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午後,天空中大片流雲翻卷而過。
街角處身穿白色襯衫的男人神情痛苦,額發被汗水打溼。
“那小子,是不是突發病症了?”行人停下腳步,對一旁的同伴露出擔憂的神色。
瞥了一眼,喘着粗氣的同行者不耐煩地搖搖頭,“別管他,要是被賴上可就麻煩了。”
思緒墜入記憶的無底洞,血腥恐怖的畫面歷歷在目。
滴答,滴答。
廚房裡傳來水龍頭漏水的聲音,天花板上油污斑駁,踩着腳下冰涼的地板,蕭寧有些訝異。
低頭瞅了瞅**的腳板,身上果然也是昨晚入睡時換上的睡衣,此時此刻,他確實應該躺在牀上睡覺。
難不成......又發生命案了?
顧不得內心的恐懼,蕭寧用盡全力呼吸着周遭污濁的空氣,突然,鼻翼停止顫動,雙腿邁起,緩慢地朝着西南角衛生間的方向挪動。
喉結上下滾動,蕭寧感到脊背有一股徹骨的涼意,若是以前,他理應拔腿向樓下跑去,斷不會主動去尋找屍體。
砰!
突如其來的巨響讓蕭寧心臟一瞬間停住,用拳頭堵住嘴巴,他顫抖地轉過身去。
是風把門吹上的聲音。
長吁一口氣,蕭寧緊繃的心絃好歹放鬆了幾分,再度把視線對準了血腥味濃稠的衛生間。
關了燈的衛生間裡,光線暗淡,滴答滴答的聲音連綿不絕,和漏水的水管形成了交替的合奏——“嘿嘿......”
“啊!”
伴隨着一聲尖叫,蕭寧從夢中驚醒,幸運的是,或許是因爲驚恐過度,醒來的那一剎那所有的夢境都煙消雲散,悄然躲在記憶的一個罅隙。
然而伴隨着那此起彼伏的警笛,回憶的大幕再次拉開,尖叫聲之前的那一幕也逐漸清晰。
那是一個男人,一個尚未死透的男人。
倒在浴缸裡的男人全身上下佈滿鮮血淋漓的傷口,翻卷的血肉露出紅乎乎的肉芽,潔白的浴缸此時此刻已經蓄滿鮮血,刺鼻的血氣薰得人眼球發漲——如果只有這些,蕭寧還是可以接受的。
只是就在他踏進去的那一剎那,入目便是男人因爲疼痛扭曲的臉龐,搔抓之後的頭髮凌亂而詭異,男人一看到蕭寧,嘴角一咧,臉上露出可怖的笑容:“嘿嘿......”
......
天麒公司職工公寓,凰歧路。
封鎖的現場外水泄不通,記者和好事者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恨不得和屍體面面相對。
不過敲了幾下門,門便打開,露出幾張憂心忡忡的臉龐。
“你好,我們是市刑警隊的,我是周青。”周青亮明證件,錢昊識趣地退到後邊。
清一色發黃破舊的員工制服,黝黑消瘦的臉龐,這幾個是天麒公司的工人,周青尚未開口,他們便爭先恐後地苦着臉開口了。
“警官,你們可得儘快找到兇手啊。”
“我們也沒辦法搬家,這要是被兇手找上門來可怎麼辦?”
“我看啊,就是詛咒,否則怎麼可能出現那玩意兒。”
“停!”耐不住七嘴八舌,周青大喝一聲,正色道:“你們別急,我們就是爲了破案纔來的,現在我問你們答,你們配合,案子纔有可能早一天真相大白。”
幾人被周青的氣勢唬到,連忙閉上嘴巴,老老實實地端坐在沙發上。
道了一聲抱歉,周青開門見山道:“昨晚你們有沒有聽到奇怪的動靜?大約是什麼時候?”
“沒聽見,”高個子的工人搖搖頭,目光呆滯地回想了一會兒道:“我們平日裡都是在施工現場,累死累活的,回來就倒頭大睡了,哪能聽到動靜?”
“我聽見了,”胖乎乎的工人顫抖地舉手示意,“砰的一聲,像是風吹門的聲音,震得我腦袋疼。”
啪的一下,旁邊面黃肌瘦的工人一巴掌打在胖工人的腦袋上,“說什麼胡話,風吹人家的大門,你腦袋疼什麼?”
“我這不就是誇張了一點嗎?”
......
攥着記錄本的手指一寸寸收緊,周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忍住怒氣,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道:“是嗎?那請問是在什麼時候啊?”
渾身打了一個激靈,錢昊感到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老大的恐怖程度真是在一天天刷新。
“昨昨晚......”胖工人說完,就意識到這是廢話,撓了撓頭尷尬地笑道:“我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時候。”
再問下去也是白問,周青終於認識到這一點,把記錄本隨手扔給錢昊,冷聲道:“接下來你進行,快點,晚上九點開會。”
這個周扒皮,錢昊臉一垮,對着周青的背影無聲地吐槽。
封鎖線外,面色蒼白的男人遠遠地躲在牆角,彷彿和那些嘈雜的聲波隔絕開來,然而他的眼睛卻眨也不眨地望着天麒公司附屬公寓,目光深邃。
“怎麼?想進去看看?”一道溫柔的聲音響起,身側傳來熟悉的馨香。
不安地皺了皺鼻子,蕭寧轉過身去,雙手揣進口袋,“沒興趣。”
“沒興趣你就不會來了,”即便是在案發現場外,林夕陽依舊腳踩高跟鞋,線條柔和的臉龐被暖色的陽光照射,有一種獨特的美感,“喂,既然你也放不下那個心,就暫時留在市警察局吧。”
蕭寧頓住腳步,面無表情地轉過頭,“你們也調查過我的資料,今年大四畢業,我得找工作。這麼說起來,林警官您的工作應該是大學心理教授,扮演警官的角色不要太入迷了。”
“你......”林夕陽被氣得臉色微紅,胸口上下起伏。
“我走了。”攤了攤手,蕭寧無視林夕陽的怒火,拔腿就要離開。
身後一陣香風襲來,柔嫩的手指攥住結實有力的胳膊,“就一段時間,”林夕陽此時的聲音竟帶了幾分哀求,“我們需要你的幫助,就像現在這個案子,兇手是連環殺手,只有儘快破案才能減少無辜被害者。”
呼吸一滯,蕭寧的思緒如同落入了漆黑幽暗的大海,一點點向着更深處陷落。
“當然,這是出於我們的立場——”林夕陽果然不愧是心理學專家,深知軟硬並施才能起效,她深呼一口氣,臉上突然露出自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