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鬼用刀叉比用筷子更熟悉,看他們吃的歡暢,蘇墨單手托腮,望出去的視線帶着一絲朦朧,還有半分不甘,雖然不想承認,但是現在的氛圍該死的好極了。
貌似,缺了她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這樣的認知,讓蘇墨心底疼了一下,她匆匆斂下眼睫將這種突然翻涌而上的情緒困在眼底。
裴琅視線落在蘇墨身上,男人潭底眸光輕轉,對於捕捉別人的情緒,他自來擅長,尤其對這個女人,貌似她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被放大了落在他的眼底。
“要不要嚐嚐?”男人眼角微微上揚,低沉的嗓音好似還帶着點兒誘哄,裴琅點點碗裡的意大利麪。
蘇墨蹙眉瞪過去一眼,幾乎咬牙切齒,“我不要。我一個人吃了四份關東煮!”
兩個小朋友對視一眼同時低下頭去,好吧,下次絕對不會再去吃關東煮了,味道,當真是差極了。
裴琅輕笑,男人眼角的摺痕霸道的張揚出一股子柔情,他將繞着意大利麪的叉子放到她嘴邊兒上,“一口。”
這樣的動作,放在他們兩個人身上當真是出格了,蘇墨背脊挺直了往後退,再次非常乾脆的拒絕,“我說了我不要。”
男人卻固執的不肯收回手,蘇紹佐拿手拽了拽埋頭吃飯的蘇紹佑,兩個小鬼再度擡起頭望過去。
哦哦……現在是什麼狀況?
被六雙眼睛盯着的感覺太過灼熱,蘇墨咬了咬脣,她張嘴吃掉裴琅捲過來的意大利麪,順便給了坐在她旁邊的蘇紹佐一個爆栗子,“趕緊吃,看什麼看?”
“媽媽,你好暴力!”捂着頭,蘇紹佐側過身子看向蘇墨。
裴琅失笑,他伸出手去抹掉蘇墨嘴角沾染的醬料,動作嫺熟的仿似這樣做過無數次。還不忘對兩隻小鬼下命令,“速度吃完,我們去觀景臺。”
沒料到他有這樣的動作,蘇墨來不及躲避,男人指腹的溫度印在嘴角,熱燙的感覺,她愣了半響,一轉眼就看到蘇紹佑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蘇墨單手手掌貼上臉側遮住開始慢慢變熱的臉,她慌忙避開眼睛將視線落在別處。
心臟的地方居然開始激烈的跳動,就仿似某一種情緒被別人窺見了一般,忐忑,不安,還有……其他,她無法用言語去表述的情緒。
媽媽的表情很奇怪,慌張的感覺,就好像他做錯了事情一樣的那種慌張。蘇紹佑小朋友視線滴溜溜的在兩個大人之間來回的看,好吧,這位大叔很淡定,但是顯然不淡定的只有他老媽一個。
“叔叔,我吃完了,觀景臺好看嗎?”蘇紹佐抹了抹嘴巴往前推了下自己空掉的盤子,不等裴琅說話他倏地轉頭看向蘇墨,“媽媽,我喊他叔叔沒錯吧?”
僵住。
被突然這樣問,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蘇墨擡起頭看向裴琅,男人眼底眸光深沉,似乎他也在等她的話,鼻尖不知爲何酸澀的厲害,蘇墨含含糊糊的嗯了一聲。
“喊爸爸。”
不給蘇墨鴕鳥的機會,裴琅出聲糾正,既然是他的兒子,就只能有這一個稱呼,哪怕臨時的稱呼都不行。
蘇墨擡擡眼,又垂下去,她輕輕咬脣,沒有反駁,可也沒有認可。
兩個小朋友狐疑的看看對方,又盯向蘇墨彷彿在等待確認。
蘇墨扭過頭去對這樣詢問的視線視而不見,她輕聲問,“吃好了?”
“好了。”
“那就走吧,不是要去看夜景。”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終究是坐不住的,知道還有更好玩兒的地方早就按耐不住。
蘇墨拉着蘇紹佐走在前面,裴琅和蘇紹佑走在後面,小佑童鞋擡起眼看向裴琅,隨即又斂下視線。
裴琅拍了拍他的腦袋,“想說什麼?”
“小佐每次遇到要追媽媽的叔叔都會這樣問。”
“然後呢?”
“媽媽會很肯定的告訴我們要喊叔叔。”
“所以我是不同的?”
“媽媽要是不同意,我不會隨便喊別人爸爸,小佐也不會。”
“嗯,這意思是你們媽媽是最重要的?”
“那是。”斬釘截鐵的語氣。
男人嘴角隱隱浮上笑意,他擡起頭望向前面,恰好碰上蘇紹佐看回來的視線,小朋友正衝裴琅裂開嘴笑,“你們快點”。
裴琅沒應聲,他視線印在女人秀挺的背脊上,他告訴自己,不能太急躁。
白沙市最高的建築物,做電梯做到十七層,裴琅抓着兩個小朋友來到徒步樓梯,“行了,從這裡往上爬十層。”
蘇墨低頭看看自己穿着高跟鞋,蹙眉,“做電梯不好嗎?幹嘛要爬樓梯?”
“男人首先要鍛鍊自己的體力。”看看已經在往上跑的小朋友,裴琅眸光聚攏,他回頭視線曖昧的落在她的臉上,“你應該有體會。”
“裴琅,你還能不能更不要臉?”蘇墨咬着牙根,真心覺得再不能跟這個男人說半句話,她撩了撩自己的裙襬,準備陪這三個男人一塊爬樓梯。
“能。”
“啊——”
男人低沉的一個能字落下時,蘇墨突然覺得自己一個重心不穩,她整個人落進他的懷抱,站高一節臺階讓男人抱起來格外的輕鬆,嗓間溢出低沉笑聲,裴琅胳膊收緊了,抱着蘇墨往上走。
兩個小朋友聽到蘇墨的尖叫都回過頭來看,那眼睛的光芒讓蘇墨頭疼極了,她最害怕這兩個小鬼刨根問底,蘇墨微微閉了閉眼,“裴琅,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男人卻充耳不聞,他站定在小朋友的臺階邊上,“我是大人,所以公平起見,我負重作業,看看誰先到頂?”
蘇紹佐和蘇紹佑互相看了一眼,不服輸的轉頭就往上跑,還回過頭來喊,“輸的人要學小狗叫,媽媽,你不準放水。”
蘇墨一眼看過去,兩個小鬼眼睛裡炯然的亮光,那種被激起來的鬥志,興奮勃勃,是她真的很難見到的光景。小孩子跟父親之間的感情或許終究不同。
蘇墨想到自己,小的時候大人總喜歡問最喜歡爸爸還是媽媽,她總是笑着說最喜歡媽媽。然後擡眼去看爸爸,爸爸的眼角總是有很深的笑痕,他會親親她的額頭說,你們是爸爸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其實最愛哪一個哪兒能分得那麼清楚,她喜歡爸爸抱着她時的那種安穩,喜歡媽媽站在爸爸邊上笑的開心,她喜歡聽別人誇獎她的爸爸媽媽非常恩愛。
視線望出去,兩個小朋友正卯足了勁兒往上跑,還時不時的回頭吆喝裴琅幾聲。
男人的笑聲低沉,“注意安全。”
“是,注意安全。”
兩個小朋友大聲吆喝首長命令,蹭蹭的往上跑,那種興奮勃勃,是她不能夠帶給他們的。
兩個人貼的太近,蘇墨能聽到裴琅強勁的心臟搏動,激烈的平緩的帶着無止盡的壓迫感傾軋到她的身上,蘇墨低下頭去,她曾經真的如此盼望過,站在他的身邊,一起看日出日落,那種平靜的幸福。
但,哪怕到了今天,她都不敢再輕易的去幻想,那時候被拒絕的太過徹底,她太害怕再一次的淪陷。自己守着一顆心的感覺太過孤單,她那怕再不去愛都不會那樣。
男人身上已然溢出薄汗,蘇墨手掌推他,“你放我下來。”
“你準備讓你兒子鄙視我嗎?”
“……”
一直到了樓頂,裴琅將蘇墨放下,寬大的觀景臺,上面用玻璃罩起來,看着兩個小朋友熱的滿頭大汗的樣子,蘇墨從包裡拿出溼巾擦汗,“別在風口上,小心感冒了。”
推着兩個孩子往裡面走了一段,蘇墨回頭就見男人隔了一小段的距離在看着她們,裴琅挺拔的身姿站在一側,頭頂的燈光折射下後,在他身邊有個淺淡的影子。
他一個人,視線看着蘇墨及兩個孩子,潭底的光線幽深,俊朗到精緻的面孔被微帶黃暈的光線映照出些許暖意。
蘇墨直起身來,腦子裡盤旋的終究是那一日,黃昏傍晚,她一擡頭就看到這個男人。精緻的眉眼,眉心微蹙,帶着不屑又自傲的口吻問她,“嘖,頭一回發現本公子帥了,看傻了?”
用力擡了擡眼,勉強壓抑下去翻涌而上的情愫,蘇墨脣角微微勾出一抹苦澀的笑意,那些記憶原來不是消失,只是被深深壓在心底的箱子裡,翻開來,或許已經蒙塵,卻依舊清晰。
抽手從蘇墨手裡拿過溼巾,裴琅指指自己額頭,“嘖,好歹我把你抱上來,也不見你服務我一回。”
“你自己又不是沒手。”蘇墨撇嘴,可終究還是動手幫他擦了下額頭,女人身上的味道因爲她的趨近竄進鼻尖只撩撥着男人的神經末梢。
她喜歡用清淡的香水,海水一樣的味道,裴琅時常想,是不是隻有他對這樣的味道上癮,極度沉迷。
女人手掌垂下時倏然被男人拉住,蘇墨腳下一個踉蹌,還不及反應脣畔已被人封住,男人舌尖探進去貪婪的吸取她的味道,手掌按在她的腰上用力的壓向自己,男人對女人的渴望,身體的糾纏永遠是最直接的反應。
他的掌心用力,不給她掙脫的機會,這一個晚上,這個女人所有輕描淡寫的排斥讓他不爽到極點,偏偏還無處發泄。
蘇紹佑拉拉蘇紹佐的衣袖,“安安姐說,遇上這樣的要避開,非禮勿視。”
“安安姐騙人,哪一次電視上演這樣的節目她不是瞪起眼睛看。”
“媽媽這算被人欺負嗎?”
“請媽媽吃關東煮,請我們吃意大利麪,應該不算是吧?”
“……那我們轉身,當沒看見?”
“……”
猛的推開裴琅,蘇墨雙頰染上紅暈,她的雙眸因爲憤怒而愈發的晶亮,看一眼兩個小朋友,蘇墨氣的想要跺腳,“裴琅,你瘋了?”
男人伸手按了按脣角,“你還真屬貓的。”
不理會蘇墨的炸毛,裴琅踏前一步走到小朋友身邊,分別在兩人腦袋上彈了下,“走吧,那邊有望遠鏡,可以觀星。”
兩隻小鬼乖乖的跟着往前走,隱隱的能聽到他們之間的談話。
“媽媽是不是很難追?”
“嗯,有點。”
“但是我們老師說了,要懂得迎難而上。”
“……”
伸手扶額,再看過去時就見着裴琅再調望遠鏡的角度,兩個小朋友站在旁邊期待的上躥下跳,三個人之間的氣氛好的不得了。
他終究是孩子的父親,血緣的東西真的是無法排斥,蘇墨常想,這兩個孩子真的是懂事的厲害,從不會讓她爲難,可她是不是就因爲他們的懂事,而忽略了他們本身的需求。
小的時候或許還不懂,二歲半送他們到幼兒園之後,某一天回來,小佐問她,“媽媽,爸爸是什麼?”
她張嘴結舌居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再到後來,他們明白了爸爸是什麼,卻也從來沒有再問過她關於“爸爸”的事情。
只一次,安安問她有沒有考慮過給兩個小崽子找個爸爸,她搖搖頭說沒有,然後安安笑着說,“那他們兩個可要失望了。”
“爲什麼?”
“上次幼兒園舉辦的親子課,應該是運動比賽吧。”
蘇墨蹙眉,她跟他們一塊兒參加的,只是最後名次不好,她以爲不過是一場遊戲,也從未放到過心裡,“嗯,怎麼了?”
“這倆小子爭強好勝,說下一次要拿第一,你覺得只有你能行嗎?”
“……”
太過久遠的記憶,後來蘇墨就把這次的談話扔到腦後,那時候她正努力在工作上有出色表現,沒有太多的精力來顧及這樣的事情。現在想起來才知道,不是他們不需要,是她忽視了。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很晚,回去的路上,兩個小朋友早已混混沉沉的睡着。
“裴琅,你把我送到安安的別墅,我還有工作要做。”
“如果是程總那邊的事情,不着急。”
頭疼的揉揉眉心,蘇墨擡頭瞪他,“裴琅,我的事情就只是我的事情,更何況我們之間沒有半點關係。”
“怎麼能沒有關係?”裴琅斂眉,對於她這樣着急撇清關係的說辭很是有意見,他視線掃向兩個孩子,“最起碼我是他們的爸爸,你是他們的媽媽,這點關係還不行?”
“那我們也僅限於這樣的關係。”蘇墨冷着聲應,“既不是夫妻,也不是前夫妻,我們甚至連情侶都不曾是,只是共同孕育了一對孩子,就這樣簡單而已。”
裴琅眉心緊緊的蹙起,“蘇墨,如果你想,我們可以是夫妻,也可以是情侶,更是他們的父母。”
“怎麼可能那麼簡單!”她狠狠閉了下眼,心臟的地方有一處傷口,彷彿撒了鹽巴一樣又開始疼的厲害。
蘇墨彷彿還能聽到康文心的指責,她說,墨墨,媽媽最恨潛入別人婚約的第三者。你是好孩子,值得好男人來疼愛,別作踐自己。
可她,執拗的想要去抓住自己最後的愛情,不顧媽媽的勸阻,但她怎樣也沒想到兩個人會這麼快的就陰陽兩隔,她甚至沒來得及告訴媽媽她不會讓自己那麼悲哀。
終究,她還是自私了,哪怕康文心一百個不願意讓她生下這兩個孩子,她還是留下來了。
其實蘇墨真的很簡單,她就是想要無所顧忌的去愛一個人,哪怕是她自己的孩子,毫無保留的把她所有的心情宣泄,否則,她會被自己憋死。
在康文心離世的當頭,她沒有勇氣再讓自己失去她的孩子,她怕她真的就會撐不住,那種痛,刮心割肉一樣的疼。
車子穩穩停下後,蘇墨看看普利莊園的別墅,她拒絕進入。
“先進去再說。”
看蘇墨不動,裴琅也不勉強,他抱起其中一個睡得沉沉的孩子,直接往屋裡走,蘇墨自己撐了半天,可終究現在不是她一個人,她是斷不會自己離開,將孩子放在這裡。
夏季的深夜帶着薄涼,裴琅折回來的時候就見蘇墨抱着蘇紹佑站在車邊,他走過去接過孩子,順便拉着她一起進了客廳。
將兩個孩子安頓在次臥,蘇墨站在旁邊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們看。
“想什麼?”裴琅手掌在她眼前晃了下,男人身子靠過去站在蘇墨旁邊,手臂自然而然的將她攬緊了。
掙了幾下沒有掙開,蘇墨也就索性隨了他的意。
“爲什麼不告訴他們?蘇墨,你在怕什麼?”男人手指點在她的腰際,他的嗓音低沉,詢問的語氣,平靜的,彷彿只是想要一個她的答案。
蘇墨深吸口氣,她垂下眼簾,“我什麼也沒有怕,只是我不知道要怎麼說。裴琅,你要我告訴他們,你是他們的爸爸。然後呢?然後等着他們來問我爲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然後,你是不是還要我去說,因爲我只是你的——玩物?”
最後兩個字蘇墨咬的極重,自己說出來時心臟都彷彿撕扯的厲害,眸光中盈滿水霧,連着聲音都帶上了微微的哽咽,裴琅手臂倏然收緊,他一個旋身讓自己面對她,視線壓下來時一片暗沉,“是我還沒有說明白?還是你壓根就沒把我的話聽進去?”
蘇墨擡起眼,她不慌不忙的對上裴琅的視線,“我還是那句話,裴琅,我們都應該現實一點。”
不是任何錯過的都可以追回,他們之間不只是愛或不愛那麼簡單,至今爲止,蘇墨都沒有原諒過自己,倘若她可以手起刀落的斬斷本就不屬於她的感情,或許一切的結果都不同。
她和媽媽,會在另一個地方,過着平淡開心的生活。
盯住她的瞳眸看了半響,男人突然沉下視線,“現實?蘇墨,我這輩子都沒這麼現實過。”
還想再說什麼,蘇墨擡起頭看着蘇紹佐在牀上翻騰了幾下,這孩子時差還沒怎麼倒過來,白天睡覺,晚上睡得不太踏實,她手掌拍了下裴琅。
兩個人噤聲,蘇墨去客廳倒了杯水喝掉,之前的話題就這樣嘎然而止。
洗漱完之後蘇墨來到次臥,腳都沒有踏進去就讓男人給扯到了主臥。
“裴琅,你做什麼?”完全沒注意到有人,蘇墨腳下一個踉蹌,拖鞋都被甩了出去。
暗夜裡男人的眸光幽幽的狼一樣,蘇墨忍不住一個緊張,她抽開自己的手臂,“小佐還沒倒好時差。”
“你怕什麼?我又不動你。我敞着門有動靜你聽得到。”
蘇墨眼睛看向裴琅,“我對性伴侶沒有興趣,而且你的信譽沒有保證。”
“嘖,性伴侶?蘇墨你還真敢說。”男人臉色黑了黑,最後決定直接不跟她廢話,裴琅拉着人甩進牀上,他傾身壓了過去,雙手一環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裡。
“你放開我。”蘇墨蹙眉,大熱的天兩個人貼在一起,雖然屋子裡的空調還是很足,但是她渾身不舒服,“你不熱嗎?”
男人沒說話,他脣貼上蘇墨頸動脈,“不熱,這樣我安心。”
手指掐上他的胳膊,扭了半天也不見他有動靜。
“你再掐一下試試……”
裴琅閉着眼睛,女人柔軟的身體摟在懷抱裡,他想說這樣真的考驗一個男人的自制力,何況是個禁慾四年的正常男人,但是臥室的門敞開着,他多少也顧忌另一間臥室裡面的小鬼們。
聽着男人半含警告的聲音,蘇墨收回手,見他也沒有不軌的動作就乖乖閉上眼睛,但是時差沒完全倒過來,所以即便眼睛閉上了,可半點兒睡意都沒有。
蘇墨蹙眉,再緊緊的蹙眉,耳朵裡聽着布料摩挲的聲音,還有男人的略顯粗重的喘息。
“裴琅——”早就知道這男人不會這麼自覺。
“別動,”男人的聲音悶悶的壓在她的脖頸上,“嘖,上午沒吃飽!開始又反抗了。”
“滾!”
暗夜裡看不到她臉上紅透的表情,他敢說他上午沒吃飽,蘇墨雙腳踢他,覺得身體深處又開始疼。
嫌棄她身上的睡衣礙事,裴琅幾個動作就用裙子纏住女人貓爪子一樣亂撓的手腕,蘇墨咬着牙吼他,眼睛不安的望向臥室門口。
“小佐小佑在那邊!”蘇墨聲音壓得極低,她不敢大聲,害怕吵到他們,也提醒裴琅,希望他能多顧忌一下孩子,“你忍着點不行?”
“不行。”喘息更重了一分,蘇墨吃痛,她揚起脖子嗯了一聲,隨即又死命的咬住脣。
“你要忍不住,裴琅,找別的女人去!”他這樣的男人,哪兒可能沒幾個固定交往的女人,或者也可以說真真正正意義上的性伴侶。
“沒有別的女人。”
她咬着牙吼他,“你說什麼瞎話,我不信。”
裴琅俯下身子,牙齒咬着她的耳朵,聲音清晰而緩慢,一點一點印進她的腦子裡,“你之後,我真沒碰過別的女人。”
“嗯……誰,誰會信你!”蘇墨輕喘,她覺得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魚肉,一點自主權都沒有,臉上燒的厲害,這種不算陌生的感覺又一次將她整個人糾纏住,拉着她墜入地獄沉淪的深淵。
“所以,欠我的……”,裴琅牙齒咬着她的下脣,一下一下的撩撥,說出來的話更是讓她恨不得踢死他,“欠我的,肉償!”
蘇墨咬着牙低低的喘,她張開嘴瘋了一樣撕咬着身上這個男人,彷彿這樣才能減輕身體帶來的那種幾欲滅頂的歡樂。
她討厭這樣,討厭在自己還在徘徊糾結的時候身體早已經被他擄獲。
“唔——”咬不住的低吟方從脣畔溢出就被男人含進嘴裡,裴琅幾乎失控,兩個人的氣息交織在一起,沉重,壓抑,激烈。
“媽媽——”
突然之間闖進來的聲音讓蘇墨幾乎崩潰,裴琅手腳利落的拉過被單裹住兩個人的身體,整個臥室被黑暗籠罩,只有明亮的月光透過寬大的玻璃窗戶射進來,門邊上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他們。
蘇墨低低的哀叫一聲,各種懊惱,她整張臉被壓在裴琅懷抱裡,只覺得再沒臉見兒子了。
“媽媽,我要尿尿。”陌生的地方,小朋友想要去廁所,找不到地方。
男人嘖了聲,他扭頭看向蘇紹佐,咬牙命令,“向後轉,直走。”
蘇墨推推裴琅,“你出去。”
“好不容易纔……”男人懊惱滿滿,蘇墨張嘴狠狠咬他的肩膀,一雙眼睛染着洶洶怒火,裴琅看了看她,終究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撤兵。
蘇墨匆忙起身,她扯下身上的睡衣,帶着小朋友去廁所,折身回來的時候裴琅聽到小朋友問,“媽媽,你們在做什麼?”
裴琅單手拎起小朋友扔到牀上,“好好睡覺,哪兒那麼多疑問。”
他身上只穿了條睡褲。蘇墨臉頰紅的厲害,各種尷尬。
再度折回臥室的時候,裴琅隨手關上門順便落鎖,蘇墨慌張的想要逃走都逃不掉。欲。求不滿的男人彷彿野獸上身一樣,整宿的折騰。
蘇墨累的受不了,她雙手纏住男人的頸項哀哀的求,“我不要了,裴琅,你放過我好不好?”
男人沉下身去聲音壓着她的耳線,“乖,小貓,喊阿琅。”
蘇墨覺得自己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她想好好睡一覺,偏偏男人不放過她,她咬着脣,順着他,“阿琅,阿琅,求你了,……”
聲音因爲男人接下來的動作破碎不堪,蘇墨雙手用力揪緊了被單,她嗚嗚的哭出聲,求饒着,喘息着,可她不知道,女人越是這樣男人就越是起勁。
直到東方泛白,男人才稍稍止歇,蘇墨的脣畔被她自己咬的頹敗不堪,早已受不住的昏睡過去,整個晚上女人壓抑的低喘在裴琅耳邊清晰迴盪,他知道她害怕喊出聲,外面的兩隻小鬼,有一隻比較清醒。
可他就是願意看她忍耐的樣子,明明已到極致卻不敢釋放,那種妖嬈深刻的讓他只要腦子裡想起身體都能反映,裴琅手指指腹貼着她的脣畔動,有些地方已經被咬破了皮,血色豔紅,裴琅只覺得自己的嗜血因子又被挑起,他手指挑起女人的下頜傾身吻住,脣舌探進去勾着她迴應他。
美妙的滋味,真真的是嵌入骨髓深處,怎麼樣都要不夠,彷彿只能用一輩子的癡纏來彌補這種瘋狂捕捉的缺憾。
都說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這話多少有點兒侮辱,但是裴琅卻覺得倘若哪一天一個男人對個女人失去了做。愛的興趣,那當真就走不下去了。
可這個女人就像是罌粟一樣,讓他上癮,戒都戒不掉。
四年,他不是沒想過放手,一點盡頭看不到的等待終究是太過煎熬,但是現在,裴琅卻很慶幸,他最終沒有放棄等待,否則的話,他連她的一根頭髮都休想碰到。
這個女人,有時候倔強的跟石頭一樣,堅硬,無可妥協。
韓宛芬直接拿鑰匙來到普利莊園,這些日子裴琅都沒回家,前天給他打電話的時候說是要出國一趟,今天剛好經過,她就順便進來看看。
當然,不是她一個人,還有鵬科集團的總裁夫人及其女兒杜泠泠。
她們這本來要一起去聽音樂會,經過這裡韓宛芬說要進來看一眼,她們就一塊兒跟着進來看看,杜泠泠一直說很喜歡這麼個地方,清淨。
“這裡環境還真的挺好,當初開盤的時候我們家那位也想着在這邊置辦一套,可惜選購的點兒晚了些都搶購空了。”杜夫人看看周圍的環境,風水倒是真的好。
“是呢,要不是沒有搶上,爸爸也不會去選荷塘月色的別墅,這兒環境是真好。”
“荷塘月色也是很好的。各有特色。”韓宛芬接過話茬子,她臉上掛着笑,可終究這些豪門間的事兒經歷多了,她哪兒有看不懂,本來跟杜家沒什麼交情,這些日子卻總也走得近,攀談起來才知道是這姑娘看上她家阿琅了。
這杜泠泠相貌脾氣倒是不錯,學歷家世也匹配,但是跟她一樣條件的又何其多,這些年韓宛芬也沒少操了心,可惜裴琅一個也沒看上。
她就這麼一個兒子,整天的盼着他結婚生孩子讓她抱孫子,可裴奕第二個孩子都有了,裴琅這還一點譜兒都沒有,年紀大了也不免沒了那麼多的氣兒。
從季沐媛的嘴裡,韓宛芬隱約也知道大約就是蘇墨的關係,可現在人都不知道在哪裡,還等個什麼勁兒?但是裴琅這脾氣跟她家這老頭子一個樣,不撞南牆不回頭,不等他自己死心了,別人是怎麼說都不行。
韓宛芬自己有私心,雖然知道裴琅可能不會接受,但也想着他這要心裡放下了,也好有那麼個人補上。
杜泠泠溫婉的笑着,“阿琅一個人住在這裡嗎?”
“是啊。他這自己經商後就直接從家裡搬出來了。前幾天去了紐約,這會兒……”可能還沒回來。
話說到半截兒,一個抱枕迎面飛來,韓宛芬躲避不及被砸了個正着,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
“韓姨,你不要緊吧。”旁邊的人連忙表示關心。
蘇紹佑和蘇紹佐兩個小崽子一言不合,正幹架呢!客廳裡被搞得烏煙瘴氣,枕頭亂飛,所有能作爲武器使用的全部被用上。
蘇墨昨晚累壞了,現在是雷打不動的正在睡覺,裴琅這會兒正在浴室洗漱,也顧不上拾掇外面這兩隻小鬼,只得由着他們折騰。
“這是怎麼回事?還翻了天了不成?”韓宛芬拍了拍身上,她擡起眼看向客廳。
“呃…蘇紹佑,看你乾的好事兒!”
一見傷到人了,蘇紹佐同志手一下子收回來,朝着蘇紹佑開炮。
什麼叫指桑罵槐?這小子學的實打實的準確,明明他自己扔出去的東西,一盆髒水潑到別人身上去。
蘇紹佑小朋友翻翻白眼,“你還是趕緊道歉吧,要不一會兒媽媽出來揍你屁股。”
……
雖然不情願,不過誰知道媽媽會不會在臥室裡偷聽,蘇紹佐撓撓頭看向突然冒出來的幾位,吐吐舌頭,綻開一個非常狗腿的笑臉,“對不起,奶奶。”
“奶奶?”杜家兩母女同時愣了,轉臉看向韓宛芬,“這是?”
要不是這裡獨門獨戶的,她都以爲自己走錯了門了。蹙了蹙眉心,韓宛芬走進來將包放到沙發上看向兩個小朋友,這樣子倒是長的真好,看上去就讓人喜歡。
“你們是誰家的孩子?”
“奶奶,你頭沒事吧?我剛纔手滑了下,不小心。你別告訴我媽媽,她發起火來可兇了。”
蘇紹佐笑嘻嘻的湊過去,一張酷似裴琅小時候的臉直接讓韓宛芬愣在當場。
如果說,裴琅第一眼見蘇紹佐的時候並沒有那麼強烈的相似感,終究可以理解,畢竟誰會天天看到自己的一張臉。
可韓宛芬是打裴琅一出生就看着這麼一張臉的,時光彷彿一下子倒退了二十幾年,她竟是一時無法反應。
“你還敢背後說媽媽兇?”蘇紹佑睇過去一眼,是不是嫌棄耳朵被擰的弧度不夠大!
“蘇紹佑你閉上嘴巴好不好?不要詛咒我說什麼都被媽媽聽見。”蘇紹佐氣的哇啦啦大叫,貌似在鬥嘴上他就從來沒贏過。
但是惡作劇上,貌似蘇紹佑也從來沒贏過他。
“呃,你們媽媽是誰?自己在這裡嗎?”韓宛芬定了定神,她環視整個客廳,見不到一個大人的影子,隱約能聽到浴室裡傳來的水聲,可能再洗澡。
“當然不是我們自己,我媽媽在臥室裡睡覺倒時差呢。”蘇紹佐嘻嘻一笑,他竄到沙發邊上,“你們來找我媽媽嗎?”
“不是……”韓宛芬眉頭越皺越緊,她覺得自己肯定要提前進入更年期,怎麼有點兒弄不清楚狀況的感覺,“我找我兒子。”
“你兒子是誰?”蘇紹佑跟着問。
韓宛芬怔愣,突然不知道怎麼給這兩個小子說她兒子是誰,她擡起頭環視整個客廳,連張照片也沒有。
“媽,你怎麼過來了?”裴琅正拿着毛巾擦頭,下身只用浴巾圍了下,腰腹的地方打了個結,男人性感的模樣就這樣暴露在衆人眼前。
看到客廳裡還站了兩個素不相識的人,裴琅視線微微眯了下,眉目間漸染不悅。
都說知子莫如母,這小子眉頭一緊一縮她大約也知道怎麼回事,方纔讓兩個小朋友鬧的她都忘了還有客人在,只是這會兒有太多問題想問,韓宛芬慌忙招呼了下,“杜夫人,杜小姐,你們稍坐啊。”
“你個死孩子,你過來,跟我說說怎麼回事。”
畢竟有外人不是個說話的地方,韓宛芬徑自往裡走去。
裴琅看了眼客廳裡亂七八糟的情況,他一眼掃像兩隻小鬼,看着兩個小傢伙排排站的樣子,他冷淡的開口,“把東西恢復原位。”
幾乎是命令方下達的一刻,兩隻小鬼頭咻的一個立正動作,然後四散開來去收拾。
裴琅脣角勾了笑,他一回頭,就見着韓宛芬推開主臥的門,“媽——”
說話的時候已經晚了半步,韓宛芬打開門,偌大的牀上女人半趴在中間,一件被單搭在身上,手臂和小腿都露在外面,身上青青紫紫的吻痕觸目驚心,她側着臉睡的正香,被人觀察也渾然不知。
糜亂味道溢滿一室,不用想都知道之前這裡發生了什麼,韓宛芬只覺得自己的老臉都紅了,她扭過頭去看了跟上來的裴琅一眼,伸手狠狠掐了他一把,“你個死孩子。”
“媽,你注意點個人隱私不行,別到處裡亂竄。”
關上門,兩個人來到次臥,雖說只是看到個側臉,但是韓宛芬自認自己還沒有眼花,“蘇墨?”
沒搖頭也沒點頭,代表默認了。
裴琅蹙蹙眉心,“我的事兒你就別操心了,外面那兩個,你趕緊的領走,看着心煩。”
“你以爲是帶給你看的啊,我們是要去聽音樂劇,我要知道你在家說什麼也不過來。”韓宛芬也是嘔死,一會兒還得跟人解釋,簡直要命。
“不是最好,既然有事,那你們還是趕緊去吧。”
“你個死孩子,這還跟我下起逐客令了?你給我說,那兩個孩子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
“你好好跟我說話,那張臉跟你小時候太像了,要說不是你的種,我都不信。”說到孩子,韓宛芬這眉開眼笑的,她這盼孫子盼了這麼久,這算是天上掉下來的驚喜。雖然沒有從小看起來,不過一下子蹦躂出兩個來,也着實是……
“是兩個吧?另一個長得不太像你,不過也是好看得過分……”
“幾歲了這孩子?我看着怎麼也得四五歲了吧?”
“你們準備怎麼辦啊?就這麼準備瞞着我們?我可告訴你,裴家的孩子必須得正正經經的來,你藏着掖着的不可能,你爸那首先第一關不給過。這人也讓你找到了,你這是準備怎麼辦?我是不是要着手給你們準備婚禮了?”
韓宛芬是一通兒的問話,她這回是辦着了,要不是突然想過來看看還遇不上呢,“回頭我先跟你爸說聲,你大哥和沐媛也在白沙市呢,順便通知他們也回來趟,我們商量下……”
裴琅頭疼的捏捏眉心,“媽,這事兒你先別跟我爸說了。”
“怎麼能不說?”韓宛芬擡起臉看向裴琅,只覺得這孩子話裡有話。
裴琅抽了件背心過來套在身上,“媽,我換衣服。”
韓宛芬狠狠剜了他一眼,“那我先走了,回頭你好好給我解釋清楚了,要不我給你吆喝的滿大街都知道。”
走出臥室,她來到客廳招呼着杜家母女趕緊的離開了,對方自然不肯放過的問韓宛芬問題,可裴琅不讓說,她這心裡也掂量了,生恐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兒說多了反而惹麻煩。
也只說是朋友的孩子,幫忙看個幾天而已。
裴琅叫了外賣,先填飽兩個小朋友的肚子,他到臥室的時候看蘇墨還睡得極沉,臉上隱約還帶着淚痕,他是折騰壞她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久旱逢甘霖,他控制不住自己。
男人拿了藥膏過來,在她身上青紫的地方塗了塗,冰冰涼涼的感覺,蘇墨哼哼了聲,她輕輕動了下身子,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向外面。
“醒了。”
看清眼前的男人,蘇墨想要翻身,可身體一動就跟散架了似的,她哀嚎一聲趴回去,兩個眼睛幾乎溢出眼淚,“裴琅,你個王八蛋!”
劈頭給了這麼一句,男人卻非常受用,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手指挎了下她的臉,“嗯,還有精氣神吼我,不錯。”
蘇墨整張臉埋到牀單裡,想起晚上她就鬱悶到不行,到最後實在撐不住了,就只能求他,一聲一聲的抱着他喊他的名字,求他給她個痛快,可這個男人哪裡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他要不到舒服就不肯放過她,變着花樣的欺負她。
想着那些匪夷所思的姿勢,蘇墨直接想把自己埋起來,真真兒的要命。
“不起來?不是說今天要去迎安市?”男人聲音不可思議的低沉,還有她很難從這男人話音裡聽到的柔軟,可這會兒蘇墨顧不得去感動和分析,她只覺得渾身難受的厲害,而這個男人是罪魁禍首。
她能起的來嗎?蘇墨手臂用力撐了下試了試,卻發現徒勞,腰的地方彷彿被人折斷了似的。
“這裡疼?”
裴琅手掌貼在蘇墨腰際,力道適中的揉捏。蘇墨沒有阻止,她真的難受極了,身體不是自己的似的,這樣捏幾下反倒是舒服的很。
“嗯……左邊一點……不要哪裡,好癢,往右……對,哦……”
順着蘇墨的指揮,男人手掌均勻用力,蘇墨忍不住的喟嘆出聲,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這個男人的按摩技術當真一流,可女人這聲音叫的很是銷。魂。
晚上的時候她一個勁兒的壓着嗓子,這會兒聽到哀哀的聲音,裴琅只覺得連呼吸都染上幾分熱度,男人喉結上下輕滾,他嗓間溢出低笑,“收收你這聲音,男人可最受不了女人在牀上叫。”
聽明白他的話,蘇墨倏地抿住脣,她臉色漲紅,咬着牙說話,“你腦子裡不能少點兒有色顏料。”
“嘖,別說你不喜歡。昨天晚上可是你哭着求着讓我給你。”
“……”她能否認嗎?
又按摩了會兒,男人拍拍她的肩膀,“起來吃飯?”
“小佐跟小佑呢?”
“在外面吃飯。”
“嗯。”悶悶的聲音。
蘇墨一想到昨晚,當媽的人被兒子撞見姦情,說實話她很沒臉,雖然知道小孩子還不懂,但是她就是覺得難堪,抓心撓肺的懊惱,滿心滿肺的恨死這個男人。
“起來吧,他昨晚夢遊什麼都沒看到。”彷彿知道她心裡想什麼,裴琅輕笑,他伸手到蘇墨身下將她扶起來。
“小佐從來不夢遊。”
“那就當他夢遊。”
蘇墨擁緊被單坐在牀上一動不動,抿着脣不說話,裴琅走過來拉她,“要累了吃完飯再睡,我明天跟你一起去迎安市。”
擡起眼看看他,蘇墨復又垂下視線,“我不太想這樣。”
“哪樣?”
煩躁的抓抓頭髮,蘇墨咬咬脣,“裴琅,不能這樣,我們現在這樣不正常。”
“比如呢?”裴琅挑眉,他很有耐心聽她說話。
“比如,你要有需求你可以找別的女人,但不應該是我。”女人話一說完,裴琅潭底眸光一沉,只恨不得一把掐死這個女人,有這樣的人嗎,讓他出去找雞?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讓自己陷入這種關係,女人的身體也……但是,如果不去撩撥就沒問題,哪怕你是他們的父親,也不應該這樣。所以,我不想這樣。總之就是……”拿手擺了下,蘇墨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詞表達更合適,“你能明白我的話嗎?!”
蘇墨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連擡起頭看他一眼都不敢,但是裴琅隱約倒是聽明白怎麼回事了,男人眼角輕挑,上揚出一抹笑意,“我不明白你的話。”
“我的意思是……”終究說不出來,蘇墨嘆口氣,頹敗的垂下手,“算了,不明白的話你自己去想。”
她站起身,腳一着地才真正感覺到什麼叫痠麻,雙腿一點力氣都沒有,裴琅攔腰扶住她將她抱起來往浴室走,他脣畔貼在她耳際,低語,“你是想說,你也想要我……”
啪的一掌蓋住他的嘴巴,蘇墨雙眸瞪得極大,臉頰上的紅暈逐漸攀爬,這個男人說話從來都無所顧忌,是她有毛病纔會這樣說,她恨恨咬牙,“你當我沒說。”
男人眼角眉梢的笑意太過明顯,他的脣貼着她的掌心,甚至伸出舌尖輕舔,蘇墨受驚般倏然抽回手,她輕拍他的手臂,“你放我下來,我自己來。”
簡單洗漱過後,蘇墨出來,兩個孩子正在喝豆漿,裴琅坐在他們對面。
已經是早上十點鐘,現在纔來吃早餐確實是有點兒晚了,蘇墨低着頭也沒說話,自己心底多少有點尷尬和陰影。
四個人分外安靜的吃飯,蘇紹佑擡起臉看看對面兩個人,媽媽身上好多地方似乎被人咬過,他嘆口氣,大人之間的事情真複雜。
昨晚一晚上蘇紹佐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折騰的他也睡不着,不知道媽媽怎麼了吵了一晚上,又哭又叫的。
“媽媽,你昨晚好吵。”
蘇紹佐一句話,蘇墨愣了半響,她臉色紅透的厲害,那種懊惱要有個坑她真的自己跳進去,
裴琅視線掃過去,冷颼颼的一道,比空調還冷,蘇紹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蘇紹佑小朋友非常乖的垂下頭去喝他自己的豆漿,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吃完了嗎?”裴琅低着聲音問。
“吃完了。”蘇紹佑乖乖答。
“呃……我也吃完了。”蘇紹佐小朋友後知後覺。
“把碗收拾了,一會兒我帶你們出去。”
“好。”
兩個小朋友異口同聲,速度收拾了東西跑到廚房。
“你帶他們去哪裡?”
“你今天休息,我帶他們出去買東西。”
“我要去迎安市,我跟我爸說好了的。”
“打電話推到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你媽媽當時有留話給你。”
“我媽媽,她說什麼?”蘇墨猛的抓住裴琅手臂,她手指收緊,滿眼期待的看向裴琅。
“她說讓你別跟你爸爸嘔氣。”
蘇墨鼻間酸澀,眼淚竟是忍不住的滑下來,那些年她不肯要他半分錢的幫助,固執的將兩個人之間的界限劃開,她無法原諒他背叛媽媽的事實。
“還有呢?”
裴琅伸手壓在她的眼底抹去她的淚花,男人眸光漸漸沉下去,“還有的,我明天跟你回去,當着你爸爸的面說。”
蘇墨咬着脣沒再問,嗓間哽咽,“爲什麼不早跟我說?”
否則,不會讓父親一個人煎熬這些年,如果沒有媽媽的原諒,蘇墨不敢也無法去原諒蘇秉宗當初的所作所爲,她用了四年的時間才慢慢放下。
如果早一點知道,她會更早的放下,會更早的去勸慰爸爸。
裴琅視線落在蘇墨身上,他伸手將她的腦袋壓到自己懷裡,“你沒給我機會。”
康文心去世的時候,滿身滿心的傷痛壓在她身上,當時她是真的不想跟裴琅講話,她無法原諒他更無法原諒自己,之後就是決絕的離開,一下就是四年。
現在,已經無法再去分辨誰對誰錯,畢竟錯過的時光終究不可倒流,唯一剩下的就是趁着還不晚,他們還可以補救。
兩個小朋友將自己的碗筷放到洗水池裡,蘇紹佐同志扭頭看看餐廳,“小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你說錯的話還少嗎?”
“……媽媽哭了,不是因爲我說她吵吧?”
“不知道。”
“在安慰媽媽呢,剛剛他的眼神好嚇人。”
“……”確實很嚇人。
很多年以後,當蘇紹佐知道老爹老媽做的事兒叫做感情交流的時候,他捶胸頓足懊惱萬分,可那都已經晚了。
鑑於他這句話的餘波,從小到大他就被時不時的被放逐出去,甚至在他高中畢業後被他老爹放逐到國外修學,不過四年的時間等他再回來時,他打小預定下的媳婦兒早被人吃幹抹淨,渣都不剩。
偏偏那隻狐狸叫裴紹佑。敢情要換另外一個人,他非得弄殘了不行,可就是這隻狐狸他動不得。
但是,那些都是很久以後的事情。
此時,兩個小朋友乖乖呆在廚房連出去都不敢。
收拾好情緒,蘇墨擡起頭來看向裴琅,她視線移向呆在廚房裡面的兩隻小鬼,撇了撇嘴巴,“裴琅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就會回美國,如果只是孩子的問題,我會跟他們說明白,你是他們的爸爸。當然你也有探視權,我不會阻止你們見面,但是他們兩個必須跟我。”
不逃不避,蘇墨想跟裴琅把話挑明瞭說,她現在無論如何,還沒有辦法接受他。
“這個問題,改天再說。”裴琅視線沉了沉,他伸手扣住她的腦袋,手掌在她的頸後揉了兩下,他不想跟她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爭執下去,反正對裴琅而言無非就是時間的問題,她需要時間,那麼他給,但是前提時他不會任由她消失在自己眼前,所以這個問題不會是問題。
“你情緒收拾好了?那兩個小鬼在裡面等着呢。”
蘇墨擡眼瞪他,“你幹嘛嚇他們?”
“誰讓那小子亂說話。”
“要不是因爲你……”蘇墨咬牙,剩下的話說不出去。
裴琅擡起手指敲在桌面上,他扭過頭去看蘇墨,很好,現在這女人的全部心思是這兩個小鬼,跟自己兒子搶女人的心情也不怎麼樣。
將兩個小鬼拉到臥室,蘇墨坐在一邊,她看向兩個小朋友,伸手掐了掐他們的臉蛋,她自己的孩子總是疼到心坎裡,這種疼愛感總也讓蘇墨心生滿足。
“好吧,你們有事情想要問我,同樣媽媽也有問題想要問你們。”
聽到蘇墨語氣裡的嚴肅,兩個小朋友乖乖的排排站。
“那,先我來問。”蘇墨笑笑,希望自己不會讓兩個孩子感到有壓力,可怎麼說這終究是個嚴肅的話題,“小佐小佑不是問過我,你們的爸爸在哪裡?”
兩個小朋友同時點點頭。
“他就在這裡,在這門外面,他叫裴琅,琅謄實業的boss。小佐,昨天你問我是不是喊叔叔,媽媽沒有說實話,媽媽道歉。你不應該喊叔叔,要喊爸爸纔對。”
兩個小朋友乖乖站在原地,兩雙圓溜溜的眼睛看着蘇墨,不驚不喜,蘇墨只覺得心裡這滋味兒怪怪的,怎麼會有種別人跟她奪愛的蹊蹺感覺。
明明他說過,這兩個孩子是她的,沒有人會跟她爭奪。
“小佐和小佑不是希望自己能有個爸爸嗎?現在願望實現,不應該高興嗎?下次運動會的時候可以讓爸爸跟你們一起去。”蘇墨彎起眼睛笑,她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快,可發現有點難度。
“媽媽,”蘇紹佐往前一步,他拉拉蘇墨的手指,“爸爸是要跟我們住在一起嗎?”
“這個,不會,媽媽辦完事情還要回美國,你們也要一起回去。但是他可以經常過去看你們。”
兩個人互相看看,表示一致沉默,這不跟沒有爸爸差不多嗎!
“媽媽,可是上次安安姐說應該讓你給我們找個爸爸照顧你。不住在一起有辦法照顧嗎?”蘇紹佑皺眉問,小小的孩子一副小大人的樣子,他看看蘇墨,嘆氣,大人真麻煩。
蘇墨沉默半響,“我不一定非要他。”
這話說出來真的是任性了,兩個小朋友視線非常一致的落在她臉上,然後是沉默,好吧,這是媽媽的決定。
蘇墨覺得自己應該跟他們說明白了,而且她也明確表達了自己的立場,終於把這件事解決了,蘇墨遊魂一樣飄飄的回臥室補眠兼倒時差。
坐在車裡,蘇紹佐看看裴琅,還在他那一眼冷颼颼裡心有餘悸,他踢踢蘇紹佑,“你說。”
“爸爸。”
“嗯。”突然被人喊爸爸,裴琅一時倒有點兒不習慣,但是裝慣了的男人表面上還是很一本正經看不出什麼變化,只是聲音略略慢了些。
“媽媽說過幾天要帶我們回美國,你要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你們希望我一塊回去嗎?”
蘇紹佐突然蹦躂下來扶着椅背往前看,“那當然了,媽媽很辛苦,以前總有怪叔叔騷擾媽媽。安安姐說,雖然我們是男子漢但是年齡太小,要是有個爸爸就可以保護媽媽。”
眉頭皺了皺,裴琅約莫也能明白小佐嘴裡的怪叔叔是些什麼角色,蘇墨這樣的年輕漂亮的女人,自然會有不少人青睞,美國那樣的環境,某些行爲真的會讓人無法接受。
只是——
“也就是說你們需要的是找個能保護你們媽媽的爸爸就ok了?”是不是他那倒是無所謂的了!
這個想法一進來,裴琅忍不住皺了皺眉。
“那倒不是,如果是爸爸你那就更好了。”小佐童鞋難得狗腿一回,而且恰好狗腿到正題上。
伸手揉了下蘇紹佐童鞋探過來的腦袋,裴琅吩咐,“坐好了。”
“但是爸爸,你得把媽媽搞定才行。”
“爲什麼?”
“因爲我們想跟你一起,但也不想媽媽傷心。”
裴琅回過頭去看了眼蘇紹佑,這個孩子的心思縝密到讓他都覺得訝異,他輕笑,“那是必須搞定啊。”
三個男人,相視而笑。
領着兩個小子從超市走了一圈,三個帥哥走在一起那自然是十足十的搶眼,兩個小傢伙是鬧的不行,裴琅是任着他們折騰,只要不超過底線。
從超市出來,裴琅直接帶着兩個小鬼上了二樓,他選了幾件女士衣裝讓服務生包起來。
“是給媽媽買的嗎?”蘇紹佐翹着腳問。
伸手敲了他腦袋一下,裴琅輕笑,“男人買衣服只能送兩個女人,一是自己老婆,一是自己老媽。這些衣服你奶奶穿太年輕了。”
所以,只能是他們的老媽。
蘇墨原來留在這裡的衣服大多已經不太合身,尤其是胸圍的地方,裴琅不是細心到極致的人,但是放在心裡的女人,有哪幾個男人不上心。
期間韓宛芬打過幾個電話給裴琅,都被男人四兩撥千斤給繞過去了。她是一百個不放心,最後實在沒辦法直接撥打了季沐媛的電話。
“姨媽?”
“沐媛,姨媽問你,蘇墨給阿琅生了兩個孩子,這事兒你知道的吧?”
“什麼?兩個孩子?”季沐媛吃驚的瞪大了雙眼,這事兒她聽裴奕說起過,蘇墨一直都沒有說,是流了產才告訴阿琅的,當時爲了這件事裴奕也是自責好久,但,那兩個孩子不是已經沒有了嗎?
“對的,我今天在普利莊園的別墅裡看到那兩個孩子了,已經四歲多了。我這心裡高興的,但是問阿琅就總說不要我插手,我怎麼可能不插手……”
“等等,姨媽,你是說那兩個孩子四歲多了?還有蘇墨回來了?”季沐媛也是忍不住的高興,裴琅的掙扎和難過她是看在眼裡,琅謄對美擴展真的不算是一條好走的路,但他偏偏硬生生砍出一條路來,讓琅謄站在美國的版圖上。
可終究,蘇墨沒有出現在裴琅面前。
老天,是在爲他們再次創造了機會嗎?!
“回來了,他們一塊。”
揉了揉眉心,季沐媛眉眼間染上笑意,“姨媽,阿琅說不讓你插手你就不要插手了,既然老天讓他們這麼久又繞在一起,那就說明他們合該是有緣分的。”
“這要你姨夫知道了他在外面有孩子,還不得打斷他的腿。我是想既然確定了,就趕緊的把婚禮辦辦,這不也名正言順嗎?!”
“姨媽你不是說誰都行,就蘇墨不行嗎?”季沐媛促狹的問,當初這蘇裴兩家的過節她是不很清楚,可韓宛芬提起蘇墨氣的牙癢癢的樣子她可是記憶猶新。
韓宛芬嘆口氣,“我還能活多久,四五年的時間就這麼倏忽就過來了。你姨夫也到了退休的年紀,還有什麼放不下的,既然阿琅喜歡,那我就什麼也不說了。這孩子平日裡嬉皮笑臉的樣子,我就沒想着他能爲個女人等了這麼久。”
季沐媛想說她也沒想到,可他就是這麼做了,她想感謝上天,終於給了阿琅一個贖過的機會。
“姨媽,你真的不要插手了,不是蘇墨回來了就一定可以,當初阿琅做了錯事,如果蘇墨要是不原諒他,你這婚禮準備了也是白搭。”
“那怎麼辦?我今天去他那別墅……”韓宛芬想着她看到的那一幕,那姑娘到底是被怎麼折騰的,“這個死孩子!”
忍不住罵了一聲,女人是要用來哄的,總是用粗暴的手段對待什麼時候她能名正言順的領着孩子四處裡炫耀去。
“怎麼了?”聽不到韓宛芬的說話,季沐媛連忙確認就聽着那邊一通的罵,罵裴琅不懂得憐香惜玉。
“姨媽,我和阿奕,明天回去,剛好有件事情阿奕要親自跟蘇墨道歉。”
裴琅帶着兩個小崽子回家的時候,恰好接到韓宛芬的電話,出去買了許多玩具,兩個小朋友正在客廳裡分贓。
蘇墨醒過來後已經是下午二點多鐘,因爲沒吃中飯肚子有些餓,正在廚房裡弄飯吃,聽到外面動靜她露出頭去看了眼,見是裴琅帶着兩個孩子也就沒有多管。
“嗯,怎麼了?我聽着呢。”裴琅拿着手機邊聽邊往廚房走,她身上穿着他一件白色襯衣,寬鬆的罩在她身上,有誰說過女人穿男人襯衣的樣子最爲性感。
這話一點沒錯,裴琅喉結輕滾,他走進廚房站在她的身後,“沒吃飯?”
“嗯。”
蘇墨簡單嗯了聲,她拿榨汁機榨新鮮果汁,先把梨子切了再放到榨汁機裡去。
裴琅單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動,蘇墨挪了幾次都沒挪開,不想在他講電話的時候跟他吵吵也就作罷。
“阿琅,對女人你要溫柔一點,總是粗暴對待哪兒能行?”韓宛芬的話從手機聽筒裡傳出來,由於離得近,她說的話一清二楚的傳到蘇墨耳朵裡。
“媽,追女人的招兒我還用你教嗎?”
“你別給我說這話,我孫子都四歲了你還沒把人拐回家,你好意思說嗎?!”韓宛芬捏捏眉心,“還有,我今天上午看到的,那樣子不叫粗暴嗎?你看看那身上,你就不能控制着點兒——”
裴琅沉默,他沒想到他老媽會看這麼仔細,更沒想到會拿這事兒來說話,否則他不會站在這裡講電話,“那不叫粗暴,只是稍微有點激烈。”
想要往外走的,手臂卻被人扯住了,裴琅只得停下步子,“我還有事,先掛了。”
不顧那邊韓宛芬還要說話,裴琅匆匆收了線,他挑眉看向蘇墨,對方正氣鼓鼓的一張臉瞪着他,他雙手放到她腰上,“有事?”
蘇墨覺得自己要瘋了,她這狼狽的樣子究竟讓多少人看了去?!
“你給我說說電話裡怎麼回事?”
“我媽說,讓我追女人要溫柔,”裴琅低下頭去,他手指輕觸她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面的青紫痕跡斑駁錯落,白皙的肌膚上是他在高潮時分控制不住的掐痕,“還疼麼?”
蘇墨壓着嗓子,不讓自己尖叫出聲,忍住揉額頭的衝動,蘇墨問,“爲什麼你媽會知道?裴琅,你——”
“上午她來過,不小心闖到臥室,你正在睡覺。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蘇墨雙手成拳揍過去,“你不要臉也不要拖着我!”
幾個躲避不及,裴琅後退着碰到敞開的門上,他吃痛避開用腳將門踢上,人跟着往後退,看蘇墨不解恨的撲過來,他雙手攬住她的腰身整個兒將她扣在懷裡。
“我的錯。”裴琅告饒,他攬着她,居高臨下的姿勢,從他的角度看過去,一低頭就能看到女人裡面柔嫩,細密的貼在他的衣衫上,彷彿送到嘴邊的最鮮活的水果。
裴琅苦笑,這個女人就是有本事讓他不斷的一再失控。
之前的睡衣被裴琅扯壞了,蘇墨一時找不到衣服才隨手拿了他的襯衫,但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快回來。
“你的錯又有什麼用,我簡直!”她簡直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男人眼底的光芒逐漸暗下去暗下去,深深的顏色只讓人無法招架,他喉結輕滾,“怎麼辦?我又想要你了。”
“你滾!”這個滿腦子精蟲的混蛋!讓她被兒子笑話,還要被他媽媽笑話!
裴琅哈哈一笑,他手臂收緊阻止她亂動,俯下身去輕吻她的脣畔,“我又沒說現在就要你。”
男人淺淺啄了她的嘴脣一會兒,終究不敢深入怕一個控制不住再要了她,裴琅知道自己昨晚確確實實是失控了,恐怕又要禁。欲好些天。
這個女人也太不經摺騰。
將她的雙手扣在身邊,裴琅難得認真,“蘇墨,我不鬧你,我說真的,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不要以爲小佐小佑還小就什麼都不懂,他們很在乎你。”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你明白。”
手掌貼上她的心臟,裴琅逼着她面對,蘇墨視線深深望進他的眼睛裡,她偏開頭去,終究不給他一個正面答覆。
裴琅雙手貼在臉側將她臉扳正了,逼着她與他對視。男人幽深的瞳眸落在眼底,看進去就彷彿要被吸走了似的,幾分不自在,蘇墨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每次看到他的眼睛看她,都不自覺的想要避開。
手掌下的肌膚滑膩柔軟,裴琅捏了捏,他嗓間溢出低笑,俯下身去吻了吻她的額頭,“蘇墨,你若想要,我都敢把心掏給你。”
男人嗓音低沉,敲在她的心澗,蘇墨只覺得心臟的地方猛的收縮了一下。
來到客廳,兩個小朋友分別搶了自己喜歡的玩具一樣一樣拿給她炫耀,蘇墨嘴角染笑,她拍拍兩隻小鬼的腦袋,“去玩吧,但是別把客廳弄亂了。”
到臥室的時候看到裝在包裝袋裡的衣服,蘇墨打開看了眼,這個男人的眼光當真是不錯,她從中選了件長款的綠色連衣裙,職業領口的設計可以遮住頸部的大部分肌膚。
裴琅側身站在門邊,他視線睇向她,“去哪裡?”
按按眉角,蘇墨擡起眼,“裴琅,孩子可以先放到你這裡,我走之前會來帶他們走,但是不代表我也要一起住在這裡。如果他們有問題你可以給我打電話。”
裴琅手掌固執的抓住她的手腕不肯鬆開,男人視線沉沉的看進她的眼底,心臟的地方被揪扯着幾欲爆發,他實在想不明白她究竟在堅持什麼。
“裴琅,你先放開我吧,我要一個人好好靜靜。”蘇墨抿着脣,她擡起頭看向他,眼睛裡有一圈淚光隱在其中,她單手舉起壓住鼻端不斷溢出的酸澀,“我不知道我現在,該怎麼樣去愛你。”
男人眸光微沉,她說她不知道該怎麼樣去愛他?男人舌尖輕抵在口腔內側,一抹苦笑溢出脣角,“我給你時間。”
裴琅嗓音低沉暗啞,他鬆開手的那一刻,卻扯動了她的每一段神經,爲什麼話是她說出來的,可當他鬆開手的時候卻是她的心在疼?!
等到蘇墨人一離開,蘇紹佐一下子扔掉手裡的東西,“小佑,媽媽就真的走了啊!”
“還會再回來的!”
“你怎麼知道?”
“媽媽不捨得我們。”
“可我以爲我們不走,媽媽就也不走了。”
蘇紹佑擡起頭看向裴琅,“爸爸,會回來的吧?”
“不會太久。”裴琅走過去看看客廳裡一地狼藉,看來他還是要找個保姆過來。
“爸爸,你能保證嗎?你不會這麼挫追不到媽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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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紹佐蹦躂過來,他一句話讓裴琅眼睛微微眯了下,“挫?”
“……”蘇紹佑擡眼看了下蘇紹佐,他這個哥哥什麼都好,就是嘴巴不把門。
蘇墨一進門,姬安顏就撲了過去,“蘇蘇,你回來了!咦,那兩個小鬼呢?!”
“在裴琅那裡。我自己回來的。”扔了包蘇墨四仰八叉的跌進牀鋪裡。
“喂,蘇蘇,我找人問了,裴公子沒結婚,也沒有交往的女朋友,他又是孩子的父親,這次你們是要複合的吧?”
“我不知道。”
“電視上那麼多肥皂劇都這麼演的,你居然說你不知道?”
“我又不是灰姑娘,他也不是王子,我當然不知道。”爲什麼所有人都要以爲她就應該怎麼辦?蘇墨煩躁的不行,心底亂哄哄的,這才幾天啊,怎麼這速度快得讓她有點兒招架不住呢。
“……那兩個小子怎麼說?就讓你這麼回來了?沒有跟着?”
“沒有。”這點是讓蘇墨最鬱卒的,她給他們說她要回來,兩隻小鬼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顧着低頭玩他們的玩具,而且還附帶一句,媽媽你慢走。
“……”姬安顏翻了翻眼皮子,“他們怎麼會那麼乖?”
“因爲他們知道那個男人是他們的爸爸!”
“……好吧,蘇蘇,你以爲你這兩個兒子是普通的小鬼啊?”自從她帶蘇紹佑回來,姬安顏就沒有一次不鬱卒的,那是小鬼嗎?那簡直就是祖宗,心眼兒多的數不勝數,更何況是兩隻小鬼的疊加款。
“才一天就被收買,男人果然都是不可靠的!”蘇墨悶悶的說,煩躁的拿手使勁捶了下牀鋪。
姬安顏默默飄出去臥室,她很想說,蘇蘇你真像小孩子啊小孩子——
蘇墨悶悶的不想說話,她躺了會兒後才從電話簿裡調出個很久以前的號碼,不知道還在不在使用,蘇墨的朋友本就不多,能夠讓她掛在心上的也就那麼一兩個。
“葉子。”
林曉葉握着手機聽筒,眼睛眨了半天才倏然反應過來,她幾乎大叫出聲,“墨墨?!你個沒天良的,你終於知道給我打電話了!我都不敢換手機號,生怕有一天你聯繫我聯繫不到,可是墨墨你怎麼可以這麼絕情。”
林曉葉邊說邊掉淚,“你現在在哪裡?過得好不好?”
“對不起。葉子。”蘇墨抑了抑眼角的淚,她真的喜歡葉子,掏心掏肺的對她好,“我們見個面吧,我現在就在白沙市。”
兩個人約在一家咖啡館見面,林曉葉趕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她撲過去一下子抱住蘇墨,“墨墨,我想死你了。”
“怎麼還是瘋瘋癲癲的樣子。”蘇墨笑笑,兩個人擁抱過後,拉開一點距離,林曉葉幾乎沒怎麼變化,只是似乎瘦了點了,嗯,也黑了點兒。
葉子今天穿了件長款的雪紡衫,腰部的地方綴了條腰鏈,下身是半截的黑色打底褲,她穿的很是休閒,馬尾俏麗的綁在後面,整個人很是清爽,雖然外貌沒怎麼變,但是看上去卻是比之前成熟了許多。
“我是看到你高興的呀!”林曉葉眯着眼笑,她上上下下將蘇墨打量了一番,“我們家墨墨還是漂亮,又有氣質。”
“你也好看。”
兩個人寒暄了陣子,蘇墨才知道林曉葉是從老家趕過來。
“你怎麼不早說?我以爲你還在這邊工作,而且那個號碼明明是你之前的號。”蘇墨懊惱的看向林曉葉,她想她能明白葉子說想換號又不敢換掉的原因了,“葉子,我怎麼覺得我總在給你添麻煩。”
“哪兒有,我是想快點見到你。”林曉葉嘻嘻笑着,圓圓的眼睛彎起來時就彷彿從前的樣子,依舊單純質樸,她攏攏自己的耳邊的發,“我回去快二年了,這樣的城市不太適合我,你也知道的墨墨,我腦子轉的慢什麼時候惹得別人不痛快都不知道。”
“結婚了嗎?”
“還沒。”大大的眼睛蒲扇了下,林曉葉垂下眼去,有一些愛情是傷痕,只能自己體會,連訴說都難以啓齒。終究不是屬於她的愛情,爭都爭不到。
“那林媽媽豈不是要鬱悶死了。”蘇墨笑,她還記得林媽媽肥肥的身體,爽朗的媽媽。
“我媽是直接放棄我了,不過去年我小弟生寶寶了,她現在也顧不上我了。”林曉葉抓了抓頭髮,“不要竟是說我了,墨墨你快告訴我你怎麼樣?你總是莫名其妙就消失,真的會嚇壞人的。”
“我很好葉子,當時……”蘇墨回想那個時候,喉嚨哽住,她想到媽媽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要掉淚,那個時候,其實沒有多想,只是想徹徹底底的擺脫這裡的人和事,她想一個人過日子,也害怕過多的糾纏會讓大家都不舒服,所以才斷的徹底。
“總之,我現在很好,我在洛杉磯,這次回來是帶我兩個孩子來看看的,我想帶他們去見我爸爸。”蘇墨笑笑,過去的就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那些過往,雖然想起來還會疼,但是她已經懂得掩藏也學會放下,否則,她不會有勇氣再度踏上這片土地。
“孩子?你,你結婚了?”林曉葉眼睛瞪得極大,“怎麼會,那,裴琅呢?”
蹙眉,從葉子嘴裡聽到這個名字讓蘇墨很是意外,而且,蘇墨發現只要提及裴琅兩個字她就心煩氣亂的,“關他什麼事兒?”
“不是,我是說,那個,”葉子慌亂到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最後她嘆口氣,“算了,只能說他跟你沒有那個緣分。墨墨,你給我說實話,你們之間是愛過的吧。”
“沒有。他愛的是別人,不是我。”蘇墨垂下頭拿勺子攪動面前的咖啡。
林曉葉定定看着蘇墨,“你走了之後,他幾乎每一個周都會給我打一個電話,問你找過我沒有。後來我煩了就乾脆把密碼扔給他,讓他自己去查詳單。
不過我還真沒想着他居然一直在查,你們要是沒愛過,他這就是心理變態!太過分了,既然他心裡有人,還糾纏你做什麼?虧我還以爲他癡心不改,太坑爹了……”
“其實……”解釋的話剛要出口,蘇墨看到林曉葉一雙眼圓溜溜的看着她,蘇墨撲哧笑出聲來,她伸手打了葉子的胳膊一下,“好你個葉子,幾年不見倒學會套我話了。”
“那你也要有話讓我套才行。”葉子吐吐舌頭,她找了服務生點了甜點,“2份提拉米蘇。”
蘇墨看看葉子,時間真的在改變人,以前的葉子心思單純到一眼看到底,可現在她身上有一種情緒若有似無的憂傷,蘇墨是當真看不太明白了。
“我沒結婚,但是已經有兩個四歲的孩子。這就是我的現狀。”蘇墨託着臉慢慢說,她看着葉子的表情驚異然後區域平靜,蘇墨笑笑,“無論怎樣,我現在很好。”
“一個人,是不是很辛苦。”葉子將其中一份提拉米蘇推到蘇墨面前,“嚐嚐,這裡的甜點真的美味極了。”
“我覺得還好。反正,就那麼過來了。”
手指緊了緊,葉子頭垂得低低的,“墨墨,你跟沈軒銳聯繫過嗎?”
“嗯,三年前我回來過一次,跟他見了一面。”蘇墨沒提給沈萱童抽骨髓的事情,這件事情除了耿雲和沈軒銳,其他人一概不知道。
只是,當時她再離開的時候沒有給他留下任何的聯繫方式,因爲那個時候的蘇墨,還無法讓自己坦然的面對這些人這些事。
“怪不得……”林曉葉笑笑,她指指面前的提拉米蘇,“都說吃了提拉米蘇就會幸福的飄飄然,墨墨,無論怎麼樣,我都希望你幸福。真的。”
緩緩收起眸光中點點細碎光芒,林曉葉視線落在這份甜點上,提拉米蘇有個極其美好的傳說,可她第一眼看到它時,想到的卻是一個男人清俊的眉眼。
好久不見了,不知道他好不好。
蘇墨眉心輕蹙,“葉子,你跟他……”
“嗯,也有二年沒見了吧。不過,我聽說他跟陳雪晗的婚期應該是近了。”葉子擡起頭來,她輕輕吐了下舌頭又垂下去,甚至打趣的說,“喂,你這一走就是四年啊,還指望他等着你嗎?!”
蘇墨的敏銳從來都很強悍,但是看得出葉子不願意提,她也就乾脆不問,“我跟沈軒銳之間,跟你想的不同。”
林曉葉笑笑沒有接話,似乎,她對這樣的話題並不感興趣。
沈軒銳這邊早已經脫離出沈氏企業另立門戶,他這樣的做法在蘇墨看來倒是非常明智,沈氏那樣的家族企業內耗太厲害,如果持續下去早晚有一天會走下坡路。
蘇墨雖然不曾回來過,但也多少知道沈軒銳的動向,沈軒銳脫身出來的時機恰好,但是她以爲他的離開與陳家的婚姻關係也差不多會解體了,倒是真的沒想到會一直堅持到現在。
“墨墨,你有地方收留我吧?我今天不回去了,晚上我們逛街去好不好?”
太久沒見,兩個人之間有說不完的話,蘇墨笑,“沒地方我們就開房去!”
“哈哈,好呀,開房去,就一個房間!”
“瘋子!你小聲點,別讓他們都當我們那啥了。”
接收到周圍人睇過來的目光,蘇墨和林曉葉俱是垂下頭去笑。
時間在幾個小時的相處中逐漸拉近,走在白沙市步行街上,林曉葉突然拽住蘇墨,“這個這個……”
“什麼呀?香水?”蘇墨被拉了一個踉蹌,她擡起頭來,就看到玻璃櫥窗裡擺着的巨大的香水瓶子模型,旁邊是一個巨幅的宣傳畫,裡面的女人只看得到背影,圖像效果處理的非常朦朧,她張開雙臂,深藍色的天空和深藍色的海水,營造的氣氛帶着十足的震撼人心。
“這圖片效果蠻好的,但是這樣根本看不出主題嗎!”蘇墨笑笑,最起碼她第一眼看到根本就沒有想到是香水。
“對呀,好像是前年吧,琅謄實業開始涉獵香水啊化妝品啊,當時他們製作的宣傳片可是火了好長一段時間的,但是好像銷售的情況不太好呢。”
“琅謄主要是涉足工業行業,這種化妝品行業應該完全不搭嘎吧。”蘇墨疑問,可卻因爲琅謄這個詞兒,讓她忍不住的好奇,就算是轉行也不會這樣大的跨度,最後的失敗可想而知。但蘇墨不認爲裴琅會犯這樣的錯誤。
“要銷售不好就該更換產品了吧,你說從前年開始銷售,這樣鋪開了要損失多少呀。”蘇墨蹙眉,她在商場做了這麼久,對企業運營多少還有懂的,“裴琅也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嗎!”
踏進商場,蘇墨對着導購員指指旁邊的香水模型,“那個香水有嗎?”
“哦,有的,您稍等。”導購員不一會兒就將東西拿過來,包裝極其精美,蘇墨打開,裡面不只是香水那麼簡單,還附有一張單碟和一個圖冊。
香水做成這樣,無形會增加成本,導致銷售價格虛高,但是最主要的是根本沒有必要呀,難怪會銷售不好。
“這套我要了。”
“呃,抱歉女士,這個商品我們昨天接到通知已經下架了,只是還沒來得及收走,價格的話我還要去核實一下。”
“下架?”蘇墨蹙眉。
將香水拎在手裡,蘇墨邊走邊想導購員的話,她說這款香水一直就銷售不好,但是商家要求就放在商場最顯眼的地方展覽,哪怕沒有銷量都完全沒關係。
晚上蘇墨果然和林曉葉去開房去了,定了間商務間,蘇墨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碟片放出來看,宣傳片的背景音樂是她不算熟悉的一首曲子。
《ringmybells》
帶着淡淡憂傷的旋律彷彿在訴說一個故事和一種情懷,毋庸置疑的這是款女士香水,可是整個宣傳片裡,整片整片的大海,一個穿着襯衣的男人面對大海,沉默。靜止。固執的不肯離去。
海天相接處有個女人的身影慢慢浮現,這個鏡頭就是之前蘇墨看到的那個廣告宣傳畫。
宣傳片的最終,全黑的屏幕下只一行英文小字。
waitingforyou……
歌曲貫穿整個宣傳片,動感略帶情傷的音樂彷彿將觀者帶到了某個人的內心世界,眼淚溢滿眼眶,蘇墨揚高了臉還是沒能阻住那股酸澀傾瀉而出。
等着你……
他是在等她嗎?一直?
蘇墨雙手蓋在臉上粗粗的抹了把臉。
“喂喂,你這是幹什麼?”林曉葉從浴室出來就看蘇墨哭的眼睛紅腫,她看看正循環放映的宣傳片,“是蠻有意境的,可也不至於看哭了啊!而且這東西太文藝了,現在有幾個人看這個啊!”
“是太文藝了,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蘇墨抹掉眼角的淚,她拉開嘴角笑,可卻不知道怎麼,忍不住的就想要掉眼淚。她扭過頭去,“葉子你不要管我,我沒事,就一時控制不住眼淚。”
安安打電話進來的時候,蘇墨剛剛好控制住情緒,“蘇蘇,你在哪裡?”
“哦,安安,抱歉,我忘記告訴你了,我今天晚上不回去,跟朋友在外面住。”蘇墨吸吸鼻子。
“蘇蘇,男朋友還是女朋友啊?”
聽着姬安顏八卦的語氣,蘇墨沒好氣的說,“當然是男人,我跟女人出來看房幹什麼?”
姬安顏愣了下,她小心看看旁邊男人愈來愈沉的臉,“那個蘇蘇,你在哪個酒店?”
“舒泰酒店,怎麼,你要過來嗎?”
“呃,這個,我沒興趣抓姦,就兩個小鬼打電話問你呢……”
收了線,蘇墨也並未放到心上,兩隻小鬼不是離了她就不行,權當安安開玩笑呢。
蘇墨從浴室出來,兩個沒帶衣服的人,一人身上圍了條浴巾,蘇墨看看林曉葉,“不知道的,恐怕真以爲我們同性戀。”
林曉葉舒服的翻個身喟嘆,“接到你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大棚澆花呢,放下手裡的活兒我就趕過來了,現在一動都不想動。”
“你怎麼想着開花店呢。”
“嗯,我們老家種花的人很多,先天優勢啊。墨墨,等你結婚的時候我給你做新娘捧花。”
“我?你還是先給你自己做捧花吧。”結婚,蘇墨連想都沒想過。
林曉葉要笑不笑的睇了眼蘇墨,“你要不結婚,我怕你肚子裡再多出塊肉,看看你這身上,要多激烈呀!”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趕緊把自己嫁出去讓林媽媽省心吧。”蘇墨一腳踹過去掩飾自己微微發熱的臉。
房間響起敲門聲,林曉葉懶懶的趴在牀上一動也不動,蘇墨站起身往外走,“你叫客房服務了嗎?”
“沒有。”
“那是誰?”
蘇墨狐疑的打開門,剛開一道縫,一道男人手臂倏然伸進來嚇的蘇墨不行,裴琅站在門口陰沉着一張臉,他視線落在蘇墨只圍着一條浴巾的身子上,那雙眼睛綠油油的冒火。
“你來做什麼?”看清楚人,蘇墨壓下尖叫,她拍着胸口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小佐小佑呢?”
“我還想問你想做什麼!”裴琅牙咬,男人臉色陰沉的厲害,“怎麼,難不成你還想讓兩個孩子看到……”
聲音倏然收住,裴琅一眼看到酒店牀上還有個被稱作女性的動物。
一聽到男人的聲音,林曉葉慌忙扯開被單將自己塞到裡面。
蘇墨冷着一張俏臉看他,“讓他們看到什麼?”
裴琅抿了下脣,他輕咳了聲,“他們在下面等你回去。”
“我不要!”蘇墨氣的不行,她知道裴琅來幹嘛,是不是以爲她就是隨便的女人,什麼樣的男人都行?!
幾下子把裴琅推出門外,蘇墨砰的一聲關上門。
男人站在門口敲了幾下沒有反應,裴琅沉聲,“你要再不開門,我給你踹開了!”
林曉葉看看蘇墨一臉氣呼呼的樣子,她眉角染笑,“墨墨,你回去吧,以後我們有的是機會聊天。”
蘇墨站在原地未動,她視線落在那張香水的宣傳碟片上,胸腔裡的怒火在慢慢沉澱,蘇墨擡起手來扶額,“抱歉,葉子,我有話想要問他。”
林曉葉點點頭,她笑,眉目間隱隱帶上羨慕,“墨墨,兩個人能夠相愛真的太不容易了,如果愛了,那就別再錯過。”
“你什麼時候說的話這麼富有哲理!”蘇墨眉角上挑的揶揄她。
林曉葉抓起一個枕頭扔向蘇墨,“我本來就很哲理。”
看蘇墨穿好衣服往外走,林曉葉揮了揮手。
其實,不是她的話富有哲理,只是現實確實是這樣,單方面的愛上一個人,真的太痛苦了。可是偏偏她自己左右不了,她既無法讓自己不愛,也無法讓對方愛她。
那種煎熬真的難受到極點,她以爲時間長了她就會不愛,就會淡忘,可每次一提到那個人的名字她的心臟就忍不住疼痛。
不過沒關係,再疼一點,疼到有一天她麻木了,那就皆大歡喜了。
兩隻小鬼並沒在車上,裴琅把他們扔給姬安顏,終究是不敢盲目闖過來,他害怕萬一。
蘇墨將碟片插入商務車的導航裡,音樂響起,環繞住整個空間,蘇墨將聲音調低了,她微微偏頭看向裴琅,“這是你做的?”
“不是,廣告公司。”
“你的創意?”
“……”
“太沒新意了。”
“……”
“主題也不明確。”
“……”
“而且這兩個演員好醜”
“嘖!”男人猛一個剎車將車子停在路邊,裴琅按開安全帶傾身過去,“你眼睛長殘了?就沒點好啊!”
蘇墨抿脣,“意境還不錯,歌曲選的也很好。”
最重要是,她看懂了。
男人頓了頓,裴琅突然伸手扣住蘇墨的後腦,“歌也聽明白了?”
《ringmybells》按我家門鈴,到我家來。
歌詞的部分激昂,迫切,那種無法言說的渴望。
蘇墨臉紅了紅,“沒聽懂。”
“那回去我解釋給你聽。”男人非常耐心的循循善誘。
蘇墨深吸了口氣,額角青筋抽抽的厲害,她一巴掌推開男人的禁錮,“免了,我自己上網查。”
“網上的解釋不夠深刻,我可以身體力行。”
“滾!”
sayyouwant,sayyouneed
itellbyyourfaceyoulovethewayitturnsmeon
sayyouwant,sayyouneed
iwilldoallthethingsthatiwouldneverdoy
說你想,說你要
你臉上的表情,流露出你的心思,那讓我慾火焚燒
說你想,說你要
我會爲你做一切事情我不會讓你不知所措
……
那個晚上,蘇墨在裴琅懷裡睡得安穩而踏實,男人手臂將她緊緊的扣在懷裡,他俯下身去,嗓音低沉而溫暖。
他說,“蘇墨,你不知道該怎麼愛我沒關係,我知道該怎麼愛你就夠了!”
在他懷裡的女人,眼睫輕顫,她輕輕翻了個身,臉頰埋進他的胸口,眼睛裡的灼燙壓進心坎裡。
裴琅看着懷裡的女人,他脣角拉開一縷笑痕,儘管蘇墨什麼也沒說,但是他知道她在妥協和軟化,他允許她小小的矯情,甚至允許她一輩子的小驕傲。
對他而言,她在身邊,填滿他心臟裡空缺的那部分,沒有比這更重要的。
窮其一生,他被這個女人捆縛住了心臟;那麼他就會用一輩子將她的人捆在身邊,無論是身還是心。
他所有的一切屬於她,她的所有的一切也會屬於他。
裴琅從來自負,這一生,他在商場投資上最失敗的一筆就是香水,但他卻從未想過這竟是他在愛情上最成功的案例。
在他的懷裡醒過來,蘇墨睜開眼,男人還在睡着,這張臉真的是得老天眷顧,精緻到人神共憤。他閉着眼睛倒是完全斂去了平日裡的那股子凌厲和霸道。
她眸光輕斂,點點晨光印到眼睛裡,蘇墨拿手遮遮眼睛,他們這樣,應該也算叫做順理成章吧!
裴琅是被手機鬧鈴吵醒的,他睜開眼,旁邊的位置早已空掉,手掌摸過去是一片涼,他匆忙翻身起牀,連衣服都顧不得穿就往客廳跑。
心底隱隱的不安,許是安心了他睡得很沉,總覺得這是他幾年來睡得最踏實的一覺,可醒來後的慌張迅速的爬滿全身,男人嘴裡溢出低咒,他最害怕這女人玩兒失蹤。
裴琅幾步衝到客廳,蘇墨正從廚房端咖啡出來,她凝眉看向裴琅,男人只穿了條內褲,雖然身材健碩,風光無限,但是——
“哦哦——老公,這身材比你的也不差吧!”季沐媛嘻嘻笑着看向裴奕。
“……”
裴琅先是看到蘇墨,心底鬆懈下來後纔看到沙發上做的夫婦兩個,中間還有個小姑娘,正衝着裴琅笑,“出出——(叔叔)”
“靠!大哥你們怎麼過來?!”
“聽姨媽說你回來了,我們恰好還沒走就過來看一眼。”季沐媛笑着應,看裴琅折身回了臥室。
雖然跟裴奕結了婚,該跟着喊媽,可這多年的習慣怎麼也改不過來,索性韓宛芬也不在意。
瞪了裴琅一眼,蘇墨額頭掛下三條黑線,她把咖啡端給兩位,雖然臉上一徑的平靜,但是心底多少有些狼狽和尷尬,這麼些年不見,終究找不到話題。
季沐媛簡單問了蘇墨幾句,也沒敢深問。
所幸裴琅很快出來,裴奕看他一眼,“我以爲來的夠晚了,還是打擾你了。”
上午十點半,實在不算早。
蘇墨站在一側,她單手抓着另一隻手臂,不知道想什麼,知道她許是尷尬,裴琅走過去,他手掌拉住她的手,“也給我一杯咖啡。”
蘇墨擡眼看他,轉身進了廚房。
“阿琅,姨媽給我打電話了,是不是你們之間,蘇墨還有芥蒂?我和裴奕過來,就想看看,有沒有我們可以解決的。”季沐媛看一眼蘇墨的背影,有些事情或許外人看的比走在其中的兩人更清楚。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或者他們的一句話,會讓這兩個人少走些繞彎子的路。
“我和她的事情,我自己解決。”
裴琅坐進一側的單身沙發上,他眸光沉了沉,自然知道裴奕這次過來的意思。
“阿琅,你自己決定,只是從我的角度出發,確實是我們的失誤,否則不會給她帶來這麼大的傷害。”如果不是當時對蘇墨與蘇承源關係的計較,也不會特意瞞着裴琅。但卻恰恰是這麼一瞞,才導致了最後的悲劇。
腦袋微微偏了下,裴琅凝視廚房裡女人的背影,“哪怕再道歉,傷害都已是事實。你希望她能跟你說聲沒關係嗎?”
這樣的事情,怎麼會沒關係?裴琅不希望在她傷疤逐漸痊癒的時候再捅上一刀子。
裴奕沉默,他自是知道,他的道歉只是獲得他心理的安慰,對受害者的家屬當真是半點意義都沒有。
“所以,不用道歉,我哪怕她因爲這件事怨恨我一輩子,也好過沒有一個可以讓她怨恨的人。”
裴琅眸光輕斂,一抹柔情自心底溢出,他哪怕在這件事上蘇墨永遠不原諒他,也不希望她再怨恨她自己。畢竟人死不能復生,這樣的折磨,他不想她自己承受。
裴奕起身拍了拍裴琅的肩膀,“那我明白了,行了,我們也不多呆了,你的女人你自己有數。”
蘇墨出來的時候就見季沐媛一家準備走,她放下手裡的咖啡,終究礙於身份不去挽留,季沐媛看她一眼抱着自家閨女走過去,“蘇墨,我們先走了。你別拘束,早晚都是一家人,可惜今天我沒見到那兩個小朋友。”
季沐媛話裡有話,蘇墨抿脣只是笑笑,並沒接話。
“笑笑,跟阿姨說再見。”
“姐姐,再見!”
小朋友笑嘻嘻的揮手,一聲姐姐,讓裴琅啪的彈了下額頭,“有這麼錯輩份的嗎!”
直到三人消失在路上,蘇墨才擡起眼來看裴琅,“他們來幹嘛?”
“問我什麼時候娶你。”
“……”轉身,往回走,無視他。
“蘇墨!”他喊她的名字,想要問她,如果他求婚,她會不會應。可想了想,還是算了,不把她逼得太緊,他想要的會一步一步拿到。
站在臺階上,蘇墨回身看他,“嗯?”
“沒事,走吧,不是要回迎安市?抓緊收拾,應該能在中午時候趕到。”
蘇墨接了兩個小朋友一起回來,蘇紹佐蘇紹佑看到蘇墨和裴琅兩個人一起去接他們,兩個小朋友同時對裴琅豎起大拇指來。
“媽媽你今天心情好嗎?”蘇紹佐跑過去拉住蘇墨的手指。
“勉勉強強。”
“媽媽你真不誠實,我明明看你在笑。”蘇紹佑小朋友忍不住吐糟。
蘇墨看他一眼,伸手擰他耳朵,“難不成我要哭給你看。”
“那倒不用,你哭給爸爸看就好!”捂着耳朵,蘇紹佑躲得遠遠的。
裴琅笑,他走在蘇墨身邊,伸手將她攬在懷裡,另一手牽住蘇紹佑,“行了,聽命令,上車。”
蘇墨看着前竄後跳的兩個小崽子,再看看身邊這個男人,她脣角染笑,或許,他們真的很順理成章。
蘇秉宗還住在迎安市政務中心後面的宿舍樓裡,蘇承源的事件上他多多少少受了牽連,可能年齡大了也不再想涉足政界爭鬥,蘇秉宗在康文心去世後就辦理了內退。
他沒有再回白沙市,從政這麼多年,來來去去的人蘇秉宗是看得透徹,可終究,他還是丟掉了自己的家庭。無非就是個落腳之地,到哪裡去對他而言已經沒有特別的意義。
“爸。”
蘇墨到的時候,蘇秉宗就站在宿舍樓前的花園旁邊等着,他的風采依舊,那種骨子裡滲透出的威嚴睿智並不會隨着他的離休就消失殆盡。
只是,雙鬢早已染霜,歲月終究在他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印痕,蘇墨下來車,她站在蘇秉宗面前,聲音喊出去時免不了的哽咽。
蘇秉宗微笑看向蘇墨,“回來了。”
三個字,平常的彷彿她只是出去走過一圈而已。
可是,他們之間整整有十年未曾這樣面對面的說過話,蘇墨突然再忍不住,眼淚簌簌的往下掉,她站在原地咬着脣哭泣。
蘇秉宗笑笑,他走上前去,伸手拍拍蘇墨的背,“這麼大個人了,還哭鼻子。行了,回家再說。”
蘇墨想說,對不起爸爸,可她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兩個小朋友站在裴琅身邊,看着媽媽哭得難過,都揚着臉看裴琅,“爸爸,媽媽哭了。”
“媽媽是高興的。”
蘇墨回過頭來,她拉過兩個小鬼,“小佐,小佑,喊外公。”
兩個小朋友擡起頭,看看蘇秉宗,脆生生的喊了句,“外公。”
蘇秉宗笑逐顏開,俯下身去挨個抱了抱這兩個孩子,他擡頭看看裴琅,眉目間淡淡的,似乎對他的到來絲毫沒有意外,“都進來吧。”
時間早已過了正午,看蘇秉宗早已經將食材準備好了,蘇墨跟着進去廚房拾掇。
她回來,就兩個事情,告訴爸爸她過的很好,再就是希望他能夠善待自己。那些過往,走過去了才知道真的沒有必要那麼計較。
如果不是媽媽太過倔強,那麼最起碼他們現在應該還是會過着平靜的生活。
可是,如果不去經歷,或者他們都不會意識到原來在彼此的心目中是這樣重要的存在。
“爸爸對不起,這些年,是我錯了。”無論當初誰對誰錯,作爲兒女,都不應該那麼自私的以自我爲中心。
“小墨,爸爸現在很平靜,沒有什麼放不放得下的,你媽媽走的那一刻起,我就什麼都明白了,所有的堅持所有的自尊自傲,都變得可笑。如果我當時可以放下架子求得你媽媽的原諒就不會有這麼多年的孤單。”
所以有因就有果,事事變化其實全掌控在自己手裡,可惜不是每個人都能在第一時間看明白。
“小墨,爸爸現在就希望你能夠幸福。”蘇秉宗洗了把手,他視線望向客廳裡的男人,“他是你最後的選擇嗎?!”
“爸爸,我想試試。”蘇墨沉默半響,她擡起頭,“我不想一個人,太孤單。”
“你離開的這幾年,他每年都過來看我。小墨,爸爸不會幫你做任何決定,但是如果自己喜歡,就勇敢一次。”
將洗好的青菜遞給蘇墨,蘇秉宗走出廚房,“我就嚐嚐我女兒的手藝,看看精進了沒有,可別炒糊了!”
“爸!”
蘇墨嗔怒的喊了一聲,她嘴角暈開笑容,爸爸比她想的要看的開。
真好!
做的都是些家常菜,這些年自己帶着兩個孩子,蘇墨的手藝雖說沒有長進,可也最起碼能吃,將菜盛到碗裡,上桌的時候卻不見人。
蘇墨四下望了下,問兩隻小鬼,“外公呢?”
“和爸爸在書房。”
“哦。過來幫我端盤子。”
上桌後不久,兩個人才從書房出來,蘇墨看看他們的表情,沒有想象中的劍撥弩張,裴琅說媽媽留了話,但要等到來到這裡才說,所以她才允許他跟着一起過來。
可一直到走,她都沒有聽到他說。
“小墨,回去後,去跟你媽媽說聲。”
蘇墨手指收了收,她明白蘇秉宗的意思,輕輕點了下頭。爸爸的意思是,如果定下了,那就帶着他去給媽媽看看,讓她在天堂也可以放心。
等車子一直上了高速,蘇墨忍不住才問,“媽媽還說什麼了?”
裴琅單手打着方向盤,他扭頭看一眼蘇墨,“我早就告訴過你了,她希望我好好照顧你,是你自己不信。”
“……那,你跟我爸爸說什麼了?”
“男人之間的對話。”
任是蘇墨再問,裴琅都不肯吐露一個字。
他是被蘇秉宗叫進去單獨訓話,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愛,就短短的幾句話而已。
蘇秉宗說,“我只希望小墨,幸福,健康,平安。裴琅,如果你能夠給她這些,我纔會放心把女兒交給你。”
裴琅說,“這輩子,傾盡我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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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不是用來說的,裴琅的每一步都用行動來完成。
“我爸爸說,你每一年都會過來看他。”
“嗯。”
“爲什麼?”
“提前攻關。”保證他能夠結婚的那天有人把他媳婦兒交給他。
“……”
回白沙市後,晚上蘇墨接到美國公司來的電話,她負責的幾個案子還沒有收尾,將兩個孩子仍給裴琅,蘇墨一個人匆匆回了美國。
她將手頭的工作全部交接完畢,早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情,“艾倫,很抱歉,我沒有辦法繼續爲你服務下去。”
“suki,你得告訴我真正的原因,否則我不甘心,我的一員大將就這麼流失了。”
蘇墨的頂頭上司是位年近五十的女士,她滿臉的遺憾和不捨。
“抱歉,艾倫,因爲我的孩子和愛人都在中國,所以,你知道的——但是我真的很感謝您這幾年對我的照顧。”
“好吧,suki,你讓我無法挽留你,祝你幸福。”
與艾倫擁抱告別,蘇墨出來公司門口,就接到蘇紹佐小朋友的電話。
“媽媽,你再不回來,爸爸要過去逮你了。”
“我明天的飛機,如果他想錯過接機的話,我無所謂。”
“……爸爸,媽媽說她明天的飛機。”
耳朵裡傳來蘇紹佐咋咋呼呼的聲音,不過片刻功夫就換了一個人。
“航班號多少?我去接你。”
男人低沉的嗓音透過聽筒傳過來,蘇墨突然覺得滿心的柔軟,外面陽光正盛,蘇墨眯着眼睛望向天空,“我上飛機的時候給你電話。”
“好。”
蘇墨提前一天回國,她沒有給裴琅去電話,第一時間去了康文心的墓園,她用一個月的時間工作交接,也順便給了自己足夠多的時間去思考。
將一束白菊放到康文心的墓前,照片上的人物像帶着微微的笑容。蘇墨拜了拜,她說,“媽媽,我回來了。”
夏日微風帶了絲絲涼意,樹葉沙沙作響,彷彿康文心在迴應她的話。
蘇墨微微一笑,她蹲下身去眼睛直視墓碑上康文心的照片,“媽媽,很抱歉,我沒有聽話,但是,媽媽,你相信我,我會讓自己過得很好。”
蘇墨揚起臉,午後的陽光透過落葉印在她的臉上,斑駁影像,她知道,媽媽在某一個地方看着她。
“蘇墨。”
往回走的路上,迎面走過來兩個人。
蘇墨從未想過,會在這樣的地方遇上耿雲和沈萱童,後面就是康文心的墓地。
這一刻,蘇墨突然覺得無比諷刺。她想要走,卻被耿雲喚住。
蘇墨停下腳步,她扭頭看向耿雲,“如果可能,我還是希望您儘量少打擾我媽媽。”
再見面,蘇墨說不上心底什麼感覺,原來的那股子憤恨早已消失殆盡,人都沒有了,還要用什麼來計較。只是如果想讓她毫無芥蒂,很抱歉,她沒有那麼大的肚量。
耿雲站在原地視線落在蘇墨身上,她沒有反駁,只是靜靜的站着,她這一生,失敗的徹底。到頭來,想要抓住的一樣也沒有抓住。
跟沈博榮離婚之後,她基本什麼都沒有拿到,地位,財產,沒有一樣有她的份。
倘若不是還有一對兒女,耿雲很難想象自己現在的落魄。
看蘇墨轉身離開,她甚至不曾有一眼落到沈萱童的身上,女人微微咬了下脣畔,她鬆開耿雲的胳膊,“媽,你等我一會兒。”
“蘇墨,你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沈萱童穿了身淺色洋裝,她瘦了很多,但是氣色看起來不錯。換骨髓之後蘇墨通過醫院也關注過沈萱童的病情,知道已經痊癒。
“我跟你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蘇墨,我知道是你給我換的骨髓。”
“然後呢?”
沈萱童低笑,她雙眸定定落在蘇墨臉上,“蘇墨,坦白說,我曾經非常怨恨,如果說愛,我愛裴琅不會比你少。或許這話說出來誰都不會相信,但是,蘇墨,你太膽小了,你總是守着自己的那一份小心,害怕受到傷害,不敢邁步,等着別人來抓你。”
“沈萱童,我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蘇墨沉下臉,冷聲打斷沈萱童的話。
“怎麼?被我說中了,心裡不舒服了是吧。”沈萱童低笑了下,她伸手撂了下自己耳側的髮絲,“蘇墨,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相反的,我感謝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沒有料到,你會這樣做。如果我們的角色換位,我可能做不到這樣。”
蘇墨沉默,沈萱童沒有她的體會,自然不會明白她的選擇。
“你想說什麼?”
“你給裴琅發過的那條短信,是要表白的吧,可惜被我刪掉了。”
蘇墨猛的轉身直視沈萱童,“你——”
“蘇墨,如果不是裴琅明確的告訴我他不會愛我,說真的,我不會放手。我是壞女人,哪怕遍體鱗傷傷害別人我都想要我的愛情,可惜他不給我機會。”
沈萱童說完後便不管蘇墨往回走去。
站在原地,蘇墨看着沈萱童的背影,她深深呼吸了下,扭頭往回走。
她們,終究不是一路人,再怎麼樣愛,也不能拿傷害別人作爲代價。
蘇墨無法接受這樣的愛情觀,到最後傷人傷己。
但是,沈萱童又沒有說錯,她真的太自私了,害怕受傷害,所以一直固步自封,不肯率先邁出那一步去。
可是,知道那條短信裴琅並沒有看到,蘇墨只覺得心裡突突跳的厲害,心臟彷彿要飛起來一樣,她迫切的想要見到他。
“阿琅,我回來了。”
“嗯。要我去接你嗎?”
“不用,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男人脣角勾笑,他掛斷電話看向從山上走下來的女人,她穿着身黑色的緊身連衣裙,手裡託着行李,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就彷彿從天而降的魔女,妖嬈性感,將他的心緊緊的纏住。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從你上飛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你跟蹤我?”
“不是,我只是害怕你再次消失。”
“就算扔掉你,我也不會扔下我兒子。”女人嘴角的笑拉長了,她眼眸彎起的樣子美到極致。
裴琅單手拉開她的行李,拉住女人的手帶到自己懷裡,咬牙,“你天天看着別人的男人有什麼意思?!”
蘇墨愣了一下,陡然反應過他話裡的意思,她笑,“我還天天抱着別人的男人睡覺呢!”
“靠,這話你也敢說。”
蘇墨嘻嘻笑着雙手纏上裴琅脖頸給他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讓你久等了,我回來了。”
四年他都等了,又怎會在乎一個月?!
“剛纔我遇到個人。”
“嗯。”
“她說我自私,害怕受到傷害,不肯主動。”
男人扭頭看了她一眼,精緻眉眼間掠過一抹霸道,“我的女人用得着主動嗎?我主動就夠了!”
蘇墨失笑,她單手貼上臉頰一側,“阿琅,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
吱——
刺耳的剎車聲傳來,男人眸光低沉,他一把抓過一邊笑得開懷的女人,“你現在說也不遲。”
“阿琅,我愛你!”
“靠!你聲音大點,本公子耳背!”
“滾!唔——”
一條寬敞的大馬路上,因爲一輛囂張的跑車張揚的停在路中央,導致交通堵塞!
男人咬着女人的脣畔,氣息不穩,身後汽車的鳴笛聲此起彼伏,男人恨恨罵了句,“回家再辦你!”
蘇墨常想,她若是古時女子,一定會日日在他出門前喚一聲,
裴郎。
她曾在心澗深層淡淡輕語,不過一聲音調轉換竟然可以如此婉轉情殤。
這輩子,她愛他。
這輩子,他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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