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珝回到竹屋之中,在竹榻上坐定,便從懷中掏出了一顆水晶磨製而成的球體,正是從六道那裡得來的納氣珠。
經過王珝前幾日的修行,此時這顆納氣珠內的玄色氣流已經消失了一小部分,剩餘多半依舊在其中緩緩流淌。
“以此速度來看,恐怕三五日的功夫便能圓滿水行之氣,使其通達至耳,靈敏感官。”
大概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功行進度,王珝便開始修煉起來。
兩天前,他在周長老的看顧下,成功的把《東海碧濤劍法》融入到了《陽侯秘要》之中,補全了秘要的入門部分,從而使自己再不用爲日後功法問題而煩憂。
同時,王珝還將從天一劍胎中得到的種種真水禁法,一併打入了秘要之中,作爲填補,從而使天師部分的功法不似前人之論,更有一番新奇奧妙。
經過玄皇道主留下來的那篇法門融貫後,《陽侯秘要》立意之高遠,基礎之紮實,在同境界功法中已算得上是佼佼者了。
此法講究自身如海,靜生微瀾,動掀狂濤。而動靜之間波濤自成,真水自化,又有了一份陰陽之道的奧妙。
隨着被王珝手上納氣珠中的水煞之氣不斷減少,王珝關於水行之氣的修持也越發高深。若是此時有人進到竹屋中來,認真觀察王珝身體,他便能見到一幅奇妙的景色。
只見王珝腰部脊椎兩側,左右各有一個散發着微光的虛影亮起,透體而出。玄色元氣不斷從納氣珠中逸散而出,又飄入少年口鼻之中,被他吞納進去。
水煞之氣由口而下,過肺、入胃,最終在腎臟處停下,開始緩緩填滿那腎臟形狀的虛影。
隨着水行元氣的不斷積累,還有不少滲入了少年的骨骼之中,使得全身骨骼都更加堅固,連帶着他的頭髮也烏黑了不少,這都是水行之氣的作用。
正所謂“腎,五臟陰陽之本,主藏精,主水,主納氣,在體合骨,生髓,通腦,其華在發......”玄門以修行五氣來打磨肉殼,其立論之基,便在於此。
......
蓬萊島處在兩座主島之間,雖然地理位置優越,但是島嶼面積不大,平日裡便甚少有人來此處閒遊。而王珝選在此處立下洞府之後,又有一層法陣防護,周圍島嶼上知道此島有主,於是更少有人來打擾他了。
故而三日時間,未生波瀾,一晃而過,王珝的修行也到了最後關頭了。
經過這三日修煉,王珝手中捧着的納氣珠已經一乾二淨,只剩了一個空殼子。
而他腎臟中積蓄貯藏的水行之氣已經圓滿,剩餘的水煞之氣便被反向推動起來,朝着耳竅而去。
此時王珝雙眼緊閉,元神高居泥丸宮之中,正在聚精會神地看着水煞之氣的走向。
從元神視角來看,自己肉身被籠罩在一片漆黑之中,除了腎臟部分有兩個水藍色光團,其餘都是無光之地。
而在這深沉的黑暗中,正有衆多黯淡的星辰微微閃爍,似乎一不小心便能忽略過去。
隨着自身功法的進一步運轉,“星辰”點點的黑暗視界中,九顆明滅不定的巨大“恆星”聚攏過來,彙集在頭部,互相串聯,構成了雙耳模樣。
從最下方開始,一顆顆“恆星”相繼被點亮,不再黯淡無光,蔚藍色光芒璀璨純淨,以一種緩慢卻堅定不移的勢頭向上延伸而去。
終於,九顆“星辰”被全部點亮,剩餘的元氣和體內的部分真氣向着九顆恆星之中的黑暗地帶涌出,彷彿有漩渦在吞吸。
“漩渦”吞吸之間,真氣又被“吐”了出來,與先前相比,卻是黏稠了不少,似乎有向着液態轉化的趨勢。
少年元神忽然明悟:當自己胸中五氣全部圓滿,這個過程再來上四遍,自身真氣便能轉化成爲法力真元,爲下一步六腑的修行做準備。
......
睜開雙眼,感受着靈敏了許多的聽覺,王珝回想起自己元神狀態的視角,若有所悟:
“那深沉的黑暗,便是我的肉身。那些黯淡的星辰,正是我的周身竅穴。鍊師境界的修煉,在修煉五臟六腑的同時,也要打磨自身的筋、脈、肉、骨、皮,更要點亮與天生九竅有關的星辰。這纔是圓滿無漏的先天之體!
“至於身上其他部位的竅穴,就是法師境界的修行了。等到周身全部竅穴凝練完畢,便可以嘗試結丹,成爲天師了。
“多虧了先人前輩們想出了以天地元氣修煉胸中五氣的辦法,只要元氣充足,鍊師境界便能快速度過。若是像真實界武道修士那樣緩慢凝練相關竅穴,這一步便要耽擱我許久。”
感受着自己體內的一點水行元氣種子,王珝放鬆了些許。
自從得出可能有大能在安排他的結論後,少年心中自有一份緊張之感,生怕自己實力不足便遇到了生死之災。如今自己功法不愁,修爲見漲,他才能調理心境,略作喘息。
“所謂修行之道,一張一弛。可是我連放鬆的念頭都不敢有,長此以往對我道途無益。”
在心中警醒了一下自己,王珝走出竹屋,打算把《東海碧濤劍法》的傳承玉簡放回藏書閣去,自己身邊只留一份副本便可。
畢竟這門功法在東海劍宗中也算得上熱門,不知何時便會有人借閱參考,自己總不好因爲一己之私耽誤其他人。
至於《陽侯秘要》,這部功法在王珝得其傳承以後便失去了玉簡本身光澤,據尹宮主檢查,發現是其內真意已失,只留皮毛,因此放不放回都無所謂,本來也不會有人去修煉這篇入門困難而且難得認可的功法。
來到岸邊,王珝有心嘗試自家手段,於是把手一招,一道白浪涌起,託着他向凌波島方向行去。這便是少年自身血脈神通和水行之氣圓滿後共同作用的結果。體內真氣和外界元氣相呼應,還有一顆元氣種子不斷轉化外界元氣,這種狀態少年能保持很長一段時間。
行過兩島之間風平水靜的海面,王珝登上島嶼,知道自家老師——明明是東海劍宗掌門人,卻喜歡自稱一宮之主的尹月緣——正在閉關,所以未曾前往拜見,而是徑直朝着藏書閣而去。
到了藏書閣門口,王珝卻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察覺到那道身影上不同以往的氣息,少年挑了挑眉,遠遠招呼道:
“李師妹,你突破了?”
聞言,那道身影回頭,正是和王珝三日未見的李清歌。但此時她身上氣息凌厲,劍意瀰漫,明顯是突破之後壓抑不住自身氣息的表現。
李清歌看見王珝,先是微微點頭示意,而後方道:“昨日是九月初一,有前輩在聽濤島上講解自身心得體悟,我旁聽之下有所觸動,於是突破了。”
聽此好消息,王珝卻有些擔憂:“這樣突破,你根基可曾穩固?”
與王珝再三壓抑,經過磨練後才突破不同。李清歌這種突破是受到外人啓迪而成,恐有拔苗助長之嫌。
而且李清歌自身氣息也是壓抑不住,鋒芒畢露,不像王珝當初那般圓融無礙,故此少年纔有此一問。
“我自身蓄氣已然大成,因此妨礙不大,只是還得打磨一段時日。那位前輩也借出自身憑證令牌,建議我來藏書閣一樓待段日子,借百家劍法磨礪自身根基,然後再言其他。”
王珝微微點頭,這是正確的舉動,看來那位前輩並無惡意,相反還多有補償。
“既然如此,那便一起進去吧。”
說着,王珝從懷中取出一枚玄色玉璜,解除了藏書閣門上禁法,和李清歌一起進入樓中,朝着各自目標而去。
當王珝歸還完劍法,從二樓下來後,便見到李清歌捧着一本《庚金劍訣》在看,手上紅皮小葫蘆已經打開,濃郁酒香從中散發出來。少女螓首不時輕點,明顯沉醉其中,自得其樂。
王珝搖頭一笑,退出了藏書閣,原樣踏浪返回了自家蓬萊島,也不去繼續修行,而是找了個靠近海岸的地方開始習練起自家種種術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