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僅僅幾天,朱友康已經看到了學校的慘象。
儘管第一天報到時,樑高山老師推開窗戶,把學校說的像世外桃源那樣美好,像國畫一樣漂亮。
朱友康清楚,教育經費的不足,導致鄉村學校,特別是山區半山區學校,辦學條件,教學環境、安全環境等都是比較落後的。
石腦中學說是一所學校,倒不如說是一個如意館兒更妥當。
這所學校四周沒有半截圍牆,到處都是隨意可以進入的野地。
兩坐大廟,兩排教室,教室在前,廟房在後,坐北朝南,兩排宿舍,一東一西,南北走向,但是,這裡都是孤零零的房和廟,都矗立在漫天野地,高山峻嶺,唯獨不見四周的圍牆。
所謂的大門,只留下左右兩個石墩,還可以證明這裡是一個單位。
學校吃水就更是問題了,本來校園西南方向,過去遺留下一口老水井,可是,這些年已經乾枯的連半桶水都提不上來。
師生們吃飯用的水,只能從學校南邊的流淌的河裡提取。河水裡羊糞蛋、死小豬隨處可見,那有什麼好辦法呢。
學校裡師生共計200餘人,學生都是給學校裡交面粉,交伙食費吃飯。
做飯的煤炭每年幾乎燒不了多少。
一是這裡交通不便,重車拉到學校非常費勁兒,特別是門前的60度大陡坡,一般人都開不上去。
另一個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學校經費不足。
爲了讓師生們吃上飯,學校很多年就留下了一個勤工儉學的傳統——上山砍柴。
每年學校裡分春秋兩季,帶全體師生到西邊太行山上砍柴。
這是一項安全風險最大的工作。
學生都是十二三歲的孩子,還有身體瘦弱的小女生,別說砍柴,就是能夠上山就已經很不錯了。
風險高的另一個原因是,山高坡陡,懸崖峭壁,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危險,何況下山的時候還要揹着一捆沉重的柴火。
路途遙遠也是一個最大的風險,每次上山砍柴都要往返四五十里山路,孩子們都帶着砍刀、鐮刀等砍柴工具,別說同學之間鬧意見打架風險大,就是砍柴摔一跤,都有可能被砍傷劃傷。
最大的外部風險,還有野豬之類的攻擊,和發生意外山火,那是最不願意看到了,因此,上山之前,必須逐個學生驗收,看身上是否帶了火柴之類的火種。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學校在附近開墾了四塊荒地,大約不足二畝地,這裡是學校的菜地,由各班輪流澆水施肥,水是從河裡擡上來的,肥是從茅廁裡掏出來的。
這樣,每年爲學校食堂可以提供不少的大蔥、白菜、蘿蔔等副食,
這所學校又處在石腦村西,是石腦村民去地裡幹活的必經之路。
每當老師們扯着嗓子,大聲吆喝着上課的時候,校園裡幾頭黃牛,就會發出哞哞哞的叫聲。
還有那些騾、馬、驢扯着嗓子慢條斯理兒的,一高一低的嘶叫聲,把老師們講課的聲音,覆蓋的嚴嚴實實,密不透氣。
與其說這是一所學校,倒不如說是一座破廟。
四周沒有圍牆,東西南北無論哪個方向,都是鄉親們及來往行人的小路。
在這些小路中,向東開口最大,是村裡人做莊稼活,串村走得最多的路線,這就是學校大門——從村西一個大陡坡上來就進入了校園。
中間坐北朝南,兩排瓦房共12間,每排6間,隔成兩個教室,全校就四個教室,供單軌制初中學生上課。
在兩排教室東西,各一排低矮的平房,東邊7間,西邊8間,共15間,供教師們辦公兼宿舍。
北排教室後面是BQ大殿。
這是一個大通間,沒有雕像,沒有裝飾,西邊平房最南端,有一間小廟,也是空閒房間。
因爲是山區,在校生有200多人,除去石腦本村幾十個學生回家外,其他學生全部住宿在這兩座廟裡。
南排教室向南十幾米,就是很深的河溝,這條河就是貫穿整個石腦村的小河,一直流向石腦水庫,進入石腦河流域。
西排房屋後面,就是學校的自留地,大概不到二畝地,一年四季種菜供應食堂。
再向西仰視,就是距離石腦中學十幾裡地,越來越陡峭的太行山脈,海拔1500多米,這就是朱友康和他的幾個同學印象中最美麗、最嚮往的地方。
石腦峰是這裡遠近幾十裡最高的山峰,朱友康和同學們約好了,準備登上石腦峰,站在上面,去領略一覽衆山小的感覺!
BQ大殿西側,平房正北是學校食堂,有管理員房間一間、儲藏間一間、操作間兩間,共四間平房。
食堂外邊是一個大石碾盤,算是老師的飯桌了。這裡是全校老師吃飯的地方。
至於學生在哪裡吃飯,校園裡、附近的山崗上,幾乎每一個方向,都有他們吃飯的身影。
從BQ大殿向北,是低矮的山丘,這裡就是朱友康們,茶餘飯後經常去玩耍的地方。
也是一羣年輕教師摔跤、打牌、唱歌、吹琴的地方,更是年輕人天南海北胡謅的地方。
還是欣賞村子裡放牛的吆喝聲、石腦人丟東西尋找聲的地方。
總之,是朱友康他們娛樂的天堂,也是他們帶着煩心事,要去靜心思考的地方。
這裡居高臨下,向東看去,是一個個被樹林遮掩的小村莊,漫山遍野都是一羣羣牛羊,還有人們勞作的身影。
遠遠就能聽到,村裡村外,各種高底長短不等的吆喝聲,像是城市繁華的夜市。
這天,朱友康下了晚自習不久,就聽到大風吹動松柏樹枝,發出的嗖嗖聲,令他毛骨悚然。再加上大殿瘮人的怪叫聲,他不由得緊張起來。
他跑到賀國昌屋裡叫來賀國昌,這天晚上他要給廟的叫聲討一個說法。
於是就拾起一塊石頭,投向廟頂發出聲音的地方,奇怪的是,這裡的聲音立即消失了。
可是,時隔幾秒鐘,這聲音又從另一個方向傳出來。
他再次跑到那邊投了石頭,結果這裡立刻又靜了下來,時隔幾秒鐘,聲音又從原來的地方傳出來。
但是這聲音始終沒有消失。朱友康感覺太神奇了,膽子也大了起來。
他再次找來手電筒進行照射,他想探個究竟,這裡是不是一隻候鳥。
結果讓他大失所望,到處是雕樑畫棟,磚瓦峭壁,什麼也看不到。
在此後的幾天時間裡,朱友康碰到誰都會提出這個問題,可是說法不一,沒有科學結論。
大體說法傾向於兩種:一種是候鳥說。因爲這座廟春秋叫得最響;另一種說法是地音說。也就是地殼運動發出的聲音。
至於到底是怎麼回事,仍然是一個謎。
朱友康花了很長時間探究,也沒有什麼新收穫,只好草草收兵。
這天夜間本來就害怕,可是,他剛剛回到宿舍,又遇上了停電,他只好點起蠟燭去看書。
這裡本來教學條件就不好,安全環境更糟糕。可是,由於廟羣的香菸比較旺盛,每年春天和秋天的廟會更熱鬧。
廟會會期半月之久,期間,前來拜謁和瞻仰的各地友人,絡繹不絕,多達幾十萬人。這些人在BQ廟和扁鵲廟來回穿行。
廟會上,前後左右,院裡院外,到處燃燒着香蠟紙張,信男信女們,手拿搖扇,排成一團,扯開嗓子,嘴裡不停地念叨着祝福和祈禱。
除了聲音嘈雜影響教學之外,更重要的是,燒掉的紙灰到處飛揚,教室、宿舍、食堂搞得烏煙瘴氣,嚴重影響了正常的教學秩序。
這就是沒有圍牆的縣辦石腦中學。朱友康在心裡有了新計劃,他要跟樑高山校長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