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漢東氣壞了,剛上身的新班尼路T恤被吐得一塌糊塗,這上哪兒說理去,罪魁禍首躺地上睡着了,還打了個滾,也沾了滿身嘔吐物。
正好一個清潔工從樓上下來,劉漢東讓她把佘小青架客房去,可喝醉酒的人死沉,清潔工大嬸搬不動她,劉漢東只好親自動手,將佘小青抱起來上了樓,金樽是備有客房的,清潔工用磁卡打開,把佘小青抱進去直接放在地板上,她身上襯衣裙子都髒了,劉漢東也不方便幫忙,又叫了一個女服務員過來,幫她把衣服脫了丟在牀上拿被子蓋了,髒衣服拿起洗。
弄完這些,劉漢東自己又去換了衣服,繼續回包廂喝酒,沒人管佘小青去了哪裡,她提前走了,大家反而覺得清靜。
過了一會,韋生文來了,把劉漢東落在北京的ASP甩棍和胡椒噴霧還給他,又給了他一張發票,要求報銷費用。
“租車的錢,賓館房費,會議費,一共是六千八。”韋生文說。
劉漢東當即讓江浩風從櫃檯七千塊錢給韋生文,他知道這個價格絕對合理,自己佔了大便宜了。
“老鬼,你怎麼安排的?效率挺高的。”劉漢東很感興趣。
韋生文點了一支菸,悠然道:“北京搞這個產業的人沒有上萬也有七八千,說他們真吧,也不見得真,說他們假吧,有時候還真能辦成事,我在北京有好些個朋友都是幹這個的,有些人跟領導當過秘書、司機,耳濡目染就學會了派頭,有些純粹是演技派,不過道具可都是真的,你看奧迪車那些車證,只不過是稍微過期而已,考斯特是中央辦公廳下面老幹部局的車,更是半點不摻假。”
劉漢東問:“那怎麼進的大會堂?”
韋生文說:“正好地方上有些閒得無聊的老左,在大會堂開了個紅歌會,就住在京西賓館,我就打草摟兔子順便幫你們安排了,簡單,都是一句話的事兒,不過他們出的錢可多了去了,每人起碼上萬塊。”
劉漢東又問:“那臧主任是?”
“那是我一哥們,高碑店的農民,我點撥過他,讓他的演技突飛猛進,這回他是還我的人情友情客串,就見個面握個手講幾句話,自己朋友就不收錢了。”
劉漢東大喜:“有機會請他喝酒。”
空姐們在金樽玩了一下午,晚飯是劉漢東請的,在附近吃燒烤,因爲明天還要上班,她們沒敢瘋玩,吃了飯就回宿舍了,靳洛冰卻沒走,據說她還在停飛階段,看那意思是想和劉漢東單獨相處一下。
劉漢東可不是花心大蘿蔔,安排一輛車把靳洛冰送回家了。剛把人送走,宣東慧的電話就打來了:“劉漢東,你可別欺負人家啊。”
“我欺負誰啊?”劉漢東叫苦不迭。
宣東慧說:“小靳剛參加工作,還不懂事,情竇初開的,你當心點,被小丫頭纏上脫不了身。”
劉漢東聽出宣東慧話裡的醋意,百口莫辯,只好敷衍了幾句掛了電話,這纔想起樓上客房裡還趴着一個呢。
來到客房門口,一推門,是鎖着的,服務員鬼鬼祟祟過來了,將房卡遞給劉漢東,帶着會心的微笑走開了。
劉漢東打開房門,進去一看,佘小青正睡的香,口水把牀單都打溼了,穿着連褲襪的兩條小細腿夾着被,懷裡抱着枕頭,眼角還有淚痕。
客房裡空調冷氣很足,劉漢東怕她感冒,調低了幾度,忽然丟在地上的手機響了,屏幕顯示是“傑。”
劉漢東怕吵醒了佘小青,就替她接了,聽筒裡傳出低沉的男中音:“小青,你聽我解釋,這是一個誤會。”
“誤會個屁!學人家玩空姐,你夠料麼!”劉漢東知道是安傑打來的電話,他最恨這種當代陳世美,張口就罵了過去。
佘小青其實已經被電話鈴聲吵醒,她聽到劉漢東痛罵安傑,眼淚就忍不住涌出來,沒想到最愛的人背叛了自己,最討厭的人卻在自己最無助的時候伸出了援手。
安傑氣炸了:“你你你,你是誰,你怎麼拿着小青的手機!”
“我是你大爺!”劉漢東掛了電話,忽然手機又響了,這回不是安傑打來的,屏幕顯示“媽媽。”
劉漢東索性一併接了:“你好。”
佘小青她媽嚇一跳:“是小杰?”
“我不是安傑,我是佘小青的同事。”
“我女兒呢?”
“喝多了睡覺了,在我旁邊呢。”
“你對我女兒做了什麼!”手機那邊的聲音忽然提高八度,震得劉漢東耳膜生疼。
佘小青趕緊一骨碌爬起來,搶過手機:“媽媽,我在這呢。”
“女兒,那人是幹嘛的?他怎麼你了?跟媽說,快說。”
“那是公司的司機師傅,正開車送我回家呢,晚上公司應酬,多喝了兩杯紅酒在車上打盹了。”佘小青撒謊不打草稿。
她媽終於放心:“那行,我知道了,下次不回家吃飯提前打個電話。”
掛了電話,佘小青松了一口氣,忽然發覺身上沒穿衣服,就只有胸罩和褲襪,頓時羞得臉通紅,拿被子蓋住自己,惡狠狠瞪着劉漢東:“你對我做什麼了?”
劉漢東說:“你喝多了吐我一身還記得不?”
“好像記得……我的衣服是誰脫的?”
“是我找服務員幫你脫的。”
“你有沒有偷看,有沒有趁機佔便宜。”
劉漢東嗤之以鼻:“七八十斤的排骨妹,讓我摸都嫌硌手。”
“你!”佘小青拿起枕頭準備砸過去,突然醒悟自己衣服甚少,趕緊收手,大喝一聲“你出去!”
劉漢東扭頭就走,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佘小青心有餘悸,這裡可是劉漢東的地盤,夜總會這種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充滿黃賭毒的地方,他真要用強,自己連抵抗之力都沒有,不過轉念又一想,人家憑什麼對自己用強啊,大把的空姐上杆子倒貼都應付不暇,哪有閒心上排骨妹,想到這個又黯然神傷。
房門再度被打開,還是劉漢東,佘小青尖叫一聲,心砰砰亂跳,難道這傢伙改主意了,想換換口味吃頓排骨?
劉漢東將洗好烘乾熨平的襯衣和裙子丟過來,轉身又走了。
佘小青刺溜下了牀,慌慌張張把裙子套上,襯衣穿上,洗了把臉,故作鎮定出門,劉漢東早已不見,服務員說:“佘助理,劉總安排了一輛車在樓下等你。”
“謝謝。”佘小青乘電梯下樓,上了出租車,心還在怦怦跳,她家住在市中心某老小區,八十年代的建築年久失修,樓道里堆滿雜物,上了樓拿出鑰匙開門,牆上的掛鐘正好敲響十點鐘。
“小青,怎麼回來這麼晚。”媽媽從臥室裡出來問道,佘小青的母親是高中語文老師,當了三十年的班主任,是個老古板,但是文學素養很高,家裡藏書幾千冊,佘小青就是在這種文化氛圍裡薰陶成長起來的。
家裡很整潔,但卻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客廳的桌上擺着留的晚飯,桌椅櫥櫃都是深紅色的,地板也是深紅色的,牆上掛着父親的黑白遺像,除了自己房間的筆記本電腦屬於這個時代,其他所有傢俱家電,都深深烙着九十年代的印跡。
“路上堵車。”佘小青應付了一句,坐在桌前吃飯,酒局經常吃不飽,回家再吃很正常,做母親的聞到女兒身上濃重的酒味,皺眉道:“安馨也真是,不知道照顧一下年輕同志,讓你喝這麼多酒。”
佘小青趕緊掩飾:“安總喝的更多,我都是喝的白水。”
母親心細如髮,忽然盯着女兒胸前道:“衣服釦子怎麼扣成這樣?”
佘小青低頭一看,綠色真絲襯衣的扣子上下錯位了,頓時大窘,臉也紅了。
母親沒有逼問她,只是嘆了口氣說:“小青,小杰是個好孩子,但是你也要堅守底線,有些事情,不到結婚是不可以做的,明白麼?”
安傑和安馨一樣,都是母親的學生,只不過低了幾屆而已,這個女婿是母親欽點的,因爲安傑高中時期學習特別優秀,而且高三時就入了黨,是學校團總支書記,高中畢業高分考上江東大學,母親恨不得收他當乾兒子,當她知道安傑和自家女兒處對象的時候,大力贊同,高興的不得了。
佘小青受母親多年言傳身教,在感情上是有潔癖的,雖然她很愛安傑,但對背叛行爲是零容忍,但又不敢把這件事告訴母親,生怕氣她一個腦溢血出來。
“媽,我知道。”佘小青低頭扒飯,吃完了去刷碗,然後回屋關上門躺在牀上發呆。
“這孩子……”母親戴上老花鏡,回自己臥室批改試卷去了,她雖然退休,卻兼着幾個暑假輔導班的語文補習課,忙得很。
……
次日,劉漢東復工,開着捷達來到青石高科,在總裁辦門口遇到了佘小青,佘助理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神氣,目不斜視,高跟鞋一串響,理都不理劉漢東就過去了。
“佘助理,我出差發票報銷一下。”劉漢東叫住佘小青,遞給她幾張發票,佘小青接了,冷冷點點頭,走了。
“裝什麼高冷啊。”劉漢東小聲嘀咕,忽然想起尹志國面試過了好久了,不知道有沒有來上班,打個電話過去,尹志國抱怨道:“我還在等通知啊,不知道有沒有戲。”
劉漢東說我幫你問問,然後直接去找安馨,可總裁不是誰都能見的,佘小青就先擋駕了,把事情一說,佘小青一張臉雖冷,但辦事不含糊,立刻拿起電話給人力資源部打電話,問關於尹志國的招聘問題。
“不好意思,你同學暫時不具備在青石高科工作的條件。”佘小青打完電話,回覆劉漢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