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渾身的衣物鼓盪起來後,陣陣狂風繚繞在他的周圍僅僅只是一剎那的功夫,很快這呼嘯聲和嗚咽聲便消散不見,只有黑衣人站在原地,衣角猶自微微的搖擺着。
“在那邊,我聽到聲音了!”
“狗日的,抓住他一定要把他給老子碎屍萬段!”
“在那兒,在那兒!”
一陣喧囂的嘈雜聲傳來,由遠而近,緊接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如潮水一樣涌來,這些人涌入衚衕,卻瞧見衚衕中只站着黑狗,他保持着一個奇異的姿態,身子微微向前傾,右手拿着一把長刀,朝前劈砍卻懸停在空中。
瞧見黑狗,被他砍下半條胳膊的魁梧混混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滿臉獰笑着上前,一把便朝着黑狗的衣領抓去。
可這一抓,他跟前的黑狗便彷彿沙土堆成的人一樣,嘩啦一聲粉碎成無數粉末簌簌跌落在地,只剩下衣服還在魁梧混混的手中。
一時間衆人盡皆呆若木雞,傻傻的看着眼前這一幕,半晌沒人說話。
“這,這……”魁梧混混一時間竟然忘記了手臂處的劇痛,他吃吃的看着手中的衣服,又低頭看着地上的一堆沙土,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扭頭看了看旁邊的一個身材肥胖的混混,吃吃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這肥胖的混混也結結巴巴的說道:“興,興許是誰捏的泥巴人?”
這話說完,連他自己也不相信,一旁有人低聲道:“不會是修士老爺出手做的吧?”
話音剛落,衚衕中立刻空氣都變得又低了幾分,衆人只覺得渾身發毛,也不知道是誰一聲發喊,衆人一個激靈,扭頭便跑,立刻做鳥獸散,只剩下黑狗的一抔泥塵隨着一陣風吹來飄散在空中。
……
另外一邊,蘇月涵帶着小竹子飛快的穿街過巷,兩人此時已經換了衣裳,各自穿着一件破爛長衫,腦袋用頭巾緊緊的裹着,遮住面龐。
在這貧民窟之中,她們這一身打扮並不出奇,到處都是跟她們類似的貧苦百姓,冬天天寒地凍,他們沒有多餘的錢買保暖的衣物,只好穿着寬大的袍子,裡面想辦法塞滿乾燥的稻草,臉上和耳朵凍得厲害,便找來破布裹住腦袋和耳朵,模樣極其難看,卻能夠勉強抵禦嚴寒。
她們兩人一大一小的兩人在貧民窟之中穿行着,就像是年輕的母親帶着孩子,旁邊的貧民們只是看了她們一眼便收回目光。
“月涵姐姐,是誰在抓我們呀?”小竹子跟着蘇月涵啊鑽進了一條巷弄,然後躲進了一家無人的破舊民宅後,小竹子這才忍不住低聲說話。
蘇月涵回身看了一眼,她輕輕的關上身後的門,對小竹子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過了一會她才低聲道:“是一些很壞的壞人!”
小竹子忽然眼圈一紅,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着,她哽咽道:“月涵姐姐,小竹子……小竹子的孃親也沒啦,小竹子沒有親人了……”
小竹子嗚嗚的哭泣着,只哭得蘇月涵這個手上沾滿了鮮血的千面妖都心中發酸發顫,眼眶裡面紅紅的,她輕柔的撫摸着小竹子的頭髮,低聲道:“月涵姐姐便是你的親人,月涵姐姐會保護你的。”
小竹子緊緊抱住了蘇月涵,唯恐她下一秒鐘也會消失一般,她低聲哭了一會,便從蘇月涵的懷中起身,她抹着眼淚道:“月涵姐姐,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呀?”
蘇月涵低聲道:“有一個很壞又很厲害的壞人在找我們,我們這幾天便在這裡呆着,哪兒也不要去……”
小竹子用力點了點頭,她看了看這家徒四壁的房間,低聲道:“可,我們吃什麼呀?”
蘇月涵像是變戲法一樣手腕一翻,手中變出一個煮熟的雞蛋來,道:“有點涼了,快吃吧。”
小竹子眼睛發亮,立刻接過煮雞蛋用力啃了起來,她餓得壞了,只兩三口便將這雞蛋吃進嘴中,嘴巴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的,彷彿一隻小倉鼠。
蘇月涵看得發笑,她又像是變戲法一樣,從長袍下面摸出一個水囊來,遞給了小竹子,小竹子接過後,一邊捶着胸脯,一邊使勁嚥着水,儘管水冰得徹骨,可她依舊覺得這水甜滋滋的。
等小竹子吃完第一個雞蛋,蘇月涵又遞給她一個雞蛋,這時候小竹子便捧着雞蛋看了看蘇月涵,待她搖了搖頭後,才捧着雞蛋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蘇月涵溫柔的看着她,伸出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頭髮,她正要說話之時,忽然臉色一變,用手在小竹子跟前輕輕捂住了她的嘴巴,又做了一個噤聲的收拾。
小竹子立刻緊張起來,她眼珠亂轉,連大氣都不敢多出一口。
蘇月涵抱着小竹子藏到了房間角落之中,她豎着耳朵聽着外面的情況,甚至連一個法術都不敢使用,因爲她唯恐自己泄漏了半點的法力和妖氣而被對方察覺到自己的藏身之處,因此她採取了最笨的辦法跟對方躲迷藏。
兩人屏氣凝神的聽着外面的動靜,外面安靜極了,但依舊能夠聽見一絲沙沙的腳步聲,這個聲音一直在響,像是一個人始終沒有擡過腳,拖行在地面上。
這個腳步聲越來越近,彷彿死神的腳步,蘇月涵捏着指訣,另外一隻手按在小竹子背後,幫她控制着呼吸和心跳,避免被對方發現。
等這聲音一路由遠及近的來到門口時,兩人都不可控制的瞪大了眼睛,蘇月涵更是渾身汗毛倒豎,隨時準備暴起與對方拼命。
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見外面一聲呼喊:“月真人?月真人?哎呀,月真人,你在這兒呀,讓咱家一陣好找!快快,快跟老奴來,殿下想見您!”
這個叫月真人的老者聲音沙啞,像是一塊鐵皮在地上摩擦着:“太子殿下終於肯見老夫了?”
這個聲音透着賠笑的語氣,討好的解釋着:“殿下早就聽聞月真人的威名,只是不曾得到機會得償一見,今日機緣終於到了!”
月真人冷哼一聲,顯然並不相信他這鬼話,但也不要想跟他一般計較,他冷冷的說道:“那便帶路吧……”
在屋外的月真人扭頭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後這間看起來毫無任何異樣的茅屋民宅後,扭頭跟着眼前這名身穿灰色長袍的太監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