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珏已經出去很久了,沐清開始昏昏欲睡,她明明才睡醒沒多久,越來越嗜睡了。外面忽然有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她立刻警覺起來,也許是上官珏回來了,但是這荒郊野外,還是小心一點好。
她靜靜地躲在車內木棉裡,車簾被人撩起,那月光照在他的臉龐,果真不是上官珏。
“還躲什麼,我都看見你了。”那人輕笑,想要伸手將她拉出來。
沐清想了想,還是從木棉中爬了出來。
“上官珏真大膽,竟敢留你一個人待在車裡。”他說道。
“廢話少說,你是來帶我走的?”沐清睡意全無,她笑眯眯地靠近他。
他瞥了她一眼,說道:“我可不想與他爲敵。”
“你可拉倒吧,不然你來做什麼?”沐清白了他一眼。
他賊兮兮地湊了上去,想要偷香,卻被沐清一巴掌拍在臉上,撅了撅嘴,他哭喪着臉,說道:“想你了唄!”
沐清嘴角抽搐,咬牙切齒地說:“幻影!”
“錯啦,從今以後我只叫樓傾城。”幻影皮皮地捏了她一把。
“能不能不要這麼娘娘腔……”這樣的幻影讓沐清一身雞皮疙瘩,汗毛都豎了起來。
幻影那細如柳葉的彎眉一挑,涼涼地說道:“看來你不想跟我走了嘛?”居然敢調侃他。
“趕緊帶我走,趁現在他還沒回來。”沐清臉色一變,立刻貼了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她很想快些回去。
“他現在回不來了,所以我纔來的嘛。”說完,他駕着馬車便往大路走去,從懷中掏出一塊餅遞給沐清,說道,“你那肚皮可夠鬧騰的。”
沐清的臉陣陣發燙,她也不想這樣啊,兩天沒祭好五臟廟,還不許鬧騰麼,接過餅便啃了起來。上官珏那會兒走得急,並沒有帶水和乾糧。
幻影說他回不來了,是什麼意思?雖然一直對上官珏有些牴觸,也越來越疏遠,可還是忍不住擔心他。
“他怎麼了?”沐清伸手撩起車簾問道。
幻影淡淡一笑,隨口一扯的話,她也信,若是上官珏知道了,他應該會開心一點吧,至少她還在擔心他。
“說着玩的,你快進去躺好,這秋夜不比夏天,露水濃重。”有些涼意,他駕着車,迎面撲來的冷風讓他不經意打了個冷顫。
沐清聽話地進去了,好吧,她還是放寬心算了。
馬車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路的深處。
上官珏隱約有些不祥的預感,他本在林中尋了很久,林中並沒有什麼野味,只有那偶爾纔會掠過的飛鳥,打不到野味,就意味着沐清會餓肚子,他越着急就越找不到,最後只得抓了幾隻鳥兒,這才飛快地往回趕。當看到原本藏好的馬車不見了蹤影,他的臉色大變,原本的喜悅褪下,換上了冷冽的凝重,寒氣包裹着他的全身。
她終究還是走了,原來自己心中隱約的不安竟是這樣,他忽然笑起來,越笑越大聲,手中的野味掉落在地,他大步向前邁去,趁夜趕回軍營,他要戰爭,要跟皇甫明
一決高下,拼個你死我活。
馬車行走了一夜,直到清晨才緩緩停下。
幻影撩起車簾,沐清早已進入了夢鄉,還未曾醒來。心知這一次帶她離開,勢必會挑起戰火,可那戰火也遲早會燃起,這一刻彷彿早晚已經不重要了。
離軍營越來越近,他有片刻後悔告訴了上官珏真相,本是想借真相勸他退兵,可他卻跑去軍營將人擄走,丟下衆將士一走了之,若是那時皇甫明發兵,恐怕會全軍覆滅。現在送沐清回去,他也是想通了,不想再戰了,他要帶着自己的人離開。
看到了軍營,他跳下馬車,用力拍了一下馬兒的屁股,讓它繼續前進,馬兒聽話地奔到了營前。
守衛用手中的刀挑起了車簾,發現裡面睡着一個人,再定睛一看,原來竟是他們的皇后,急匆匆跑進去通報:“皇后娘娘回來了。”
一瞬間,消息傳遍了整個軍營,皇甫明全然不顧形象,奔向馬車,裡面那個熟睡的人兒可不就是沐清嗎?抱起她往帥帳走去。
他將臉緊緊貼在她的臉上,激動的喜悅心情難以掩飾,雖然他不知道她是怎麼回來的,但是回來就好,看她並沒有受傷的痕跡,他終於放下了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
把她放在牀上,看着她靜靜熟睡的模樣,他伸手抹去她嘴角殘留的餅渣,輕輕一笑,又上前擁她入懷,緊緊的,許久都不曾放開。
“咳。”沐清感覺有些呼吸困難,蹙着一雙秀眉,轉醒,擡頭卻看到一張滿是胡茬的臉,嚇了一跳,然而熟悉的輪廓,讓她不禁懷疑,這個人真的是皇甫明?
“皇甫明?”她輕輕問道,有一絲疑惑,才幾天工夫,他怎麼看起來那麼憔悴,形象全無。
聽見她的叫聲,皇甫明立即放開了她,有些黝黑的臉頰上爬上了絲絲紅暈,羞赧地說道:“吵醒你了。”
“你的臉……怎麼了?”她遲疑地問出口。
他左顧右盼:“沒什麼,清兒,我好想你……”說完又投入她的懷中,蹭了蹭,選擇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然後大掌覆上……
沐清有些哭笑不得,這個男人還真是,絲毫不放棄吃她豆腐的心,伸手撫了撫他的發,任由他在自己的胸前肆意妄爲。
雖然心中很是好奇,皇甫明並沒有問她是怎麼回來的,在他看來,她如何回來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回來了。
“咕咕……”她空空如也的胃終於又開始叫喚起來。
“皇甫明,我好餓……”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好像這兩天總是在說餓。
皇甫明恍若未聞,將她撲在牀上,細細碎碎的吻從額頭一直滑到她的脣角,卻不曾親吻她的脣瓣,直接落到了她的脖頸間,他用力地允吸了一下,很滿意地烙上了自己的印記,這才起身喚德海備膳。
她躺在牀上,無語地看着他。他沒有問她這兩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從他的眉宇間,她知道他一定很擔心自己。輕嘆了一口氣,她忽然很想念遠在帝都的麟兒。
康王府。
兩個年紀相仿的小
男孩正在後花園裡捉迷藏。
稍大的那個捂着眼睛說道:“好了嗎?”
“好了!”小一點的則是躲在假山後面回答道。
瀲兒放開手,環顧了一下四周,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邊走邊問:“麟弟弟,真的躲好啦?”
“好了!”麟兒很聽話地又回答了。
瀲兒小小的臉蛋上露出一絲奸詐的笑容,直直奔向麟兒在的假山,看到假山後露出的衣角,他躡手躡腳地走過去。
“哇!”跳出去,出現在麟兒的面前。
麟兒蹲在地上,吃驚地看着他,崇拜的目光投向他,拍着手說道:“瀲哥哥好厲害!”
“嘿嘿,再來嗎?”瀲兒笑得開心,雙手負在身後。
站在不遠處看到這一幕的慕容林有些想笑,瀲兒終究比麟兒大一些,知道耍小心眼了,他走上前去。
當他偉岸的身軀映入兩個孩子的眼簾時,他們笑着,歡呼着衝向他。
“林叔,我孃親回來了嗎?”麟兒抱住他的腿問道。
他一窒,伸手抱起麟兒,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麟兒越發地懂事了,他每次說沒有的時候,麟兒從來都是不哭不鬧,胖胖的小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說道:“孃親一定會回來,因爲麟兒在這裡呢。”
每當聽到這樣的話,他的鼻尖就有些泛酸,如此懂事的孩子,難怪沐清一直念念不忘。
洛府的事情喧鬧了好些時日,最後漸漸平息,可是這事表面上寧靜,實則暗地裡洶涌四起。麟兒不知道,沐清也許也不知道,皇兄將事情鎮壓下來,嚴令不許宣揚出去。被矇在鼓裡,對他們來說應該是件好事。
他與皇兄一直在暗中調查着這件事情,抓到了兩個兇手,卻還沒來得及審訊,他們就咬舌自盡了。是死士吧?究竟是誰跟洛府有着如此深仇大恨,竟然派死士前來滅門,就連那從隔壁竄來的小花貓都不曾放過。案情毫無進展,他不敢輕易告訴沐清,怕她難以承受。
那次沐清離宮,回來之後整個人都變了,本以爲她已經知道了洛府的事情,可是看起來她還不知道,否則怎會跟皇兄變得親近了,笑容也多了些。
若是當年那個孩子沒有死,沐清恐怕也不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裝死逃離他的身邊,可見她是多麼心灰意冷,纔會這樣做。
午夜夢迴,他總是憶起那短暫的快樂時光,她笑靨如花,喊他林,說她是他的,那樣的繾綣纏綿,可是,這一切都被他親手毀掉了。
“林叔,疼!”麟兒小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他一驚,這才發現自己陷入回憶,將手越收越緊。
把他放了下來,又撫摸了一下瀲兒的頭,說道:“瀲兒要好好帶弟弟,不準欺負他。”
有些嚴厲,瀲兒低垂着眸,黯然,說道:“瀲兒知道了。”
他的父王與大家一樣,總是對麟弟弟更疼愛一些。他多麼渴望父王的懷抱,可是這一切就像一個遙不可及的夢。他好羨慕麟兒,有孃親疼,有父王還有皇伯伯疼,就連小七姐姐也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