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終究還是遲了一步,李天疇再着急也不能揮棒傷及無辜,等他撥開人羣,看見周南渾身是血的趴在地上,一幫身着褐色襯衣的混混剛剛奪路而逃,奔往小巷深處。儘管還能看見背影,但眼下當務之急卻不是追人了,他狠狠的扔掉了手中的木棍,蹲下身扶起了周南。
“周隊,你怎麼樣了?”
“還沒死,我草他媽的!”周南倒吸一口冷氣,咬牙切齒,顯得痛苦而憤怒。
李天疇粗略的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勢,情況比較嚴重,額頭有一條長長的口子還在往外冒血,身上也被砍了幾刀,傷口處血肉模糊,但是神智還算清醒。他飛速的撥了120的電話,開始用自己的辦法爲周南止血,“你忍着點啊。”
在周南數聲慘呼後,李天疇完成了止血工作,看看小巷左右都是攤位,他意識到救護車可能開不進來,乾脆將周南一把抱起走到巷口。
在醫院裡施救、輸血、手術之後,已經是凌晨四點了,此時周南已經沉沉睡去,沒有太大問題了。而李天疇則是忙的沒歇腳,疲憊不堪,先給華芸發了條短信,等對方回覆一切正常後纔算放心,然後應付派出所民警的調查詢問,還要向周南的同事解釋描述了半天。
有了周南同事的陪伴,李天疇得以解困,打算在急救室外的大廳坐會兒再回宿舍,沒想到劉強卻跟了出來,“走,到外面抽支菸。”
李天疇點頭沒說話,感覺今天的劉強似乎不像昨天那麼冷淡,兩人在醫院小花園的石凳上坐下。
“周隊和你都談妥了?”劉強看似很不經意的問了一句。
李天疇一愣,不知道這個傢伙什麼意思,按說他和周南之間商量的事情應該是比較保密的,劉強怎麼會知道?這裡面怎麼會這麼亂?暫時摸不清楚緣由,所以他打算裝糊塗,而且語氣極爲自然,“沒有,我老闆不同意。”
這下輪到劉強犯迷糊了,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呵呵,小子警惕性還挺高,什麼你老闆不同意,管她屁事?行了,你不想說,我也不問了。只有一句忠告,小心行事,這裡面水太深。”
“劉警官高人啊,說的雲裡霧裡的。這事兒當然和我老闆有關啦,周隊非要死氣白咧的給她配保安,我老闆不同意,呵呵,我也不高興,那不搶我飯碗嗎?”李天疇吐着菸圈,還一臉的嚴肅。
劉強明顯被氣得夠嗆,悶頭抽了兩口煙,片刻後突然笑了,“周南眼光不錯,但願他找對人了,加油吧小子。”說着起身拍了拍李天疇肩膀。
“聽不懂啊,劉警官,我不給他打工。”李天疇看劉強打啞謎,不禁好奇心大起,故意拿話逗他。
“草,讓你加油聽不懂啊?好好保護你老闆,多掙工錢,多拿獎金。哈哈。”劉強說着,徑直往急診室那邊走了,沒幾步又扭頭揮揮手道,“回去休息吧,謝謝了。”
李天疇也揮揮手,心裡卻大笑不止。不過仔細回味一番,劉強似乎也不那麼可惡,能夠知道這個秘密,說明此人和周南的關係不一般。但在這種關鍵時期,李天疇還是告誡自己要謹慎小心,儘量不留破綻。
在宿舍裡只睡了短短的兩個多小時,李天疇便一骨碌爬起來了,洗漱收拾一番直奔花園公寓,雖然昨晚華芸短信回覆報平安,但他還是不敢有絲毫疏忽和懈怠。
電話聯繫後,華芸告知十分鐘出來,李天疇便不上樓了。腦子裡開始琢磨這兩天發生的事兒,尤其是昨天晚上的兩件事兒十分重要,一是襲擊和刺殺事件,二是和周南的合作。
襲擊事件說明矛盾的發展產生了新變化,這次的主要目標竟然變成了自己,但似乎也沒有放過周南。從襲擊的手法來看,對自己是要命,而對周南好像只是教訓一頓而已。
參與襲擊的人訓練有素,下手果斷,而且擅長跟蹤,李天疇和周南的警惕性都很高,但是並沒有提早發現對方,這說明對方也有高人,他判斷不太像斌哥所爲,但是吃不準,陳斌或許狗急跳牆也是有可能的。
而和周南的一番談話,讓李天疇意識到他對耿叔等的瞭解絕不是一點半點,連彭偉華的絕活兒他都十分清楚,可見周南是有所保留的,但同時也說明耿叔樹大招風的危險。
至於孫柺子爲什麼想着對耿叔動手,李天疇不得而知,他並不瞭解這些江湖大佬過往的恩怨,只是覺得耿叔在這裡落腳,恐怕一山難容二虎。當然,也有可能是彭偉華他們上次來幫忙,得罪了這個地頭蛇也未可知。
陪同華芸到了公司,李天疇便沒事兒了,而且今天也不用往外跑,因爲華芸安排了公司的內部會議,根本不出去。
小潘忙着會議前的準備,沒工夫來纏着李天疇聊天,這倒給了他安靜思考的時間。耿叔的安危目前是他比較關心的事情,相信周南的消息不會是空穴來風。這個孫柺子敢打耿叔的主意,那是肯定有相當的實力。
不管大家有沒有在一起,耿叔畢竟救過自己的命,這個情義不能忘記,如何通知耿叔,最方便的當然是給彭偉華打個電話,雖然有些拉不下面皮,可與耿叔他們的安全相比,面子實在算不上什麼,此時還如此計較,未免太小心眼了。
主意拿定,李天疇迅速撥了彭偉華的號碼,但不在服務區,再撥,結果還是一樣。李天疇有些鬱悶,又連撥的幾遍還是打不通,他突然想起來那個海禿子住的地方,說不定山裡沒信號,這就有些麻煩了。
簡單想了想,李天疇決定親自走一趟,計劃先到工地借車,順道看看幾個哥們,然後直奔海禿子那裡,這時不知怎地,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小宋清麗的面容,好久沒見到她了。
請假的時候,李天疇不放心,將自己的行蹤寫了個小紙條交給華芸,當然理由說成了去看朋友,他叮囑華芸如果外出,一定事先打電話給通知他。
華芸笑着點頭,“那麼遠,你不如開我的車去吧。”
“不用,我騎老嚴的電驢子,方便。”李天疇婉言謝絕了,不是和華芸見外,而是怕把車給弄壞了,其實他此行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看看還有沒有尾巴繼續盯着他。
下的樓來,李天疇還是不放心,他掏出手機給周南撥了個電話,“周隊,恢復得咋樣了?”
“還行吧,你小子一大早啥事兒?”電話那頭周南中氣十足,看來精神頭不錯。
“我要外出一躺,我老闆這裡麻煩你找兩個人盯一下,半天時間。”
“我草!蹬鼻子上臉啊?還命令起老子了?公安局是專給你老闆開的嗎?”周南聞言勃然大怒。忍不住大暴粗口,火氣很旺,一方面覺得李天疇過分的有些異想天開,另一方面是因爲昨天晚上捱了頓揍,一股子窩囊氣沒處發泄。
“嘿嘿,你別上火啊。我可是遵守昨天晚上的君子協定,俺要執行任務啦,派不派人你看着辦,要不然我就不去了。”李天疇捂着嘴巴,很有底氣的開始叫板。
“我草……尼……的。”周南這句粗話憋了半天,終於沒罵出來,“什麼時候?”
“就現在,在泛泰公司,象徵性的晃晃就行。”
“好,好。辦不成事兒,你小子等着。”周南狠狠地掛了電話,沒想到早飯還沒吃,倒先吃了一肚子氣。
李天疇偷笑着掛了電話,算是放心了。到工地的時候正趕上大夥兒上工,他直奔板房找到了嚴得法。
老嚴見到李天疇一身標準的城裡白領派頭,露出了十分誇張的表情外帶連聲讚譽。李天疇也不客氣,大馬金刀的坐在辦公室跟老嚴抽菸對侃了一會兒。
瞭解到的情況還是比較舒心,工地上終於有了比較負責的管事兒的人了,工友們現在的日子也好過了不少,雖然每日加班,但有豐厚的加班費,而且工地周圍現在安全了許多,沒有混混敢再來滋擾鬧事兒。
看看時間,李天疇決定不再逗留了,下回再來看望二琨他們吧。正準備起身告辭時,老嚴從抽屜裡掏出一疊錢,讓他納悶。
“呵呵,這是你上個月的加班費,我都給你算好了,工錢嘛還要再等等。”說着,老嚴朝手指上吐了口吐沫,開始一五一十的數起來。李天疇不是計較的人,還沒等老嚴數完就在紙上籤下了自己名字。
告辭的時候,老嚴非要將他那輛小電驢重新擦拭一遍,用他的話說,實在借不出手,太丟人了。無奈之下,又等老嚴折騰了一會兒,李天疇才正式騎車上路。
小電驢的速度不快,最多也只有三十碼的樣子,李天疇一路留心觀察,並沒有發現什麼尾巴和影子。他的記憶力很好,沿着香河邊的公路一直朝上游騎行,經過香河鎮再有一個多小時就到了他熟悉的那個山溝溝。
從公路拐到了與河灘平行的土路,速度就慢了下來,坑坑窪窪的實在難走,如此又折騰了一個小時,沒路了。半騎半推的又走了一好長段,也不知道拐了多少道灣,終於遠遠的看到了海禿子的院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