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出乎意料的強硬態度,在李天疇的印象中還是第一次,與其說是提醒,倒不如說是警告。他的腦子裡一時半會想不出合適的詞兒來應對,在付爾德面前可以遊刃有餘,但面對小宋,李天疇卻無話可說。
“你自己好好想想,前面忙,先走了。”混沌間,小宋丟下冷冰冰的一句話便起身出門而去。
李天疇託着腮幫子回味着剛纔的談話,忽然覺得鬱結在胸中的悶氣加重了許多。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在小宋面前亂嚼舌根子,實在讓人鬱悶。雖然已經下定的決心不至於動搖,但平添了許多煩惱。
“兄弟,在嗎?”一聲豪放的叫喊打破的了李天疇的沉思,緊接着是院子的鐵門被拍的山響。這是武放的聲音,也是他的風格。
李天疇快步下樓,此時祁寶柱已經將院門打開。張文是被武放攙着進來的,雖然看上去仍很虛弱,但氣色並不差,能在攙扶下行走,說明恢復的非常快。
祁寶柱正要上去搭把手,卻被武放一巴掌打開了,“路口的車上還有一個,你去揹他。哎,注意他的腿。”說完毫不客氣的將張文送到了李天疇的手邊,自己則一屁股坐在了院內的椅子上。
李天疇其實小有感動,觀察了這麼久,武放粗中有細,辦事穩妥,從未看見他在細節上犯過錯。每次過來都是單獨一個人,甚至連袁華也不會帶,不僅體現了對李天疇的尊重,而且往往能夠把問題想在前面,心思縝密,很不簡單。
“歡迎回來,兄弟。”李天疇在張文胸部做了個捶打的動作,算是意思一下。
“呵呵,終於回來了。”張文的聲音很小,似乎儘量在控制面部表情,生怕動作一大,扯動了傷口。
李天疇將張文扶着坐定,順手掏出香菸遞給武放,“先喘口氣,一會兒到前面吃飯。”
“有酒麼?”三句話不離酒鬼本色,這也是武放進得門來說的第二句話。
“有,今天管夠。”
“那得了。”武放興沖沖的點着了香菸。此時祁寶柱已經揹着遊士龍走進小院,可以看出來老遊面色紅潤,雙目炯炯有神,跟前幾天相比可能還胖了一些,說明在武放那裡養得很好。如果不是腿傷,他早就活蹦亂跳了。李天湊照例給了老遊一個親暱的假動作,便讓祁寶柱扛着他到房間裡躺着去了。
由於張文二人都不方便去酒樓露面,所以只好請海叔媳婦和祁寶柱幫忙照看。李天疇則帶着武放去酒樓的包房。
“就咱倆?”武放看見小包間裡只擺了兩副餐具,不免疑問。
“就咱倆。”李天疇拉開椅子坐下,手指着牆角小櫃子上的一排白酒道,“酒管夠。”
“你的那些兄弟呢?人多熱鬧點兒啊。”
“都在忙,院子裡的幾個閒人又喝不了,就咱倆吧。正好有事兒跟你說。”
武放的眼神裡有一絲不易察覺到異樣,一閃即逝。剛纔饞酒的興奮勁兒也不免打了個小小的折扣,但還是毫不猶豫的將手邊那瓶白酒的瓶蓋給咬開了,“邊喝邊說,可有一條,不能說掃興的事兒。”
兩人對幹了一大口,李天疇放下酒瓶,一抹嘴巴,“跟人幹架算掃興的事兒不?”
“我靠,這種事兒可是下酒菜。說來聽聽。”武放夾起一塊水晶肉片塞到嘴裡,立刻興奮起來,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
“我想知道阿豪現在在哪兒,身邊多少人,越詳細越好。”
武放一下子皺起了眉頭,“咦?小袁沒跟你說清楚麼?那個什麼豪的玩意兒,他一直在跟着,我當事情早了了。”
“噢,是這樣。上次袁華送我回來,原打算要幫我這件事,但後來我又委託了他另外的事情,這樣三岔兩不岔的就給搞忘了。”對方並不詢問找阿豪的原因,倒讓李天疇意外。但從武放的話語中,李天疇聽出來了點狀況,於是隨口打起了馬虎眼。
“不對,這小子是不是在給你耍花槍?你又託他啥事兒了?”武放何等精明,馬上聽出來了不對勁兒,而且相比李天疇而言,他更瞭解袁華。
“沒啥不對啊,正好這幾天也沒聯繫他。見到你纔想起這個事兒。”
“你別替這小子打掩護,他肯定在晃點你。媽的,小几把三天不收拾,皮就癢癢了。”武放說着就掏出了手機,不由分說的撥出了電話。李天疇並未制止,如果袁華真是在忽悠他,那可真是太可惡了。
“喂,在哪兒?……我在和李兄弟喝酒,我問你,他託付你的事兒辦的咋樣了?……啥玩意兒?執行任務?……你大爺的,我咋不知道?……那我不管,李兄弟的事兒你沒跟我說。現在告訴你,這兩件事今天下午必須要有結果,我倆就在這兒等着,否則你知道後果。”武放說完,氣呼呼的掛了電話,“我草他媽的,真幾把欠揍。”
李天疇呵呵一笑,心中釋然,對袁華的小心眼也體會的更加深刻。只是如此一來又得罪了此人,他倒是無所謂,就是擔心武放難做。於是一把抓起酒瓶道,“別怪袁兄弟,能夠幫忙是情分,正經工作是本分,你這樣說他就沒有道理了。來來來,喝酒。”
武放搖搖頭,吐了一口酒氣,“你不瞭解,這小子就是屬驢的,必須在後面拿根鞭子抽着,否則不老實。如果不耽誤生意,咱倆就坐這兒喝,我看這傢伙啥時候給我消息。”
“沒問題,捨命陪君子。”
武放一口酒下肚,忽然目不轉睛的盯着李天疇,就像在對方臉上發現了啥新大陸,半響才言語,“還有啥事兒,索性說個痛快?我觀兄弟你額間帶有煞氣,難道又碰上啥不開眼的人啦?”
李天疇暗暗吃驚,暗討武放這傢伙居然還會看面相,單這份細緻入微的觀察頗有些功底。他扔了一支香菸給對方,也不打算瞞什麼,卻也不希望武放參與進來。能夠提供一些有價值的消息就足夠了。於是將裕興與王繁衝突的前因後果講述了一遍,“我沒想到裕興的發展會這樣艱難,但是想把我們踢出福山,門都沒有,大不了大幹一場。”
“有氣魄!”武放高高的伸出了大拇指,雙目閃着興奮的光芒,“這纔像兄弟的性格,需要我幫啥忙儘管開口。麻痹的,一個毒販子囂張個幾把。”
李天疇搖搖頭,“不勞煩武兄,只需袁華能夠幫忙收集一下些老A的信息,當然是越詳細越好。動手的事兒我自己來。”
“這個他也不在行。”武放的手直襬,“不過我手裡有人專幹這個,媽的,把這個老A剝光了給你瞧瞧。哎哎,哥哥我還有個不情之請,你看我這手癢癢,能不能以個人的身份陪你玩兒一把,絕對不帶任何附加條件,你看咋樣?”
李天疇有些爲難,裕興的事兒不能總讓外人插手,雖然是迫不得已,但也感覺到彆扭。他自然是信任武放,但上回碰到張志強,差點把對方的命給搭進去,總是心有餘悸,“呃,武兄的幾回幫忙讓我心裡不安。這回無論如何……”
“打住,啥玩意兒啊?”武放把眼珠子一瞪打斷了李天疇,“有限度參與總可以吧?剷除毒販子這種功德無量的事情,你總得分我一點兒不是麼?就算是對我前兩次的感謝。好了,好了,就這麼說定了。來,整口大的。”
武放不由分說的舉起了酒瓶子,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幾口,瓶子裡至少少了四分之一還多。李天疇這個無奈,沒辦法只好陪着喝了一大口。有了武放這麼個強大的助力是件大好事兒,但他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對方曾提及的所謂徵召的事情,似乎這個傢伙想參與進來的原因並非手癢那麼簡單。
不一會兒功夫,兩人手上的酒瓶子都空了。剛打開第二瓶,祝磊卻回來了,直接找到了小包間,可能是因爲有急事兒,所以匆匆打了個招呼卻並不離開,“當家的,老武。”
“啊呀,老祝。來的正好,坐下來喝一杯,我們兩個對吹沒球意思。”武放極爲熱情的站起身來,一隻手已經搭在了祝磊的肩膀上。
祝磊卻偷眼看向了李天疇,李天疇知道對方有要緊事兒說,剛纔和武放已經敞開談了,所以也沒啥可顧忌的,於是點點頭,“吃點東西,坐下來一塊兒喝。”
武放則親自動手爲祝磊添了副餐具,將剛進門的服務員給哄了出去,又樂呵呵的拎了一瓶酒放在祝磊旁邊,才心滿意足的坐下。
祝磊連聲道謝,抓緊時間猛吃了幾口菜,才端起酒瓶敬了武放一個。
李天疇見祝磊舉止異常,而且忙的連中午飯也沒吃,必有大事兒發生,所以直接開問,“老祝,有啥新情況就照直說,武兄不是外人。”
祝磊一抹嘴點點頭,“馬的逼,窩囊。花老大那邊出事兒了,就剛纔一個小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