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 心如死灰大輸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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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山藏劍閣,萬劍谷。

傍晚時分,天邊斜陽已墮,殘紅滿天,萬劍谷如被披上了一層紅色的袈裟,層林盡染的山舞銀蛇也一片血紅,憑空讓這潔白世界多出幾分悽美壯麗。

“師兄!!”歐陽南一路狂奔,他興奮得彷彿三十多年頭次中舉的老秀才,人還沒到,聲音便遠遠的傳到。

他一溜煙兒穿過刀削斧劈的峽谷,飛奔到萬劍谷的入口處,完全顧不上欣賞這片動人美景。

進了谷,歐陽南便瞧見大師兄站在萬劍谷的山崖處,仰頭看着在萬劍谷上方緩緩遊動的萬劍游龍。

這萬劍游龍如同有生命的巨龍一樣,它緩緩遊走,發出錚錚的聲響,彷彿沉睡在半空中漂浮游蕩時發出的呼吸聲。

大師兄聽見歐陽南的呼喊聲,他並沒有回頭,只是依舊仰着頭看着這浩浩蕩蕩的萬劍游龍,彷彿一尊立在山崖上的石像。

“大師兄!!”歐陽南沒有留意到大師兄的異樣,或者說,大師兄的異樣已經在他們心中成爲了常態。

他們已經習慣了大師兄呆呆的看着萬劍游龍下面起伏連綿的劍冢,又或者習慣了他呆呆的看着這波瀾壯闊的萬劍游龍癡癡的發呆。

歐陽南喘着粗氣,興奮的大喊道:“大師兄!!我們贏了!!藏劍閣贏了!!藏劍閣活了!!”

歐陽南的聲音傳了出去,整個萬劍谷都迴盪着他興奮的聲音:“贏了贏了……活了活了!”

大師兄卻依舊一動不動,反應出乎歐陽南的意料。

歐陽南臉上依舊洋溢着笑容,再一次大喊道:“大師兄!!我們贏了!!我們打敗了藏清閣!!藏劍閣活了!!”

萬劍谷迴盪着歐陽南粗獷與狂喜的聲音,但大師兄依舊無動於衷,恍若不聞。

歐陽南臉上的笑容一僵,他邁腿朝山崖上跑去,一路飛奔上去後,他來到大師兄旁邊,剛要說話,卻嚇了一跳,他發現大師兄居然頭髮中已經花白了一大半,臉上也滿是皺紋,眼袋深得比孔雲真師伯還要重,眼睛裡面也滿是血絲。

歐陽南驚道:“大師兄,你這是怎麼了?”

大師兄呆呆的看着在頭頂上流淌的萬劍游龍,他眼神空洞而呆滯,彷彿一個將行就木的老人。

歐陽南焦急的伸出手,按住了大師兄的肩膀,用力搖晃了一下他,道:“大師兄!我們……贏了!藏劍閣……活下來了!!”

大師兄眼眶中枯萎的眼珠動彈了一下,他看向歐陽南,眼神直勾勾得有些怕人:“我知道……聽見你聲音,我便知道你們贏了。”

“不,大師兄,是我們贏了!是藏劍閣贏了!”歐陽南急道。

大師兄緩緩搖頭,他扭過臉去,不再說什麼,只是呆呆的看着萬劍游龍,忽然問道:“以後這裡會有我的位置麼?”

歐陽南心中一酸,他認真誠懇的說道:“大師兄,如果沒有你,藏劍閣可能早幾年就已經完蛋了!”

大師兄又彷彿沒有聽見一般,他道:“你說,小師叔和小師姐會罵我麼?”

歐陽南張了張口,剛要說話,卻忽然間聽見一個憤怒的聲音在外面傳來:“大師兄!!”

歐陽南扭頭一看,卻見外面李乘風憤怒的衝了進來,像一頭憤怒的猛獸,在後面趙小寶等人一路急追,想要阻攔,卻又不敢,他們涌進洞口後便都站住了,擔憂急切的看着李乘風憤怒的衝上山崖。

李乘風朝着大師兄急衝而去,只幾個起落便衝到大師兄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拎了起來:“你這個混賬王八蛋!!”

歐陽南大急,上前想要阻攔,可他抓着李乘風的胳膊,卻見李乘風渾身傷痕累累,他手剛要碰到李乘風,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處落手,因爲……到處都是傷痕。

李乘風卻恍若不覺,他一把拎着大師兄,咆哮道:“你這個懦夫膽小鬼!你知不知道藏劍閣險些因爲你而差點就完蛋了!!若不是運氣好,我們就差那麼一點,就差那麼一點點就輸了!!”

李乘風在問清楚整場戰鬥的經過後,越想他越是心驚肉跳,越想越是後怕憤怒,那麼多環節中,最危險的莫過於他單槍匹馬闖陣,以及瞿同秋和趙一白這兩人最終的堅持戰鬥。

在李乘風的計劃中,瞿同秋和趙一白看起來是最後一道防線,但實際上他壓根就沒考慮過這最後一道防線能起作用。

因爲真的將瞿同秋和趙一白當成最後的防線,那顯然是腦子進水,拿藏劍閣的未來和所有人的性命在開玩笑的做法。

李乘風是出於謹慎,以及“廢物利用”的心思,最終纔將戰旗交給兩人,因爲在他的作戰計劃中,守旗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拖延。

一旦真正進入到最後這一道關卡,很有可能藏劍閣就離輸不遠了。

因爲瞿同秋和趙一白這兩人……若是沒被激勵住,他們臨陣脫逃了,或者叛變了怎麼辦?

人心隔肚皮,李乘風不敢賭。

但出於周全,他還是做了預防,演了一齣戲給瞿同秋和趙一白看,更拿出兩把普通到處能買到的長劍給他們,騙他們說這是兩把強力寶劍,目的就是讓他們有勇氣去戰鬥,能拖一段時間就是一段時間。

現在李乘風真的是慶幸:自己真的做了這個萬一預防!

如果瞿同秋和趙一白那裡稍微抵抗弱一點,整個戰局的結果都會改變。

誰能料得到墨羽的抵抗這麼強烈?誰能料得到三玄一清陣這麼強勢?誰能料得到李軒銘也做了這麼多的應變準備?

這一串的因素疊加在一起,當真是有任何一環出錯,那就全盤皆輸!

可如果大師兄能夠出手,又何至於在這一場戰鬥中就打到山窮水盡?

之後的藏錦閣怎麼辦?

李乘風與趙小寶說的一點也沒錯,他很絕望:因爲他已經真的是黔驢技窮了,他真的想不出任何辦法來應對藏錦閣和更加恐怖強大的千山雪了!

那可是一個金身高手!!

就算有冥王之血,那又能如何呢?誰能打到千山雪體內去?誰能破他的金身?

藏劍閣活下來了,但藏劍閣……似乎離死亡更近了一步,李乘風也離死神更近了一步。

隔空他似乎都能看到千山雪得意而猙獰的笑容。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大師兄!

大師兄眼神空洞的看着李乘風,一言不發,李乘風則怒不可遏的咆哮着:“你哪裡算什麼大師兄!你就是害怕失敗,你就是怕輸!我沒說錯,你就是大輸兄!!你的懦弱和膽怯讓你這一輩子就沒真正贏過!!”

李乘風憤怒的咆哮聲迴盪在萬劍谷之中陣陣回想,隨後慢慢的消失,剩下的,只有萬劍游龍的錚錚“呼吸”聲。

大師兄眼神空洞洞的看着李乘風,他過了一會,往後退了一步,身形也不見怎麼動彈便已經從李乘風的手中掙脫,他一步一步的往後退去,漸漸的從另外一頭下了山崖,然後一步一步的走向劍冢的最深處,逐漸,身影消失埋葬在這連綿不絕的亂葬崗之中。

歐陽南眼中含着淚水,上前一步輕輕按住了李乘風的肩膀,他哽咽道:“算了……他,那個大師兄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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