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啼聲雷動,卻是魏無疾率隊返回。只見那些兵士,身上大多沾血。策馬狂奔間,腥氣撲鼻,端得是強兵悍將。
黑夜返回山寨大廳前,等候魏無疾彙報戰果。
不多時,魏無疾披着最後一抹夕陽,從西側坡道奔回。只見他翻身下馬,口中彙報道:“稟主公,兩隊斥候已經全殲,我方只有一人輕傷。”
“好,”黑夜讚賞,“且下去休息,夜間恐怕還有惡戰。”
魏無疾領命,將俘獲的武器護甲堆放到一起,又找人接管奪來的十多匹駿馬,這才交割了兵士,覓地休息。
趙一彪絕不放過鼓動士氣的好機會,他一個縱躍,跳上山寨門前最高的土坡,高聲宣佈道:“今日出戰,魏無疾率三十騎,殲滅敵軍斥候二十人,自己兵士無陣亡,可得首功。”
這結果,趙一彪手下兵士聽聞,只是略微激動。但傳到山寨一衆囉囉耳朵裡,便是炸開了鍋。一時間,心情激盪,議論四起。
天時不明,地利人和均已佔據。
下一戰,必能破敵。
天黑以後,捷天返回,帶來最新消息。
蕭雲山五百兵馬已經開動,距離山寨二十里。
天上已是厚雲密佈,看樣子,今夜風雨即來。
“是被動等候攻寨,還是今夜主動襲營?”黑夜站在夜風中,視線從山寨大廳前的篝火挪至遠方。腦海中念頭翻滾:“我方最大的弱點,不是兵力薄弱,而是懼怕傷亡。眼下就這點家底,一旦拼光,便沒了依仗。”
當家才知柴米貴啊,黑夜暗嘆。
這次戰鬥,卻不情願雀山自己人蔘與。這是磨練精兵,這是培養勢力。自身武力再強,短時間也不可能凌駕於勢力之上。如果自己等人蔘與,即便野戰,拿下對方五百人,絕對不成問題。
但這樣的做法毫無意義,長此以往,手下兵士會逐漸變成拖油瓶。戰鬥力跟不上,以後勢力有成,如何能獨當一方。
現在的難點就在於,僅依靠趙一彪手下一百六七十人,以及兩百來號囉囉,打敗對方。既要以弱勝強,又不能折損太多。這需要謀略,需要算計。今夜偷營,勢在必行。
哪怕僅僅製造混亂,也要耗費對方精力。否則以己方兵士疲憊之體,迎對方飽健之軀,太過於吃虧。
黑夜心中的念頭逐漸堅定起來,見到武職已經用飯完畢,各部已經分頭駐防。這便出言召喚:“趙一彪,李應。”
二人聽到黑夜召喚,連忙從篝火邊起身。趕至跟前,聽從黑夜派遣。
黑夜一指南方,口中問道:“拿下這一戰,有沒有信心。”
“有!”二人異口同聲。
“儘量不傷己方兵卒呢?”
“這個……”趙一彪遲疑了。
黑夜語重心長道:“我們的目標,是北方的止馬坡。距離此地遠過千里,行程不知幾何。我們的兵士,很難補充。打光了家底,做個光桿將領有什麼意義?所以……”
黑夜指了指腦袋,又說道:“多動動腦筋。我再強調一遍,除了捷天偵查,以及清月療傷以外。我、霍克、小昕,都不會直接參與戰鬥。這是對你們的磨練,也是對你們的考驗。當然,若是對方人馬再增一倍,另當別論。”
“主公,”趙一彪面露猙獰,“請放心,一彪必定完美拿下這一戰。”
“好,要的就是你這份勇氣。”黑夜讚賞。他轉頭又對李應說道:“李都統,今夜敵人若無進攻,我方必須襲營。只有你一個人行動,能製造多大的混亂,就看你的本事了。”
“主公放心,”李應單手捶胸,又摘下背上的長弓。目光注視,輕輕撫摸,口中說道:“今日便是它飲血之時,定要叫敵人徹夜無眠。”
“如此甚好,今夜我會坐鎮中軍。若無戰事,定要兵士養精蓄銳,以待明日激戰。”黑夜說完,讓他們兩人分頭準備。
黑夜擡起左手,看了看左手的手鍊。這玩意,雖有隱患。但功能確實不錯,現在至少可以當做手錶來使用。
上面顯示時間:
青霖歷,迷途者35004年,10月31日,19時,37分,55秒。
後面還有更精確的數字,但目前沒什麼意義。在這個時代,精確到半小時以內,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聽到空氣中傳來翅膀拍打的聲音,黑夜知道,一定是捷天回來了。若無必要,他已經不再直接溝通菜飯。畢竟勢力有成以後,不可能一直由菜飯充當聯絡工具。一旦過度依賴菜飯,必定留下致命的缺陷。
捷天落地,只發出一聲輕響。
“有何消息?”黑夜發問。
“對方又推進五里,尚未紮營。”捷天回答。
“再探。”黑夜言簡意賅。
捷天顧不得休息,帶領菜飯再次升空。
晚上8點30分,捷天再次返回。
“距離我方十里,已經紮營。”捷天彙報。
黑夜露出笑意,朝遠方一指:“已經看到啦,篝火都起來了。不過,你還不能休息。必須帶領菜飯,圍繞山寨,十五公里內巡視。一旦有其它兵力夜襲,就會措手不及。”
“好,”捷天喜歡刺探的感覺。
“哦,對了。”黑夜突然想了起來,“今天日間魏無疾斬殺地方斥候,你和菜飯動手了沒?”
“菜飯未動,我射殺對方首領,其餘功績都是魏無疾斬獲。”捷天應道。
“如此甚好,你繼續去吧。還是要注意安全,不能因爲近日順風順水而自傲。需知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這世間能人異士頗多,萬一失足,悔之晚矣。”黑夜最後又敲打了幾句。
捷天知道黑夜是爲自己好,也不多話。返身躍到菜飯背上,繼續偵查。
黑夜盯住遠方的火光,一動不動。
突然,一處微不足道光點,在敵人營地後方亮起。在空中劃過一道光亮,插入營地。然後就見到營地正中火光大亮,應該是點燃了什麼事物。
一定是李應動手了,黑夜暗贊,這時機選得真是巧妙。對方剛安下營寨,準備休息。被驚動以後,最起碼兩小時內,都不得安穩。
“咦,”黑夜突然詫異起來。自己的視力真是厲害,距離十里,也就是五千米,竟然能看到微弱的火光。看來不知不覺中,自己的身體機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營地中火光晃動,又有十來個亮點,朝火箭射出位置延伸過去。定是兵士察覺有異,尋找偷襲之人。
那火光搖搖晃晃,沒有停歇。繞了一個圈子,又返回營地。看來,李應已經走脫,對方什麼都沒發現。
黑夜暗贊,這李應不錯,深得游擊戰精髓。射一箭換一個地方,硬叫敵人摸不到跟腳。
營地火光平息,時間已到夜間11點左右。
半個小時後,營地又騷動起來。這一次,李應沒有使用火箭。敵人營地根本不知道來襲的是何方人馬,火光亂晃了半個小時,才平息下來。
兩小時後,凌晨1點30分左右,營地西側又亮起微弱火光。李應又射出火箭,製造的混亂比第一次還要大。
每隔一個半小時,或是兩個小時,李應就換個方位騷擾一次。如此一來,等到東方泛起魚肚白,敵人已是睏乏不堪。
李應騷擾了人家一夜,趙一彪也不是什麼好鳥。一大早便用簡易木筏,送了四名大嗓門兵士過河。這計劃,黑夜也知曉,還特意爲他們製作了簡單的擴音器。
那四名兵士策馬奔跑,接近營地三四百米地的時候,便停了下來。然後開始破口大罵,什麼字眼夠髒,什麼字眼噁心,就怎麼來。
爲了噁心對方兵士,還特意編了個順口溜,叫什麼:
“蕭雲山,返家鄉,自家墳頭冒黑煙。蕭雲山,笑鴛鴦,只近男色不續絃。”
那嗓門,摸說對方營地了。連身後四五里外的山寨上都聽得清清楚楚。自家的兵士早早起來,開始晨練。聽得這番辱罵,個個笑得嘴角抽筋。
只見對方營地中奔出三四隊騎兵,就要過來捉拿。
楞誰一夜沒睡,一清早還聽到這麼噁心的噪音,都得火大不是。那四名喊話的兵士,見到對方追趕,立刻調轉馬頭奔了回來。
河邊早有木筏接應,立刻渡了河,返回營地。對方三十騎奔到河邊,見到事不可爲,便調轉了馬頭,準備回去。
大約是心有不甘,又或是耀武揚威,所以還特意在河對岸溜達了一圈。沒想到,這一停留便出事了。趙一彪早就命弓手隱藏於河岸北側,只兩輪齊射,便放翻了半數騎兵。
那些騎兵嚇壞了,撇了落馬的同伴,趕緊逃跑。
等到對方走遠了,趙一彪遣兵士渡河,收拾戰利品。回到山寨後,大家都鬧騰起來。活的馬匹養起來,殘的、死的便殺來吃肉,以此改善伙食。兵士們吃飽了,睡好了,鬥志昂揚。
今日是個陰天,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飄雨。
捱到天色大亮時,蕭雲山的兵馬便拔了營寨,朝土丘推進。行進到土丘三四里地的時候,便停了下來。
只見營中奔出一騎,朝山寨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