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周長老眉頭一挑,開始旁敲側擊起來:
“怎麼了師姐,難道這本功法有什麼問題嗎?”
尹宮主似笑非笑地看了周秦一眼,順着他的心意往下道:
“問題的確有一點,但也不大。這本書乃是我劍宗開派祖師玄皇道主無意中所得,並非我劍宗道統,而是派外別傳。祖師亦有言在先,得授者不能執掌我劍宗權柄。”
“這又如何?反正尹師姐你爲人大氣,風光霽月,向來不在乎這些門戶之見。”
周長老擔心王珝會因爲這點受到排擠,因此使勁吹捧起來,妄圖用話術拿捏住尹月緣。
雖然知道周秦的小心思,但這話仍然說得尹月緣極爲受用。這位外表冷若冰霜,實則性格多變的東海劍宗宗主笑吟吟道:
“看來我和周師弟幾十年的交情還是比不過師弟你自身的舐犢之情,我還納了悶了,這小傢伙也不是你孩子啊,沒想到你竟然這麼關心。”
這個玩笑出口,她也不去聽周長老的辯解,而是接着道:
“如你所說,反正我也不關心這些小事。但是,這門功法還有一個弊端。”
“什麼弊端?”王珝出言道,這可是關係到自身的修行,由不得他不緊張。
“祖師曾經對此有過評述,言此書甚爲高深奧妙,開頭便是陽神之境的修行,並無法師、天師階段的功法。
“若在千年以前還好,本界仍有真君存世,這門功法也算有用,可爲借鑑。但擱到現在,陽神境界便得飛昇而去,誰還會在意這門來不及修行的功法?
“所以這部功法便被放在第三層吃灰,落得個無人關注的下場,若非你今日得其傳承,我甚至都不會想起來。”
原來如此,王珝輕輕點頭,能大概明白這是爲何。
陽侯乃是天生的大神通者,自然不會有“弱小”的凡人時期。就算是爲自己轉世之身而推演功法,在那各種種族天生強橫的上古時代,恐怕也不會考慮到未來人族愈發孱弱的事實。
而且祂也不一定會轉世人族,能往下思考兩個層次,推算出從陽神開始的功法已經能算祂思維廣闊了。
除非是元始、道德這種天生彼岸的大人物,佔有種種未來,能知曉後世之事,所傳下的絕世功法纔會從入門開始,即便如此,也不會有相應境界的術法招式,最次都是陽神或者說法身級數的殺招。
見王珝陷入沉思,面上沒有絲毫緊張、擔憂之色。尹宮主反而多想了一步,對王珝高看一眼,認爲其沉穩、不毛躁,這纔沒了測試他心性的意思,接着說出了未盡之言:
“不過你也不必擔憂,能得這部功法認可,說明你與它有緣。祖師當年發現這個問題後,特意根據其中精義在其中續了一篇法門,只要你找到一門陽神之前部分完善的同屬性功法融入其中,它自然會以此爲憑,幫你推演出《陽侯秘要》的基礎部分,讓你能夠安心修煉。”
“這倒是巧了。”王珝聞言一笑,反手亮出另一根玉簡,“我在二樓還挑了這門功法,本來只打算作爲參考夯實基礎,沒想到如今正合我用。”
“那還真是巧合。”尹月緣眼光何其毒辣,早先便看出王珝所修功法爲何,如今視線從玉簡上一掃而過,於是道:
“觀你行氣路線,《東海碧濤劍法》正是承上啓下之用,既可接續昇華你的《碧波心法》,又可衍化出《陽侯秘要》的基礎部分,算是完美貼合了你的基礎功法。不過你抄錄完之後記得還回去,現在能製作真意傳承的靈玉已經不多了。”
但看尹宮主樣子,顯然只是場面話,並沒有把區區兩根傳承玉簡放在心上。
“知道了,前輩。”王珝恭恭敬敬道,雖然自己機緣巧合之下提前解決了這個問題,但也不能忽視尹宮主的好意,因此還得表達自身謝意。
“以後就叫我老師好了,畢竟你是我記名弟子。”尹月緣眉頭輕皺,旋即鬆開,淡淡道。
聞言,王珝知道面前這位人間絕頂的天師算是承認了自己,不再是因爲周長老的人情或其他原因而勉強收下。於是立即機靈地改口道:“是,老師。”
“嗯,跟我來吧,接下來你該去選擇自家修行之地了。”
尹月緣示意,讓周秦在此看護有所感悟的李清歌,自己帶着這個剛收下的記名弟子朝着凌波島另一側走去。
......
三日後,凌波島與聽濤島中間的一座小島上。
此島無名,雖然方圓不足十里,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其上山林草石皆有,更處在凌波、聽濤二島之間,環繞劍宗五島的洶涌浪濤到此也平息下來,靜靜拍打在淺灘上,別有一番清靜無擾的自然野趣。
故而幾日前尹宮主帶王珝挑選島嶼時,他一見之下就喜歡上了這座島嶼,不再做對比選擇,將自家洞府選在了此處。
而後來當週長老提議讓王珝給此島起個名字時,少年腦中忽然冒出一句古詞,“蓬萊又還水淺,鯨濤靜見,銀宮如許。”
因此便爲此島起名爲“蓬萊”,同時也蘊含了王珝的遠大志向:既然以傳說中的仙島之名爲洞府命名,那麼成就陽神,位列仙班便是基本要求了。
同樣,尹宮主等人也看出了王珝的勃勃野心,但是隻覺他志向高遠,不認爲其有冒犯之意。所以由尹宮主出手,爲王珝搭建的幾座竹屋周圍以及島上各處設下了法陣,以防備外人侵擾。
此時,王珝與李清歌正站在岸邊淺灘處,送別即將離去的周長老。
周長老本意是在此多留幾天,但是尹宮主爲王珝佈置好法陣後便去閉關修行了。而李清歌見王珝得了神功傳承,激發出了自身的好勝之心,因此也加快了修行的速度,每日在五島上體悟空氣中瀰漫的種種劍意,連周長老的品酒邀請都拋之腦後。
至於王珝,他現在一心只想修行,使自身實力更進一步,因此也無暇陪着周長老到處遊玩,只能把他拋下,任周長老一人喝着孤獨的苦酒。
所以周長老自感無趣,且見王珝鍊師境界的修行已經入了門,沒有陌生凝澀之感,便打算就此離開,迴歸太白山門。
“你們二人,小珝我是很放心的,畢竟張老頭說過你少年老成,心有溝壑。”
臨別之際,周長老對兩人道:“但是清歌丫頭,你生於世家,幼時便被送入山上,恐怕心思單純,不知世事艱險。所以小珝你要多多照看她,互相扶持啊!”
卻是臨走前還不忘爲二人牽線搭橋,鐵了心般要做這個媒人,硬生生破壞了分別時的氣氛。
王珝本來心中還有些離別的傷感之意,但被周長老這麼一說,只能哭笑不得,忘卻了心中的愁緒。
見氣氛已不似先前那般沉凝,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周長老笑道:“好了,剛纔只是開個玩笑,畢竟有尹師姐照撫,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大事。不過你二人孤身在外求學,平日裡還是要多往來。”
王珝有些頭疼,無奈道:“好了周爺爺,我和李師妹一定如你所說,相...相互之間密切來往,這下總行了吧。”
少年本來想用相親相愛一詞,但是想想有些不妥,於是改換了語句。
知道王珝有些不耐,看了一旁冷着臉不想說話的李清歌,周長老哈哈一笑,不再多話,揮手召出飛筏,化作一道銀光遠去。倏忽之間已經飛出凌波島範圍,比之來時不知快了多少倍。
望着銀光遠去,王珝整理了一下腹稿,對着一旁的少女道:
“李師妹,可要到島上坐坐?”
“不了,我回去修行了,師兄自去吧。”
李清歌拒絕了王珝好意,借用島上法陣返回了聽濤島——由於她未突破先天,且沒有拜師,更不願居住在王珝的蓬萊島,因此被安置在了普通弟子所居的聽濤島上。
見李清歌拒絕,王珝也不以爲意。正好,他鍊師境界的修行只是開了個頭,正要一鼓作氣,煉成胸中五氣,反照七竅五官,把自身提升到先天境界的普遍水準,因此也沒時間進行什麼交友訪客的活動。
目送李清歌身影消失,王珝立刻返回了自己的竹屋,激發了防護法陣,開始了自家修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