戰鬥意志很差?”
一直沉默寡言的格里高利忽然說:“因爲寫這些的記者沒有在戰場上和普洛森人拼過刺刀。而我們拼過,知道他們的成色。”
亞歷山大:“原來如此。”
這時候駕駛員別利亞科夫說:“搞完了,准尉,將軍閣下。”
亞歷山大:“您來驗收一下吧。”
王忠點點頭,走向這輛“觀禮坦克”。
坦克的塗裝完全是閱兵的那一套,負重輪上帶着白圈,看着倒是很威武帥氣,但在曠野中隱蔽性幾乎爲零。
炮塔側面的戰術編號已經被換成了422號,最後一個2後面還加了一個白馬的圖案。
王忠:“白馬是?”
“您是白馬將軍嘛,還是敵人封的,我就畫了。”別利亞科夫兩手一攤。
王忠點點頭,最後看了眼加粗天線上那面已經被染紅了一大半的旗幟。
旗幟上明顯的彈孔和硝煙灼燒的痕跡,讓它透出一種戰場獨有的美感。
王忠欣賞着這輛新的座駕,雖然T3485的大腦袋配粗短的76炮讓他覺得說不出來的怪,但這不妨礙他很喜歡這臺新座駕。
在他眼裡,這就是他的高達,他的真蓋塔,他的鐵甲萬能俠。
突然,王忠想起給自己介紹這面旗幟的雷澤諾夫老頭,便趕忙問還聚集在周圍的護教軍:“雷澤諾夫老爺子呢?”
“犧牲了。”護教軍說,“他號召我們去搶回您的遺骨來着。那旗幟上應該還有他的血。”
王忠沉默了,幾秒鐘後咬牙切齒的說:“我不會讓他後悔帶隊衝上來的,不會。”
事到如今,這條性命已經不再是屬於我個人了。
王忠從沒有如此深刻的理解王昌齡的邊塞詩——儘管他現在在異時空的外國土地上。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王忠一個健步爬上了坦克,對格里高利說:“不用護衛我了,你去幫着本堂神甫組織護教軍!戰鬥結束到旅部匯合!”
格里高利敬禮,轉身離去。
王忠站在坦克上,對還沒從周圍散去的人大喊:“鄉親們!婦女和孩子,立刻去車站!現在車站上有一列剛剛進站的火車!他們會運載你們向後方撤退!
“婦女不願意撤退也沒問題,請加入勞工營,幫助搶修工事!但孩子必須要走!
“老爺們跟着本堂神甫們,有戰爭經驗的老兵請自己站出來成爲班長!今天我們將和敵人死磕到底!
“烏拉!”
“烏拉!”震耳欲聾的歡呼迴應着王忠。
接着他鑽進坦克,催促亞歷山大:“快!戰鬥位置!”
亞歷山大爬上坦克,從王忠右邊的艙門鑽進炮塔。裝填手和駕駛員也就位了。
駕駛員鑽進駕駛室的時候,王忠看到他拿了個錘子,便疑惑的問:“你拿錘子幹嘛?”
“轉彎啊。不用錘子扳不動左邊這個操作杆。這一批次的T34很多都這毛病。”駕駛員回答。
好像在不少回憶錄裡看過這說法啊!
吐槽的同時,王忠戴上耳機,佩戴好喉部麥克風:“聽得到嗎?”
坦克其他戰位四個人一起回答:“聽到!”
“前進!”
伴隨着一聲清脆的“磅”,坦克發動機轟鳴起來,緩緩加速。
不光轉彎要敲,掛擋也要敲啊!
坦克逐漸提速,前方的人忙不迭的讓路,很快整個路面都讓出來。
然後王忠說了一句他從《流浪地球2》裡順過來的嘲諷:“別利亞科夫,你在蹬自行車嗎?這麼慢!”
下一刻,發動機發出怒吼,坦克像是被激怒的巨獸猛的往前躥了一步,強烈的背推感差點把王忠甩出炮塔。
32噸的龐然大物呼嘯着衝過街道,帶起的風吹飛了路邊姑娘的頭巾。
所有人都在歡呼:“衝啊將軍!”
“打敗他們!”
王忠挺立在“觀禮席”上,就像之前亞歷山大·葉菲莫維奇介紹的那樣,他能充分的感受到風拂過頭髮的感覺。
人在這種時候心情會不由自主的昂揚。
耳機裡嘈雜的靜電噪音彷彿變成了那首經典的《草原啊草原》。
另外24輛T34緊跟在422號身後。
飛馳的坦克部隊揚起的煙塵,彷彿騎兵隊發起了衝鋒。
不過沒有馬蹄,只有履帶碾碎鋼盔的轟鳴。
大隊就這樣衝出了洛克托夫,向着敵人第二梯隊的側翼迂迴。
————
倫道夫少將發現了城中騰起的大量煙塵:“什麼東西?安特人發動了騎兵衝鋒嗎?”
他調整了一下望遠鏡的放大倍數,看向那煙塵。 然而他只看到一輛懸掛着紅旗的坦克衝在煙塵的最前方,後面有什麼東西全部被揚塵擋住了。
和這些天倫道夫少將看到的其他安特坦克手不同,這輛坦克的坦克手沒有膽小的龜縮在炮塔裡——是的,少將和幾乎所有裝甲兵一樣,認爲安特人不探頭是因爲膽小。
那輛戰術編號422的坦克炮塔上,探出頭的軍官昂首挺胸,彷彿在接受檢閱一般。
嗯?
倫道夫少將仔細確認這輛坦克的戰術編號。
422?
還有一匹白馬?
倫道夫:“是白馬將軍!他坐着輕型坦克出城了!快擊斃他!”
少將理所當然的認爲那輛坦克和15裝進攻路上已經擊毀了數百輛的輕型坦克是一回事。
“第二梯隊調轉炮口!擊毀出城的敵軍輕坦,擊斃或者活捉白馬將軍!”
————
王忠在俯瞰視角判斷位置差不多了,敵人也反應過來了,開始轉向,現在敵人只是單個車轉向,等敵人把整個陣型調整過來就不好對付了。
畢竟自己才24輛T34,而且訓練度那麼低。
王忠下達了口令:“右轉90度!”
duang!
錘子敲操縱桿的聲音確實很清脆。
坦克直接一個右轉加漂移。
然後又是duang一聲,轉向停止了。
跟着422號的車馬上轉向。
科波夫中校沒有吹牛,這幫閱兵專業戶在變換陣型的時候是專業的,一下子出城的縱隊就變成了橫隊。
王忠:“挺進30米,讓各車都擺脫揚塵。”
衝出來時候的揚塵會干擾射擊,向前走可以甩開它。
三十米轉眼就到,不等王忠下令別利亞科夫就剎車。
趁着炮管晃動的當兒,王忠喊:“炮塔左轉5度,打編號112的那輛!有天線,是指揮坦克!”
瞄準幾乎立刻完成了,76炮開火時的炮口衝擊把周圍的青紗帳全部吹開。
炮彈正面命中了那輛剛剛完成轉向的三號。
三號沒有起火也沒有爆炸,但車長從炮塔爬出來,飛也似的跳到坦克旁邊隱蔽在青草裡。
當然,王忠在俯瞰視角看得非常清楚,這一發直接從觀察窗打進去了,除了車長之外的坦克手全報銷了。
422號開火之後,其他車也噼裡啪啦的開火了。
王忠看着炮彈在草原上彈跳,彷彿射擊的不是20世紀的現代加農炮,而是線列步兵時代的那些前裝火炮。
不過還是有兩發命中了目標。
敵人坦克的陣型不好,互相遮擋射界,只有整個陣型最北側的坦克擁有良好的視野。
他們開火了。
幾乎所有的穿甲彈都是奔着王忠來的!
一眨眼功夫422號的炮盾上就多了三個坑。
一發穿甲彈打在了車體正面,直接被彈飛上天空。
更多的穿甲彈全落在周圍,揚起的沙塵糊王忠一臉。
我去,幸虧是T34,不然已經掛了。
王忠:“有人受傷嗎?”
“沒有!”四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穿甲彈,好!”
不用王忠下令,第二炮就開出去了,指揮坦克的僚車直接爆炸,炮塔飛上了天。
其他坦克也開火了,第二波射擊準頭好了不少,明顯這些閱兵專業戶還沒有蠢到不會校正射擊。
又有四輛敵人的坦克燃起大火。
敵人開始動起來,大幅度的調整陣型,似乎打算用數量淹沒這區區25輛“輕型坦克”。
王忠:“動起來,別讓對方完成隊形調整,衝到300米確保我們有更好的準頭!裝甲是我們佔優!”
伴隨着duang一聲,422號再次疾馳起來。
————
迪米特里高呼起來:“快看!我們的坦克部隊出擊了!”
這時候防線已經退到了前指,葉戈羅夫親自指揮一挺機槍,對着外面瘋狂射擊。
聽到迪米特里的高呼,葉戈羅夫拿起有一個小時沒摸的望遠鏡看向遠方。
“是將軍!一看那422號我就知道是將軍,還畫了個白馬!”葉戈羅夫興奮的喊,“衝啊!那些坦克是我們的T34,最新型的!讓這些傢伙嚐嚐厲害!”
————
倫道夫少將震驚的看着那些“輕型坦克”。
這些傢伙彷彿刀槍不入一樣,普洛森帝國專門用來執行坦克與坦克對戰的三號坦克的主武器,打上去竟然只能蹭掉油漆!
這時候,情報參謀已經翻完統帥部配發的敵軍裝甲車輛識別圖冊,大聲報告:“是敵人最新型的特三四坦克!”
倫道夫少將:“別光說型號啊!怎麼對付他們啊?”
“圖冊上說尾部發動機艙是弱點,側面負重輪上方也是。”
“快通知部隊!”
然而這個時候無線電裡已經全是第二梯隊車長們的各種驚呼。
“根本打不穿!”
“它向我撞過來了!”
“試試榴彈!試試榴彈!”
“啊啊啊!”
這種情況下,儘管通訊參謀已經扯着嗓門在喊了,但是沒有人聽到他說什麼。
————
422號車第一個衝過敵人的坦克陣,王忠很確定亞歷山大在移動中又打中了兩輛敵人的坦克。
通過俯瞰視角,他看到其他坦克還在和敵人混戰。
敵人已經亂了,有些歇斯底里,而閱兵專業戶們在發現敵人打不穿自己後,獲得了極大的心理優勢,反而打的更好了!
草原上已經有至少20輛敵軍坦克在燃燒,還有大概30輛停下一動不動,在王忠的視角已經失去高亮。
這時候,王忠突然發現,就在自己左前方,有好幾輛裝甲車停着,其中一輛的天線非常多。
再仔細看,天線非常多的裝甲車旁邊站着一個穿衣服特別有範的傢伙,那紅色的領章——看起來像個將軍啊。
大膽的想法浮現在王忠腦中:也就不到兩公里的距離,斬將奪旗就在此時!
王忠:“左轉45度!”
duang!
坦克轉過來了。
亞歷山大從炮鏡裡看到了目標:“這看起來像敵人的指揮車啊!”
“沒錯!衝過去!斬將奪旗!”
————
倫道夫放下望遠鏡,後退了一步。
副官反應很快:“敵人衝我們來了!警衛坦克!”
普洛森裝甲師的師部也會配四輛坦克(一個排)作爲警衛,此外還有一個警衛營。
警衛坦克立刻前出,在指揮車前方一百米一字排開。
第一輪齊射!
唯一命中的一發穿甲彈在敵人裝甲上擦出一串火花。
敵人猛的停下,顯然想抓普洛森人裝填的間隙。
一炮射來,警衛坦克排的排長車就中彈,坦克手紛紛爬出坦克,同時高呼:“薩尼鐵塔!(醫療兵)”
坦克排第二波齊射,成功讓目標上探着頭的人縮腦袋。
敵人的反擊則讓排二號車燃起大火。
敵人似乎打算從左到右點殺警衛坦克排!
剩下兩輛坦克開起來,一左一右的分開,想要繞到敵人側翼。
然而第三炮打來,往右繞的那輛立刻停下來,發動機冒出黑煙。
最後一輛坦克停止繞側,向着敵人衝去,然後正面吃了一發穿甲彈。
————
“幹掉了!榴彈裝填!”王忠大喊,“目標,敵人的將軍!開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