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這麼多,言歸正傳吧。”傅彤用大手呼啦了一下粗糙的面頰,“我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先生能施以援手。”
“說說看,張家猜忌這個,避諱那個,我能怎麼援手?”教官掏出了香菸,自顧自的點燃一支,“之前談合作,是建立在張老識大體的份上,但眼下我已經不敢有這樣的判斷,醜話必須要說在前面,在國法面前,我們不做交易。”
傅彤臉一紅,“先生是官家人,自然是需要拿捏輕重,我們只希望能馬上控制張寶根,另外,主公的兩個孫子真的很無辜,我們也希望先生給予保護。”
“張老不是一直都不滿張金根的所作所爲麼?怎地忽然又把矛頭對準了張寶根?恕我直言,真被搞糊塗了。另外,對於張志勇兄弟,即便你不說,我也在做,在尋找他們。”
“感謝,我也會盡力協助。”傅彤搓着一雙大手,顯得很侷促,完全沒有了在山間一口氣連殺兩人的駭人氣概,“其實主公的話都是說給旁人聽的,迫不得已,張家眼下分成了幾派,錯綜複雜,就連‘天鎮衛’中的內鬼我都沒辦法釐清,所以這一點還望先生諒解,張寶根拿了玉板後一定會去黑瞎子嶺無名山,他會闖下塌天大禍,這個罪責整個張家都背不起。”
教官嚴肅起來,傅彤說的是實情,至於背後還會有什麼齷蹉,暫時也無暇顧及,張寶根有動機,張金根何嘗沒有動機,看來這次行動控制的張家宗親還是漏算了不少人,必須儘快再補一次網。
“如此緊迫,你還能悠哉的跟我講故事?”
“不說清楚,先生恐怕不會援手,另外,主公打算豁出去冒一次奇險,帶着另一塊玉板去大黑山,所以沿途上……”
“另一塊玉板?!”教官氣的差點沒翻白眼珠,這張家處處是坑啊。
“玉板一共有兩塊,一塊爲真,一塊爲贗品,贗品是張家先祖爲了防止真品丟失而特意仿製的一塊,放在一起,肉眼難辨真僞,但被張寶根偷走的那一塊卻是……是真品。”
教官嚯的一下就站起了身,簡直無法找出任何言語來形容傅彤和那個張長亭,說他們蠢,其實精滑的堪比狐狸,說他們聰明,其實被利益羈絆,蠢的難以形容。
“不過,張寶根自己也無法確信偷到手的玉板是真是假,他不敢輕易嘗試。”
“你特麼的,除了張寶根,還有誰進過無名山?裡面是什麼樣的情況?你們‘天鎮衛’的人呢?”
“沒有其他人了,因爲去過無名山的人,能活着回來的只有張寶根一個。”
“也就是說,不找到張志武兄弟,無論是張長亭還是張寶根都不敢輕易行動,對吧?”
傅彤點點頭,教官鼻子都氣歪了,整個過程張長亭和張寶根都把他當槍使了,張長亭借與他見面之機故意甩一個鍋給自己的孫子,目的是爲了放出風,丟失的玉板是假的,真的在張志武兄弟手裡,同時查出‘天鎮衛’的內奸。
而張寶根也樂得教官跟張長亭見面,能夠非常方便的得到張長亭的真實想法和官方的動向,因爲‘天鎮衛’裡有他的人,比如他立刻知道了辨別玉板的真僞的方法,只要抓住張志武兄弟就會明白。
教官掏出紙筆寫了自己另一個聯繫號碼,扔給尷尬不已的傅彤,然後轉身離開了這處髒亂的難以入眼的小院。
半路上,教官又撥打了顧長風的電話,這回終於通了,他先簡單溝通了一番剛纔發生的事,要求在源頭上首先封鎖黑瞎子嶺的無名山入口,防止任何人出入。
其次要求對張氏宗親來一個補網行動,重點當然是張寶根,還有突然失蹤的張金根,不管有事兒沒事兒,先關四十八小時,以爭取尋找張志武兄弟的時間。
顧長風一一應承,並答應立刻着手安排,但這傢伙的語氣明顯興致不高,等教官滔滔不絕的講完,他才委婉的告知了藍翎受傷的消息,但沒敢說嚴重,人目前正在章家口醫院的重症監護室,情況很不好,而且還有一個更不好的消息,申英傑失蹤了。
關於許文那頭,國安方面已經正式通知了許家,許老爺子執意親自趕來,人已經在路上了,顧長風肯定走不開,而且叮囑教官,如果能抽出空,儘量來章家口一趟。
收了線,教官深吸一口氣,但胸腔內淤積的污濁卻怎麼也吐不出來,這種感覺讓他窒息,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吸氣,大口大口的,就像垂死掙扎的魚,連走路走不知道該怎麼邁腿。
“教官。”一個不大的聲音鑽入耳朵,教官驀然一驚,權興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身側,他不由的暗呼慚愧,走神走到這般程度,若是有人來襲,他早就是死魚了。
“發現了張金根的蹤跡。”權興國左右看看,但明顯的心不在焉。
“在什麼位置?”
“有人看見他在洪谷。”
“老冒都有安排嘛?”
“有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教官的眉頭一下擰成了疙瘩。
“英子剛纔來電話了,許文犧牲是不是真的?”
教官的腦袋嗡的一下,許文犧牲的事兒目前僅限於他、顧長風和老冒少數幾個人知道,申英傑電話通知曾經的夥伴無可厚非,但卻沒有先通知他,這就很有問題了,而且顧長風說她在基地外失聯,這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犧牲的戰友就在身邊,她自己卻跑不見了,她想幹什麼?剛纔情緒不好,沒來得及細想,明顯不合常理的事兒。
權興國還在倔強的等待答案,教官很快冷靜下來,也強迫自己儘量鎮定的看着對方,“沒錯,許文犧牲了,在大黑山。”
“爲什麼不跟我們說?”
“沒來及,上午在醫院的時候纔得到消息。”
“誰幹的?”
“還不清楚,顧長風就是去處理這事兒的。”
“顧長風?”權興國再度把臉一仰,“那麼教官你呢?”
“張家的事兒在關鍵的時候,我暫時走不開。”
“也就是說許文無足輕重?”
“放肆!”教官的火氣一下就躥上了腦門,他很清楚許文的離開對整個‘巡遊者’的打擊有多大,也明白權興國等人的怨氣,他甚至還能清晰的感受到申英傑那種十分露骨的恨意,他的指揮責任無可推卸,但絕不接受團隊成員之間的抱怨影響整個行動,更不接受亂扣帽子,“你是老外勤,什麼時候學會了陰陽怪氣的說話?!”
“我沒有陰陽怪氣,就想知道許文怎麼死的?我們窩在這裡,連見他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沒有,你告訴我,情緒朝哪兒發?”
“我不知道,也無法告訴你經過。”教官的語氣變得十分嚴厲,“但我可以明確提醒你,團隊正在執行危險的任務,我不希望任何個人情緒對任務產生負面影響,如果想不通、不想幹,就趁早滾蛋!”
“我不滾!要滾,也要給許文報了仇再說。”
“好,這還算句人話,趁你還沒變成豬之前,滾到崗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