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漢東這回帶了十幾個人過來的,下定決心要把老鬼生擒活捉,勝利就在眼前,他感到一絲莫名興奮,和這貨鬥智鬥勇還蠻有意思的,這麼快抓到未免有些小小失落。
馬偉等人已經就位,酒吧門口站了四個人,後門廁所位置也站了四個,其餘人等分散各處,只等東哥號令,而角落裡的李斯特和老鬼還渾然不覺危險即將降臨。
劉漢東大剌剌走過去,在兩人注視下落座,微笑着看着老鬼,這個男人四十歲上下,穿着考究得體,頭髮理的一絲不苟,一張國字臉,劍眉星目,絕對是師奶殺手級別的老帥哥,不對,應該是男女通殺型的老帥哥。
老鬼是道上人的稱呼,這傢伙自稱教授,還有個綽號叫戲子,劉漢東一時間不知道叫什麼好,便道:“終於見面了。”
老鬼很冷靜,並沒有奪路而逃,或許他已經猜到自己逃不掉了,他打量着劉漢東,冷冷道:“你還是出現了,說吧,你想怎麼樣?”
劉漢東說:“你拿了我的東西,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說法?”
老鬼英俊的面孔忽然扭曲起來,擡手給了對面李斯特一記耳光,打得挺狠,金絲眼鏡都被抽飛了。
這一巴掌打得太突然,劉漢東都被搞愣了。
老鬼站了起來,指着劉漢東大聲道:“就是他,給我打!”
酒吧裡呼啦啦站起來一片人,足有七八個,不過看起來並不像社會混混,劉漢東暗道不妙,居然中埋伏了,擒賊先擒王,把老鬼搞定再說,這傢伙是有功夫傍身的,而且擅玩刀片,貼身肉搏怕是佔不到便宜,腦海裡電光火石般念頭閃過,劉漢東飛起一腳將老鬼踹翻,抖出甩棍就要招呼過去,哪知道李斯特撲過來護住老鬼,狠狠瞪着劉漢東。
老鬼的手下正要上前,馬偉帶人將他們攔住,雙方對峙,推推搡搡,言語衝突,暫時還打不起來。
老鬼推開李斯特爬了起來,擦一擦嘴角的血跡,這是剛纔摔在地上磕出的血,他痛心疾首道:“真沒想到我們在一起三年,最後竟然是以這種方式結束,這就是你所說的志同道合的那個他麼?李斯特,你的品味下降的太快了,這傢伙除了年輕還有什麼比我強的?”
劉漢東察覺不妙:“等等,你把話說清楚,你是不是韋生文?”
老鬼比他還納悶:“什麼文?”
劉漢東扭頭看李斯特,他神情慚愧,緘口不語。
酒吧老闆及時出現:“都別動手聽我說,感情上的事情勉強不得……這位兄弟不常來,怎麼稱呼?”
馬偉上前道:“東哥你都不認識?還敢開酒吧!”
老闆笑的很和氣:“不好意思東哥,您好像不是圈子裡的人?”
馬偉大怒:“什麼圈裡圈外的,劉漢東,東哥,知道不!幹趴詹子羽張宗偉的那個東哥!”
老闆嚇一跳:“不好意思,沒認出來。”
劉漢東此時猜出結果了,但還需最後確認,他問老闆:“這人你認識麼?”
老闆說:“你說唐生啊,他是搞藝術的,自己開着工作室,和李教授在一起很久了,其實分分合合很正常,分手了還可以做朋友嘛,何必大打出手?曾經擁有過,在心底有一份珍藏的回憶就夠了。”
劉漢東徹底明白了,唐生是李斯特的前男友,人家今天是來分手的,卻被自己橫插一槓,還差點砸了人家酒吧,這個烏龍大了,不過這廝也有責任,帶了七八個人來分手,擺明了想打架,所以也不用和他客氣,過去攬住李斯特的肩膀就往外走。
“放開我,我不認識你。”李斯特掙扎着。
唐生正欲上前,被酒吧老闆拉住,耳語幾句,大概是在向他科普劉漢東的鼎鼎威名,就見唐生緊握的雙拳鬆開了,垂頭喪氣坐在椅子上,他花錢僱來的那些所謂打手聽到對陣的是東哥,也都鳥獸散了。
劉漢東捏住他的手腕:“你不認識我,你的手錶認識我,這塊表是一個很重要的朋友留給我的禮物知道不,送你手錶的傢伙在哪兒?不說小心我拿鐵棍捅爆你。”
李斯特嚇得渾身發抖,卻咬死口不承認,說這塊表是自己買的。
劉漢東獰笑道:“不說是吧,我有的是招讓你開口。”拉着他向大門口走去,蝦米叼着吸管看着這一幕,啤酒都忘了吸。
來到門口,忽然一人匆匆上樓,不經意間和李斯特四目相對,劉漢東明顯感覺到李斯特整個人都僵住了,再看那人,神色如常,淡然開口說聲借光,就要擦肩而去。
“老鬼!”劉漢東大喝一聲。
那人扭頭就跑,速度堪比兔子,劉漢東將李斯特丟下,邁步就追,馬偉等人不明就裡,也跟着追了下去。
蝦米嘴裡的吸管落地,感嘆劇情變化之快。
東宮酒吧位於二樓上,有一條長長的樓梯通道,老鬼狂奔到樓梯口,迎面一羣人走來,他面露驚惶,可是跑得太快剎不住,被人一把按住,拉胳膊抓大腿硬生生架走了。
劉漢東追到樓下,看到一羣人架着拼死掙扎的老鬼進了漆黑的巷口,不禁一樂,這貨仇家真不少,他不急着追了,點上一支菸,慢悠悠走過去看熱鬧。
老鬼被四個大漢按在地上,右胳膊被人踩住,一個漢子從報紙卷裡拿出木鞘肋差,緩緩拔出雪亮的利刃,比劃了一下老鬼的手腕位置,高高舉起正要劈下,一個聲音響起:“停手。”
劉漢東站在路燈下,身影拉的老長,正好投射在老鬼身上,他彈着菸灰,悠閒道:“在我眼皮底下砍人手,不大好吧。”
大漢們警惕的看着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馬偉等人趕到了,簇擁着劉漢東,一步步逼近。
老鬼被人從地上拽起來,肋差擱在脖子上,爲首一個黑臉漢子問劉漢東:“朋友,怎麼稱呼?”
劉漢東沒說話,馬偉上前道:“操!東哥知道不?金樽的東哥。”
對方氣勢明顯一弱,近江混社會的誰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劉漢東。
“不知道東哥什麼意思?”黑臉漢子問道。
劉漢東說:“這是我要找的人,把他交給我。”
黑臉漢子客氣而堅決:“東哥,不好意思,我先把他手剁掉再把人交給你帶走。”
馬偉喝道:“廢什麼話,趕緊交人!”
對方毫不退讓:“不好意思東哥,這人在我們場子裡出老千,震哥非常生氣,必須要帶他一隻右手回去我們才能交差。”
馬偉怒了:“聽不懂人話麼,這人是東哥要的,趕緊讓開!”
對方寸步不讓,話裡的火藥味也越來越濃:“東哥,不要讓我們難做,不然大家都下不了臺。”
劉漢東不以爲然:“我不讓你難做,馬偉!”
“有!”
“打110報警。”
“是!”馬偉拿出手機真格的撥打110,“喂,110麼,東宮酒吧後巷有人鬧事,十幾個人都帶着刀,趕緊派特警來處理。”
“行,我先把人交給你處置。”黑臉漢子終於退讓,將老鬼推了過來,悻悻而去。
劉漢東問馬偉:“真打110了?”
“我根本沒撥出去,嚇唬一下這幫孫子。”
劉漢東微微皺眉,因爲他看到賭場的打手們並未遠離,這幫傢伙大概不甘心,還想再瞅機會劫人。
“你出老千?”劉漢東問道。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面老鬼,這傢伙最大的特徵就是沒有特徵,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不高不矮,不黑不白,頭髮不長不短,長着一張讓人記不住的大衆臉,不算很帥,但也絕對不醜,單從相貌服裝上完全看不出這人的社會屬性,屬於丟到人羣中立刻找不出來的那種。
老鬼鄙夷的冷笑:“和他們打牌還用出老千?我就是贏錢太多,把他們逼急了而已。”
劉漢東拿出束縛帶讓馬偉把老鬼的雙手反綁起來,然後掏出手機打給在附近巡邏的特警中隊,不出三分鐘,一輛黑色特警依維柯巡邏車就出現了,紅藍警燈閃爍着,車上下來五名手持微衝的特警,賭場打手們見警察真的來了,只好駕車離去。
特警都是劉漢東的哥們,過去聊兩句就打發了,然後押着老鬼和李斯特上車離去,直奔金樽夜總會,現在KTV已經升級爲夜總會了,生意也更上一個新臺階,汽車直接停在後門,下車的時候老鬼手上的束縛帶已經斷了。
“能捆住我的人還沒生出來。”老鬼手指間一抹寒芒,是刀片。
劉漢東突然一拳打過去,老鬼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身軀壓翻了垃圾箱,一抹嘴,滿手血,牙齒也鬆了,啐了一口,也是帶紅的,他激動起來:“爲什麼打臉!”
“偷老子的錢包和手錶,打你算輕的。”劉漢東上去又是一腳,“害老子日思夜想,今天終於逮到了,我讓你狡兔三窟,我讓你跑!”
老鬼抱着頭蜷縮着不敢反抗,任憑劉漢東拳打腳踢。
劉漢東打了一會,忽然覺得有種失落感,終於逮到了偷自己錢包的小偷,可是揍一頓也就解氣了,反而沒了那種追蹤破案,層層解開謎底的樂趣,他點了支菸,彎腰拍拍老鬼,將煙塞在他嘴裡。
“爲什麼偷我東西。”劉漢東問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
老鬼抽了口煙,摸了摸臉上的傷口,噝噝吸着氣,說道:“你窮追不捨就爲這個?我把身份證銀行卡丟郵筒裡,算對得起你了,”
劉漢東說:“鬼都怕惡人,你下手的時候就不害怕?”
老鬼說:“我就是看你一身戾氣才下手的,一般良善百姓我纔不動,盜亦有道,我也是有操守的。”
劉漢東說:“他們叫你老鬼,還真對得起你。”
老鬼傲然道:“我正式的花名叫戲子。”
“有什麼講究?”劉漢東頗感興趣。
“說了你也不懂,我年輕的時候有一部電視劇,叫《加里森敢死隊》,你這麼大年齡的小孩肯定沒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